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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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栎沒能從姚文瀾口中套出他爸的消息,姚文瀾反而問他:“你最近和小程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好端端地怎麽就提到程默生了。
“感情啊。”姚文瀾說,“平時你都不常提起小程的樣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姚文瀾說的以前,大概是他大學剛畢業以後,和嚴顧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聞栎笑:“那時年紀小嘛。”
姚文瀾不置可否。
晚上聞栎回到家時程默生正在廚房裏煲魚湯。
他下班後走菜市場買了兩條鮮活的鲫魚,在鍋裏煎了一遍現在正用小火煮着,聞栎聞着味尋進來:“今晚吃什麽好吃的呢。”
“鲫魚湯下面條。”
“什麽時候能好。”聞栎探頭,鍋裏的魚湯咕嘟咕嘟冒泡,香味透過鍋蓋傳出來,散布了整個廚房間。
“很快,你去玩會手機,再等十分鐘就好。”程默生推着他出廚房,“別急。”
結果兩人剛坐上餐桌,就聽有人敲門,聞栎去貓眼一看,是程默生那個朋友,安慈休。
聞栎給人開門,安慈休一進門就瞧見桌上的兩碗面條:“喲,還沒吃晚飯呢!”
程默生蹙眉:“你怎麽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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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哪?”安慈休撓頭,見程默生态度冷淡,他不滿道:“你這麽說,是不歡迎我嗎?!”
程默生點點頭:“确實。”
安慈休:qaq
程默生:“別賣萌,四舍五入都四十了,幼不幼稚。”
安慈休:……
這就是有了媳婦的男人嗎?
“時間還早呢。而且有部投資的電影過兩天首映,主辦方知道我在國內,給我寄了國內的場次票,我多要了兩張,你們要不要去?”翻個白眼,安慈休提起他今天來的目的。
程默生說他可能沒時間去,這幾天手術都排滿了。
聞栎表示他應該有時間。
安慈休好哥倆似的攬過聞栎的肩:“那小聞就咋倆一起去吧!”
程默生拍開他的手,讓他收回去,別亂動手動腳。
安慈休無語,白眼望天,至于嗎至于嗎?!
安慈休所說的首映式在兩天後,其實他參加不參加都問題不大,更何況也有國外的場次。國內的首映結束後演員便要飛國外,舉辦本電影在國外的首映式。安慈休想來,完全是在國內玩得樂不思蜀,反正公司的事有總助在照看,他一點都不着急。
參加首映的導演是知名導演,演員陣容也很豪華,奈何聞栎一個都不認識,這樣說也不準确,還是有一位——化了個半妝的謝巡屁颠颠跑來:“聞栎!”
“謝巡?”聞栎真沒想會碰到熟人,“你也在?”
“這是我主演的電影啊!我能不在!”謝巡嚷嚷。為他化妝的化妝師急忙跑來,問他這個小祖宗怎麽中途跑了,妝都還沒化全。
說着她注意到聞栎,她對聞栎還是有印象的。謝巡去聞栎的咖啡店取景那次她也跟着去了,畢竟帥哥養眼,總能讓人過目不忘,當時副導演還想挖人去娛樂圈來着,化妝師笑道:“你是謝巡的那位高中同學,我沒記錯吧。”
聞栎淡笑搖頭:“沒有。”
謝巡的妝容好在只上了個底妝,讓他半路跑出不像個妖怪,化妝師拖着人回去補妝,“唠嗑可以待會再唠,首映式馬上就開始了,合作方可耽擱不起。”
謝巡一邊叫嚷着領子被拽變形了,一邊對聞栎說待會結束來找他。聞栎笑笑,讓他忙自己的去。沒想到他這個影帝當的挺親民的,聽說其他明星要是被化妝師這樣對待是會亂發脾氣的。
謝巡被拖走後才想起來忘了問聞栎是和誰一起來的,他本想給聞栎寄張票去,又怕他對這種活動沒興趣,一人來坐着也是尴尬。後來想問問看的時候,一來二去給忙忘了,待他再記起,已經是今天的首映式。
安慈休在謝巡走後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你朋友?”
