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下談心

在轉角處，濃濃黑夜，走來熟悉的身影，月色一點點顯露出他的臉。沈佑玉冠半束，後面半披着長發，發色如墨，較之平時，更帶風流潇灑之感。

“公主，我在前面假山等你，你不用急。”她逃得飛快，丢一句話。

月明如水，四下寂寂，唯有風吹動的聲音。

楚晴內心一陣鼓噪，故作輕松道：“這裏很寂靜。”

沈佑語氣一變，帶出一絲涼意：“琴聲好聽嗎？”

楚晴輕輕颔首，說道：“好聽。我很開心，有人能為我如此費心。”

“我剛剛得知，你完婚後，會成為齊國的女皇。你……很想當女皇嗎？”

“想，”楚晴坦然道，“我一直在找合适的驸馬人選。”

“找到嗎?”沈佑道。

楚晴微微一笑：“沒有。我只結交到兩個朋友，一個是你。”

她需要一個乖巧的木偶。沈佑是個令人棘手的聰明人。

沈佑微微一笑：“原來，你當我是朋友？”

“保護我，又需要我保護的聰明人，很适合當我的朋友。”楚晴說道。

沈佑笑笑，說道：“今天中秋節，夜市很熱鬧，想去嗎？”

“想。”楚晴迅速轉身，小跑去假山找暖玉，要她好好待在晴月殿，嚴防皇後到來。

沈佑站在原地，遙遙看着她的背影。

月光傾瀉一地銀光，風吹起，花枝搖曳，香盈袖。

他毫無疑問，拿到一張好人卡。沈佑暗自苦笑，自己在現代發好人卡無數，如今是因果報應。

楚晴出宮前，随沈佑的想法，換一身男裝。

朝局未定時，皇上為齊都一帶的安寧，诏令宵禁。到如今，朝局安穩，鮮有江洋大盜之徒，連帶也取消宵禁，故而這夜市如白天般熱鬧非凡。

夜市熙熙攘攘，叫賣聲絡繹不絕，附近的百花樓更是江城裏最為盛名的青樓。百花樓樓上樓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笑着迎送客人。

楚晴和沈佑在一處賣和菜餅和胡餅的攤子旁邊，坐下來。她要一份和菜餅，吃着和菜餅。沈佑不時，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百花樓。

“喂！你該不是想嫖妓！”楚晴怒道。她是出來散心的，不是給自己添堵的。

沈佑笑道：“我有這樣做的自由吧。”

“你！”楚晴怒咬一口和菜餅。

沈佑伸頭，在她耳邊細聲道：“我哥在這裏。”

“這關我什麽事？”楚晴不屑道。她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沈蒙不待見自己，她不會眼巴巴的讨好。

“傳說，這百花樓幕後是皇後，許多大臣因此不得不站隊皇後。現在……”

上個月，皇後派人暗殺自己的事，記憶尤新。楚晴左思右想，找不到皇後的把柄。此刻，她眯着眼，問道：“我們要潛入百花樓，找到一份參與者的名單嗎？”

沈佑說道：“百花樓防備森嚴，在沒有更多的情報下，潛伏只會打草驚蛇。這次，我們不如直接進去查看情況。”

“直接進去？”楚晴驚道。楚晴為難的看着百花樓，要她男裝進出這百花樓，還是很需要勇氣的。

沈佑道：“你可以在這裏等我。”

“不行，我還是跟你進去。”楚晴說道。

百花樓的主人，名叫王敏。自幼在樓中長大，長袖善舞，很會做生意。今夜在百花樓，花魁将獨舞一曲，賓客們出資埋下春宵，做入幕之賓。

兩人穿着顯貴，尤其是沈佑，華衣麗服，行為舉止妥妥是個浪蕩子。姑娘們熱情地簇擁兩人到二樓的雅座。雅座視線好，也清靜，适合看花魁的獨舞。

百花樓共有三樓，桌椅擺放處，放有文竹盆景，蔥蔥郁郁，十分清麗，并非一味奢華。楚晴仔細留意周遭的情景，對百花樓的主人王敏越發好奇。

“這裏主人，很不一樣。”楚晴說道。

沈佑：“我已經看到我哥啦。”

楚晴随他的視線看去，雅座的斜對角處，沈蒙在另一處雅座，左右環抱美人，一臉愉悅。

“他不是你親哥，你很入戲。”楚晴笑道。

“難道公主不入戲？”

被沈佑嗆一口，楚晴左看右看他，說道：“我們倆進來，就是為看花魁跳舞嗎？”

“你再認真看看。”

楚晴按下自己的不滿，目光放在二樓的包廂，共有六處，除楚晴沈佑和沈蒙外，四個包廂都有人。

楚晴對朝廷中人知之甚少，然而看這些人非富即貴，也知不是平頭百姓。

突然，一個侍女帶話，沈将軍備好酒菜，請沈公子過去相聚。

楚晴暗暗感嘆：沈蒙大腦還是很清醒的。

沈佑沒動，看向侍女說道：“你問沈将軍，能否讓我帶一個人過去？”

侍女說：“将軍說過的，沈公子帶幾個人過去都沒問題。”

侍女在前面為二人引路。

兩人入包廂，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一席上好的酒菜擺在梨木桌上。沈蒙豐神俊朗，胡須仍在，左擁右抱，身後還有五個姿容秀麗的女子在後面畢恭畢敬的站着。

“二弟，你來啦，”沈蒙哈哈大笑，站起身，看到楚晴随後，微微遲疑後，“她是誰？”

沈佑接道：“她是我最近結交的好友，楚一。”

“楚一，好名字，夠張狂。”沈蒙樂道，用眼神示意身後的五個女子。女子們蜂擁而上，伺候二人。

沈佑擔憂道：“大哥，你這般流連花叢，恐怕會影響你的聲譽。”

“那你呢？你不也來啦。”沈蒙拿起酒壇，給沈佑倒一杯酒，說道。

沈佑自嘲道：“我在沈家，幾乎所有人當我是透明人，我這次來，是來找你的。”

“喔。是那個老巫婆要你來找我回家？”沈蒙不屑，“我們還是喝酒，不聊天。”

沈佑跟着飲一杯酒。

沈蒙又暗示侍女給楚晴倒酒，舉杯向楚晴道：“英雄不問出處，我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楚晴正想飲酒，酒杯卻被沈佑奪走，一口而盡。

楚晴不滿道：“喂。”

沈佑對沈蒙說道：“她不會飲酒，這杯酒我替她代過。”

沈蒙樂，伸手拍在沈佑的左肩上，笑道：“二弟，你真的變。有進步。”

他又給沈佑滿上一杯酒。

二人說話間，一樓傳來嘈雜聲。

楚晴循聲望去，舞池中央，站着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這老太面容精致，穿着不俗，絕不是普通人。

“賓客如雲，老身王敏甚是高興。今日是花魁楊桃的日子，諸位賓客靜靜欣賞她的舞姿吧。”

全場掌聲如雷。

沈蒙與沈佑放下酒杯，看向一樓的舞臺。

先是古筝聲，情意綿綿，随後是大鼓，激揚迸發，一個纖細如雲的女子穿着暗藍色羅裙鑲銀絲邊，腰系一條銀色腰帶跳上舞臺。

舞姿精妙，姿勢魅惑，遠勝宮廷舞。幾乎所有人都凝神屏氣，欣賞舞蹈。

楚晴側過頭，看到沈蒙聚精會神，心想：這樣一個大人物會出多少銀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