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周旋

若非皇上就在眼前，皇後的臉色一定會如吃了屎一般的難看。

不錯，早在待字閨中的時候，世人就知道皇後娘娘是個美貌驚人，溫柔賢淑，精通琴棋書畫，且能歌善舞的美女兼才女。人人都認為，皇後如此多的優點，成為一國之母也不無不妥。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這些，通通都是皇後的家族，為了保障那時還未出閣的皇後能順利打敗其他秀女，從選後的激烈競争中脫穎而出而編造的謊言。

如果是鐘宸惜在場，有兩個字一定會脫口而出——“炒作”！

其實宮廷選秀，也和二十一世紀的明星想出名一樣，不靠宣傳炒作那是不行的。各家各戶，都把自己的女兒說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美好，除了九五之尊的皇上，誰也不配摘取得到。

皇後的确長得很美麗，但琴棋書畫并不是描述中的那麽絕佳。很多所謂的皇後做的詩，其實都是找人代寫的。

如果說，皇後琴棋書畫還算勉強可以過關，那舞蹈，可就是她的一塊心病了。雖然從小訓練，還是沒有長進。偏偏皇上那會兒沉迷于欣賞各色歌舞，甚至接連給了好幾個舞伶分位。

無奈之下，皇後的家族便重金買通了一個身材酷似皇後的舞女，隔着紗簾，袅袅婷婷地給皇上跳了一曲。結果這一舞果然技驚四座，皇上大為動心，以後的選秀，也是一路順風。

進了宮，為了後，皇後馬上就讓自己摔了一跤，落下了嚴重的腿疾。太醫看病，開了個證明，說娘娘這回可慘了，好好養養，走路不成為題，但以後再想跳舞，恐怕難了。

為此，皇上還不高興了好多天，連連惋惜！

“臣妾知道，陛下這是在和臣妾說笑呢。臣妾的腿疾，陛下早清楚。”皇後娘娘收斂心緒，臉上重新揚起柔和的笑意道。

皇上卻蹙眉，有些不快道：“皇後，腿疾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上次殷神醫進宮，朕不也請他給你察看了傷勢的嗎？他都說你完全可以跳舞了。”

皇後暗叫該死。要收買皇宮裏的太醫，的确容易，但要收買山野神醫，反倒難如登天。殷神醫妙手回春，一直濟世，視錢財功名如糞土。那次，他如實向皇上彙報了皇後的腿病。

“陛下，就算臣妾腿好了，可舞這種東西，需要不斷的練習。臣妾年紀漸長，多年不跳，骨骼都硬了，舞姿的生疏也在所難免。”皇後親自給皇上奉茶，又道，“臣妾再也跳不出當年的風采，何必污了陛下的眼睛。”

皇上聽了皇後的解釋，卻不以為然：“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朕看皇後舞蹈底子好，再怎麽幾年不跳，也必定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皇後今年才二十歲，怎麽就說自己老了骨頭硬了呢？宮裏教授舞技的師傅，都四十多歲了還身輕如燕。”末了，皇上又加了幾句，“朕今日乏了，實在想樂上一樂。皇後不必顧慮，盡管放膽一試！”

皇上把話都講到這份兒上了，皇後知道，自己要再推拒，便會惹來他的怒氣。但她在宮裏摸爬滾打這麽久，早就煉成了一身過人的心思和反應能力。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此路不通，換一路走就是，不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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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容臣妾暫時下去更衣。”皇後盈盈施禮告退。

離開大殿，皇後馬上招來自己的心腹宮女，然後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娘娘，這麽做……”心腹宮女很為難。平心而論，皇後的這個辦法實在是妙，但如此一來，宮女自己便會面對巨大危險。

“沒關系，本宮自有辦法保你無事。”皇後挑出一件舞裙，閑閑道。

宮女苦笑。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皇後手裏。即使要冒險，她也不敢不從。

換好衣服回到大殿，潺潺的樂曲聲響起，皇後開始翩然起舞。這支舞，她就前面一點能跳得好，一到後面，絕對亂套。只是，皇上是永遠看不到它亂套的時候了——

舞才跳了一會兒，便聽見一邊有太監在尖叫：“大膽奴才！你想嗆死皇子殿下嗎！”

皇上一開始因為總是在和皇後對話，所以對皇子有所忽略。聽到聲音，也再顧不得看皇後跳舞，起身猛地走過去，狠狠一腳，把剛才照顧慕軒南的宮女踹翻在地。

“怎麽回事？！”他厲聲喝問。

那宮女便是皇後的心腹宮女，此刻她趴在地上，血從嘴角溢出，顫栗着身體道：“奴婢……奴婢只是想讓皇子進食……”

“進食？進食就該拿着一碗牛奶硬往皇子口中灌嗎！”

皇後也适時摻和進來，怪罪道：“陛下，你看軒南臉都被憋紅了……”

“滾！給朕押入暴室！”

皇上雷霆震怒。皇後卻在一邊偷偷松了口氣，總算不用繼續跳舞了。而慕軒南，則是心中恨極，他剛才真的去鬼門關走了一遭——他被嗆着，很難受，想咳嗽，可是那宮女為了在皇後指定的時間吸引皇上注意，竟然捂住他的口鼻。氣管火辣辣地燒着痛，又呼吸不到空氣，一代螭妖還真的差一點挺不住了。

但他不恨那宮女，做下人的，總有無奈之處。他只讨厭皇後，決定一會兒再給她點顏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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