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沖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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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聞栎吃了心心念的冰淇淋壓驚, 夜裏睡夢中依舊沒能逃過軟體蟲的傾襲,他連做了三晚噩夢,早上起來眼下烏青, 程默生見他一愣:“你最近晚上都沒睡好?”
聞栎打了個哈欠坐下,拿起筷子戳了個小籠包,睡眼惺忪:“別提了,夢見三晚蟲子了。”
程默生笑:“那真是太慘了。”
聞栎怒斥他毫無同情心, 明明提出去爬山的人是他。
程默生舉雙手投降,問道:“那你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嗎?我可以辟邪。”
聞栎不做聲了。
吃完飯後兩人照常上班, 程默生的小長假結束, 聞栎今天打算去咖啡廳一趟, 這幾天以來一直泡在子公司裏, 自己的店倒是很久未去了。
兩人順路,聞栎便沒開車,程默生送他到咖啡廳門口,小闵見了他, 嗷嗚一聲撲上來:“聞哥你終于回來了!好幾天不見想死你了!西施也來了, 乖狗狗,來姐姐這邊。”
縮在聞栎懷裏的西施抖抖耳朵, 掙脫着想下去, 聞栎松了勁, 它穩穩落地, 搖着尾巴跑到小闵腿邊,仰着個狗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看她。
“看來你們相處地不錯。”聞栎說。
“西施超可愛的!”小闵抱着狗子轉了個圈,“我也一直想養狗來着,但我媽對狗毛過敏,只能吸吸西施來聊以慰藉了。”
現在店內客流量不多, 小闵帶着西施到一邊偷懶去了,聞栎叫來新店長問了問這幾天的店內情況,得知一切如常。
但是新店長提到:“也許是我眼花了,但最近總看見一個奇怪的人在外轉悠。”
聞栎疑惑:“奇怪的人?”
店長點頭:“是的,他應該是在看店裏的情況,但是也不進來。我又問了問小闵她們,她們表示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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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栎新聘的這個店長是位溫和儒雅的中年男人,姓明,叫明家唯。光看他的外貌,更像是職場精英,很難将他和大學城周邊的一家咖啡廳聯系起來。
聽說他是中年失業,偶然看到聞栎張貼在外的招聘信息,覺得工資還可以,便嘗試着來應聘看看,沒想到就成了。
聞栎總覺得這樣的人不該失業才對。
他的外表欺騙性太強了,氣質滿滿,聞栎相信氣質是由環境鑄造的,一個職場失意的人,不該有這麽強的氣場。讓他待在一家咖啡廳,有點屈才了。
聞栎皺眉沉思了番:“也有可能是競争對手,算了,只要沒鬧到店裏來,不用管他。”
店長應了。
聞栎待到下午的時候,看了看時間,快要到程默生下班的點。想到他後面又會有十天八天的不在這,便囑托了明家唯一些事,交代完後他便準備下班了。這時門口蠢蠢的玩偶道了聲歡迎光臨,又有新顧客進來,小闵驚叫着“哇”了聲,說有帥哥,聞栎擡眸望去,手上動作一頓。
明家唯見他頓住,本想問還有沒有別的事,順着聞栎的目光,他看見來人,驚訝地“啊”了聲,小聲同聞栎說道:“那人就是我和你說的奇怪的人。”
“他?你确定嗎?”
“确定。”
聞栎這就搞不懂了,如果說是路過無意中摸進來買杯咖啡他還能理解,天天蹲點往裏張望算什麽回事,難道他轉行也想過來開咖啡店了嗎?
