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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晚上九點半，姜钰躺在自己粉紅色床單的公主床上，捧着手機，神情若有所思。

傍晚的那一出意外沒有在學校論壇裏掀起什麽大波浪，那一來一回的對話着實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沒有惹人瞎想的暧昧，也沒有可以想象的誤會。

姜钰沒想過，自己下午送過去的藥在傍晚就被完完整整地送了回來，還吃了一記‘溫柔’的警告。

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或許直接裝死，把這個無意撞見的秘密爛在肚子裏才是最好的選擇，可當上午看見他在太陽底下演講後，她還是忍不住去買了那支藥。

練功房門上的那塊玻璃擦地很幹淨，而恰好她兩只眼睛的視力都不錯，以至于能清晰地看見那會兒陸骁異于往常的神态，以及那背上的道道淤青和泛血絲的小傷口。

姜钰想象不出，他的傷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本不是個喜歡探究別人隐私的人，可偏偏對陸骁卻充滿了好奇，或許最開始是因為他和記憶中的那人太過相像，可如今卻更驚訝于他的僞裝。

只是好奇歸好奇，姜钰也知道做人基本的底線，因此也沒打算去追問些什麽。

現在回想起來，記憶中，男孩總是系得一絲不茍的衣領，總是幹淨清爽的模樣，總是和人保持的恰到好處的距離……一切早在開始，就是有跡可循。

姜钰盯着一片漆黑的頭像，和他本人溫文爾雅的形象大相徑庭，但又或許是他最真實的寫照。

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姜钰穿着睡裙，倒也不care自己放蕩不羁的姿勢，依舊盯着聊天框發呆。

那日的确是她主動提出的加微信，畢竟完成一個合作舞臺有很多地方需要商量，或許還有點私人因素在其中。不過兩人加上微信之後，除去商量排練時間之外，好像并沒再聊過些別的什麽。

就連發生了今日這樣的事情，他似乎也沒有‘以防萬一’再來‘封口’一次的打算。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钰放下手機，閉上眼，迷迷糊糊入睡前還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道：

……好奇怪的一個人。

一個星期有兩節體育課，也是枯燥學習生活中鮮少的惬意。

高二的學生還有享受體育課的機會，不比此時的高三生，體育老師時常會遇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因而又‘名正言順’地變成了數學老師和語文老師的時間。

頭上的太陽比前兩天要溫柔許多，可依舊曬地人睜不開眼。

姜钰和蘇冉冉站在樹蔭底下，看着不遠處籃球場上追着球來回跑動的男生，對他們在這種豔陽下還依舊锲而不舍地選擇打籃球這件事而感到十分疑惑。

籃球場上格外熱鬧，星期三的體育課，一班和二班恰是撞在同一節，兩班男生在做完熱身活動後便不約而同地組了一場籃球比賽，此時戰況正是焦灼狀态，比分咬地不相上下，而圍在附近的觀衆也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诶，我看一班那孫宇航打地挺不錯的啊！”蘇冉冉兩眼放光地看着。

姜钰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注意力卻沒放在這場算是精彩的籃球比賽上。

幾米外，陸骁正站在另一個樹蔭下，手裏拿着一本英語書，時而翻動着書頁，像是處在游離于這熱鬧場合外的另一個世界。

男孩的脊背挺地筆直，隔着大老遠也能讓人感受到那一股非同尋常的氣質，不像是可以擺出來的故作矜貴，更像是自小熏陶後從骨子裏滲出來的雅致，以至于光是站在那裏就是一道讓人挪不開眼的風景線。

姜钰眯了眯眼睛，而此時籃球場上恰是又有人投了個三分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卧槽！林翔不愧是籃球隊的！這也太猛了，看來咱們班應該是能贏！”蘇冉冉說着，激動地拍打着一旁的姜钰，卻忽然發現身邊人跟死了一樣沒動靜。

側頭望去，蘇冉冉盯着姜钰略顯失神的表情，視線又順着她看向站在另一頭的陸骁，片刻後臉上露出蜜汁微笑。

“喂喂，該回神了小姐。”擡手在姜钰眼前揮了揮，蘇冉冉戲谑道：“你最近對陸骁的關注有點多啊，是終于春心萌動了？”

“不過也是，畢竟陸骁這麽完美，有哪幾個能抵擋地住他的魅力？”

姜钰淡然地回過神，一把拍開了她擋在眼前的手，“我只是好奇居然真有神人連體育課都在學習。”

