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夏清辭挑了後排人少的位置,他一個人坐着,發現孟飛瑜和葉祁在不遠處,跟他差不多隔着兩排的位置。

察覺到他的視線,葉祁朝他笑了笑,但是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他在位子上等了一會,遠遠的看見謝病免端着餐盤過來了,拿着兩個餐盤,手挺穩,把其中一個放到他面前。

不止有土豆湯,還有三道葷菜,清炒蝦仁、黑椒牛肉和焖雞翅,土豆湯是淋在米飯上的。

夏清辭猜測可能刷的不是他的飯卡,因為他的飯卡餘額也不夠買這三道菜。

“班長,受傷了吃點好的,”謝病免把筷子給他,“你只說了土豆湯,其他的我就随便買了。”

事實上他只要一道土豆湯,也沒打算要其他的菜。

夏清辭大概算了下價格,開口,“明天我還你。”

“你要給我錢?”謝病免把餐盤放下來了,挑了下眉,“不用給錢,明天給我帶早飯吧。”

“我要吃你每天第二節 下課吃的雞蛋,還有包子,牛奶最好也能有。”

他還沒有答應呢,這個人真是厚臉皮。夏清辭算了一下,雞蛋和包子他爸每天早上都會做很多,比他去早餐店買劃算。

然後想起來什麽,他筷子頓了頓,他在座位上吃東西,為什麽謝病免會知道。

他擡起眼,靜靜的盯着對面的謝病免看,對方把餐盤裏的香菜和蔥都挑了出來,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懶洋洋随口道。

“你每天第二節 課都坐在座位上吃東西,又不是一天兩天,坐你後面的都知道。”

其實是他盯的久了發現的,後來葉祁和孟飛瑜也知道了。

他們還打過好幾次賭,輪流猜夏清辭今天帶什麽。

夏清辭對于這個答案挑不出來什麽毛病,他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飯,發現周圍許多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還有人拍了照。

不止如此,原本四周說話聲也沒了,都安安靜靜的,像是在留意着他們的動靜。

這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很不舒服,夏清辭加快了吃飯速度,對面的謝病免嗓音裏發出一聲笑。

“不用着急,別噎着了,他們看你又不能怎麽樣,”謝病免唇角揚起來,“有我在,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偏偏是他們兩個,原本應該是四個人,如果孟飛瑜和葉祁也在,可能會好奇的目光會少很多。

話是那麽說,他還是很快吃完了。孟飛瑜和葉祁已經走了,他吃完,謝病免跟着他一起倒飯。

他們兩個出了食堂,謝病免去的明顯不是教學樓的方向,不知道是要去哪,夏清辭也跟了上去。

謝病免看他一眼,“班長,我要去小賣部,你可以先回教室。”

“我也去小賣部。”夏清辭平靜地說。

謝病免似笑非笑,身後的少年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他眼角能夠掃到對方的身影,安安靜靜的跟着。

“你有話跟我說?”

小賣部的位置比較偏僻,兩邊是小樹林,他走的又是小道,樹影落下來,倒是挺陰涼的。

夏清辭也不是真的想去小賣部,他确實有話想說,在食堂的時候人太多了,沒有機會。

“有,”夏清辭跟着謝病免到了小賣部,三中這邊的小賣部是以前沒有拆的舊房,水泥牆壁上挂滿爬山虎,裏面的風扇在呼啦呼啦轉,門口是賣水的老大爺。

謝病免打開冷飲櫃,從裏面拿了一瓶冰水,然後從裏面拿了一瓶旺仔牛奶,把紅色的牛奶塞到他懷裏。

“是他們記過的事,”夏清辭猝不及防地碰到牛奶盒,有點冰,他拿着旺仔牛奶,“他們讓我幫忙來跟你說這件事。”

夏清辭說的很直接,他也不會跟謝病免說類似于求情的話,只是平鋪直述的把這些說出來。

“噢,”謝病免用手機付了錢,懶洋洋地說,“他們欺負你,跟你裝兩下可憐,你還真就傻乎乎的過來求情?”

聽出來這是在嘲諷他,夏清辭唇角抿緊,牛奶盒上面的小人仿佛也像在笑,他冷漠地說,“我沒有求情,記不記是你的事。”

“不是求情是什麽,”謝病免氣笑了,“你不想讓我給他們記過?”

