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永久嫌犯

商思睿被他這話吓得手都收回來了,“那、那開嗎?”

夏習清笑着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鑰匙,“開啊,費這麽大勁兒才找到的鑰匙。”說話間他就打開了門,商思睿有意識地站到後面。

三個人的手機都響了響,同時,新的房間裏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響。

是他們破解房間之後的公告。

“哇……”商思睿側了側腦袋,越過前面的夏習清看了看前面,“這個房間好大……”他看到了站在房間另一個門門口的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光是側面都很眼熟,“哎岑涔姐……”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裙,系一條玫瑰色腰帶,黑色的長直發垂至腰間,妝容素雅,深紅色的唇妝格外醒目,五官稱不上多麽驚豔,但卻有一種天然的疏離感。她也看見了商思睿,于是擡了擡手,小幅度微笑了一下,“思睿。”

夏習清平時幾乎不聽華語歌,但岑涔的名字他是知道的,以前是一個樂隊的主唱,後來因為生病退隊,複出後直接solo,因為氣質清冷受到了很多女粉絲的喜歡。

“岑涔姐,”商思睿看見是熟人,于是放心大膽地走了過去,“你是這個房間的嗎?”

岑涔搖了搖頭,“我剛從原房間裏出來。”

夏習清看了一眼手機,果然,幾條消息的送達時間幾乎沒有差太多。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房間,與其說是一個房間,倒不如說是一個客廳。

這個房子的結構他到現在終于摸清,實際上就像是一個封閉的四室一廳,他和周自珩的原始房間與商思睿的原始房間在一排,對面一排是這兩個女生的原始房間,但是只有商思睿和岑涔的房間可以通向這個客廳,而自己和另一個女生的房間只能通向別人的房間,再來到客廳。

為什麽這樣安排?夏習清思考了一下。

他終于注意到岑涔的身邊站着的那個女生,微卷的中長發盤起,穿着一身黑色的針織裙套裝,妝容精致,生着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錄節目之前小傑說過的話,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一個素人,還是門薩成員。

那應該就是這個女孩子了。

所以她是第一個從自己房間裏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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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習清明白了,節目組是根據嘉賓的能力安排突破房間的難易程度,以保證大家能在差不多的時間裏來到客廳這個集中地,否則如果嘉賓還沒等碰頭就已經逃出去,節目就沒有看點了。

可為什麽要把他和周自珩放在一起呢?難道只是為了話題度嗎?夏習清一開始是這麽認為的,可經過了兩個房間之後他對這個節目組,或者說幕後編劇有了改觀。總覺得他的每一個安排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究竟是為什麽?

周自珩一直沒有說話,大概是演員和歌手兩個圈子天然有壁,他和岑涔又都是不愛說話的性格,聊不上來幾句。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阮曉。”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主動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夏習清覺得她面熟,但又不确定,對視的時候也對她笑了笑。

大家随意地相互介紹了一下,在寬敞的客廳裏四處走了走,客廳很大,包含了一個半開放式的餐廳,有個大大的橢圓形餐桌,還有一排沙發,雖說東西不少,可看起來不合理的東西卻很少,誰也沒找到什麽有效的線索。

客廳的有一道雙開的大門,上面同樣是一個密碼鎖,但卻有兩個密碼輸入欄,上面那個輸入欄有四個空格,旁邊有九位數字可以選擇,而下面一個卻只有三個空格。

夏習清試着用手指觸碰了一下下面的三格輸入欄,在點擊的瞬間,旁邊的電子屏出現了輸入鍵盤,上面是二十六個英文字母。

所以是要填單詞?

“我們要不試試?”商思睿在旁邊提議。

阮曉開口否決,“26個字母選三個排列組合,26的三次方,17576種可能。”

聽到阮曉這麽說,商思睿神情複雜地笑了笑,“當我沒說,哈哈。”

夏習清倒是吃了一驚,門薩俱樂部的果然不一樣啊,心算速度也太快了。不過阮曉說的沒錯,在這個游戲裏,窮舉是最不可能的方法,應該是有線索指引的。他四處走了走,發現沙發旁邊的地板上畫了一個正圓形的圈,正好可以站一個人。

“出局席?”跟着夏習清走過來的商思睿蹲在地上念着圓圈邊寫的字。

夏習清輕輕地嗯了一聲,“大概是投票處決時,被處決的人站的地方。”

商思睿正站起來,擡腳想踩一踩這塊圓形的地板,夏習清又補充道,“處決的方式大概是咻的一下掉下去吧。”

“啊?”商思睿趕緊收回了自己選在半空中的腳,悻悻地笑着,“別吓我啊。”

“瞎猜的。”夏習清笑着轉身,一擡眼看見站在餐桌邊的周自珩,對方也正好看見了他,可又很快撇過臉去。

我有這麽可怕嗎?夏習清無奈地笑笑。

他走到了這間客廳的另一個房門,對着正在查看冰箱的阮曉和岑涔問道,“你們倆應該不是被困在同一個房間的吧?”