“啊。”聞栎被這位背後靈吓了一跳,“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安慈休意味不明地“哦”一聲,“和你比起來長得有些許着急哦。”
“我上學比常人要早。但也沒你說得這麽誇張吧。”
半路上安慈休就得意洋洋地炫耀過他是這部電影最大的股東,聞栎算是真正體會到話唠的威力。第一次見安慈休時他和程默生坐一起,或許是安慈休在程默生面前有所收斂,那時聞栎才感受到不到一半的功力,現在二人單獨出來,沒了程默生的束縛,安慈休宛如一匹脫缰的野馬,叭叭叭地在他耳邊說個不停。聞栎懷疑路程要再長一些,他可能下車就要得中耳炎。
但現在看來,安慈休炫耀歸炫耀,實際上連電影主演都不認識,這就是只管給錢的資本家嗎?
安慈休不在乎謝巡,他只對聞栎感興趣。畢竟他偷偷查過聞栎的履歷,對他四年還完兩千萬的事非常好奇,還有一點他沒敢說的是,他覺得聞栎長得十分對他的審美,若不是被程默生捷足先登,他曠工一月也要飛回國來追美人。
但是他不敢。
他怕程默生錘他。
安慈休自己有一半白俄羅斯血統,從小到大得過的美男子稱號不計其數,這也造就了他的自戀,看不上身邊平常的美人。
雖然美人也忍受不了他的聒噪。
安慈休作為最大投資方,拿的票自然是VIP席貴賓票,聞栎沾他的光,坐在他旁邊,時不時就來兩人搭個讪,甚至有意無意有想通過他和安慈休搭線的意思。
聞栎不太懂,想和安慈休聊就去聊呗,和他搭話做什麽,他只是個吃瓜路人。
程默生向他坦言了豪門身份,聞栎驚訝之後,花了好幾天才把這個消息消化。雖然程默生看起來很嫌棄安慈休,但是聞栎能感覺到兩人的關系很鐵,況且安慈休和程母的關系也很好,所以他猜安慈休的身份必然也來頭不小。于是面對這群前來搭話的陌生人,他全都沉默以對,偶爾點個頭,微個笑,稍微反駁兩句,逼格盡顯。那些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暗自猜測這又是哪家的公子,能坐在安先生身邊,想來也并不一般。
安慈休可能是和別人打招呼去了,此刻并不在座位上,聞栎打發走又一批人,心中有些遺憾,要是姚文瀾能和他一起來估計會挺開心的。這裏帥哥美女衆多,說不定會有她喜歡的哪位明星。
首映式的流程是開頭一堆官方發言,主持互動,演員觀衆互動,主演發表感想,最後大家一起欣賞影片。
安慈休在流程開始前二十分鐘從後面溜了回來,步伐看似穩健,聞栎卻從中感到一絲淩亂。他在座位上坐下,把肩前的金色長發撥弄到後面去,嘟囔道:“早知道該把約斯一起帶過來,和這些人聊天真是累得要死。”
聞栎想原來話唠也有應付不了的場合,他說:“我看你平時還挺活潑的。”
他委婉地用了“活潑”一詞。
“這些人怎麽能和朋友比呢。”安慈休說。
距離首映式開始還有十分鐘時,有人在聞栎身邊落座,伸出手,越過他,和他身邊的安慈休打招呼道:“安先生,你怎麽參加國內場了?我以為要在國外才能看見你。”
安慈休敷衍性握手:“剛好在國內,便來看看。”
“那安先生待會散場後有空嗎?不如一起約個午飯怎麽樣?”
“不好意思,我帶了人來,不太方便。”安慈休想也不想就拒絕。
“是您身邊這位嗎?”那人的目光終于轉移到聞栎身上,瞧清聞栎面容後卻有些頓住,但很快又恢複常态,似是随口一問:“請問這位是……?”
