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道小菜

路上遇到的這個小插曲很快被一行人忘卻，策馬趕回皇城。江衡雲剛将馬鞭和缰繩交給內侍，就見江朗迎出殿門。

江朗看到江衡雲的臉色就知道事情沒成，不由問道“衡雲哥，你究竟是想找個什麽樣的人？”

“尚膳監一個新來的小太監，尚食局調任的一個司膳女官，今天又專門跑去見了被外派采買的光祿寺小吏。”他扳着手指細數一遍，好奇地湊到近前，低聲道，“你就告訴我吧！多少雙眼睛都盯着你這個太子殿下，再找下去，我爹都要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江衡雲目光停在他身上，直到江朗不自在地別過眼，才道，“其人本身無關輕重，我手下還缺一個司膳屬官而已。叔父若問，直說就是。”

“不想說也不必這樣哄我，若真缺個屬官，消息放出去當天你這東宮門檻就能被踩平。”江朗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委屈道，“你這樣還不如不說，我更想知道了。這些人有男有女有太監，年齡也差得挺大，除了都是前兩天上任，連個共同點都沒有，簡直就像是不知道該找什麽胡亂抓的。”

“确實如此。”江衡雲點頭贊同，一直在殿中候着的內侍适時上前遞上木匣，揭開蓋子，匣子裏之前的酸醋味道已經散盡，裏面仍然空空如也。

江朗被他這雲裏霧裏的回答弄得發蒙，索性另起一個話頭，“娘娘留下的這個匣子多年沒見你拿出來，怎麽最近忽然每天都要看一次了？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難不成匣中也有顏如玉？”

江衡雲啪地合上木匣，淡聲道，“你該走了。”

江朗垮了臉，扁着嘴長嘆一聲，“真無情，早知道就不等你了，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去找翡妹妹下棋。”

“阿朗。”

江朗背後一緊，“別催、別催，我這就走。”

東宮的波瀾隐在一片平靜之下，京郊莊子上，司梨面對着來自王管事的狂風暴雨，笑容頗有些無奈。

“小姐！你對自己上點心吧！這火燒火燎的，萬一被燙一下，你這細皮嫩肉的還能不能要了！攔着奴婢不去幹活，自己卻沖進去，你說說你！”王管事一通數落，氣得氣都快喘不勻了。

司梨聽得出她話裏的關心，低着頭一句也沒反駁。這次意外是鍋裏沒幹的水漬遇油迸濺，加上她掌控土竈火力尚不熟練，讓鍋裏燒起大火才讓系統判定影響了她人身安全。看系統這小題大做的樣子，明顯是誰出事都不會讓她出事。

最後小廚房裏火也只燒了不到一刻鐘，離真的發生火災危及生命安全還很遠。等她想起來用隔絕空氣法撲滅火苗時，小廚房裏已經只剩下點點火星餘燼和黑煙，盤點下來什麽都沒燒壞，只是看起來到處都是焦黑痕跡十分吓人，好像遭了大難。

見司梨半晌不說話，王管事虛點幾下她的腦門，又是氣惱又是心疼，“現在知道害怕了？正好先前說換院子，今日就定下來吧。秋水院和聆桃院都是離大門和大廚房近的，也清淨，小姐随我去看看哪個喜歡，讓人收拾出來今天就能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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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梨點頭應下，讓小雀和青羽在小院裏收拾東西，跟着王管事去看了兩個院子。王管事挑出來的兩個院子看得出用了心思，雖然不如之前院落大且幽靜，但的确離大門近了許多，院落幹淨看得出時時有人打掃整理。

“就聆桃院吧。”司梨沒花多久就定了下來。兩個院子條件差不多，但是聆桃院門前有一棵桃樹，院中廚房也比另一個大許多，十分可心。

王管事嚴肅道，“小姐決定了我也就不說別的了。但之後要研究齋菜或者做些旁的開火，身邊一定要有人在，免得出了事後悔莫及。”她本想提醒大小姐身份嬌貴，何必做這些事。但轉念一想，既然夫人已經不打算讓小姐回京，在這莊子裏總要生活，還是別讓小姐明白這些為好。

司梨虛心認錯，“以後不會了，讓管事擔心了。您如今是雙身子要注意些，還是快快回去歇着吧。”

王管事嘆口氣，将事情安排給下面的小管事這才慢慢離開。司梨一回小院，就看到青羽站在旁邊指指點點，小雀拿着包袱忙得不停。

“對、對，還有這個，一起包起來。”

司梨挑一下眉，“青羽，來幫個忙，我們把剩下的土豆一起擡到新院子裏去。”

青羽使喚小雀的聲音一頓，回頭僵硬地笑道，“小姐你才病好，怎麽能讓你動手？等收拾完東西，我和小雀一起擡就是了。”

“你說的也對……”司梨裝出思考的樣子，眼看青羽松了口氣，柔聲道，“我這身子是不頂用的。可管事說要我們今天就搬過去，小雀還要收拾東西，那只能青羽你勞累些了。”

見青羽表情扭曲，司梨善解人意道，“別怕，你洗好的土豆只剩半筐了。就是有些濕會髒了衣裳，好在我記得先前母親遣人來量尺寸給我做的那件外裳還放在你那裏，髒了直接換上就是了。我如今瘦了許多，左右也是穿不上的。”

