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八,犯桃花】 (17)
钽想抽自己,這麽壞的人,連自己的枕邊人都算計。
林钽又感動得想哭,好老婆,自此之後,你就真的和我融為一體,再也逃不掉了。
小夫妻倆在這天好好的文藝了一把,各種普通日子裏不會出現的極端感情在今天集中爆發,這把火燒的很旺,一直蔓延到深夜,岑豆酣暢地發了一身汗,又讓林钽抱着泡了個熱水澡,第二天雖然腰酸背痛,但精神大好,央着林钽送她去研究所。林钽拗不過,只能答應,但說好了,下午四點去接她。
……………………………………
岑豆很意外,居然能在實驗室看到趙晨。
“你……你怎麽來了?”再次看到趙晨,岑豆竟全身上下說不出的別扭。
趙晨敏銳的發現了岑豆的異樣,本就不太明朗的神情變得更加黯然:“師姐,你看起來瘦了很多。”
“哦,是麽?那挺好,減肥有效果了。”
“姐夫對你那麽好,是不會舍得你減肥的,你又在騙我。”
“呵呵,被你看出來了,最近有點感冒,食欲不振才瘦了,過兩天就胖回來了。女人上了歲數,肉不好減——你知道了。”
“是啊,師姐瞞得我好苦。”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有些麻煩,所以才……”
“我知道,姐夫的身份有點特殊。”
“靠,他有毛特殊的,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即将畢業的博士,組多不過家裏有點錢……”
“所以你們兩個是真有緣分。”
“……”
實驗室裏陸陸續續來了人,岑豆看和趙晨說話不方便,于是借口讓趙晨幫拎蒸餾水,把帶去小黑屋。
合上門,長長地嘆了口氣:“為什麽要跟林钽做那行呢?”在岑豆心裏,她還是相信林钽說的那套,是趙晨主動找上林钽,為了一份糊口的錢。
趙晨苦笑,那笑容裏有說不出的落寞:“師姐,姐夫果然把你保護得很好。”
“什麽意思?”岑豆說罷,沒等趙晨的解釋,擺擺手,“算了,你們的大腦回路和女人就不是一套,你說了我也理解不了,不問了。我只勸你,早點抽身,好好念書得了學位後,找個好工作過日子。”
趙晨擺楞着桌上的洗瓶,好像完全沒把岑豆的話放在心上,卻天外飛來一筆:“就因為娶了你這樣的女人,所以姐夫才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吧。”明明什麽都知道,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全中國人都明白難得糊塗的道理,可是真的身體力行的卻少之又少。
夫妻相處之道如是,做人處世之道也如是。偏偏自己今天才明白這道理,想回頭卻再也來不及。趙晨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便是在那個午後被導師三言兩語勾起了好奇心,跟着導師一起去了他所謂的“少人探知的領域”,從此,萬劫不複。
岑豆說得輕松,讓他脫身,可她不知道,就連今天兩人的談話也是那個人安排的,他把他們的一切都牢牢控制在手裏,進了這一行,想脫身,除非死。
“師姐,我明天就要去雲南了,老師和雲南大學有個合作項目,派我去溝通合作。我就算是聯合培養的了,如果幹得好,碩士畢業後老師就會把我推薦到他日本的導師那裏讀博士,等我回國,就是海龜了。”
“是麽,居然這麽突然……不過也好,小海龜終歸比土鼈值錢的。”
趙晨的臉在某一瞬間有一絲扭曲,忽然好像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議,趙晨居然抱住了岑豆。
“師弟、師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你別激動啊。”岑豆揮動雙臂如同螃蟹,她覺得自己這師姐已經做得夠徹底了,從事業到心靈全方位關心師弟。