“啧，人家那可是次次考試甩第二名一大截的學霸！和咱們能比嗎？”蘇冉冉說着，語氣裏滿是對陸骁的崇拜，“而且聽說陸骁體育也超級好，高一那會兒打班級籃球賽，場上三分之二的分數都是他打下來的。”

姜钰微微挑眉，似是對這件事有了興趣。

印象中她好像有聽說過這件事，但高一籃球賽那幾天她恰好得了流感，在家裏躺屍，等回校的時候籃球賽也已經落下帷幕。

“不過也就見他高一的時候打過，後來好像聽說他有點貧血，所以上體育課一般不怎麽動。”

貧血？

姜钰眯了眯眼睛，心下也了然這所謂的‘貧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就在這時，場上不知為何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呼，夾雜着男生急切的叫罵聲——

“卧槽，快閃開！”

下一刻，女孩的尖叫聲在籃球場上響起。

籃球砸在□□上發出一陣悶響，場內所有人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都沒有任何防備。

那無意經過的女孩似乎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站在眼前的陸骁，眼中隐隐冒着淚花，卻是磕絆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沒事吧？”陸骁皺了皺眉頭，卻是在剎那間挂上溫和的笑容，開口的語氣帶着淡淡的關切。

可擋下那顆籃球的人，分明是他。

意外飛出的籃球帶着巨大的沖擊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體上，随之又反彈至另一個方向，落地後還不安分地跳動兩下，直至滾到遠處的角落。

孫宇航率先反應過來，怒氣沖沖地推了一把失手的隊友，“你他媽怎麽打的球？！”

隊友明顯也知道是自己的錯，這會兒也只好低着頭任憑教訓。

孫宇航狠狠刮了一眼那人，緊接着又快步跑到了陸骁身邊，擔憂地詢問道：“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又有幾個同學陸陸續續地湊了上來，而陸骁被圍在人群中，脊背依舊挺地筆直，即使背後白色校服上印着一塊巨大的污漬也不顯絲毫狼狽。

“我沒事，但這位同學可能受到了點驚吓。”陸骁說着，臉上的淺笑不減，仿佛剛剛挨下那顆籃球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女同學的确是被吓壞了，她原本見陸骁一人站在樹蔭下，想借着這機會上來搭讪一番，可沒想到剛走近就見一顆籃球直沖沖地砸了過來，當時腦子一懵徹底傻在了原地。

以剛剛籃球飛來的那個高度，若不是陸骁率先反應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身前，怕是會直接砸上那女孩的門面，再後來發生的事情那就變得不可控了。

“陸、陸同學……我沒事，謝、謝謝你。”

孫宇航此時也顧不得什麽憐香惜玉，畢竟他剛剛扯着嗓子喊了大半天讓她閃開都跟耳聾似的，雖說再怎麽也不該怪這位女生，但他現在也着實沒這個心情去安慰她。

“要不把衣服撩上來看看吧？翟永剛剛扔球的時候沒收力，那球砸你身上又彈得老遠，肯定不輕。”

陸骁的眼神暗了些許，可嘴角的弧度卻依舊沒變，此時眼尾微微下壓，擺出一副略顯無奈的模樣，“我真沒事，你們繼續打吧。”

“打個屁啊，你先給我們看看有沒有受傷。”孫宇航急沖沖地喊道。

周圍人聽此也連忙附和着，更有甚者已然拽住了陸骁的衣擺。

場內一片紛亂，所有人簇擁在陸骁周圍，嘴裏你一言我一句，并沒有給他任何可以拒絕的空間。

原先幹淨整潔的校服被印上污漬，如今衣服又被幾只手拉扯着，是他鮮少經歷的狼狽。

沒人注意到少年略顯僵硬的表情，也沒人在意他逐漸泛冷的目光。

就在那衣擺堪堪撩上，露出一截腰肢時，一陣不輕不重的聲音宛若清泉一般，流入每個人的心間……

“不好意思，我找陸同學有點事，能借用他一會兒時間嗎？”

剎那間，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視線齊刷刷地轉向突然出現的女孩，臉上帶着雷同的驚訝。

姜钰擡頭看着人群中的陸骁，對上他漆黑深幽的眼眸，片刻後驀地一笑，那貓眼彎成好看的月牙狀，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像是盛夏的冰鎮西瓜，是酷暑裏最好的慰藉。

“排練上有點事需要和他商量，麻煩你們啦！”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撒開了拽着陸骁衣服的手，不約而同地往外退了兩步，将站在中間的陸骁完完整整地讓了出來——

“不麻煩！”

“不麻煩！”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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