聞栎下意識地想避開這人,免得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一想也不對啊,他還欠着他許多錢沒還呢。
當初創業時說好了一人出一半,後來這人卷了公司所有的錢跑了,裏面扣除掉員工工資,理應還有一半是他的。
猶豫間,那人靠了過來,小闵一句“先生請問你有什麽需要的嗎”被抵在舌尖,眼睜睜地看着他朝聞栎走去。
“你果然在這,好久不見啊。”
聽起來似乎還是老舊識。
聞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怎敢的啊,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面前。欠錢的都知道要避着債主走,別提他卷款跑路了,要是當時聞栎稍微狠狠心,說不定都能送他進去吃牢飯。
“這位客人,難道我們認識嗎?”聞栎微微一笑。
來日方長,他不相信能從嚴顧手中摳出錢,就算嚴顧能雙手把錢奉上,他都不想和這人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公司破産之後的絕望,是他一人獨自走過來的。
賬可以慢慢算,錢可以延緩再要,但人他是不想再見一面了。
聽說嚴顧在海外的公司經營狀況逐漸拉胯,稍有不慎便有被收購的風險,因為這人實在不是個優秀的合作夥伴。
聞栎知道這個消息時冷笑,能是嗎?可能嚴顧就沒有過人的經商天賦吧,搞一些小本經營可以,但要是想把公司做大做強卻很困難,當初他們着手創辦的小公司不到半年就打出一片名聲,其中大有聞栎的功勞在。
或許是當局者迷。
又或許是聞栎那時所處的環境是一群直得不能再直的大老爺們,看不出那麽多彎彎繞繞。
他們會在休閑時嘴上提一句:“嫂子,感覺哥的水平不行啊,沒你這公司開不下去!”
但察覺不到這表面下的暗潮洶湧。
聞栎是怎麽想的呢,事後回想在別人眼中,或者說在鄭離鈞眼中,他一定傻得可憐。他覺得這意味着他們天生一對,誰也離不開誰。
事實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嚴顧撇撇嘴角,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這是他用慣了的把戲了,他的眼裏似乎藏滿了委屈,臉部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聞栎,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以前那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不該丢下你的,我最近總是想起你,沒想到一晃就過去那麽久了……”
他洋洋灑灑說了許多,聞栎聳拉着眼皮,無聊地玩弄着手中的杯子。明家唯托腮,正在想要不要把人轟出去;小闵和旁邊的店員講悄悄話,說這話越說越不對勁啊,這人該不會是來翹程老板牆角的吧,又問有沒有人知道聞栎過往的事,說不定能扒個蛛絲馬跡出來。
所有人都搖搖頭,這家店裏最早接觸聞栎的人也是在四年前,當時聞栎身邊也就鄭離鈞一個朋友——說起鄭離鈞,他似乎有好久沒來了。
時間快到五點半了。
店內的客流量逐漸多起來,嚴顧在櫃臺這邊對着明顯心不在焉的聞栎訴衷腸,小闵幾人見來了顧客,不再多聊,各自歸位專心工作起來。
明家唯悄聲問要不要趕人出去,店裏的顧客多了,讓他站這邊礙事也不是辦法。
聞栎看了眼店內,确實人多了。
他心裏有些焦躁,在想程默生怎麽還不來,五點半都過兩分鐘了。焦躁過後他又想程默生不要那麽早來,他有點不願程默生撞上這個場面。
于是他說:“這位客人,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但是你擋着其他的客人了。想來你也是生意人,應該知道妨礙別人的生意是件可恥的行為吧?”
他這話仔細聽來還是有點矛盾的,不認識又怎麽知道對方是生意人,但作為聞栎新聘請的員工,明家唯妥帖地什麽都沒問,自覺地想把嚴顧叉出去。老板都發話了,想必他當然不能在旁邊幹看着。
“聞栎!”
嚴顧有些急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想去抓聞栎的衣服,被聞栎輕輕避開,然後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了,握地很緊,他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要斷了。
明家唯對上他憤怒的目光,溫文爾雅地開口:“你也聽見了,我們老板說不認識你,你不要對他動手動腳。當然,認識的人也不能動手動腳。”
說完他松了勁,嚴顧收回自己的手,手腕已經紅了一片,他見聞栎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真真怒氣上了頭,口不擇言:“聞祁說你結婚了,果真是啊,以前不是還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嗎?你對象是誰,你旁邊這個嗎?呵,都老的不成樣了,你現在的眼光就這麽差了嗎?!”