那件秋季碧桃色纏枝紋的罩衣雖然顏色有些俗豔，但樣式尚新，剛做好就被青羽說着好看拿走了，原主想着也不常出門見人便由她去了，司梨可不想慣她這毛病。衣服拿走了司梨不打算再要回來穿，但也不想讓青羽繼續占便宜。

青羽被擠兌得臉上又青又紅。司梨重病醒來之後和原本的圓臉虛胖比的确是瘦了很多，但她和司梨身材相似，司梨瘦了，她可不就顯出胖了？

“哎，在外面站久了有些累，青羽你說得真對，還好我沒真去擡土豆，不然暈倒摔了可不是更給你們添麻煩。”司梨捂了捂額頭，一邊說一邊走進廂房，把臉色急劇變幻的青羽丢在院中。

司梨不怕青羽不做事。如今青羽想從她身邊離開只能走農莊管事的路子，照王管事這幾次的照拂态度以及她表現出的和王管事的親近，說句青羽的壞話不放人輕而易舉，青羽賭不起。

小雀正在屋內打包床帳和被褥，聽到司梨進門，有些擔心地問道，“小姐你頭暈要不要坐一會？昨晚一宿沒睡，俺快點收拾，搬過去早點讓你歇下。”

“我騙她的。”司梨小聲道，“不着急收拾，讓她把土豆搬過去我們再走。”

司梨慢慢磨蹭着時間，另一邊大小姐在莊子上因為燒了廚房換院子的消息很快傳得人盡皆知，換院子不是什麽大事，燒了廚房卻讓人不自覺看低了些。

掌着廚房的李娘子聽仆婦回來學嘴，哼笑一聲，“小姐還是孩子心性呢，什麽都當玩似的。”

仆婦們不敢接話，偷偷交換着眼神。那位大小姐之前要自己在小廚房做菜，不僅叫李娘子分出去好些采買額度，還隐隐有些小姐嫌李娘子做菜難吃的流言傳出來。她們還當她是有多高超的廚藝，哪知道今日就燒了廚房。

青羽最後還是搬了土豆，眼看兩人都進了聆桃院忙碌，司梨一時無事，正好來廚房看看有什麽吃食，還沒進門就聽到有人在說她，不免有些詫異，“玩什麽？”

府裏兩位小姐對下人們認不清楚，可仆役們對她們模樣可熟悉得很。李娘子笑容一僵，“小姐怎麽親自過來了？”

将方才的話和之前發生的事琢磨兩遍，司梨就大致明白了大廚房裏人的怨氣從何而來。

她在莊子裏的時間不會太短。讓人人都對她滿意可能有些難，但李娘子管着廚房，莊子上食材采買和調撥都要經手，要練習系統的菜譜提升廚藝從而謀求向外發展，需要的材料不會少，她和李娘子的關系可不能差。

司梨打消了單純來找吃食的想法，笑道，“這位可是李娘子？這兩日我學着做了兩道素齋，技藝不精，一時不查燒高了火，把廚房都燒了實在是丢人，今日來就是來向李娘子請教的，會耽誤您時間嗎？”

少女态度誠懇，并不忌談自己犯的錯誤，相對廚房這些仆婦身份貴重卻又将姿态放得很低，一下子将李娘子心中的不滿消去大半。

李娘子抿了抿鬓邊發絲，“嗳，請教哪擔得起，我哪教得了小姐呢？也就是些小技，您做做看，我盡量說說，若是能對您有幫助，就是我的福氣了。”

司梨圍上圍裙，笑道，“我才開始學，您比我強，随口說兩句就夠我受用的了。”

人說內行看門道，司梨握上菜刀刀柄的那一刻，李娘子不自覺神色鄭重起來。司梨拿刀的動作和只是學兩道菜好不在旁人面前丢臉的普通人不同，她認出這是過去師父教她的一種最為省力也最不傷手臂手腕的握刀姿勢，很特別。

司梨選擇的菜還是涼拌黃瓜，她目前唯一一道能穩定保證不失敗的菜色。很快，紅綠相間的一道菜擺到了李娘子面前，李娘子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

“小姐，你之前……有和誰學過廚嗎？”

視頻裏女子的身影一閃而過，司梨謹慎答道，“自己瞎琢磨着做的，是哪裏有錯嗎？”

李娘子未答，夾了一塊黃瓜。酸湯和刺辣蒜香滲入水汪汪的黃瓜塊深處，和清甜水香融合得恰到好處。這只是很普通的一道菜，李娘子自家也常做，毫不誇口地說，做的比大小姐這盤好吃得多。

但，只有這道菜給了她一種特殊的熟悉感覺，就好像師父當年随手做的一道小菜給人的感覺一樣。

想到師父，李娘子的眼眶慢慢紅起來，手幾乎拿不住筷子。與此同時，司梨眼中李娘子頭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淺綠色放大鏡圖标，一閃一閃的，令人十分手癢。

在安慰不知為什麽難過的李娘子和探索系統又在搞什麽事之間，司梨選擇了後者，點擊放大鏡後，一張半透明的特殊面板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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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設置之後沒看，居然沒保存上，對不起小可愛們（簌簌滑跪道歉）

入V前要貼合榜單字數所以更的少，這周大概是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更新，然後下周五六日一四天更新，不會坑的放心，V後日六正常更新，請小可愛們別抛棄我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