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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是個自然熟,親切地解釋:“你可算聯系我了。我料想你最近受到了很多騷擾,沒有辦法接聽我的電話,所以我只能這樣蜿蜒地找到你。”
張芸更自然熟地催促:“你就說禮品給不給吧。”
“當然會給了,我說到做到。你今晚有空嗎?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吧?地點你來定,我當面把禮物帶給你。”
張芸想了想,直接給出答案:“今晚九點,三野市容安南區彙泉路特別好吃雞排店。”
“好。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炸我賬號的那個人。”
男子爽朗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才回應:“我沒想得這麽周到,是管理員順手炸的。你要相信我,我真是為你好——輿論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毀掉你,你還是別看為妙。”
張芸平靜道:“不用規劃我的生活,你把賬號還給我,我會更加感謝你的。”
“這個不難,我馬上去聯系管理員,你一個小時後再登錄試試。”
“可以。方便提前透露今晚的議題嗎?如果你想簽約大雪的話,可以先談談你們開出的條件。”
男子又笑道:“簽約大雪?為什麽要簽一個垃圾?”
“……”
張芸的思路終于斷了。
不簽約你踏馬來做慈善?
男子對張芸的沉默滿意極了,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們想簽的人是你。異種人娛樂産業已經飽和,再也玩不出新的花樣,是時候讓人類登上舞臺了。”
張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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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張芸還在沉默,男子又自信地詢問:“怎麽樣?是不是一個全新的創舉?”
張芸:“………………”
男子終于好奇道:“怎麽了?對這個不感興趣嗎?”
張芸調整好心态,重新回應:“也不是不感興趣,只是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差。”
男子再問:“你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張芸欲言又止:“……今晚見面再談吧。”
男子又欣然道:“好。張芸小姐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誰嗎?我們見過面的。”
“……”她實在裝不出好奇或是驚喜的樣子。
“難道你已經猜出來了?是不是認出了我的聲音?”
“……”你這個話痨快住口吧。
“張芸小姐,你有在聽嗎?”
“在聽,今晚見。”
男子便收尾:“今晚見。”
張芸挂斷電話。
她在一個小時後重新登陸社交平臺,發現這個手機號雖然不能再登錄,卻已經可以重新注冊。她這只枯萎的章魚逐漸鮮活起來,興致勃勃地填寫新用戶基本信息,在更新用戶名時,發現“張大雪”這個名字已經被別人占用。
“大雪”和“張雪”也不能使用,她伸着雙腿發呆好一會兒,終于随手填寫出“雪花糕”三個字,随即滿血複活地去關注新聞和娛樂賬號。
有關“張芸”和“大雪”的話題已經完全消失,偶爾還有用戶不指名道姓地發表抨擊言論,用各種拼寫和諧音代替關鍵詞,但難以聚集觀衆,已經掀不起大風大浪。
她又随手搜了一下“張大雪”現在是何人,發現撞名并不是偶然,而是那人趁着她炸號後立刻把這個名字占為己有,代替張芸吸引流量。“張大雪”發了好幾條意義含糊的內容,字裏行間有責備觀衆小題大做之意,引發無數人對他發起攻擊。
已經有部分人發覺這不是張芸本人,在評論區大聲呼籲大家不要理睬這個高仿號。
這個“張大雪”賬號遲早也會消失,張芸不以為意,轉而去看熱門。
熱度已經向SW營養劑是否有害這個話題傾斜,面對越來越劇烈的輿情,SW官方釜賬號底抽薪,發布了即将起訴“異種人之聲”節目負責人的公告函。在公告函中,SW堅定地表示自家産品通過了金城的食品質量衛生檢測,他們将對一切損害公司名譽的用戶追究法律責任。
鋪天蓋地的水軍進行評論和轉發,支持SW公司維權。抵制SW的用戶紛紛删除先前發布的內容,繼續質疑産品質量的硬核用戶在被SW公司送出祝福前,已經受到系統檢測并炸成一朵煙花。
張芸心理平衡了。
炸號也是金城人的日常,只有資本能掌握平臺的話語權。
她頂着“雪花糕”的名字,零粉絲零發言,開開心心地重新當起了網絡上的透明人。
這場雨到晚上都沒有停。
她在夜晚八點出門,大雪無師自通地撐開了雨傘。他的生活經驗正在複蘇,能夠自己摸索出物件的用途。他把傘撐過頭頂,張芸挽住他手臂躲在傘下,領着他走向約定地點。
特別好吃雞排店在雨天依然生意興隆。店門口撐開了透明的遮雨棚,一排桌椅依然幹燥整潔。張芸把大雪按在空位上:“吃不吃雞排?”
