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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河的洞窟非常深,雖說剛才被風卷進來只有短短十幾秒，但目測至少已經離洞口有千米之遙，且洞窟內道路曲折複雜，蜿蜒錯落,高低不一,非常不好走,幸好周圍有些發亮的石頭能照亮道路，否則摸黑前行更加困難。

大約走了一百米,我與巳蛇前方出現了一片平地,巳蛇提議暫時休息一下。

我點點頭，就地坐下,手卻不由自主撫摸上頸後的鬼咒，心裏輕輕呼喚道：倉貍,倉貍？

等了半天，一點兒回應都沒有。

倉貍應該傷的很重吧……我垂下眼簾，不由得握緊雙拳，擔心起來。而覺察到我的擔心，巳蛇靠攏過來，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溫和而輕柔地說：“放心吧，倉貍會沒事的。”他的側臉映這幽幽的光，手也很溫暖。

我點點頭，卻仍舊擔心。

此時，巳蛇突然緩緩擡起頭，環視四周一圈，然後苦澀輕笑幾聲，低低沉吟道：“想不到竟然是這裏。”

“巳蛇以前來過這裏？”我好奇望過去。

阖眼，他搖搖頭說：“我沒來過，但是我見過這兒。”

沒來過怎麽見過？我歪頭，表示不理解，而巳蛇則繼續笑着說：“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吧。”

“你說你在夢中……呃，愛上了一個人？”我抓抓後腦，回答。

唇角掠着淺淺的笑意，他轉眼靜靜凝望我，然後說：“是的，在夢中，我就是在這裏見到那個人的。”然後深吸口氣，仰望着黑漆漆的山洞口，語氣隐隐帶着微疼，自嘲地笑了笑，道，“夢中的我身受重傷尋求庇護，然後被那個人撿了起來。”

“撿起來？”這是什麽形容。

卻沒回答我，巳蛇依舊故我地繼續說：“夢中的他完美無瑕，而我卻醜陋不堪，但他卻不曾嫌棄，還讓我伴在他身邊。”

因為他的話，心莫名顫悠了一下，仔細看着他，我靜靜地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巳蛇笑着搖頭，望我，平靜說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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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仿佛在說着一件非常久遠的事情。

“死了？”我不禁緩緩睜大眼，望見巳蛇如此難受，心裏也不好過，于是伸手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沒關系，那只是夢。”然後想起什麽，我又繼續說，“況且你不是說……呃，見到他了嗎？既然夢裏無緣，那現實的緣分就抓住，別讓自己後悔。”雖然這麽安慰他，不過那人是誰啊？該不會是子夜？

然而正當我胡思亂想，巳蛇突然狠狠擁住我，兩只手臂把我箍得很緊，快喘不過氣來。

“巳蛇？”這姿勢不便推開他，于是我小聲問。

而他只是用力抱住我，然後深吸一口氣，許久才緩緩說道：“你說得對，我等了這麽久，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放手。”把頭埋在我的肩頸，因為離得太近，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可，為什麽？

最後一次機會……又是什麽意思？

軟弱又有些偏狹的語氣，讓人有點兒心疼。他并沒有想象的堅強，再溫柔的人也會感到疼痛。但我不知道，子夜究竟是不是他的良人，喜歡上追名逐利的家夥，的确是太悲傷了，也太痛苦……明明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可我沒辦法勸他放棄。

我能做的，只是讓他抱着我，發洩一下。

不過他說的那個夢我倒是有些在意，但我聳聳肩，沒往心裏去。

又過了會兒，休息好了，我們打算繼續往前走，剛好碰到了也往這邊趕來的星寅和黑焰。

“小辰！”星寅快步過來，但是在看見巳蛇的一瞬，停下腳步，警惕非常，沉下眉毛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下意識的，星寅攔在我面前。

“說來話長，”我解釋，“我們先出去再說。”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右前方便突然傳來一陣龍吟狂嘯，震耳欲聾，此外，還有打鬥聲。四人面面相觑，我心道不好，趕緊跟巳蛇和星寅兩人前去查看，還未靠近，便已經遍地屍體，再朝前，是被團團包圍住的，渾身被捆得無法動彈的骷髅冰龍！

“是骷髅冰龍。”星寅吃驚，想要上前，可骷髅冰龍散發的巨大力量把我們完全阻止在外，附近不斷有人變成冰柱死去，可骷髅冰龍卻怎麽都掙不脫不開身上的束縛。想必剛才它逃走之時，不慎落入了神族和人族設下的埋伏。

仔細凝望着骷髅冰龍身上的咒語，黑焰定了定神，補充道：“他中了死魂咒。”

死魂咒，顧名思義就是對付亡靈的咒語，上輩子月洺也是用這個咒語圍剿了骷髅冰龍，不過這個咒語的覆蓋範圍太廣，導致死傷非常大，所以可以看到，盡管是圍剿骷髅冰龍，但月洺和子夜卻沒有打算親自出馬。

此時此刻，骷髅冰龍發出了異常痛苦的狂吼，它并不想就這麽死去，所以拼命掙紮，怎奈無法動彈，星寅非常着急，忙問道：“怎樣才能幫它？”

“它現在身陷囹圄，很快就會魂飛魄散而死。”巳蛇不緊不慢轉眸過去，“除非小辰願意用冷玉召喚它，它才能離開死魂咒內。”

“我？”召喚骷髅冰龍？剛才傷害倉貍的帳還沒算，居然讓我救他？我看起來有這麽聖母嗎？于是撇嘴，我扭過頭，說：“不去。”是它自作自受不分青紅皂白攻擊我，若是救了它，指不定又來害人，當然不能救。

