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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衣葵上輩子體力很好,也學習過很多格鬥技巧。但是穿越過來之後的這個身體卻沒有那個底子,她當然也有積極的訓練恢複,但是短時間內還沒能見效。

更何況……她發現這個時代的确有點bug,什麽輕功、劍法之類的武功都十分誇張,輕飄飄地什麽都不借助,就能翻過三米高的圍牆……這不跟飛一樣麽?

郁衣葵其實還是想體會一下嗖嗖嗖飛起來的感覺的。

所以她非常沒有距離感和分寸感地對展昭笑道:“展昭,你背我。”

而這話在聽在展昭耳朵裏,卻又是另外一層意思了。

她的嘴角挂着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又眯着眼睛,眼波流轉,似氤氲海霧一般……

展昭其實很少和女子打交道,他爹娘去的早,也沒有人為他張羅親事,後來一個人走南闖北,見過各種不平之事後,決心投身公門,為這天下的清朗盡一份力。

他從事的工作十分危險,他自認為刀口舔血,生死難料,因此也不願娶妻,怕耽誤了別人的人生,對各種示好的姑娘,也總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可是這與女孩子相處的八字真言,在郁衣葵這裏卻忽然全都失靈了。

因為她的美麗和懶散是帶着一種……進攻性的,這是一種隐藏在言笑晏晏之下的步步緊逼。

展昭哪裏是她的對手?

她在說話那句毫無距離感的話的時候,展昭的目光掃過了她的嘴唇,看她的唇舌微微震顫,呼出一點點的熱氣。

他的手指骨立刻就縮緊了,眼睛也立刻移開了視線。

“郁姑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音調有些澀,“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展某探完那鄭秀才家後,明日一早來找你。”

郁衣葵勾唇一笑,幹脆拒絕:“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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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

展昭能怎麽辦呢?展昭只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然後對郁衣葵道:“那……展昭逾越,郁姑娘多擔待。”

郁衣葵歪了歪頭,沒有說話。

下一秒,展昭的胳膊就輕輕攬住了郁衣葵的腰,用一只指節分明的手将她扣住,那只手有力,卻又帶着幾分猶疑。

他的眼睫垂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還不忘解釋:“這樣更好帶着你發力。”

郁衣葵也輕輕地說:“好。”

下一秒,展昭沖天而起。

他的輕功極好,幾年前,展昭曾在耀武樓為當今聖上演武,正是以劍法、袖箭和輕功,讓皇帝趙祯大為賞識,這才封了禦前四品帶刀侍衛。

他沖天而起,有如雲中飛燕,旱地拔蔥,懷中雖攬着一個大活人,動勢卻依然靈巧輕盈,只一眨眼,就飛過了鄭秀才家的院牆,輕輕巧巧落在灌木叢之後,又妥帖地扶着郁衣葵,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鄭秀才沾了老婆的光,家中有幾分薄財。于是也請了兩個護院看守,展昭輕輕一笑,兩根修長手指之間已撚着一塊小石子,輕輕一彈,石子就結結實實打在了另一個方向的牆壁上,發出一聲異響。

兩個護院一驚,喝了一聲「誰」,就被禦貓展昭的小把戲溜着走了。

展昭又輕聲道:“郁姑娘,現在要掠上房頂了,莫要驚吓。”

郁衣葵點了點頭。

展昭又是拔地而起,帶着郁衣葵就掠上了房頂。

瓦屋的頂大多不是平的,展昭上房上慣了,在上頭如履平地。

但是郁衣葵卻從來沒上過這種斜面的、一片一片都是瓦的屋頂,展昭很是貼心,早知道了這一點,故而即使上了屋頂,他的手依然沒松開。

他臉不紅、氣不喘,但攬着郁衣葵的手心卻是滾燙的。

二人誰也沒有對此發表什麽看法,展昭耳聰目明,聽見卧房之中有動靜,便慢慢帶着郁衣葵蹲下,掀開了卧房之上的一片瓦,朝裏頭看去。

屋子裏的人正是鄭秀才和他的妻子孫氏。

鄭秀才:“不是說好晚上喝雞蛋甜湯麽?為什麽沒有甜湯?”

孫氏弱弱地說:“你早上明明說不要湯的,晚間回來的時候又忽然說要甜湯……這,這叫我怎麽來得及?”

鄭秀才:“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要甜湯?你的記性怎麽總是這麽差?怎麽什麽都記不住?只叫你做飯都做不好!你還能幹什麽?”

孫氏都快急哭了:“可是我明明記得你說過……”

鄭秀才登時生氣了:“怎麽可能!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記性這麽差,又不會做事,除了我鄭望仕,還有誰能受得了你?你怎麽就不長點心?你是不是根本就對我這個夫君不用心!”