“師姐,我喜歡你,現在依然喜歡你,可是我知道,他不會給我這個幾乎。往後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既然你選擇相信他,就一輩子相信他吧,不然你會難過的。”
☆、63争執
趙晨說走就走,快得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禮拜天,組裏的人一起去機場送趙晨,趙晨走得很潇灑,嘻嘻哈哈地,說等我鹹魚翻身回來,到時候請大家去香格裏拉吃喝玩樂。大家笑,岑豆也跟着笑,可是笑容裏卻有說不出的落寞。
趙晨臨上飛機的時候跟岑豆說,師姐,祝你和姐夫幸福。
然後,岑豆對趙晨最後記憶,便永久地停留在那個年輕人單薄又潇灑的背影上。
據說人都是這麽一步步走過來的,因果循環,無窮奧妙。
岑豆那一天的心情都不太好,晚上在家都顯得有氣無力,她總覺得心裏發慌,至于究竟是為什麽,她也沒有答案。
林钽發覺岑豆不對勁兒,故意逗她說話,可無論林钽說什麽岑豆都只敷衍應了。雖然知道岑豆是個重情義的人,也知道趙晨在岑豆心中只是個師弟,但林钽仍舊不高興,他不喜歡看到岑豆因為另一個男人不理自己。
林钽怒了,在岑豆看八點檔偶像劇的時候,忽然倒沙發上,捂着肚子做痛苦萬分狀。岑豆當時就懵了,連忙扔了遙控器,跑到林钽身邊查看。急切地抓着林钽肩膀搖晃,問他怎麽了。
林钽趁機抓住岑豆的胳膊,把她整個人卷到自己身-下,壓住,狼吻。
岑豆如同溺水一般撲通兩下,之後,便軟軟地随着林钽。
一口氣,三分鐘,期間變換各種花樣,岑豆快被憋死了,林钽才停止淩虐老婆嬌弱的唇瓣。
緩過勁兒來的岑豆猛掐林钽的臉頰:“你有病麽有病麽有病麽!裝病好玩麽!吓唬老娘有意思麽!”
林钽苦着臉,任由老婆蹂躏,口齒不清地說:“老婆……你現在一點都不如……剛結婚的時候溫柔……”
“歲月是把無情的刀,把老娘的溫柔一刀一刀割掉——”岑豆順嘴說着,說完才覺不對,“胡扯什麽,老娘的溫柔還不是被你一刀刀砍沒的。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你裝病幹什麽!”
“你都不理我……”
“你是小孩兒麽!”
“可我想跟我老婆說話,我不想我老婆因為別的男人不高興!”林钽嘟着嘴,小孩兒似的。
“……”岑豆長嘆口氣,掐着某人厚臉皮的手改成輕飄飄的撫慰,“不好意思啊老公,今天趙晨走了,我心情不好。”
“老婆,你這麽說我會吃醋。”林钽俯下-身,又吻上岑豆。這一次的吻帶了懲罰的味道,一路在口腔中翻攪糾纏,但就是不讓岑豆追到,把岑豆急得差點用牙去咬。
林钽心裏大驚,這是要謀殺親夫啊,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為夫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于是,扛肩膀,回卧室,拆包,生吞活剝。兩個沒羞沒臊的男女折騰了大半夜,男人的呼吸越來越重,女人的嗓子一度沙啞。
好在樓上樓下都是林钽手下的人,不然兩口子非遭投訴不可。你們兩口子倒是幸福了,但是林钽同學,你有沒有想過你手下的感受?長夜漫漫,幾個大齡剩男聽見你們倆的動靜,你讓人家多尴尬,多羨慕,多嫉妒,多恨!你身為領導要不要改善一下員工福利,比如做滿五年贈老婆什麽的……
日子平淡無波的過了兩天,岑豆正慢慢适應着實驗室的冷清。
第三天早上岑豆去實驗室,忽然發現屋裏的氣氛十分壓抑,每個人的臉上都仿佛籠罩着不可言明的哀傷,連最不着調的李璟岚,都一臉嚴肅。
岑豆問李璟岚發生了什麽事?李璟岚竟不理會岑豆,擺手,極不耐煩地說:“別煩我!”
岑豆錯愕,以前無論自己怎麽招惹李璟岚,李璟岚都不會對自己這種态度,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還是小師妹夠厚道,悄悄拉住岑豆出去,岑豆細看下,小師妹的眼睛都是紅的,像是哭過。
“到底怎麽了?”