“小辰，拜托你了。”星寅卻求我。

“不行，萬一它得救了，出來害人怎麽辦。”我叉腰，不情不願，可對着星寅認真的眼珠子就是硬不起來。

“小辰，我需要它。”星寅說。

望着他，我最終還是妥協了。

不過我卻沒有直接召喚它，而是先拜托巳蛇想辦法讓我跟骷髅冰龍對上話，巳蛇欣然答應，然後捂着我的眼，帶着我一轉身，我便整個站在骷髅冰龍的跟前，而四周的人包括巳蛇竟全部被定住。

時間仿佛靜止了。

驚詫于巳蛇有如此高大上的能力，不想骷髅冰龍這時候開始說話了，它說：“背叛者——”

當然，它也是被冰凍住的，無法動彈，估計只能說話。

于是我膽大了點兒，冷哼道：“誰是背叛者？你突然攻擊我還沒跟你算賬，居然血口噴人？”

“吾的藏身之所天底下只有你知道，不是你是誰？！”壓抑着痛苦，骷髅冰龍惡狠狠說道，“想不到你不止欺騙于吾，還帶人圍剿！”

“你打住。”不耐煩地截住它的話，我撇嘴，白了他一眼，道，“誰騙你了？”回頭指着身後也被定住的星寅，“人不是在這裏嗎？都給你帶來了，哼，要不是星寅求我救你，我才懶得理你。”然後盯着它空洞的龍目，我冷冷愠道：“如今只有我能助你，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召喚你，若是不然，我是不介意看你被死魂咒折磨而死。”

骷髅冰龍無聲，我便只顧說出自己的三個條件。

“一是發誓永遠效忠于星寅，永生永世成為他的守護獸，二是一百年內，不能踏出魔界一步，三是等我把你救出來之後，把你的龍尾砍下給我。”前面兩個條件是為了保護星寅而定下的契約，一百年內不能離開魔界也是想慢慢淡化骷髅冰龍傷人的事情，最後一個，則純粹是為了倉貍出氣。

“什麽？！龍尾？”很顯然，它非常猶豫，龍尾是龍族身份的象征，要是被斬掉……

“哼，更命比起來，孰輕孰重？”我冷笑，攤開手說，“冰龍，我不妨老實說，你傷了倉貍，我根本不想救你，如今事非得已，我才前來，你答不答應條件其實與我無關，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随後揮揮衣袖，頭也不回地要走。

“神子，且慢——！”低沉的聲音喚住我。

“我不想聽廢話。”扭頭，我指着它，“你只用回答答應或者不答應。”

猶豫再三，骷髅冰龍終于妥協，它道：“吾……答應你。”

“很好。”我點頭，然後回過神，擡頭看着前面正在厮殺的混亂場面，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冷玉之上，而後擡頭呼喚它的名字：“冰龍！速速聽我召喚前來！”

話音剛落，一陣破風的巨響，整個幽暗河洞穴天崩地裂，土崩瓦解。

骷髅冰龍搭乘着我們幾人一飛沖天，轉眼望去，身後的幽暗河開始融冰，坍塌的洞穴并未全部塌方，地上的神族和人族士兵紛紛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少頃，我們全部在珏冥谷的邊緣，我定定站在骷髅冰龍面前，它也看着我，然後回頭切下了自己的龍尾。

看見那個紫色流紋的龍尾，我擡頭說：“算你守信用。”卻也沒理會他的龍尾，兀自往河邊去。

“小辰。”星寅追過來，而我則輕輕拍他的肩膀，看了看他和他身後的黑焰，然後瞥過骷髅冰龍，搖頭說，“它已經答應成為你的聖獸，具體的契約，你與它商量吧。”搖搖頭，我說，“我想一個人去趟河邊。”

“小辰……”星寅欲言又止。

“乖。”摸摸他的腦袋，我慢慢離開，獨自坐在河邊發呆。

“倉貍，倉貍？”摸摸後頸的鬼咒，又一次呼喚倉貍的名字，可他依舊毫無回應。

失落垂下頭，突然間，巳蛇拍拍我肩膀，微笑着坐在身邊，輕柔地對我說：“怎麽，在想倉貍？”

老實地點頭，我摸着說：“倉貍一直沒給我回應。”

“他傷的很重，應該會休息十天半個月，別擔心。”巳蛇溫柔地垂下眼簾，淡淡的光暈照在他柔美的臉上，讓人心裏很舒服。我聳肩，苦笑道：“希望如此。”卻還是禁不住為倉貍擔心。

突然的，一把白色的骨劍遞到我面前。

“這是？”我吃驚，扭頭看着身邊的巳蛇，他點點頭，示意我拿着。

“這是骷髅冰龍的龍尾變成的骨劍。”巳蛇輕輕握住我拿劍的手，“這樣一來，你有武器傍身，可以保護自己。”仔細看着手中白如冰雪的骨劍，我知道是巳蛇特意給我的，于是感謝望過去，沖他笑了笑，說道：“謝謝你，巳蛇。”

“別客氣。”握住我的手微微加緊，他雙手擎着，閉着眼，放在胸口，“我不希望你出現意外。”

“我能有什麽意外？”我好笑反問。

“當然，”巳蛇點頭，突然笑了，“這一次，有我在，我絕不容許你出現任何意外。”

“喂喂喂，說的跟真的似的。”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我用肩膀撞了撞巳蛇。

“是真的，我不會騙你，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然後淺淺地親了我的手背，随即放下，凝望過來，白玉般的臉頰好似發着光，我與他四目相對，不知為何，竟然覺着他專注的眼神似曾相識。

卻不記得究竟在哪裏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萌的雷，蠢作者無以為報，已經平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