嚴顧這話算是把聞栎惹火了,他的目光像是淬了冰,又冷又紮人疼:“嚴顧,你算老幾?腦子壞了就去治病,在我這你撒什麽潑?怎麽,覺得你很有理嗎?需要我把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抖出來嗎?我喜歡你?我眼瞎了喜歡你,遇見你這個蠢貨是我這輩子最倒黴的一件事!”
他們鬧得動靜太大,顧客們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被吸引了過來,莫名被內涵的明家唯此時心情也說不上美妙,但他還是保持着服務業的良好品格,微笑着對着顧客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們老板遇上了個傻-逼,影響大家用餐的心情了,本店對此深感抱歉。還望大家不要多給傻-逼眼神,畢竟傻-逼越被人關注越興奮。感謝大家配合,事後我會和老板商量給大家提供一些補償。”
他“傻逼”二字咬得很重,足以見得有多不爽了。
排隊等候的有不少都是熟客了,雖然好奇,但也都配合,甚至有人揮了揮拳頭:“聞老板需要幫忙嗎?我學過些武術,揍個人不成問題。”
聞栎:“……”
他哭笑不得:“暫時不用,謝謝你了。”
明家唯剛來沒幾天,有些适應不來,他問聞栎:“這位大哥好熱情啊,你們認識?”
聞栎:“以前是另一條街上某家網吧看場子的,去年辭了職,在附近開了家小餐館,常來,熟客。”
明家唯“啧”了聲,“這樣啊。”
嚴顧想這好他媽離譜,幾年不見,聞栎是混成街頭混混的朋友了嗎,這也能混熟?這還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羞澀腼腆講個顏色段子就臉紅的聞栎嗎?
聞栎自認和傻逼争執沒有意義,和嚴顧在公共場合吵架還被揭出一段愛情往事已經夠讓他難為情的了。他讓明家唯一定要把人趕出去,不行就報警,他要先回屋裏坐坐,如果程默生來的話,讓他到休息室找他。
嚴顧見他要走,上去就抓他的衣領,頗有要打起來的趨勢,明家唯一個沒攔住,暗道不妙不妙,連忙扭着嚴顧的肩想把人拖走,還沒實施呢,聞栎沉聲道:“明家唯,你先讓開。”
“啊?”明家唯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做了動作,下一秒就見聞栎給人來了個過肩摔,衣冠楚楚的男人瞬間在地上摔了個紮實,砰的一聲,聽着都疼。
“媽的,非要讨打是吧。”
聞栎無語。
還沒走的顧客瞧見了這一出,拍手鼓掌,喊了聲“漂亮!”
而嚴顧此時的心情只能用一句“吃了屎”來形容。
這他媽殼子裏換人了吧。
打人這麽疼。
還是聞栎嗎?
被人欺負了四年都不知道反抗的小慫貨,這幾年間是偷偷修煉成散打冠軍了嗎?!
他渾身上下都要散架了,操!
====
而此時的市醫院裏,神經外科的某間辦公室。
趙行君推開了門,看見正在收拾東西的程默生:“老程,你怎麽還不下班啊!”
程默生拿眼斜他:“咋了。”
趙行君:“這次真出大事了,你家聞栎攤上麻煩了,在店裏被個傻逼纏上了!”
話音剛落,就見不緊不慢的程醫生拿了外套,眸色沉沉,一言不發地出了辦公室。事後趙行君再回想起這一段,表示說,在那一刻他感覺到了殺氣。
聞栎問他,什麽殺氣。
趙行君皺眉苦思,好不容易想出個貼切的形容,神經兮兮地反問他:“你知道‘天涼王破’嗎,就那種感覺。”
聞栎:“……”
程默生:“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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