安慈休帶聞栎出來之前程默生早有叮囑過他,不要讓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靠近聞栎,他家裏還沒帶聞栎去過豪門場的聚會,一切還得慢慢來。
先前那些和聞栎搭話的安慈休都看在眼裏,不過他覺得沒有什麽,應該還夠不上程默生口中的“莫名其妙的人”,但面前這人,勉勉強強能達到這個标準。
安慈休與聞楚天合作過,對其人品有所耳聞,可以說他在商業上沒話說,但是私生活方面真的一言難盡。
聞楚天的妻子唐萊,盡管是鋼琴家,藝術界人士,但在信息發達的今天,因為和聞楚天的“絕美愛情”,常常會出現在營銷號的八卦頭條上,半只腳踏入了娛樂圈,有一群網友愛死這段老夫老妻愛情,在網上嗑生嗑死。圈外人不知聞楚天本性,但是他們都是做生意的,信息靈通,聞楚天本性如何瞞不過同行人,更瞞不過安慈休。
安慈休倒不是怕聞栎受聞楚天蒙騙,只是聞楚天這人人品不行,讓他和聞栎相識,不知又要使多少心眼來為自己的生意謀福利。
聞楚天對上聞栎的那一刻,聞栎也瞄了一眼聞楚天,不過輕飄飄一眼,卻讓他再一次感慨世界真小。
他前幾天剛和姚文瀾聊過他爸的事,沒成想這就遇上了。
有時血緣真是件奇妙的事,明明以前從未見過,但在遇見的第一面,父子與否心中便有了答案。
聞栎說不上他此刻的心情,不算波動,也不算平靜。一方覺得姚文瀾對此人念念不忘可以理解,一方又覺得浪費了這麽多年屬實不值。
聞楚天今天五十多歲,保養得卻像四十出頭,和同年齡段的啤酒肚小老頭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也難怪讨女人喜歡。
聞楚天打量的目光在聞栎身上轉了兩圈,安慈休警惕地盯着他:“他是我朋友。”
“原來是安先生的朋友。”聞楚天說。
縱使是安慈休,也感覺到了聞楚天與聞栎間的奇怪氛圍,實在是這兩人眉眼太過肖似,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你認識他嗎?”安慈休小聲問聞栎。
“不認識。”聞栎的震驚只持續了一秒,他搖搖頭。姚文瀾不想找到當年那個男人,聞栎也便不想節外生枝,他和姚文瀾的生活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外人來涉足。
于是安慈休再問聞楚天:“你認識我的朋友?”
聞楚天避而不答,笑着邀約:“等散場後,我可以約你一起聊聊嗎?”
他這話是和聞栎說的,聞栎彎起嘴角:“先生,我們好像不認識。”
首映儀式開始了,主持人在cue流程,聞栎三人這邊講話聲也降了下去,聞楚天微微一笑:“我看着你,總覺得想到了我的孩子。”
“是嗎?”
“若他在的話,可能也和你差不多年紀。”
安慈休一臉驚恐,聞楚天這話怎麽說得像是他兒子死了一樣,他那被譽為醫學天才的兒子可好好地坐在市醫院腫瘤科的辦公室裏,攤上這麽一個爸可真倒黴。
聞栎嘆氣:“那真是有點巧了,我爸爸也早死了,照我媽的話說,若他還在的話,應該也與您差不多大年紀。”
他很少會展露攻擊性的一面,安慈休不了解聞栎,和他相處時間也不長,這攏共才第二次,只覺小美人說話有點沖,完全沒看出聞栎平靜話語後所帶的怨氣。
聞楚天不說話了。
聞栎以為一切到此為止,散場後謝巡來找他,說什麽要拉着他一起去吃飯,安慈休聳肩:“好吧,我自己回去。”
謝巡這才注意到聞栎身邊還有位金發美男子,當即卧槽:“聞栎你身邊還有這麽漂亮的男人?!”
聞栎好心提醒他注意言辭,這次他們電影最大的金主爸爸。
謝巡聞言垂淚,恨不得沒長過這張嘴,雙手合十彎腰道歉,好一個能屈能伸:“金主爸爸對不起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次吧。”
聞栎:“……倒也不必。”
這家夥真的是影帝嗎?不會是諧星半路轉型的吧。
以前怎沒發現謝巡還有喜劇人的一面呢?
安慈休向程默生彙報了句聞栎被他的高中同學約去吃飯了便光榮退場,在他走後沒有兩分鐘,聞楚天攔住了聞栎二人的去路。
謝巡皺眉:“今天我這什麽運氣,碰上了個大金主爸爸後,又來了個小金主爸爸。”
“他也是你們投資商?”聞栎問。
謝巡點頭:“在劇組時還來過幾次。”
聞栎“哦”了聲,謝巡不知聞楚天要來幹啥,他将聞栎擋在身後,“請問聞先生有什麽事嗎?”