阮曉搖頭,“我們是分開的。”說着她領着其他人走到了客廳的另一扇門,也就是一開始岑涔和阮曉站着的地方。

“這扇門後面是岑涔姐的房間。”她推開門,裏面的空間并不大,一股玫瑰香氣撲面而來,夏習清微微皺起眉,這香味實在是太濃了。

這房間裏的陳設和其他的房間有着很大的差距,米白色的牆上挂着許多裱好的畫,床的另一側立着一個畫板,上面是一張什麽都沒有白紙,整個房間的格調看起來倒更像是夏習清熟悉到再熟悉不過的畫室。

阮曉帶着他們走到畫室最左邊的一個巨大的立櫃,她将衣櫃打開,裏面有好些衣服,她用手将衣服都挪到了一邊,露出了通往另一個房間的門。

“這一間才是我的原始房間。”

衆人依次通過那個“衣櫃門”,夏習清一米八三的個子,過的時候都有些不方便,他想到了周自珩,于是回頭看了看,發現他沒有跟上來,不知做什麽去了,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他貓着腰十分艱難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欸習清你笑什麽?”商思睿一臉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夏習清搖搖頭,笑意在嘴角抿開。

“沒什麽。”

“那走吧。”商思睿拽了拽他的袖口,拽了個空,因為夏習清已經轉身過去,站在衣櫃後門那兒把門拉得開些,好讓周自珩出來。

周自珩剛從衣櫃裏踏出來,擡頭就看到夏習清那張漂亮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那種笑裏面隐隐透着嘲笑,心情更加不悅,但礙于周圍布置的鏡頭,只能用微笑掩蓋過去,違心地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

是浪子的習慣嗎?這個男人每句話的尾音都像是在刻意撩撥,周自珩心想。

阮曉、岑涔和商思睿在前面走,夏習清和周自珩走到後面,這間房看起來像是一個女人的房間,裏面擺放着一個精致無比的梳妝臺,上面是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和香水,衣櫃裏也是各種昂貴的套裝和禮服,歐式白色木藝床上挂着一幅肖像畫,是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容貌姣好。

“這也是名畫?”周自珩意外地先開了口,夏習清臉上帶笑,點了點頭,“克拉姆斯柯依的《無名女郎》,很有名的女性肖像畫。”

走在前面的商思睿聽見了夏習清的話,忍不住轉過頭一臉崇拜道,“我感覺習清就像是一本行走的藝術百科大全,太厲害了。”

周自珩在心裏想着,如果你想聽各種物理公式和定律,我也能一條一條講給你聽,連帶着給你科普物理學術界各個大佬。

不過下一秒,他就被自己心裏的幼稚想法給吓了一跳。

大概是太讨厭夏習清了,以至于都不想聽到任何人誇贊這樣一個狡猾虛僞的人。

夏習清和商思睿打着哈哈,沒說幾句,思維跳躍的商思睿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阮曉的身上,“所以你是從這個房間裏逃出來,進入了岑涔姐的房間?你一個人啊,好厲害啊。”

阮曉笑着擺擺手,“或許是我的房間比較簡單吧。”她笑起來很甜美,又透着股和別的女孩兒不太一樣的韌勁兒。

“是什麽謎題?”周自珩難得地開口。

“嗯……一個數字華容道”阮曉走到床頭櫃的首飾盒邊,将它打開,裏面是她破解出來的華容道布局,“我先是發現這個化妝盒有鎖,覺得裏面應該是有線索的,于是找了一下鑰匙,打開華容道之後出現了一束紅色激光。”

她試着将按了按裏面的一個按鈕,果然出現了一道紅色激光,直直地射在對面的牆角,“我的門很奇怪,沒有密碼也沒有鎖眼,一開始我卡在根本沒有找到逃脫方法上,後來我試了一下挪動化妝盒,發現利用對面化妝鏡的反射,可以讓紅色激光照到門的金屬把手上,就自動開鎖了。”

“天哪……要是我可能一輩子也出不來。”商思睿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不是也出來了嗎?”岑涔笑道。

“我是托這兩位大佬的福才出來的啦。”商思睿嬉皮笑臉,又自動地貼在了夏習清的身上。

夏習清也沒推開他,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其他房間找到的與逃離房間無關的信息,于是問阮曉,“你有沒有在自己的房間找到什麽別的信息……我的意思是用不太上的那種。”

阮曉的眉尾微微動了一下,但只有一個瞬間,她笑起來,“沒有啊,我感覺我的房間信息不太多。”