他喋喋不休地訓斥着孫氏,明明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他的反應卻非常過度,好像孫氏捅死了他祖宗一樣。孫氏明明是個漂亮、恬靜的女人,卻被他貶低地一文不值。

明明是孫氏帶來了豐厚的嫁妝好叫他能在汴京過上舒服的日子。

可是看他的口氣,卻好像是自己捏着鼻子娶了孫氏,吃了多大虧一樣!

在這種言語的淩虐之下,孫氏終于受不了了,她崩潰地大哭起來:“我沒有!我沒有!你為什麽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總是這麽反複無常!”

孫氏大吼大叫,鄭秀才也不生氣,也不害怕,就面無表情地、冷冷地看着她,然後輕飄飄地說:“你看看你,就只會像個瘋婆子一樣吼叫,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說吧。”

然後就是孫氏不停的哭,鄭望仕無動于衷地看着她,好像還很享受這種感覺。

看來今晚是找不到鄭秀才圖謀郁家財産的線索了。

展昭又攬着郁衣葵掠出了鄭家,将她送回了郁府,二人在郁家的正廳裏坐着,說起了剛剛鄭秀才與孫氏的事情。

展昭皺着眉道:“這鄭秀才看着溫和儒雅,私底下對妻子卻……如此做派。”

他只在屋頂上聽着,覺得很是不對勁。但具體叫他說,他就說不上來這種不對勁、不舒服的感覺來自于哪裏。

郁衣葵嗯了一聲,用手撐着下巴:“喝甜湯……哼,喝甜湯,看孫氏一開始唯唯諾諾的反應,鄭秀才的虐待行為應該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

虐待?

展昭覺得這詞是不是有些太過了:“鄭秀才言語之間不太客氣,但說虐待是不是有些嚴重了?”

郁衣葵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汴京人大都不自己開火,餐餐都在外頭吃,且鄭秀才家也不窮,即使想在自家開火,也完全請得起廚娘,斷沒有叫主家夫人親自下廚的道理,鄭秀才非要這麽做,只能說明他有心折磨孫氏。”

“第二,雞蛋甜湯……按照孫氏所言,鄭秀才早上明明說不要湯,臨開飯前卻又忽然要孫氏烹饪雞蛋甜湯。如果她說的是實話的話,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鄭秀才在刻意創造一個指責孫氏的環境,他反複無常,又信誓旦旦自己是絕對正确的,并以這樣一件小事上綱上線,抨擊孫氏一無是處,是個靠他鄭秀才才能活下去的廢物傻子,但,事實如此麽?”

當然不是,事實完全是相反的,其實他鄭秀才才是靠孫氏的豐厚嫁妝養活的,他完全就是個軟飯男而已!

郁衣葵繼續道:“虐待人的身體,會叫人皮肉受苦,重者身體殘疾;而精神上的持續虐待,也會讓人精神殘缺,再無精氣,孫氏本來是個正常人,被鄭秀才天天這麽對待,才變成了這樣歇斯底裏的樣子。”

她想起賀娘子說的那句話:鄭秀才溫文爾雅,是個包容妻子的好丈夫。可是他的妻子卻是個歇斯底裏的瘋婆子。

郁衣葵冷笑了一聲。

而展昭皺起了眉,陷入了思考之中。

郁衣葵所說的這種現象,在現代的心理學研究之中,已經有了專有名詞——煤氣燈效應。

郁衣葵是現代人,因此有無數前人的研究成果可以任她采用。

但展昭并不是,在展昭生活的這個時代,根本沒有什麽心理學。所以他對于煤氣燈效應毫無認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聽了郁衣葵的話之後,只覺得自己剛剛産生的那種不對勁、不舒服的感覺慢慢就有了答案。

再細細想過,他只覺得郁衣葵說的話,字字句句都精準的踩在點上,對人性、情緒的洞察已遠遠超出了常人。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郁衣葵。

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

展昭定定地盯着郁衣葵看,忽然十分真摯地對她說:“郁姑娘見解獨到,一針見血,展某……受教……”

尋常男人,多是心比天高,從不肯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女人,可展昭卻并非尋常,他謙虛又真摯,若技不如人,也絕不會惱羞成怒。

郁衣葵擺擺手,并不以為意。

她想了想,又說:“這種軟飯男,膽子不大,做不出殺人取材的事情……我猜他慫恿那閑漢,只是想要「英雄救美」。然後再像當初收服孫氏一樣收服我……說不定還做着什麽二女共事一夫的美夢!”

只可惜郁衣葵快刀斬亂麻地解決了事情,叫他沒法子發揮。

展昭的眉頭就皺得死緊,聽完這話之後,他心中十分不悅,只覺得這鄭秀才如此心思,侮辱郁衣葵,實在是叫人惡心!

可是鄭秀才沒有出手,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意圖不軌,又該如何将他繩之以法呢?

郁衣葵的嘴角浮起一絲冷诮的微笑:“對付這種小人,那當然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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