“趙晨……趙晨師兄去雲南……也不知道是哪個山裏,他坐的長途汽車,在、在半山腰的地方翻了,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
腦子嗡的一聲,岑豆連忙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叫出來。小師妹早就料到岑豆會是這種反應,先一步扶住岑豆,讓她靠牆站好。“師姐,我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消息,是老師告訴我們的,大家、大家都很難過。”
“一點消息都沒有麽?如果下面、下面是條河什麽的,興許他落水裏還能活着呢?”岑豆抓着師妹的手,近乎歇斯底裏地問她。
“不知道,我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老師已經讓他在雲南的朋友幫着找了,剛才師兄給老師買了機票,老師下午也去。”
“我也買票,我也要去找。”岑豆忽然放開師妹的手,轉身往屋裏走。正碰上李璟岚從屋裏出來,岑豆剛要說什麽,李璟岚只看了她一眼:“你去只會添亂……今天給你放假,回家去吧。”
“老師,我真的可以幫忙的!”
“都和你說了不要你去,本來趙晨還有活路,你要去了他真就非死不可了!你明白不明白!”
“你……什麽意思?”岑豆的臉色泛白。
“對不起,我有點激動,口不擇言了——你,那個什麽,回去吧。”
李璟岚說罷,背着手回辦公室。李璟岚也知道自己說重了,這個小女人其實也是無辜的,林钽什麽都不會告訴她。但是愛徒罹難,李璟岚的心裏不是滋味,他需要吼一吼,才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些。不把過錯轉嫁出去,他的良心就會一直鞭笞他,時時提醒是自己沒用,保護不了學生,才會讓他遠赴雲南,進而出車禍,生死未蔔。
李璟岚不知道趙晨的失蹤是真的意外還是人為的“意外”,林钽那人太深了,他空長了自己幾歲卻完全看不透他。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要是岑豆這次真的跟着他去雲南了,即便真的找到了趙晨,往後趙晨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林钽對岑豆,太小氣了。
岑豆把師妹放回去,自己靠在實驗室門外冰冷的大牆上,平複了許久。師妹的話,老師的話,趙晨的樣貌,反反複複地在她腦子裏轉。老師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自己去了趙晨就非死不可?
岑豆的眼淚還沒幹,手機忽然在包裏唔唔震動。
掏出手機,居然是林钽。
岑豆的腦子裏忽然閃過某種念頭,只是想一想而已,便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岑豆顫着手指,滑動屏幕。
“林钽?”
“是我,豆子。”林钽的聲音一派輕松,沒有任何疑點。
“為什麽打電話來?”岑豆問。
“想你了就不許打電話了,真是的。”林钽在那頭依舊撒嬌賣萌,完全不知道岑豆這邊已經瀕臨崩潰。
“林钽,趙晨出車禍了。”
“哦?人怎麽樣了?”林钽微微蹙眉,漫不經心的應付,岑豆隔着電話都聽出了林钽的冷漠。
“沒有消息,老師下午去雲南。”
“哦,他身為導師是該親自過去。”林钽轉着筆,公事公辦地說。
“他一口一個姐夫的叫你,你就不能有感情麽!好歹表現一下焦急也好!”岑豆脫口問道:“難道一個年輕人就這麽沒了你點都不痛心麽?”
“我和他交集并不多,沒必要為了個陌生人浪費感情.老婆,你別激動,是不是在實驗室,我去接你回家,你的狀态不好。”
岑豆憤憤地按下電話,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往上踩兩腳。那個冷漠自私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嫁的人麽!
