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沒有離開

被易君然挂了電話之後，陸子放也睡不着了。腦子裏一直回蕩着易君然那句：他跟秦越分手了。他不是不知道于小樂當初有多喜歡秦越，不然以于小樂的那種性格也不可能放棄父母也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可如今兩人卻分手了。陸子放覺得不甘心。如果是這樣，那他當初的放手又是多麽得一文不值。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于小樂感覺自己又要睡着時，陸子放家的門突然被打開了。陸子放沒想到于小樂居然還沒有離開，就這麽睡在他家門口。一肚子莫名的怒氣沖上心頭。

“你怎麽還在這裏！”陸子放緊了緊手中的鑰匙，不願意去面對那張令他魂牽夢萦的臉。現在的于小樂看起來比七年前還要瘦小。

“子放，你就讓我跟你住一段時間吧。你知道爸媽那裏我回不去的。”于小樂咬緊了下嘴唇，手心緊張的冒汗。如果不是真的無處可去，他也不會來求陸子放。

“不管怎樣都好，我不會收留你。于小樂，我沒有收留你的理由。”陸子放微微撇過頭。于小樂此刻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陸子放，好似他從來就沒認清過眼前的男人，“外面房子那麽多，你去租也好，買也好。總之不要再來煩我。”

果然陸子放讨厭他。當初他将秦越介紹給陸子放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陸子放眼裏不屑的眼神。甚至還說出不可能有人真心喜歡他這種話。到底是有多讨厭，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說這種惡毒的話來傷害他。

“我沒錢。”于小樂的話說的很輕。但是陸子放還是聽到了。

陸子放微微皺眉，側過頭，“沒錢？你不是有工作？不會連個房子都租不起吧？”

“我被辭退了。”于小樂咬了咬牙關道，“我跟秦越的事不知道怎麽回事被公司知道了。領導說，他們公司不能接受一個同性戀職員。所以我被辭退了。”

“呵、”陸子放輕笑了一下，更多的是不屑。于小樂顫抖了一下，他不該來求陸子放。

“于小樂，你真的是無處可去了吧？”陸子放突然語調輕松的說道，“是不是除了我這裏就無處可去了？”

那麽尖銳的問題，将于小樂的自尊一寸一寸剝下。于小樂臉上原本的笑容再也挂不下去，這讓陸子放愉快起來。就是那樣虛僞從容的笑容一直困擾着他的心。如果一點一點将那張僞裝的面具一起剝下，就能看到真實的于小樂了吧。

“對。除了你這裏，我無處可去。所以，你可以收留我嗎？”于小樂微微側過頭。他不願意承認，離開了陸子放之後，本來就不擅長交際的他，更是除了易君然之外沒有別的朋友。他知道，易君然不願意收留他只是借口，因為和楚沐澤同居的關系，自然不想被人打擾。

于小樂此刻的樣子就像是陸子放初見他時一模一樣。可憐卻讓人忍不住欺負他。陸子放靠近于小樂，雙手抵在牆壁上。如此近距離的對視，突然讓于小樂心髒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陸子放那張風流俊逸的臉在學校的時候就迷倒了一群女生。更是有女生為了他而大打出手。只是他從來沒聽說過陸子放要跟哪個女生交往。

“于小樂。”此刻陸子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魅惑的味道，“要我收留你也可以，我有個條件。”

“什、什麽條件。”于小樂覺得自己說話都有些舌頭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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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就是──”陸子放拖長尾音道，“做我的暖床人。”

于小樂楞了一下，似乎沒太能理解陸子放在說什麽。陸子放微微勾起唇角，笑得颠倒衆生。一雙手搭上于小樂挺翹的臀部，靠近他白皙的耳廓一字一頓道，“跟我上床，直到我膩了為止。”

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于小樂被陸子放調戲的語言氣得渾身發抖，“你太卑鄙了──”

“卑鄙？”陸子放猛地扣緊于小樂的腰道，“于小樂，你可是給我搞清楚。如果你住進來，我可是都沒辦法帶人回家解決生理需求。”

“我可以給你錢……”于小樂忍氣吞聲道。

“錢？”陸子放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似的輕笑了起來，“于小樂，我最不缺的就是錢。錢這種東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你覺得你那幾塊錢，能住得起我這裏的高級公寓嗎？”

