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接下來的一天，阿朵是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小小的孩子都累得打起了細細的呼嚕。她太累了，就算她靈魂早已經成年，但是身體卻是個連十歲都遠遠沒到的孩子，她的身體叫嚣着要充足的睡眠要豐富的食物要松弛的時間。可是，因為知道這次行程可能的危險，她這一路上盡量乖巧，盡量看到爹娘的難處而不提出任何的要求，總是勉強自己不讓爹娘因為她而耽誤行程。

苗鳳竹苗華民能夠看到女兒腳上的水泡，看到女兒的黑眼圈。但是他們無法看到阿朵的小心，看到阿朵在如何盡量地降低一切自己的需求……降低這個孩子身體的需求。

路上，她都不敢睡得很熟，總是怕有危險，怕讓自己成為爹娘的負累。在長安時，雖然當時住得好吃得好，但是那家人太過的熱情反而讓阿朵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心頭壓着什麽般的無法放松。

這一路，她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真的累慘了，她累得已經有點透支。當完全放松下來毫無防備地睡時，一睡就有了些許爬不起來的勢頭。苗鳳竹和苗華民看着女兒的樣子，只有鋪天蓋地的心疼。

他們也很累，但是畢竟成年人比小胳膊小腿還沒成年的阿朵容易堅持。然後苗鳳竹将家裏的擺設擦得幹淨，将女兒喜歡的毯子曬曬幹，雖然有人幫他們打掃，但一些細致的地方是不會注意到的。苗華民則是特地去看了看為女兒煉制的情蠱，嗯，快成熟了，以後可以把情蠱給阿朵。

對了，他想到女兒這些日子都沒好好洗澡，便準備去砍些柴火扛點水。不過到屋後一看，水缸裏滿滿的水，而柴火也堆得高高。苗華民想了想，對了，阿朵的衣服有點小，而且之前穿的都是漢人的粗布衣，他可以先到旁邊去借上幾尺的布，讓妻子給女兒先裁上兩件新衣。是了，箱子裏的銀飾也要稍微磨磨，不然不夠銀亮，阿朵會不喜歡的。他還計算着要再給女兒打上兩個銀飾，要用精巧的花式，要特別的樣子，還有項圈也要打個新的。

看過漢人的那些首飾，看到過那家人給阿朵帶的簪子，都是很漂亮很精致。雖然阿朵撒着嬌的說着不喜歡，說着更愛阿爹阿娘給她的銀飾，苗華民還是希望，能夠把銀飾做得更漂亮更閃亮。

等到阿朵被土雞湯的香味給勾引醒來，早就過了一天一夜。苗鳳竹将雞細細熬着，裏面放上蘑菇放上了調味的毒蠍子和毒蜈蚣。雖然沒有後世的味精什麽的，但是那味道細細的，緩緩的，郁郁地鑽到阿朵的鼻子裏，将阿朵肚子裏的饞蟲勾引地鬧起了抗議逼着阿朵從深睡中醒來。

揉着眼睛爬起來，就看到了旁邊放着的一套苗家的衣服。阿朵套上試了試，大小差不多。她高興地撲到阿娘身上“阿娘阿娘，這衣服是阿娘做的嗎？好合身，我好喜歡。”

她是真心的喜歡，喜歡着這代表了她身份的服飾，她是阿爹阿娘的女兒，她是苗家的女兒，她是五仙的人。這次中原之旅更讓她明了了自己的身份，她……叫苗藝朵，也只叫苗藝朵。

“這件呀，原本你阿爹想去借個幾尺布，不過他們都很熱心拿來了衣服，我稍微改改就行了。你看，上面的刺繡都很精美，而且還有着小裝飾。這些阿娘可不會就一天做出來。他們拿了不少衣服過來。”苗鳳竹摸着女兒幹澀發毛的頭發“阿娘會把阿朵養得白白的，這樣穿上衣服就更好看了。到時候呀，不知道多少漢子會跑來唱情歌。”

“阿娘~~”阿朵叫着抱着了阿娘，身上綴着的小小鈴铛細細碎碎地敲出了清脆的響聲，象極了格格的笑聲。

少了天一教的壓力，五仙現在也輕松許多。曲雲教主終于有時間研究古方上的解藥，所有事宜都是她自己動手。想着多少能夠親手為某個人做點事。

不是不信任鳳瑤或者阿幼朵，但是這麽重要的關系到德夯的藥物，她還是想自己把關。

神殿中，冷冷的，石頭的神殿總是沒有太多的溫度。不過曲雲懷疑的是自己的心一直冷冷的，在師弟變成德夯後就冷得感覺不到太多的溫暖。現在……現在終于找到了一個可能的方法。

她信任族人，信任阿朵，但是對于艾黎長老，曲雲是不信任的，一直的不信任。艾黎長老也多次來問過她苗華民一家去中原的原因，但是曲雲含混了過去。而現在她研制解藥，她也完全的将艾黎摒棄在知情人之外。因為，她不信任他。

Advertisement

當年，不知道艾黎長老說了什麽導致葉晖對她的閉門不見。一般，葉晖在聽到她是五毒之女後應該做的是确認是詢問，但是他卻好像确信不疑般的完全不見不聽。艾黎長老，到底說了什麽？

然後就是德夯，曲雲看着身邊的大毒屍，當年也是艾黎長老的一番話，她的師弟，她那總是跟在身邊的師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曲雲走到德夯身邊，用手摸着大毒屍的巨大變型的所謂的手，她看着那面無表情的醜陋的臉，眼中蘊滿了淚水。

“等等，再等等。解藥馬上就要好了。”曲雲低聲地“你……到時候會不會再喊我師姐？你會……喊我的名字嗎？”

德夯靜靜站着，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