他怎麽可以把一個人的生死說的那麽雲淡風輕,趙晨曾經在那個地下室裏,跟他做過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剛才那個念頭現在在岑豆腦子裏顯得越發清晰,岑豆越來越懷疑,趙晨的死與林钽有着某種不可言喻的關系。
李璟岚的話還在耳邊環繞,自己去,趙晨一定會死,自己與趙晨之間唯一能威脅到生命的因素,就是林钽。如果是趙晨發現林钽真正經營的是毒品生意,為了脫身才離開這裏去雲南,而林钽怕趙晨出賣他們,表面上放趙晨離開,背地裏卻在下殺手——雲南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出個車禍什麽的,簡直太順理成章了。
多麽荒謬的猜測,可是卻又這麽合理。
岑豆捂着頭,巴不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沒半個鐘頭,林钽飛車而至。
林钽對岑豆的了解比岑豆對自己的了解還要深刻,他是恨不得連岑豆掉了一根眼毛瘦了半兩肉都能發覺的人,岑豆在精神好不好,他只要從她的語氣的細枝末節裏就能發現,岑豆在林钽面前,幾乎就是透明的。
林钽沒法理解岑豆朝自己發脾氣的理由,就為了一個陌生人,值得麽?不過氣歸氣,林钽此時卻因為了卻一樁心事,而感到輕松,所以他對面對岑豆事,耐心也是出奇的好。
“豆子,咱們回家好麽?”林钽蹲下-身子和岑豆平視,林钽鼻尖上還挂着汗珠,看得出來他之前走得很急。
岑豆只挑起眼簾冷冰冰地瞥了林钽一眼,之後便抱着膝蓋,不再理他。
☆、64不回家的男人
不得不說岑豆對林钽還是有那麽一點了解的,起碼她能推理出,林钽容不下趙晨。可是這次岑豆确實冤枉了林钽,也低估了林钽的智商。林钽腦子裏有成千上萬種不死人也能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且即使真的把趙晨弄死了,他也不會笨到讓天下盡知。
一個驕傲的男人不怕被污蔑,但一個驕傲的男人痛恨被自己的女人冤枉,尤其還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
林钽不動聲色地半跪到岑豆面前,修長的身形即便這麽半跪着,也比岑豆高一個頭。
只在求婚時跪過一次的男人再次跪到她面前,也不過引得岑豆略微擡了擡眼,然後執拗的轉到另一邊去。
“豆子,好好的起來跟我回家。”
“我還不想回去。”岑豆輕聲說。
“不想回家你要去哪兒?就為了那麽個人你就跟我鬧,先是不回家,再往後要是還有什麽阿貓阿狗的出現,你是不是要和我離婚?”
“你別這樣,林钽,你不能在每次出現分歧的時候都這麽暴躁。”
“暴躁?我從來都舍不得讓你看我暴躁的樣子。”林钽笑了,可是那笑容顯得無法言明的受傷,霍地站起,“你要冷靜就冷靜吧,我保證今天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所以你安安心心地回家去。你現在這種情緒,呆在外面非出事不可。”
林钽說罷,便真的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林钽果然如他所言,這一天都沒有出現在岑豆面前,夜半當岑豆一個人抱着枕頭坐在沙發上,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和林钽也可以像別的夫妻那樣,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吵一架。
也許趙晨的事情林钽真的不知情,岑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下子把“林钽對趙晨的态度過于冷漠”過度到“趙晨可能是林钽殺的”,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就這麽被自己聯系到一起,然後對着林钽發脾氣。
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也許是知道林钽會一直包容自己,所以才把趙晨失蹤帶給自己的負面情緒全部發洩到林钽身上。可是自己忘了林钽不是神,他也會生氣,趙晨受不了自己的臭脾氣,又舍不得朝自己發火,所以夜不歸宿。
他是不是開始讨厭我了?不對,林钽那麽溫柔的人應該不會主動讨厭某個人,實在是我太讨厭了。
……
如此胡思亂想,岑豆徹底把自己搞暈了。
我們可以看出,岑豆現在的邏輯很混亂。見到林钽之前,有理有據地得出的結論,就這麽被她給否定了。
因為太過看重一個人,所以當那個人冷落自己後,就會不由自主地愧疚,不由自主地推翻自己的世界觀。就好像兩個朋友吵架,明明錯在對方,但因為對方比你先爆發,摔門走掉,你在第一時間也許還會堅持自己是對的,但時間長了,你就會不斷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錯了,否則他或者她平時脾氣那麽好,怎麽會跟摔門?以上,就是惡人先告狀的心理學依據。
時鐘敲過零點,林钽仍舊沒有回來。
他晚飯吃了麽?是不是因為生氣所以什麽都吃不下?
他睡在哪兒?是不是還在辦公室工作,公司裏就他一個人了吧?那麽黑他會不會寂寞?
