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怎麽死的

第37章怎麽死的

最後一個學期似乎格外漫長，大家都等着畢業的時候，畢業反而沒有來得那麽快了。

各科都開始結業了，第一次考試沒過的，畢業前最後會有一次清考，總歸要把能發的畢業證都發下去。

沒有課業壓力的時候，這些很快要進入社會的學生們留戀着最後的清閑時光，大多數班級都有組織的畢業旅行，蕭錦宣班上也不例外。但因為時間和興趣的原因，他都沒有報名。

“這樣的話，會不會有遺憾？”韓肅問他。

“本來就不是真的學生了，倒也不會感到遺憾，說起來上輩子似乎也沒有參加過類似的活動。”蕭錦宣笑嘻嘻地說。

“覺得遺憾的話，回頭補給你吧。”韓肅突然說。

“啊？”

“說起來，畢業前的活動你都沒什麽時間參加了吧？”

蕭錦宣點點頭，“公司裏的事情是比較多。”因為他畢竟是打算這輩子好好幹的，總不能像上輩子一樣混日子。

“過兩天有個謝師宴，是你們系兩個班一起組織的，我和其他的老師都會參加。”韓肅告訴了他一聲。

蕭錦宣受寵若驚，暗暗猜測難道是上次老師出差的時候自己矯情了一下說什麽大家都知道我不知道，韓肅便記了下來？想到這裏他不禁偷偷地笑了起來。

韓肅突然看向他，“想什麽呢這麽高興？”

“哦，沒什麽……”蕭錦宣自是不好意思讓韓肅知道。

“說起來，上次你回去以後，你的家人沒說什麽吧？”

“……”其實還在冷戰，但這又怎麽好跟韓老師說？好的是，現在白亞萍雖然還是不待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到底還是試着去接受了，這也算是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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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問我；有什麽麻煩，也記得告訴我。”韓肅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嗯。”蕭錦宣愉快地答應了，但心中卻不怎麽打算事事麻煩韓肅，畢竟他可是要做韓老師的男人的人，怎麽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沒什麽用似的？

雖然說蕭錦宣現在是無暇參加集體活動了，但惦記着韓老師，也惦記着當初那個嫁了人還要跟韓老師表白真心的女同學，回去以後還是暗搓搓給體育委員發了條短信，問清了謝師宴的時間和地點。

真到了那天，他果然還是開着車去了。

他的同學們此時還是一群即将走出社會的畢業生，當然兜裏也沒什麽錢，能夠開車的也是鳳毛麟角，蕭錦宣便是其中一個，當然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小土豪身份。

畢業就給別人打工，與畢業就自己當老板，身份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以往覺得蕭錦宣沒有存在感的人，看到他的出場也覺得有些閃瞎眼，蕭錦宣卻沒有管那麽多，在門口跟負責招待的女班長及體育委員等人打了聲招呼，便走進了場。

老師們都還沒有到，但并不影響現場的氣氛，大多數人是懷着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迎來畢業的，這時候紛紛讨論着彼此未來的工作崗位，薪水以及其他待遇。當然也有些情侶沒有把工作簽在一起，這時候就帶了些傷感話離別的味道。

蕭錦宣如今愛□□業兩美好，與其他人也就沒什麽話講，跟他相熟的體育委員正在外面張羅着，他便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玩手機。

這時候黃大為湊了過來，一臉的憔悴讓蕭錦宣吓了一跳，就算他因病住院隔離了幾天再出來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萎靡不振過。

“怎麽了哥們？”都要畢業了，那些有的沒的也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旁邊有多事的過來搭話，“他要去支教啦。”

“啊？”怎麽想，黃大為也不是能幹得出這種事的人。

黃大為嘆了口氣，竟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你那個美人師姐就給我三句話，為什麽？憑什麽？你有什麽？感覺整個人生都被否定了呢。”

