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然

程煥新對于家裏突然出現的新生命還有些不習慣，爸爸說那是他弟弟，他懵懂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趴在搖籃旁邊看弟弟。弟弟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一動不動，偶爾睜開眼睛，看見程煥新，就笑了起來。

後來程煥新大着膽子戳了戳弟弟肉嘟嘟的臉蛋，弟弟也不哭，笑得咯咯的。

程一然學會的第一個字就是哥。

某一天程煥新正拿着撥浪鼓逗他，突然家裏電話響起來了，程煥新跑着去接電話，剛挂電話，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

是程一然在斷斷續續喊哥哥。

鄰居都知道，程家有兩個孩子，大兒子溫柔懂事，小兒子乖巧可愛，沒有人不羨慕。

程一然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黏着程煥新，程煥新也對程一然越來越縱容，程一然一撒嬌，他就拿這個弟弟毫無辦法。

程一然不怎麽喜歡上學，因為他滿心歡喜的和哥哥上了一個幼兒園之後，發現哥哥已經上小學了。

小學剛開始的兩年是程一然最快樂的兩年，因為他終于和程煥新同校了，而且因為他有個高年級的哥哥，班上同學都很羨慕他，他也從來不掩藏自己的驕傲之情。

程一然的青春就是在不斷追逐中度過的。

他比程煥新小整整四歲。這四年，意味着程煥新上了初中之後，兩個人再也沒辦法同在一個學校。

程一然想和哥哥上一所學校，他追啊追啊，卻總在成功後發現哥哥又去了別的地方。

但他依舊努力，想着總有一天，能追上程煥新的步伐。

程煥新心思細膩，他對所有感情都拎得清。

在情窦初開的高中時期，他就意識到了程一然在自己心中與衆不同的地位。

他似乎，沒辦法只把程一然當作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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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聲色，一切如常，依舊毫無原則的照顧、溺愛程一然，但有些東西，還是和平常不一樣了。

他看着程一然長大，卻不想程一然變得獨立，他希望他可以永遠是程一然依靠的港灣。

程一然小時候乖巧可愛，任何一位長輩看見他，都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臉蛋。後來長大了，變得有些調皮了，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又像是換了個樣子，不怎麽搭理人。

唯有在看見程煥新的時候，程一然還是那個黏人精。

青春時期的小女孩，最喜歡的就是有距離感的風雲學長。

程一然收到的情書數不勝數，他一封都沒看過，收到的禮物沒有署名，全都進了段景言的肚子。

程一然注意力都在學習上，除了偶爾和段景言打個球、打個游戲，剩餘的時間都在做題。

因為程煥新在K市最好的大學，程一然只有不斷努力，才有可能不被程煥新丢下。

K大離程一然的高中很近，程煥新很自然的承包了程一然的午飯，即使課再多，也從來沒有落下過一頓。

程一然那會兒就開始經常口腔潰瘍了，晚飯一個蘋果能啃半個小時，後來程煥新知道了，每次就給程一然削成小塊再帶過來。

宋行洲是程煥新的大學室友，有的時候來不及，宋行洲就會來陪着程煥新給程一然送飯，然後兩人再一起去外面随便吃點，好趕回去做實驗。

程一然第一次見他，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不過他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天氣太悶導致的。

為此他經常悶悶不樂，一整個下午都蔫了，懶懶的趴在桌上，題都不寫了。

段景言實在是好奇到心癢癢，程一然一連好幾天這樣，他也就忍不住問了：“欸一然，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程一然雙目無神，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開口：“我有個朋友，最近看見一個他關系最好的人身邊突然出現了他不認識的朋友，心裏不舒服，要怎麽辦？”

段景言皺起眉頭，認真地打量了下了無生氣的程一然：“朋友而已，為什麽那麽在意？”

程一然一愣，悶悶地說：“可我從來沒加過他身邊出現其他人。”

“程一然。”段景言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他有些遲疑，“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怎麽可能！我……”程一然條件反射地反駁，後知後覺的音量都小了些，“什麽我喜歡他，我說的是我朋友。”

段景言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不要無中生友。”

段景言又說：“所以那個人是誰？”

程一然被拆穿之後難免有些羞赧，悄悄紅了耳尖：“……我哥。”

“你哥？？？”段景言意外得眼睛都瞪大了，“不是，既然是你哥，幹嘛說是關系最好的人，這多生疏啊，這世界上還有比親情更親近的關系嗎？”

程一然怔住了。

段景言看了看他，又說：“你對你哥有這種情感也不奇怪嘛，畢竟他對你好了十七年，突然看見他和別人談笑風生，你可能是會有些不适應吧。不過過段時間就應該好了，畢竟你哥都二十多了，未來你還得習慣有嫂子的生活呢，到時候你哥肯定也沒空像現在這樣管你那麽多啦。”

段景言後面說了什麽，程一然已經不記得了，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因為他在想，自己為什麽和段景言說話的時候本能地說了“關系最好的人”而不是“哥哥”，他在下意識的排斥這個稱呼嗎？

程一然腦袋更亂了，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可他從來沒想過離開哥哥，他甚至願意一輩子都跟在哥哥身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