7
寶釵挑着一擔藥材走到南城的市集裏,在當地最有名的老藥材鋪前停了下來。
「金姑娘,你來啦!」店裏的少東見到寶釵一上門,眼睛都亮了。有些藥材只在南山的深山裏才有生長,平日多依賴天湖派幫忙采集,以前是程師父或者是張師兄送下來,現在由寶釵持家,這工作變成她份內的事。
「你先喝口茶,我幫你惦一下這些貨的重量。」
少東想幫忙扛貨,寶釵卻客氣的婉拒。少東的力氣沒她大,幫忙恐怕增加她的困擾。
當寶釵放下貨品後,少東請夥計幫忙分類并秤了重,開始打起算盤。
「金姑娘,這個月底,城裏有燈會,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約你一起賞燈?」
少東楊城新從沒掩飾對寶釵的好感,寶釵未施胭脂的秀麗臉龐讓男人看了即有好感,加上她又吃得了苦,行事沉穩又貼心,不止楊城新,城裏一大把的男人都想對寶釵一親芳澤。
「晚上還要燒菜呢,若我不在家,大家都喝西北風去了。」寶釵客氣的拒絕了少東。「況且我對燈會這事沒什麽興趣,不去了,謝謝。」
「那待會兒,我送你出城吧!」少東才說完,夥計就算好費用。
「姑娘,總共是十二兩。」
少東聽完,掏出了十五兩給寶釵。
「多太多了,這怎麽行。」寶釵連忙縮回手,不肯收。
「這藥材,只有你們有辦法采,多虧你們,讓店裏賺了不少銀兩,咱們少賺些利潤,可以跟你們配合得更長久,何樂不為。」少東硬要寶釵收下,他說得也是實話,藥材全數賣出,少說也有五十兩進帳。
「那就謝謝了。」寶釵點頭收下。
「我送你吧!」少東擱下工作,欲送寶釵出城。
「我有功夫防身,不用擔心的。」寶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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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只是想多點時間陪你,若真有歹徒,還得靠你救我呢!」少東笑道。
寶釵噗嗞一聲,忍不住的笑出來。
少東很愛看寶釵的笑容,她沒像一般的閨女一樣笑着時會掩着嘴,自然而然的就能散發出一種美。
倆人才走出店鋪沒多久,寶釵就被一張懸賞給吸引了目光。
「這上面的人是誰?」寶釵定定的看着懸賞頭像,好奇的問。
「聽說是中城的逃犯,全家因謀反而問罪,被發配邊疆作苦力。只有此人逃了出來。」
「謀反?」寶釵臉上充滿問號。
「他的父親是武林盟主,聖上認為他有意策動武林,與朝廷對抗。因此将他問罪,前陣子連帶的禁武令也是這樣來的。」
「你也認為武林人士想與朝廷對抗嗎?」寶釵問城新。
城新搖頭:「現在天下太平,武林人士過得好好的,何須造反。」
說完,低頭下小聲的在寶釵耳邊輕道:「這分明是妄加之罪,但百姓也插不了手,誰曉得聖上是為了什麽原因想整治他們一家。」
「現在有官兵過來抓這人嗎?」寶釵也小聲的在城新耳邊說,城新閉上眼,享受了一下美人在他耳邊輕語的美妙滋味。
「沒有聽到這消息,這只是官府依上面要求張貼下來的緝拿懸賞而已,實際上也沒見到官府在到處搜人。」
寶釵聽完點頭,這樣她就放心了。
「金姑娘,你有意中人嗎?」城新冷不防的問了這句話:「別怪我唐突,我對你有好感已久,若你不開心,大可拒絕我。」
寶釵笑着搖頭:「被人喜歡是件開心的事,我不會不開心。我現在沒有意中人。」
「那太好了。」城新開心的點頭。
此時,旁邊突然傳來驚呼聲,許多人異口同聲的大叫,小心!