為什麽喜歡我呢，憑什麽要別人喜歡你呢，你自己有什麽值得人家喜歡的。

小女生會被他的花言巧語和正直美好的外表欺騙，但顯然這一次他踢到了鐵板。

看到黃大為追嚴冰，蕭錦宣總有一種自己追韓老師的既視感，追上了才是意外事件，追不上是正常的。這麽想想，總覺得有些心酸。

于是他拍了拍黃大為的肩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就是勸他放棄了。

“我知道不可能，但是……”黃大為說不下去，便拿起了桌上的杯子開始喝了口水。

“要是能重來一次的話，你就洗心革面，努力做個她可能喜歡上的人吧。”蕭錦宣用自己的實例來勸慰他，當然這個實例聽起來，也是不可能的意思了。

黃大為嘆了口氣，說，“幸好你從坑裏跳出來了。”

蕭錦宣笑笑，“說不定我一直就在坑外面呢？也說不定，有個更大的坑在等着我。”

他們聊得正熱鬧，突然一只大手搭在蕭錦宣的肩膀上，然後傳來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在聊什麽呢？”

兩人回頭一看，卻是韓肅。

黃大為自從那次被韓肅不聲不響地敲了警鐘，對這位老師的态度就變成了又敬又怕，急忙站了起來，誠實地說，“聊青春啊，愛情什麽的。”

并不是！蕭錦宣瞪了他一眼。黃大為給他出了不少馊主意，雖然最終都沒有得逞，在韓老師面前還是覺得心虛。

“青春愛情啊，”韓肅饒有興味地在蕭錦宣旁邊坐下來，開口說，“還真是懷念呢，或者，也可以跟我聊聊？”

“老師哪需要聊這個啊，看到您就知道無往不利這幾個人要怎麽寫。”黃大為笑嘻嘻地說，“說起來韓老師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他原本沒打算得到韓肅正經的回答，沒想到韓肅卻認真地說，“要得喜歡了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蕭錦宣在旁邊聽得有些臉紅，果然韓老師想都沒想過要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

說話間其他人陸續到齊了，整個廳都被訂了下來，大家根據事先安排好的座次紛紛落座，韓肅坐在老師那一席，班委坐一席，其他的同學則是根據宿舍分配座次，蕭錦宣也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體育委員的旁邊。

在衆人面前體育委員的表情還很正常，但等到一個人的時候情緒顯而易見地低落下來，蕭錦宣見了覺得自己應該關心一下同學，便湊近了一點說，“這是怎麽了？”

體育委員看他一眼，沒說話。

“事業？愛情？”蕭錦宣猜測。

體育委員嘆了口氣，“我大概會留校，但是她不同意。”

“為什麽啊！”蕭錦宣有些驚訝，留校的名額全學校都少之又少，雖然錢不多卻勝在穩定，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好工作。

“她覺得沒前途。”體育委員抱怨着說，為自己女朋友的不理解表示不滿。

女班長考上研了，但她的男朋友并沒有。她想讓他找一份薪水高發展好前途遠大的工作好配得上自己，這并沒有錯。但體育委員喜歡學校，喜歡跟學生在一起，留校當輔導員也沒什麽不好。

這邊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了，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只看彼此之間是不是互相理解互相寬容。但是很顯然，對這些初出茅廬的畢業生來說，妥協是太困難的事情。

所以蕭錦宣沒辦法安慰他，雖然能想象他的痛苦，卻無法體會。如果韓肅要求他做什麽事情，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更不要說違背那個人的意願了。他這樣沒原則沒底線的人，也是很少見了。

所以這時候體育委員一個人喝着悶酒，蕭錦宣覺得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便端着酒杯出去敬酒。

“土豪君我們做朋友吧！”一個臉已經喝紅了的男生在那邊叫着。

“沒問題啊，本來就是朋友啊。”蕭錦宣心不在焉地說，偷眼向主桌上看去，卻見韓肅也是站着，一杯又一杯喝着別人敬的酒。

韓老師是我一個人的只能我去灌他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在蕭錦宣腦子裏徘徊不去了。所以他也端着酒杯走了過去，擡起頭對上韓肅的眼睛。