越是胡思亂想,岑豆越想哭。
握着手機的手指越來越青白,想給林钽打電話讓他回家,又怕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岑豆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麽林钽堅持要讓自己回家,無論如何生氣吵架,只要對反知道你人還在家裏,那麽他至少可以安心,不必擔心你的安危而專心去生你的氣,如果你不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他就會擔心你,然後所有的火氣都會被牽腸挂肚撫平。
岑豆發現林钽是個壞人,把自己算計的連渣都不剩。
終于,岑豆鼓起勇氣撥了林钽的號碼,電話卻扔得離自己遠遠的,如鴕鳥一般,岑豆藏進把被子裏,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手機。
岑豆在腦子裏飛快的打着草稿,一會兒要說什麽,是服軟求他回來,還是撒嬌說老公我一個人害怕,還是裝腔作勢地問,你在外面和誰鬼混呢……
然後,然後手機裏傳出一個甜美的女人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岑豆蒙住頭,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林钽的秘書給岑豆打電話的時候,岑豆還挂着濃重的鼻音。秘書告訴岑豆,林钽臨時去外地出差,要一周左右才會回來。
岑豆問林钽臨走時候有什麽交代自己的麽,秘書吱唔半天,找了個誰都不得罪的說法:林總走的比較匆忙。
岑豆苦笑,不再為難秘書,挂了電話。
之後的兩天,林钽仍舊一點消息都沒有。岑豆經歷了第一天瘋狂在心中向林钽道歉到第二天瘋狂的咒罵林钽混蛋,第三天卻再也瘋狂不下去。冰箱空了,她得想辦法喂飽自己。
她早過了拿愛情當飯吃的年紀,不論愛一個人看起來有多神聖,最高貴的愛情卻是愛自己——連自己都無法好好愛的人,又如何讓人相信你會愛呢。
超市裏,岑豆意外遇到了江東。
起先兩個人背靠背挑芹菜,誰都沒發現誰,偶然一起回身,看清楚對方後都有些詫異。
岑豆從來沒想過,居然可以在超市生鮮蔬菜區碰到江東。不,除去後面的定語,光是在超市碰到江東,就足夠讓她詫異的了。
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連內褲都是讓秘書給買的人,竟然會逛超市?瞧瞧,瞧瞧,深棕色外套,淺灰的V領羊毛衫,翻出來的格子襯衫領,深色牛仔褲,整個一英倫學院風啊。購物車裏摞的都是什麽,洗衣粉,牙膏,衛生紙,還有毛巾,拖鞋,簡直跟真要過日子一樣。
兩個人都充分的意識到,不論當年多深的交情,一旦經過時間長年累月的稀釋,最終都會變成無話可說的尴尬。勉強交談,估計也是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廢話。
“豆子……”江東有些緊張,還有些興奮。
“啊……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你。”岑豆尴尬地抹了下劉海兒,之後她發現,自己連手該往哪兒放都不知道。
江東看岑豆尴尬的樣子,除了苦笑沒法有別的表情:“我就那麽恐怖麽,看到我跟見着洪水猛獸似的。”
“确實啊。”
“确實是洪水猛獸?”江東挑眉,故意逗她。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只是、只是別扭,沒別的意思。”岑豆連連搖頭。
“難得遇到你,上次機會不對,這次正好,咱們找個地方坐下聊聊怎麽樣?”江東的表情無比正經,無比虔誠,無比……讓岑豆覺得如果自己拒絕了他,就是不近人情。
岑豆點頭,又搖搖頭:“東西還沒買完呢……”
江東一派腦袋:“瞅我這腦子,光想着跟你聊天了,走吧,一起逛逛,我也缺挺多東西沒買呢,你幫我參謀參謀。”
“好。”
沒想到當年恨不得殺了彼此的舊情人,如今真的能像普通朋友一樣,心平氣和地逛超市。