“嗯。”
“在這裏等我。”張芸現在已經是有存款的人,奢侈地買了兩份雞排,和大雪一人一份,坐在椅子上慢慢吃。
十分鐘後,一架直升機從上方飛過,螺旋槳的轉動聲掩蓋了雨點敲擊雨棚聲。
這是富人的常見交通工具,金城人對此并不驚奇。張芸目光追随它離開,想知道它會降落到哪裏,然而螺旋槳的聲音沒有停,直升機沒有降落而是漸行漸遠。
張芸繼續吃雞排。再十分鐘後,時間到達八點五十七分,大雪忽然“啊”了一聲,朝着西側方向凝視。一名穿運動裝的高手男子走入遮雨棚,優雅地收攏雨傘,站在張芸面前。
喪屍王的壓迫撲面而來,張芸感到有一陣寒意掃蕩全身。
大雪想站起來,張芸搭住大雪肩膀,于是大雪張了張嘴,又坐着不動了。
男子俯身問候:“張小姐。”
張芸客氣地擡手:“請坐。”
“你真舍得約我來這種地方。”郁軒依舊帶了墨鏡,先看了看椅子是不是夠幹淨,随後才慢條斯理地坐下,把左手提着的禮盒放上桌子,“你可以放心,我沒帶任何人過來——這是給你的禮物。”
“那你怎麽來的?”
郁軒的食指指向天空:“上面來。”
他的頭發和肩膀衣服還有些許濕潤,看來是直接從直升機跳到一棟建築的屋頂,再坐電梯下一樓和她見面。
張芸接下禮物并誠懇地點頭:“辛苦你了。”
郁軒身體略微前傾:“那麽——我們這樣可以算約會嗎?”
看在禮物的面子上,張芸答應了:“可以。”
“哈……”大雪突然發出微弱嘶鳴,似乎反應過來這是實力足夠毀天滅地的喪屍王。
郁軒伸手,輕輕摸了摸大雪頭頂:“和上次見面相比,你的進步真的很大。”
“啊。”得到喪屍王的誇獎,大雪又露出茫然神色,擡起頭去嗅郁軒的手心。
“乖,真可愛。”郁軒的語氣像在安撫一條小狗,他的語言對低等喪屍具有極大誘惑力,大雪情不自禁想要親近他,站立到一半時又覺得哪裏不對,看了一眼張芸,又緩緩坐了回去。
張芸搭住大雪手背,客氣地吹捧郁軒:“一直在用你們的産品,所以進步才這麽大。”
“真的嗎?”
“真的。”
“我們藥劑倒也沒有這麽神奇。”
“……站在公司角度,你說的是人話嗎?”
郁軒笑起來,略微側頭轉移目光。
“別過去!”遠處有中年女子呼呵。
一只喪屍在雨中奔跑,脖子上拖着牽引繩,情緒激動地沖向郁軒:“啊啊啊啊啊啊——”
郁軒推手表示拒絕:“麻煩你別過來。”
喪屍停下腳步,茫然地在兩米開外呼喚他:“啊啊……”
“跟我回去!怎麽回事!”中年女子終于趕上來,拉住牽引繩拽走了他。
附近的流浪喪屍從角落裏出現,饑腸辘辘地爬向郁軒:“啊……”
“我們換個位置吧。”郁軒對張芸提議,“我知道你選這個地方見面,是怕我綁架你們,但你現在看見了,我真的勢單力薄。”
“行。”
“那我來選一個合适的地方。”郁軒在手機上搜索地點并開啓導航,重新撐開傘進入雨幕,“跟我來。”
張芸走到一家酒店門口。看着金碧輝煌的裝修,張芸考慮到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作風,覺得去裏面聊天應該還算合理。
郁軒刷卡訂了房間,前臺接待員看見他的身份信息後眼睛一亮,但出于職業規範,他們什麽都沒敢說,恭敬地指引了電梯位置。
張芸走入金光閃閃的電梯。郁軒按了七樓:“一起吃夜宵吧。”
“不用,我吃過了。”
郁軒便取消七樓,再按二十八樓:“那就直接去房間吧。”
他們來到金光閃閃的房間。
房內設施一應俱全,張芸和大雪一起好奇地打量房間構造。
郁軒打前臺電話訂了點心,随即脫下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體格:“介意我先去洗個澡嗎?”
“哦。”張芸坐在沙發上。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聊天前洗澡,但這應該也是有錢人的生活作風。
服務員很快送來點心,一個盤子內有九個款式各異的精致小蛋糕,另一個盤子裏是四個布丁和果蔬薄餅,此外還有三杯顏色鮮豔的氣泡飲料。
飲料的氣味誘人,張芸抿了一口,發現這是低濃度的果酒。她再把果酒喂大雪嘗了嘗,大雪的味覺已經有了進步,品出了酒精的味道,十分喜歡地舔了一下嘴唇。
五分鐘後,郁軒裹着酒店供應的白色浴袍出來。張芸已經喝了半杯果酒,正窩在沙發上看光屏上的視頻短片。
“我建議你把衣服穿上。”張芸覺得這人真是心大,要是遇到個普通人,非得趕緊拍張照片并把圖傳到網上。
“沒有必要。”郁軒在床沿坐下,沒有裹緊的浴袍讓胸口肌膚半露半顯,黑色眼睛瞥一眼浴室,“張芸小姐要去洗澡嗎?”
“不用了,我回家洗。”
郁軒招手示意她過來:“你今晚可以不用回家。”
“……”張芸看向他,最近觀賞的言情劇情突然上線,一時後悔自己還沒能汲取足夠的經驗,“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郁軒覺得自己暗示得夠明顯了,篤定點頭:“應該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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