倆人轉身過去,一輛正在奔馳中的馬車,車上的花紋看得出是官家的車轎,而卻有名年幼的男孩沖到路上撿拾剛才丢出去的球,眼看孩子就要被馬車輾過。
寶釵施展輕功,腿一蹬即彈飛幾尺,擄起男孩就飛身閃過,而馬車也在此時停住了。
一名身着官府的年輕人掀開車簾,向外探了探,看到抱着男孩的寶釵,對寶釵點頭道謝。
寶釵在看到這人的同時,好像觸電般,突然的心悸了。
年輕人走下馬車,走到寶釵的面前。
「本官為南城新任的城官紀言行,今日有急事才在城中趕路,多虧姑娘相助,才使無辜路人幸免於難,本官萬分感謝。」
紀大人的長相清秀,斯文俊美,唇紅齒白,又沒官架子,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視線。
「舉手之忙而已,別客氣。」寶釵紅了臉,對紀大人點頭。
男孩獲救後,擔心被罵,馬上抱着球跑掉,連聲謝謝也沒說。
紀大人似乎對寶釵也有些興趣,看了寶釵許久。「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金寶釵,住在後南山的深山裏,有塊山湖的地方。」
「莫非是天湖派的高手?」紀大人笑問。
「大人謬贊。」寶釵點頭。
「說來貴派的弟子張作銘,是本官的舊識,本官理應登門拜訪,但因新上任,事務繁忙,抽不出空來,還請姑娘代為轉達給張公子知悉,請張公子見諒。」
「不要緊的,師兄因為要陪待産的妻子,目前回老家暫住,我等他回來,會告訴他的。」
「原來他成親了!」紀大人一聽到,目光突然黯淡。
但很快的,紀大人便收拾好心情,便對寶釵說:「金姑娘,今日之恩我會記住的。如有需任何幫忙,盡管來官府找我便是。」
「大人客氣了。」寶釵笑道:「大人若是忙,先離開便是。改日有機會我會登門拜訪的。」
紀大人這才想到自己本來趕路的原因,連忙向寶釵道別,回到馬車。還特地吩咐了馬車夫,這次駕車的速度有些放慢,寶釵目送紀大人的馬車離去。
「金姑娘,回神了?」少東輕輕的拍了寶釵的肩,寶釵這才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我竟然走神了。」
「你覺得紀大人如何?」少東直問。
「他很俊。」寶釵回答時,竟又臉紅。
「嗯!她很俊,我也是頭一次見到紀大人,沒想到女官穿起官服的模樣也這般的英氣。」
「女官?」寶釵不解。
「她可是本朝史上頭一位女官員,全家都是達官貴人,聽說她曾曾曾曾曾祖父那代,還是丞相。」
「原來她是女人。」寶釵失落道。
「我覺得你也不輸她,若你當官,鐵定比她還強。」少東奉承道。
「我雖然識字,但可沒那麽利害。」
「我不是說文官,我是說武官。」少東說:「若她是頭一位女文官,那你就是頭一位女武官,當個女将軍,官階還勝過她呢!」
「打打殺殺的,我可不在行。」寶釵作勢,假裝手裏有刀,輕捅了少東的腹部一下。
少東假裝中刀,捂着肚皮倒地。
寶釵笑着搖醒了他。
「寶釵妹,辛苦了。」一見到寶釵回來,小四就主動的幫她收拾好扁擔與竹簍。
「小四哥,今天可好?」
「都很好,沒發生什麽大事。」小四回道。
「我今天在南城裏,看到一張釋元彬的通緝畫像。」
寶釵這麽一講,小四就停下了動作。
「畫得只有七分像,本人比畫像還俊。」寶釵又這麽來一句,讓小四笑了出來。
笑完後,小四正色的說:「如果你擔心的話,要不我現在就離開?」
他本來就不打算造成他們的困擾,若不是因為他喜歡上湯匙,他也不會想寄人籬下。
「這怎麽行,你這麽一走,湯匙肯定追了出去,況且待在這裏比哪裏都還安全,這裏偏僻,只有熟路的人上山才不會迷路,官府想追還沒辦法,除非咱們天湖派有人肯帶官府上山。」
「天湖派?!」小四一聽到天湖派三字,竟一臉錯愕。
「這裏是天湖派,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的師父是不是程金明?」小四深呼吸後,才沉沉的問。
寶釵點頭。
「金元寶是你們的誰?」小四真想捶自己,這麽簡單的事,他竟然沒聯想到。
「元寶是我們大哥。」寶釵說:「在武林大賽時,你應該與他有交手過,聽說你與他并列第一。」
小四傻了眼,許久都無法接話。