這樣的場景如果放在之前,岑豆連想都不敢想。
其實何必呢,明明當初對彼此都有好感的,沒必要做不成情人只能做仇人,他或她一定是很好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對方吸引了。
岑豆發現江東買了很多居家用的東西,瓶瓶罐罐飯碗勺子,拖把手套,要不是岑豆攔着,江東甚至要買一口高壓鍋。
“這麽複雜的東西你用不上,以你的水平買個電磁爐就夠用了。”
“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江東不甘地抽回手,轉而将魔爪伸向一邊的電磁爐。
岑豆那個樂呀:“我就是實事求是的說,您大少爺能分清油鹽醬醋就不錯了,忘了從前我讓你給我遞鹽,你卻給我一罐味素,結果那天晚上的菜特別‘鮮’。”
“是啊,你嫌不好吃,都夾給我了。”
“我以為你喜歡吃那個口味的……”
江東輕笑:“北方人誰會愛吃沒鹹味兒的東西,只是你第一次給我做飯,所以覺得新鮮。”
“……”
兩個人一時默然,似乎都回到過去的記憶裏。
許久,岑豆朝江東苦笑:“其實你也有可愛的地方,只是我們那時候太年輕了,不懂珍惜。”
江東誇張地聳肩:“我還以為我在你心裏就是個人渣,沒想到還能得到這麽高的評價。承蒙陛下誇獎,小人不勝榮幸。”
岑豆捂嘴偷笑間,江東又抓了一雙拖鞋扔進車裏。
“我怎麽覺得你這是要安家呢?缺這麽多生活必需品。”岑豆捯饬着江東車裏的東西,疑惑道。
“嗯,我把咱原來的房子重新裝修了一下,不少東西都太舊,順手扔了,還有些被工人碰壞了不能再用。扔的時候倒痛快,但是要往回找補就難了。新跟我的那個秘書也是個生活白癡,買了一堆好看不好用的東西,感情花的不是他的錢。”江東故意打趣,他缺不是錢,而是感情。憑良心說秘書給買的東西都不錯,但是江東用着就是覺得別扭。勉強自己用了一個月,江東終于受不了,今天抽空出來自己買。
“公平點大老板,人家才跟了你幾天,哪能把你每根毛都捋順。”岑豆忽然想起什麽,反應慢半拍地驚視江東,“你還住在那套房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找回趕腳鳥
☆、65回家了
“公平點大老板,人家才跟了你幾天,哪能把你每根毛都捋順。”岑豆忽然想起什麽,反應慢半拍地驚視江東,“你還住在那套房子裏?!”
公平點?豆子,你對我從來就沒有公平過,又有什麽立場來指責我?
林钽做錯什麽你都會原諒他,他販毒你裝作不知道,他撒了那麽多謊你仍然對他深信不疑。而我唯獨做錯那麽一回,就直接被你打入地獄,連翻身的機會都被剝奪。
江東的心陡然被揪起,他怨恨林钽,怨恨自己,說到底,他最怨的還是岑豆。那個小女人把自己裝扮成一場愛情的犧牲品,然後以一個弱者的姿态,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世人的憐惜,理直氣壯地罵他負心,最後無牽無挂地重新開始新生活。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犧牲品?只因為先錯的是自己,只因為自己是男人,所以活該被世人唾罵,活該失去後悔的資格。他為自己一時的過錯付出了八年時光,也許未來還要更久。可誰都看不到他的痛苦,公平,這世界上哪裏有公平可言。
江東刻意忽略了岑豆前面那句話,推着車子若無其事地往前走。“那套房子挺好的,坐北朝南,離我公司也很近,裏面的東西都用慣了,讓我搬到別處去我怕我會失眠。”
岑豆低着頭,好半天,才揚眉笑了笑:“其實何必呢,人要向前看,總沉浸在過去的日子裏,對誰都未必是好事。”
“呵呵,狠心的女人。”
岑豆啞然,怎麽好心勸他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算了,自己也是琢磨了三五年才琢磨明白這個道理的,江東的天資擺在那兒,也許要三五十年後才能想通吧。
兩人付完帳,江東想按之前計劃好的,請岑豆喝茶吃飯,岑豆砸吧砸吧嘴,覺得兩人該說的剛才都說完了,邊買東西邊說話氣氛還挺輕松。這要真的正經八百地坐在那兒你看我我看你,豈不會尴尬死?
