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家

“你經常來這？”

程一然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有些驚訝于窗外的景色。

M國還沒有下雪，最近是多雨的時段。

程煥新帶着程一然坐了半小時電車來到的地方是M國中心最高的建築，而此時此刻程煥新和程一然乘着電梯到了99樓。

頂樓像是環形的展廳，中間圍繞着還有賣紀念品的地方。而外圍大部分區域都是落地窗式的，還有幾臺需要投錢使用的望遠鏡。

頂樓的風景無疑是很驚豔的。

站在窗邊幾乎就可以俯瞰整座城市，M國的建築比較偏向歐式，除去辦公的地方，高樓幾乎沒有，都是比較低矮的二三層住房，此時在稀稀落落的小雨中，反倒是給人一種寧靜的朦胧美感。

“來過幾次。”

程一然裹着程煥新的大衣，總覺得有些漏風，于是把衣領豎了起來，衣服也順帶緊了緊，下唇幾乎要嗑到衣領邊沿：“約會？”

“差不多吧。”

程一然本來只是想調侃一下程煥新，結果被這個答案噎了一下：“……真約會啊？”

“當然。”程煥新側頭含笑看着程一然，話接得極為理所應當。

程一然才不是那種悶着生氣的性格，他立刻不服氣的質問道：“你還敢和別人約會？”

程煥新竟然應了一聲，忍着笑在程一然真的發火前解釋道：“和同學一起來的，五個人。”

程一然的怒氣來也快去也快，賭氣似的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另一篇窗前看外面。

“我一直以為國外的學業很容易，就算難，也不會像在國內頂尖大學那樣壓力大。”程煥新跟着過來了，“直到真正的出來了，才發現每個人都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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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上學的，坐辦公室，打工的，都不過基于為自己的生活奔波而已。只是學生可能擁有可控的未來選擇，會更多一些，大部分情況只是基于，你願不願意為了未來而努力奮鬥。不論你是選擇安于現況荒廢度日，只是為了當前的輕松，還是努力刻苦，為了更美好的未來，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也會有不一樣的苦難。”

“如果沒有厚實的家庭底蘊，輕松只會是一時的，永遠都不會持續一輩子。”

“選擇為未來疲于奔命并不是什麽壞事。你要相信上帝是公平的，你付出了，一定會得到回報，只是無法選擇回報是什麽而已。”

程煥新望着遠處，話裏似乎還帶着輕松的笑意，但是這些話卻像石頭似的壓在了程一然的心上。

程煥新低頭笑了笑，又說：“一開始是室友告訴我這個地方，雖然門票相對來說會比較貴，但是對我來說，真的是能緩解壓力的地方。”

“而且每次來這裏的時候，我總會想到你。”

“很可笑是不是？離開之後才發現思念真的是奇怪的東西，距離越遠，我越控制不住它。我每天只能用超量的實驗作業總結來抑制它，但我實在是太累了，超負荷運作到我的大腦都要罷工了。可我只要一休息下來，就會想到你。想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過得好不好，可我只能從爸的口中得知你的一切。”

程一然嘴張了張，有些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啞聲說出來幾個字：“……對不起。”

程煥新知道他在為什麽道歉，為他從不接電話而道歉。

但是他笑着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自我了，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想法，就擅自做了決定。”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程一然說。

程煥新怔了怔。

程一然哽了哽，有些艱難地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我的未來，你才是我一生中沒辦法失去的必需品。”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瘋了。”程一然冷靜的說着，“從我确定心意的那一刻起，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和你在一起。”

這回換程煥新啞然了。

“我從來沒覺得這兩者有什麽沖突，我的努力是為了自己更好的未來，也是為了追上你。”

程一然半眯着眼望着窗外，停頓了好一會，才轉頭直直地望向程煥新。

他說：“程煥新，我愛你。你知道的，所以你別想再臨陣脫逃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在這待了足足兩年，我之前總認為什麽都會随着時間遺忘的。我現在甚至記不清一些高中同學的名字。”程煥新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時間越久，關于你的記憶就越清晰，甚至有的時候夢裏都在重演。”

“後來我想明白了，可能喜歡與愛，區別之一就是時間。喜歡可能會随着時間流逝而變淡，可愛不會，愛只會越來越深刻。”

“我逃過一次，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只是喜歡。”程煥新笑着說，“我不會再逃了，人是沒辦法割舍愛的，至少我不行。”

臨近離開的時候，程一然被紀念品吸引了注意。

“這個熊的挂件還挺可愛的，要不買個挂你車鑰匙上？挂這個兔子吧，我喜歡。要不兩個都挂？也行，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程煥新看着程一然擺弄挂件，只是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笑着看回去，像是在默認他想做的一切。

“這個明信片上面是景點嗎？好漂亮啊，真有長這樣的地方嗎？”

程煥新這回看着程一然的動作倒是一愣。

“其實我每次來這裏都有想給你寄明信片。”

程一然翻看明信片的動作一頓：“那怎麽沒寄？”

“當時覺得有很多話想說給你聽，真到要寫了的時候又覺得不知道寫些什麽。”程煥新說，“後來我才發現，我只是不敢寫。”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給你寄一張最漂亮的明信片。”

程一然眉一挑，問道：“想好寫什麽了？”

程煥新嗯了一聲，笑着迎上程一然的視線。

“就寫：這裏的風景很美，有機會一起來看。”

直達電梯雖然是特色，但是暈是真的容易暈。

程一然突然就想起了程煥新剛開始說的話。

“你說沒有厚實的家庭底蘊沒辦法輕松一輩子？那意思是如果有的話可以輕松一輩子咯？”

“看個人情況和選擇吧。”

“什麽意思？”程一然沒太明白，“那你不也在努力嗎？難道你覺得咱爸的底蘊不夠？還是有一天會破産？”

程煥新沒接話。

結果回酒店的路上程一然都沒忘記這件事。

“不會吧？真要破産了？”

程煥新有些失笑：“沒有，你想什麽呢？”

程一然皺着眉，更疑惑了：“那你是什麽意思？”

程煥新又不接話了。

直到回了酒店房間，程煥新看着程一然準備推開浴室門，才開口道：“我不确定爸和阿姨的看法。”

“什麽？”程一然的手放在把手上，沒有推開。

“我不确定我們會不會被掃地出門，或許被掃地出門的只是我。”程煥新語氣平靜地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他望向程一然，正好和側過頭的程一然對上視線。

他又輕聲說道：“我只是很早就開始我們的未來做準備了。”

程一然聽到程煥新說：“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