「你有想過,若你師父回來後,不同意我留下來呢?或許他還會牽怒於你或湯匙身上。」
「不會的,師父講理。而且人越多他越開心,不如你就換了個身分,拜入天湖門下吧。」
「那你就叫做金重生。」湯匙開心的走了出來。「才剛打坐完,就聽到你們這麽有意思的對話。」
「金重生?!」小四好奇的問:「這名字是怎麽想來的?」
「你嫁給我,就姓金羅!重生表示你的人生又重新開始。」湯匙認真的解釋。
「誰要嫁給你,臭屁。」小四笑罵。
「叫金湯夫也行。」
「滾!」小四踢了湯匙一腳,湯匙也不閃,刻意讓小四的腳印在自己的屁股上,再笑呵呵的跑遠。
「我覺得金湯夫這名字不錯。」寶釵竟然站在湯匙這邊。
「像洋名字。」小四笑着搖頭。「何況若我要休掉湯匙,豈不是又要改名!」
「不要休掉我。」湯匙又跑了回來,抱着小四的腰不放。
「總之,先等你們師父回來,他若同意再想改名的事吧。」小四沒推開湯匙的手,任憑他的糾纏。
寶釵看着倆人甜膩的樣子,也認同了小四的決定。
「就這麽辦吧!」
這夜,地煞宮的客房發生了一件大事。
程金明半夜鬧肚子,從茅廁回來時,走錯了房間。
等到他醒來時,才發現抱着睡的人是任天仰,還被一早醒來找他的秦奇給撞個正着。
然後,任天仰與秦奇就在地煞宮大打出時,打到整個地煞宮都差點給他們倆人掀掉。
原因很簡單,程金明在抱着任天仰時,還問了一聲,是奇嗎?結果任天仰還答了嗯。
早晨時為了向醋徒弟解釋清楚的程金明,将昨晚的事交代得具細糜遺,只抱着睡沒做出越矩行為,但這解釋導致秦奇更加的認定是任天仰不懷好意。
玉逍遙敲着算盤計算着打壞的東西,傻牛趕緊叫師兄離開,但程金明也不好意思留下爛攤子給師弟收拾,硬是将錢賠給玉逍遙,三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中午前就收拾好細軟離開地煞宮。
在傻牛送別時,玉逍遙樂得合不攏嘴,一待三人離去,馬上将傻牛拉進房裏好好的「長談」一番。
他認為傻牛一直跟自己鬧着脾氣,恐怕也跟他師兄脫不了關系。
結果幾個月沒被壓的玉逍遙,當天被傻牛操的差點屁眼開花。
看着僅剩的銀票,程金明嘆氣,他本來打算要帶好大一筆錢回家的。
「把釋元彬抓出來不就好了。」秦奇冷冷的指着懸賞令,到地煞宮時途經中城,他也聽過些師父與釋元彬的閑話,倆人在來的途中就已經鬧過一次小小的不愉快。
程金明摸了脖子,沒接話。
任天仰卻大笑:「不如你去犯一些強盜事,師父再把你抓給官府,豈不是更快。」
秦奇正打算抽劍,卻給程金明擋了下來。
「你瘋了嗎,在這裏動劍,這裏一堆人在做着生意,這一賠下去還得了。」程金明嚴厲的說:「若你無法原諒我,那我們就回到正常的師徒關系吧!」
「好!你說的。」秦奇狠狠的收回劍,沒再與程金明說話。
「師父,你跟他的個性都太強硬了,彼此不适合。」任天仰好心的提醒程金明。
「閉嘴。」程金明淡淡的對任天仰說。
任天仰被罵了,也沒不開心,這一路上還是嘻皮笑臉的。到處找懸賞令,還跟師父聯手收拾了一些有名的通緝要犯,幫師父賺錢。
秦奇不與程金明說話時,任天仰與程金明說的話就多了,只是大多的話,程金明都聽不懂。
比如,任天仰會對程金明說:
「秦奇只喜歡程金明;但我喜歡程金明,也喜歡程鐵生。」
「秦奇根本不了解你,也沒見過你的另一面。」
「是秦奇搶了我的師父,不是我搶了他的師父。」
「明明是我比他還早認識你,我早了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喔!」
「我快十七歲了,師父,我守了你快八年…」
「師父,我覺得練功之人應該清心寡欲,你說是不是?!」
程金明大多聽着任天仰說話,沒表示任何事情。
直到某一天,程金明示軟的摸上了秦奇的床,這場冷戰才草草結束。
隔天任天仰知道倆人合好後,又恢複以往的個性,話說得較少了,但偶爾還是會說些話虧虧秦奇。
就這樣,回到天湖派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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