于小樂被陸子放羞辱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怎麽也不可能流下來。沒錯，陸子放就是讨厭于小樂這副表情。明明就已經承受不住了，卻還是不肯低下頭求饒。從小到大，不管陸子放說的話多難聽，于小樂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流淚。

“你不願意就算了。”陸子放放開于小樂，将他推到一邊，“我可沒功夫跟你玩愛情游戲。我現在就缺一個暖床人。你考慮一下吧。你要是願意就在這裏等我；不願意，就自便吧。”

陸子放将于小樂一人留下，匆匆走出公寓。坐進車子裏，陸子放攤開手掌，果然手心都在冒汗。剛才說那番話的時候，其實他就緊張得要死。既期待又痛苦。于小樂的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裏透着的倔強，将他原本的期待粉碎得一幹二淨。

因為于小樂的出現，陸子放一整天在酒吧都是心神不寧。連平時那些不太在意陸子放的服務生，都開始覺得自家老板有些奇怪。調酒的時候，把客人的單子弄錯。酒單上的标價，貼錯了地方。這種白癡的錯誤是以前陸子放無論如何都不會犯的。

終于。

『啪』。玻璃杯一不留神滑過陸子放的手，手忙腳亂之間，玻璃碎片割破了陸子放的手。

站在酒吧上的酒保看到陸子放赤手就準備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立即高聲叫了起來，“老板！”

陸子放回過神，茫然道，“怎麽了，阿升。”

“老板，你別碰，那可是玻璃。”酒保阿升撓了撓頭，無奈地從吧臺底下拿過掃把和畚箕，碎碎念道，“老板，你今天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沒啊。”陸子放起身，拿了一張紙巾将手上的傷口包住，瞬間鮮豔的紅色在純白的紙巾上化了開來，“我不是和平時一樣。”

阿升切了一聲，聳聳肩道，“你今天不止打破了杯子，連客人的單子都搞錯好幾個了。還有酒價也是。”

“臭小子！”陸子放打了一下阿升的頭道，“你倒是教訓起你老板來了。”

“啊嗚──”阿升捂着頭叫道，“老板！你下手輕點啊，我會被你打笨的──真是的，又不是我一個人那麽覺得，大家都那麽說……老板你失戀啊？”

“失戀你個頭！你老板我會失戀嗎？”陸子放頗有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臉，突然于小樂那張失望的臉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生得再好看有什麽用，有些人就是看不上你。

阿升瞥了一眼陸子放，繼續低頭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幹淨。看了一眼酒吧那些對自家老板蠢蠢欲動的女人們，不由得心生感嘆，為什麽女人們都看不上他啊！

陸子放擡頭的時候，看到時鐘的位置指向9，便對着阿升道，“我還有事，今天關店門就交給你了。”

“诶──？”阿升驚叫道，“老板，現在才九點……你怎麽──”

“怎麽？我下班還要聽你的指示？”陸子放抽抽嘴角道，“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再多話這個月的獎金全部扣掉。”

“诶诶诶诶──別，老板，我保證不多話了。您走好。”一提到錢的事情，阿升就變得谄媚起來。

陸子放沒好氣地又重重拍了一下阿升的腦袋瓜子，“好好看店。”然後轉身在衆人的注視下離開了酒吧。

陸子放以飛馳的速度趕回了公寓。車子停在公寓樓下，他的心髒跳得飛快。那麽早回來，無非是想看看于小樂還在不在。不過，應該是不會在了吧。今天把話說的不帶一絲餘地。方才于小樂固執抵觸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會同意。

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帶着一絲可憐的期待。陸子放覺得，于小樂真的是他的克星。

他放慢了上樓的腳步，特地繞開了電梯，走樓梯。到家的時間比往常要漫長很多。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每上一個階梯，陸子放就覺得心口的位置會劇烈收縮一下。明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心死卻沒那麽容易。

還有三層。

兩層。

走到家門口，雙手合擊。自動式樓燈突然亮了起來。于小樂靠在黑色的行李箱上，雙眼緊閉，好似沉睡的樣子。無論多少年以後，陸子放回想起那一刻，就會覺得連指尖都在發顫。多年來的情感，傾瀉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