岑豆不厚道地謝絕了江東的邀請,江東倒是難得好說話沒糾纏,只是祈求了一個臨別擁抱。
“豆子,再見面不知道何年何月,難得你那個醋桶老公不在,老朋友分別,來個臨別擁抱吧。”
“……”岑豆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還真沒到老朋友的地步。
“其實我就是想要個最後的念想,免得将來有一天,連這輩子喜歡的女人的懷抱的感覺都忘了。世事無常,我現在站在你面前,也許明天就遇上地震海嘯飛機失事車禍,人就從這世上消失了。”
岑豆不知道江東是有意還是無心,總之他确實抓住了自己現在的弱點,她聽不得車禍這個詞。也許別的地震海嘯飛機失事什麽的事故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所以沒有大的觸動,可是趙晨的車禍就在眼前,現在那個年輕的小夥子還生死未蔔,也許下一刻,就有人通知她,他們要永遠天人永隔了。
岑豆默然,生命無常,好像在生死面前,別的什麽真的微不足道。想到此,岑豆朝江東笑了一下,主動往前走了兩步,伸手環住江東的肩膀。輕輕一緊,然後放開。
“再見,老友。”
“……再見。”
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岑豆定是會恨自己的,再想聽她叫一聲老友,估計要等到下輩子了。
江東背過身去,掏出車鑰匙,把兩袋子剛買的東西塞進去,開車。他曾經很羨慕林钽能和岑豆一起逛街,一起買家居用品,今天,自己也算是圓了一回夢,往後無論走到哪一步,也不會有什麽遺憾了。
岑豆在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接到組裏電話,小師妹叽叽喳喳驢唇不對馬嘴地跟她說,趙晨昨天晚上被找到了,只斷了條腿,好歹命保住了。
岑豆捂住嘴激動了半天,仿佛一塊堵住噴泉的石頭被人移走,眼淚沒有阻力地嘩啦嘩啦往外冒。好不容易把眼淚擦幹了,岑豆又開始嘻嘻傻笑。拎着自己那一袋子吃食上樓,開門。
換鞋的時候,突然發現鞋架上多了一雙落滿灰塵的皮鞋。
“林钽,林钽,是你回來了麽?”
岑豆連拖鞋都沒穿,就這麽光着腳跑進屋裏,不過只跑了兩步,林钽便從卧室出來,緩步走到岑豆跟前。
岑豆發現林钽的神色非常古怪,跑向林钽的腳步戛然而止。
林钽的頭發衣衫都寫滿了疲憊,唯獨雙眼,透着與這副疲憊身軀不符的陰寒。
“林钽?”沒來由的,岑豆覺得心慌。
林钽微微扯了扯嘴角,岑豆不動,他便主動靠近岑豆,伸手抹了下岑豆的眼角,這動作和從前一樣溫柔,但溫柔中卻透着叫岑豆接受不了的變态感覺。
岑豆的身體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躲過林钽的接觸。
林钽收回手,盯着岑豆泛紅的眼,說道:“哭過了?”
“……嗯。”
“為什麽哭呢?”林钽雙手插兜,一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相,“我猜猜看,是因為知道趙晨得救了喜極而泣,還是因為不舍得和老情人分別,所以悲傷難耐?”
“你是知道了什麽還是看到了什麽,以你的性格,一定是抓着了什麽把柄,才會發作的吧。”林钽的話太過刻薄,岑豆才知道,一個人居然可以不用動手,只靠言語就能扇別人一個耳光。
既然林钽笑,岑豆便也跟着笑,聰明人之間說話,沒必要拐彎抹角。岑豆也學不來八點檔電視劇的女主角,在男人說出那種話後還傻乎乎的問一句“你在說什麽”。他都說那麽明白了你若還是問,那麽之後的羞辱便是你活該受的了。
理智上是這樣沒錯,感情上,岑豆現在特想揪着林钽的領子大聲質問他:林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話對我的傷害有多大。
可是她太了解林钽的秉性,他敢這麽說,便是認定了。自己無論說什麽,他都只當是笑話。
林钽憤怒地盯着岑豆的眼睛,岑豆絕望地望着林钽,兩個表面上一個比一個溫柔,骨子裏一個比一個強勢的男女,就這麽陷入僵局。
林钽不明白,明明做錯了事的人是岑豆,她現在怎麽敢這麽趾高氣揚地和自己對峙?她該跪下來求自己原諒,說以後再也不犯,即使不這麽卑微,只要她稍微軟化一點,跟自己認個錯,自己立刻就能原諒她。可是她偏偏那麽倔,難道真的要把罪證砸到她面前,她才肯服軟?林钽咬牙,舉起手機擺到岑豆眼前。
岑豆細看下才從那副模糊得顯然是偷拍的照片中發現找到自己。正是她剛才和江東擁抱的畫面,偷拍的人找的角度很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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