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是。”謝期年瞪着韓亦程, 聲音也很冷,“你要是敢動小晨,我……”

“不準你這麽親熱的叫他!”韓亦程一陣暴怒, 直接一腳踢上了沙發前的茶幾。

沉重的實木茶幾竟然被他踢得翻倒在地, 發出悶響。韓亦程雙手按住謝期年的肩, 緊緊挨着他的額頭嘶吼:“你要聊什麽?聊你和他的茍且嗎?”

“我和他怎麽樣都和你一個訂了婚的人毫無關系!”謝期年僵直着身體抵抗着韓亦程緊握住肩膀帶來的痛楚,“我們沒有什麽好聊的了,現在請你滾出去。”

紀羽晨忍無可忍地向韓亦程揮出一拳, 到底把韓亦程逼得退開到距離謝期年一步遠的地方。

看着謝期年眼底流動的疼痛,韓亦程心裏慌了一瞬。他嘶啞着問:“你記不記得葉嘉揚?”

謝期年微揚着下巴看着他,眼神裏沒有一點退讓:“記得。”

“徐阿姨呢?”

“當然記得。”

“初中高中的同學,你都記得?”

謝期年說:“我身邊沒有什麽紀念品,不清楚初中高中同學有誰,不知道記得多少。”

“韓東洲、韓修齊呢?”

謝期年的迷惑非常真實:“我知道他們的名字和在豐瀚國際的影響力。但是我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嗎?”

韓亦程咬着牙,一字一句擠出三個字:“謝飛呢?”

謝期年即答:“記得。”

“你連謝飛都記得!但是忘了我?”韓亦程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謝期年!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是你男朋友!我們都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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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謝期年唇角溢出一抹冰冷諷笑,看向紀羽晨,“小晨,你有李氏那位小少爺的聯系方式吧?”

“李樂意嗎?有。”紀羽晨拿出手機。

謝期年的視線轉回向韓亦程, 眼神冰冷, 話語也冰冷:“你給李樂意打個電話,問問他,他姐姐為什麽會和一個已經要和我結婚的男人訂婚。”

“謝期年!”韓亦程眼中冒出火焰,他扯開自己襯衫的領口, 讓謝期年看自己脖子上的頸鏈, 頸鏈上墜着兩枚樣式簡單卻很精致的白金戒指,“你是不是也要說你不記得我向你求過婚?不記得我們的戒指?”

他直勾勾地看着謝期年,想從謝期年的神态波動裏給自己找到哪怕一點支持的可能。

只是謝期年依然平緩清和地重複着:“我不記得。”

“而且。”他擡手,指尖輕輕點了點晃動的戒指,“戒指在你那兒,不在我這兒,可見我和你的訂婚并不成立,不是嗎?”

“還有。”謝期年看向紀羽晨,“小晨,你的手機。”

紀羽晨乖順地把手機遞給了謝期年。

看着謝期年自然地拿過紀羽晨的手機,韓亦程心裏泛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挫敗感。

謝期年和紀羽晨之間這樣水乳交融的親密感和信任默契,是自己和謝期年之間也曾經有過的。

現在,他站在謝期年對面,卻猶如隔着永遠無法跨越的深淵。

最諷刺的是,這深淵,是他自己親手給自己的。

打斷韓亦程的情緒,謝期年把紀羽晨手機上的媒體拍攝的訂婚宴上的圖片亮給他看:“韓總,這是你,和你未婚妻吧?”

形形色色的關于豐瀚國際和李氏聯姻、韓亦程和李悅心天作之合的宣傳通稿走馬燈般地呈現,韓亦程扭開臉不看那些新聞截圖、雜志專訪的頁面,看着置身事外放着空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不是在想他的謝期年,快速解鎖自己的手機,也怼向紀羽晨和謝期年的方向。

他壓抑着低吼:“我沒有照片嗎?我們的照片不是更能證明我們相愛嗎?”

“照片不能說明什麽。曾經相愛也不能說明什麽。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沒有分手,你又怎麽會去和別人訂婚?又怎麽會和我失聯?”謝期年說得慢條斯理但有理有據,“既然已經分手了,失聯了,我不記得當然是對彼此最好的結果。”

韓亦程瞪視着紀羽晨:“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你怎麽不告訴他你做了什麽?”紀羽晨毫不示弱。

“一定是你!”韓亦程怒火中燒,“是不是你刻意借車禍混淆了他的記憶?是不是你催眠他,讓他失憶?”

紀羽晨對謝期年露出一個「他不是競争對手雇來和我擡杠的吧?」的玩笑表情,又轉向韓亦程,對他不屑一顧地翻了個白眼:“你好歹也是個CEO,能相信點科學嗎?”

韓亦程不理紀羽晨的諷刺,眼神狠厲:“我和他不可能分得開。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他這一輩子幾乎都和我在一起,你借着他車禍替換我,你憑什麽?”

“拜托,他一輩子還長着呢。”紀羽晨徹底抛下了平日作為紀氏執行副總裁的嚴肅,白眼翻得更淋漓盡致了,“而且,我需要替換你?”