夏清辭不說話了,就在原地站着。

嘴挺硬。

謝病免把冰水擰開了,校服搭在肩膀上,看着少年在他面前規矩的站着,想戳戳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這樣的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給他們記過,他們會很容易覺得這事能輕飄飄的算了。”

“這次是有我在,如果我不在,他們肯定不會是這麽個态度。不值得你為他們求情,他們對你動手,就是活該。”

“而且……”謝病免漫不經心道,“記不記過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你跟我說也沒什麽用啊,這事應該去跟老張說。”

“你不是應該以牙還牙,”謝病免想起來什麽,反問,“怎麽突然改主意了,你是看上哪個了?”

夏清辭聽不下去了,對方既然不打算改主意,他沒有問的必要,他也真的是随口說一句。

他幫着問,是因為上輩子他自己有過辍學的經歷,所以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求學的機會。

對方也确實傷害了他,他出于自身經歷幫着提一句,謝病免如何決定還是謝病免決定。

他轉身走了,手裏還拿着那瓶旺仔牛奶,牛奶冰冰涼,身後謝病免兩三步就跟上了他。

“班長,別生氣啊,我不是在給你講道理嗎,你看看你,讓人幫忙還冷着張臉。”

謝病免提着水跟在後面,懶洋洋道,“你要是說兩句好話,我說不定就聽你的了。”

任他一路怎麽說,前面的少年都不搭理他,快到教室的時候把牛奶還給了他。

少年指尖透着淡淡的粉,嗓音平淡,“我不喜歡喝甜的。”

旺仔牛奶塞進謝病免手裏,夏清辭進了教室,他走到第三排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徑直到了最後一排。

謝病免在原地拿着那瓶旺仔牛奶,感覺略微可惜,本來想着對方會喝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對方捧着旺仔牛奶的模樣,總感覺一定很乖。

感覺某人很乖的謝病免一下午盯着對方看,他們兩個現在是同桌,平常謝病免也不怎麽聽課,以前打游戲鬥地主聽歌寫歌,現在多了一件事能幹。

——看夏清辭。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夕陽落下來的時候,仿佛能夠看到少年側臉上的細小絨毛。對方聽課的時候很認真,穿校服也是規規矩矩,校服扣子扣在最上面,只露出來一小截白淨脆弱的脖頸。

偶爾瞥他一眼,擰眉之後又收回視線。

夏清辭已經這麽過三節課了,他面無表情,氣息越來越冷,察覺到旁邊人的目光,那目光一寸寸落在他身上,像是什麽獸類盯上了他。

還是帶着戲弄的那種。

上課不聽課就算了,還不規矩,什麽都幹,光是這三節課,幹的小動作兩只手都數不完。

鬥地主、打游戲、聽歌,把課本畫的亂七八糟,還玩蟬——沒錯,謝病免養了一只死蟬,名字叫“吱吱”。

這些就算了,一閑了就看他,像是在看什麽新奇玩意兒,他都有點可惜,謝病免的脖子怎麽還沒有扭斷。

“你有完沒完?”熬到了第三節 下課,夏清辭終于受不了了,把手裏的筆放下來,扭頭看向旁邊的人。

前排的孟飛瑜和葉祁立刻豎起來耳朵。

新調了座位,于婉坐在他旁邊,跟他們隔着一條過道,聞言擡起眼也看了過來。

角落裏的謝病免挑了下眉,不知道這是怎麽了,知道也裝不知道,“怎麽了,我打擾到你學習了?”

“你,上課的時候少扭頭。”

“噢,”謝病免懶洋洋地應了,“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扭頭了。”

“班長,你專心一點,上課少看我。”

前排的孟飛瑜和葉祁,“……”

這倒打一耙這麽自然,夏清辭捏緊了自己的筆,他打算不搭理這個人,看看他能看到什麽時候。

跟這個人講話只會讓自己更生氣。

說不過他。

他心裏勸着自己冷靜下來,逐漸地平靜,繼續寫自己的作業,如果忽略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的話。

謝病免看着少年扭過頭又不理他了,這是又生氣了,一天天的淨生氣,活像個受氣包。他的目光從少年的側臉,一點點的移向對方的耳垂。

原本白淨的耳垂現在透出來一點紅,像是一滴朱砂點在上面,跟唇色一般的顏色、卻柔軟又小巧。

生氣的樣子也挺好看。

謝病免感覺像是煙瘾犯了,深沉的目光落在少年耳垂上,牙齒之間想要磨一磨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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