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精靈常向岘山留（1）

次日，伯顏召見黃順，授其為招讨使，佩金符。命黃順勸降新城。

聽得外邊動靜，莫吟菊極不安，外傳丞相召見，她心中更緊。丞相伯顏是薩仁吉雅的父親，對她想必早有看法，這次怕要新舊賬一齊算。她定了定神，怎怕起來了？伯顏怒才好，殺了她一了百了。

進得大帳，苗文彬正與伯顏翁婿談笑，不知聊的什麽，心情不錯。見她到了，才止了話。伯顏和顏悅色，請她入坐。她剛坐下，士卒又押來一人，莫吟菊既驚，又在意料中。王虎臣見了她，也是驚訝，随後淡淡苦笑，坐入對面。

“二位應早相熟了，不用我來介紹吧？”苗文彬道，說着看向伯顏，“這位乃是大元當朝丞相。二位有何要求，大可向丞相提出，丞相定會有所回應。”

伯顏亦道：“二位不用拘束。伯顏我最敬忠義之士，王總管與蘭都統的義名早已傳遍京湖，令我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王總管，果然威武不凡，雖還未見到蘭都統，但見蘭夫人端莊賢淑，想來也只有英雄豪傑才配得上這般女子。大汗用人不拘一格，無論番漢，只要兩位願為大元效力，大汗絕不虧待，功名不在事宋之下。”

莫吟菊低頭不語，伯顏用意明顯，她怎會答應做說客，勸蘭成玉出降呢？

“丞相。”王虎臣道，“大元要的是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的能人，要這女子何用？丞相若真有勸降之意，不如将蘭夫人放回去，蘭都統必定感激丞相。”

“王總管是有幾分道理。”伯顏點頭，考慮起來。

他若同意，自己就将回到那人身邊了！莫吟菊頓暗喜，看向王虎臣，感激之情不敢言表。王虎臣亦看着她，輕微點頭，以示鼓勵。身為囚俘，能為蘭成玉做的只有這些。

苗文彬不贊同此事，勸道：“丞相，蘭都統赤膽忠心，即使感恩丞相，也未必肯降。而我們若沒了蘭夫人，則少了件籌碼。不如以蘭夫人為質，逼其開城。”

“參政說的何話？”王虎臣反對，“以蘭夫人為質，就算逼得開城，卻必會使蘭都統心生怨恨，再不能得其忠心。丞相要的是人，不是城！”

“王總管有理。”伯顏贊同，“大軍在此，新城即刻可拔。然城池易得，人心難求。蘭都統禦下有方，深得士心，京湖有義名，他若歸降，京湖可速取。”

“大軍飛渡大江，所向披靡。缺此一人，便取不得京湖了？”苗文彬不悅道，“他若真忠義，定然寧死不降，勸有何用？”

伯顏笑，知他所想，蘭成玉送他三箭，奪他所愛，他心裏自然不平。正欲安慰，突然有人來報，新城那邊似出了事。

回來禀報的是陪同黃順前去新城勸降的元兵，卻未見黃順。問及黃順，元兵出示首級，伯顏大駭。元兵述道，黃順受命至到新城下……

“黃總制，不，黃招讨，恭喜高升！”蘭成玉城上譏道，“我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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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安好！”黃順答，“只要都統願意歸降，即刻能與夫人團聚！”

蘭成玉不答，甩頭走了。黃順傻傻站于城下，不知其意，也不知該如何複命。見蘭成玉不再出現，本想就此回去，忽聽得城上有人喊，“總制且慢！”一校官探出頭來，“我等有話要說，礙于蘭都統在此，不敢言。現他被氣走了，我等才敢出聲。其實我等早有降意，只是害怕蘭都統。”

黃順大喜。城上校官又道：“喊話不便，若被蘭都統聽見，我等小命難保。城內欲降人多矣，在下放總制入城，我等與總制詳談。”

若能招降這批守城官兵，新城便可不攻自破，他便大功一件。黃順立即答應。校官為他開門，他鑽入城中。

一入城，黃順傻了眼——他正對面站着的正是蘭成玉。轉身欲逃，城門已關上了。未入城的元兵發覺情況有變，想救已來不及。

不多時，蘭成玉重登城上，扔出黃順首級，放言道：“爾等想得此城？我誓以死守，怎能得到？”

衆元兵只得回來複命。

面對那顆表情驚恐而不甘的人頭，伯顏沉思片刻，命他們将首級扔出去。

苗文彬冷笑，“已說蘭成玉不會降，丞相不信，這不枉送了條人命？”

伯顏毫不在意，“此等叛徒，死就死了，毫不可惜。這種小人，用在一時而已。”

此話令苗文彬神色稍沉。

“他即無降意，我也無需再等。苗參政，攻城！”伯顏道。

苗文彬起身行禮領命。

伯顏又對莫吟菊和王虎臣道：“二位随我觀戰如何？”

雖問“如何”，但二人哪有選擇餘地。莫吟菊望向王虎臣，相互皆知，已至最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