他一把摟住謝期年,把頭埋在謝期年肩膀上直接撒嬌:“哥哥你說,他和你親,還是我和你親。”

雖然知道紀羽晨是刻意在氣韓亦程,謝期年還是配合着揉了揉他的發,态度寵溺:“當然是你。”

這幅小奶狗邀寵般的畫面又把韓亦程激得氣勢洶洶地踏前一步,紀羽晨也毫不示弱地瞪視着韓亦程,而謝期年立刻也下意識地身體前傾,快速擋住韓亦程直對紀羽晨的動線。

韓亦程死死盯着謝期年,想在紀羽晨漂亮的臉上狠狠砸一拳的意圖十分明顯。他眼裏翻滾着明确的刺痛:“七七,你以前都會護着我。”

紀羽晨嘲諷:“以前你也沒訂婚呀。”

而謝期年淡然:“我不記得。”

兩個人的話語交錯着同時落下,讓韓亦程慘白的臉色中滲出了鐵青。

他怎麽也沒想到和謝期年的久別重逢,會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呈現。

謝期年鬧也好,冷也好,倔強也好,他都能應付,他都要抵着他的唇,問他為什麽這麽狠心,為什麽這麽絕,為什麽說過不離不棄卻毀約,為什麽舍得把他丢下。

可是謝期年說,他不記得了。

韓亦程直勾勾地看着謝期年,眼圈更又紅了。

謝期年身邊有了個亦步亦趨親密莫名的小狼狗。

他想和謝期年好好說說話的氛圍都湮滅在這種扭曲中。

「分手」「訂婚」「遺忘」,讓曾經最親密、所有方面都契合到無以複加的他們之間豎起了一道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形的牆。

韓亦程把手握得更緊,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那刺痛讓他找回了些平日的冷靜和清醒,得以把沖擊巨大的情緒略略地壓住了。

看着韓亦程緊握到青筋明顯浮現的手背,謝期年似乎有些觸動,但也并沒有多動容,而是把語氣放得更緩,平心靜氣地和韓亦程講起了道理:“韓總,你已經訂婚了。如果我們曾經真的有過關系,那麽現在就更應該相當于是陌生人。你今天這樣的舉動,想過你未婚妻的心情嗎?”

“我已經和李悅心簽好解除婚約的聲明文件,只是需要一個合适的時機發出來而已!”

韓亦程用一種恨不得殺人卻又舍不得動手的目光看着謝期年,閉上眼,深呼吸幾次,再睜開眼時,韓亦程的臉色依然慘白,但挺直脊背,一改游離頹廢,獨屬于他的氣場到底是恢複了不少。

面對謝期年鎮定的态度,他一字一句,語氣篤定至極:“我可以解釋為什麽要和李悅心訂婚但不管你忘了沒忘,有件事不會改變:我是你男朋友。你出國之前我們住在一起,你答應了結婚,我們在選時間預備去注冊。我們是沒有對外大張旗鼓地公布關系,但是我們在一起,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謝期年帶着看笑話的表情看着韓亦程,他退後一步,彬彬有禮:“韓總,這真的太好笑了,我不覺得我們還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韓亦程固執搖頭:“我能解釋訂婚這件事。”

他一指紀羽晨:“你讓他滾出去,我手機裏有我訂婚當天我們的視頻,我給你看。”

紀羽晨不屑地嗤笑出聲:“我缺看你手機這一眼?哥哥什麽地方我沒看過?”

“你說什麽?”

韓亦程真真被紀羽晨這句話刺傷了。

他眼睛越來越紅,呼吸粗重急促,手機直直墜落在套房裏厚重的地毯上,砸出沉悶的聲響。

身體急促顫抖,胸腔距離起伏,韓亦程擡手按住心口,有氣無力地看着謝期年,在呼吸的間隙艱難地說:“七七,我難受。”

看着韓亦程确實難受的模樣,謝期年終于第一次顯現出對韓亦程的狀況的在意。他垂頭認真看了看韓亦程的臉色和眼睛,就在韓亦程擡手去拉他手腕時,轉身拉住了紀羽晨的手:“小晨,叫救護車。還有,打電話給林家小少爺,韓總去醫院得有人陪着。”

韓亦程瞬間窒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此安排的謝期年,呼吸錯了一拍,劇烈的咳嗽讓他完全喘不過氣來。

他垂下眸子,眼淚終于不再受控、急急地跌落向地面,墜成細密鋒利的碎片。

一如他以為在謝期年走的那一天,就已經碎無可碎的心。

破碎的哽咽中,韓亦程擠出聲音:“不用救護車,不用醫生,不用其他人,你讓他出去,我和你說幾句話,就幾句。”

一段沉默後,謝期年終究對紀羽晨輕輕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先去卧室。

紀羽晨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了謝期年的意思。

等到卧室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韓亦程虛弱地擡起頭:“七七,你抱抱我,你抱我,我就沒事了。”

他滿是期待和委屈地,再次向謝期年伸出了手。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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