“你今天也喝的不少了吧。”韓肅看着他，微微皺起眉頭。

“韓老師今天還是那麽帥。”蕭錦宣說着，打了個酒嗝。

“老師他喝多啦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反倒是喝得也不少，臉都白了神智卻還是很清醒的黃大為走過來，企圖把蕭錦宣拉回去。

韓肅卻笑了笑，說，“正好我要去洗手間，順便帶他去。”說完便拖着蕭錦宣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洗手間水臺前，韓肅擰開水龍頭，蕭錦宣本能地想俯下身去擦把臉，卻被韓肅一把拽住。

“你真的不記得上輩子是怎麽死的了麽？”韓肅湊在他耳旁問。

蕭錦宣打了個激靈，立時就清醒了一大半，他用力睜大眼睛看着韓肅說，“我想應該是醉死的吧，醉生夢死什麽的，也挺适合我的。”

“不是這樣，一點都不是。”韓肅慢慢卻又清晰地說，“你死得一點都不平靜，那天你跟今天一樣喝多了，我扶着你，這時候一個蒙面人走進我們，手裏拿着一把很大的砍刀。”

“老師在跟我開玩笑嗎？”蕭錦宣的嘴唇都開始發抖，即便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身體卻因為這些話本能地顫抖起來，應該是經歷過極大的痛苦的樣子。

“我沒有開玩笑，當時我發覺那個人不對勁便拖着你往人多的地方走，但是他很快追上來，砍在你的後背上和肩頭。”

“然後呢？”蕭錦宣臉色都開始發白了，他一想不讨人喜歡，卻也不會輕易得罪人，完全想不出來有什麽仇人。

韓肅緩緩開口，像是一邊說，一邊回憶，“然後他砍向你的脖子，我拉着你去躲，但是已經晚了。那個人拿刀橫在你的脖子上，用力一劃，血就噴射出來，我的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是你的血。”

“那老師您呢？”蕭錦宣突然問。

韓肅卻輕輕眯起眼睛，像是沒聽到他的問話似的繼續說下去，“我看到你脖子噴血的樣子，知道是兇多吉少了，救不了你至少要抓到兇手，便上前去奪他的刀。”

“所以老師……”蕭錦宣的目光已經呆滞了。

“所以我們重逢在這裏。”韓肅臉上綻開淺淡的微笑，“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卻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我可以對你說，我的重生是與你有關的，我想你應該感到高興。”

蕭錦宣得聲音變得很艱澀，他一字一頓地說着，“老師，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我希望你放開我，然後自己趕快跑掉。”

“這怎麽可能。”韓肅上前，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你已經長大了，不僅僅是作為畢業生，早在十多年前你就已經是大人了。所以你應該學會保護自己，即便不能排除所有面對壞人的時機，但總不該時時刻刻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錦宣擡起頭，目光有些渙散，“我知道……”

韓肅卻又開口說，“酒這種東西不易過量，我以為你是知道的，那麽今天到底是為什麽喝這麽多的？”

“總覺得……有些壓抑。”為什麽原本好端端的兩個人一涉及到現實，感情什麽的就一點都靠不住了呢？為什麽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呢？為什麽喜歡會變得不喜歡，為什麽就算得到了還會患得患失呢？

戀愛這種東西，那些似是而非的甜蜜和負擔，幾乎要幹擾到蕭錦宣的判斷力，所以他選擇借酒澆愁。

除了酒以外，興許還有其他值得關注的事情，然而蕭錦宣卻捕捉不到了。

“老師原來你們在這裏，一會兒還有下半場去唱歌，老師會去的吧？”追過來的體育委員還是盡職盡責地提醒着韓肅。

韓肅看了看蕭錦宣目中閃過一線憂色，既然要讓他徹徹底底地接受現實，就不得不借機給他更多的壓力和刺激。最終韓老師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