說完他又去和聞栎吐槽:“老早我就想說了,今天才想起來,你這麽一張帥臉還能是大衆臉嗎?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以為是看到了你爸,要不是知道你爸……”
提到聞栎的父親,謝巡适時地住了口,他想這是人家的傷心事,不能挂在嘴邊亂說。卻見聞栎慈愛的目光看着他,他甚至能讀出其中的情緒:“你真是個傻孩子。”
果不其然,聞栎在他停頓後,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份天真。”
謝巡:?
這是在誇他還是罵他。
聞楚天沖謝巡颔首,算是打個招呼。他對謝巡有些印象,今天首映的主演,演技不錯,長的還行,但都不是現在的重點。他将目光移向聞栎,再度邀請:“我們可以一起聊聊嗎?”
若說之前聞栎是六七分确定,現在便是八.九分肯定了。
聞楚天這個态度可說明的太多了。
他讓謝巡在原地等他一會,和聞楚天走到一角,笑道:“好啊。”
聞楚天默默,像是最終下定決心:“你的母親,她叫什麽名字?”
“春娟,春天的春,杜鵑的鵑。您聽過嗎?”他目露疑惑,像是不解。
聞楚天一下卡了殼,他伸手從錢夾子裏掏出一張相片來:“照片上的人,和你的母親長得相像嗎?”
那是一張和姚文瀾手中保存的一模一樣的相片,年代很久了,邊緣都泛了黃。不同于姚文瀾那張摩挲地都不見了人臉,聞楚天手中的相片更清晰,像是妥善地保存許久,又或者夾在哪裏從未拿出來過。
聞栎搖頭:“不像。”
他看着突然變得仿徨的聞楚天,淡笑:“這位先生您是弄丢了您的孩子嗎?還是妻子?”
聞楚天無法回答。
他細細再端詳聞栎幾眼,只覺這孩子和記憶中那少女還是像的。
說不出哪像,但他又敢确定,這一定是她的孩子。
或許她當時是把孩子生下來了,但無力撫養,便送了人。
其實當初聞栎長到兩歲時,抱了個髒兮兮的皮球回家,姚文瀾在水龍頭底下把它沖幹淨了,擦幹了皮球上沾着的水漬。聞栎迫不及待地接過它,拍着皮球從院子這頭走到那頭。
房東老太拄着拐杖,在一旁看姚文瀾洗菜,餘光瞥到玩得不亦樂乎的聞栎,可惜了句:“這孩子長得不大像你,還是跟他爸像的更多些吧。”
姚文瀾無奈:“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止房東老太這麽覺得,聞栎上學後他的同學也都說他長得不像媽媽,有人追着他問他是不是和爸爸長的一樣,因為他看有不少小孩長得都像爸爸。
聞栎沒有搭理這些疑問,他咬着鉛筆頭算着算術題,心裏想着今晚要吃姚文瀾最拿手的剁椒魚頭。
大部分人都說聞栎不像姚文瀾,聞楚天與他一面未見,卻一口認定他就是姚文瀾的孩子,不知說他濫情好,還是深情好。
聞栎抛開腦海裏的胡思亂想,擺擺手打算離開了,順便裝作一個熱心的路人,讓他收好照片,上個電視臺找個尋親節目,說不定能快些找到人。
聞楚天沉默良久,在聞栎轉身那一刻,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叫我雷鋒吧。”
“什麽?”
“雷鋒。”
陪着這麽個人心平氣和聊了這麽久,不是活雷鋒是什麽。
他都要為自己感動到了。
聞栎準備走了。
他以為整件事即将畫上句號的時候,有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傳來,叫的應該是聞楚天:“爸。”
還未離開的聞栎瞧見聲音的主人一步步走近,然後兩人來個盡顯意外的對視。
來的人是聞祁。
他不知聞栎為何在這,只同聞楚天說道:“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不是說一起去吃飯的嗎?這早散場了,我們在外面等了你二十分鐘也不見你出來。”
謝巡久等聞栎不來,自己跑到這邊來想看看情況,結果見了又是一聲卧槽。
他就搞不懂了,這年頭帥哥也能大衆臉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傻子
當初為什麽要寫眉眼相似這個設定
現在我一腦補三人同處一場景,俄羅斯套娃的形象便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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