她在說謊。

夏習清覺得奇怪,可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阮曉也是個聰明人,聰明的人都有戒備心,尤其對另一個聰明人有戒備心。現在所有的玩家都在場,她是斷然不會把自己手上的線索随便說出來的。

只能自己找了,夏習清想。

大概是對聰明的人有着天然的好奇和崇拜,商思睿一直和阮曉聊着如何破解這個房間的門鎖,阮曉和岑涔的房間又是相連的,兩個人已經有了革命戰友的關系,三個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從這個房間走到相通的房間,又從那個房間走到客廳。

夏習清沒跟着他們,反而是跟着女主人房間裏布置好的特寫鏡頭一步一步緩慢地走着,觀察着每一個細節,直到他來到衣櫃旁邊,不知為何,忽然被一個小廢紙簍吸引了注意力,趁着另外幾個人都暫時不在這個房間裏,他悄悄走到了衣櫃邊,卻發現周自珩也過來了,兩個人又一次同步。

他是也是跟着攝像頭,只不過是從反方向摸過來的。

兩個人最後在這個衣櫃前相遇。

“你也覺得不對勁?”夏習清蹲下來,将那個紙簍倒出來,碎紙片灑落一地。

周自珩點點頭,“這個游戲教會我兩點,第一,每一個碎片都不是偶然。”

夏習清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還有呢?”

周自珩撿起一張碎片,擡眼看向夏習清的眼睛,“多任務并行的時候,要學會抓住重點。”

大家都專注于解密和逃脫,忘記了更加重要的一點。

“這個游戲不只是密室逃脫,如果不揪出來killer,最後還是輸。”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個節目最大的難點不是在于誰能第一個逃出來,而是普通玩家能不能找到killer并将他處死,否則一旦killer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所有人的心血都白費了。

夏習清想着,如果自己是Killer,在這個時候會做什麽。

首先是要盡可能的隐瞞自己的身份,把所有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線索掩飾起來,但對killer來說,暴露身份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殺掉一個人。其次……

正思考着,周自珩又一次開口,“現在所有人的都到齊了,第一輪投票處決也快了。馬上就會有人出局。”

“太趕了。”夏習清抓了抓垂在前額的頭發,眉頭皺起,擡眼看向周自珩“如果你是killer,在第一輪投票開始前會做什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裏交換着危險的訊號。

“殺掉最有可能猜出killer身份的那個人。”

夏習清輕笑一聲,舔了舔嘴唇,“啧,太刺激了。”

他不是killer,看着周自珩這麽投入地尋找killer,肯定也不是,除非他的演技真的高超到可以完全僞裝成一個普通玩家。

以他的演技,的确也做得到,但夏習清此刻竟然更願意相信他不是,如果他是killer,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無論如何,他很清楚,現在自己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作為普通玩家,從一開始就找出了太多線索,唯一算得上盟友的人還對自己抱有敵意。

“我很好奇,你不相信我,那剛才阮曉說的話,你信多少?”夏習清問道。

周自珩沒擡頭,只低聲道了一句,“解密思路是真,沒有線索是假。”說完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

很中肯了。

果然,這個人只對自己有偏見。不知道為什麽,夏習清竟然還覺得挺開心。

很顯然,地上的碎紙片曾經是一份完整的文件,兩個人半蹲在地上一起拼湊着,周自珩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裏仍舊在一遍一遍地想着之前的那些碎片化的線索,害怕自己遺漏了什麽,又害怕自己會因為對夏習清的第一印象産生誤判。

安靜的氣氛下,夏習清忽然開口,“你現在相信我不是killer了嗎?”

周自珩擡眼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望了他幾秒,就好像要将他穿透一樣。夏習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

他想知道,周自珩企圖從自己的眼睛裏看到什麽。

可如果他知道,那周自珩想要什麽,他就可以給什麽。

明明只有幾秒鐘的對視,可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變成了慢鏡頭,最後一幀是周自珩認輸似的率先低下的眼睑和微顫的濃密睫毛。他什麽也沒有說,低頭繼續拼湊着那些支離破碎的紙片,就好像之前根本沒有聽到夏習清的提問一樣。

夏習清早料到自己得不到他肯定的回答,沒有答案已經是答案了,他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笑着再一次發問,“那你心裏懷疑誰?”說完他又補充一句,“我的意思是除我之外,還有其他嫌犯嗎?”

周自珩沒有擡頭,甚至都沒有過多的思考,只是下意識想要怼夏習清的沖動讓他脫口而出。

“你永遠是我心裏的嫌犯。”

這樣一句充滿歧義的話,讓夏習清這樣摸爬滾打的情場老手都不由得愣了愣。

大概是三秒之後,周自珩才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他猛地擡頭,眼睛裏有一絲訝異。理科生的思維讓他在短暫的措辭時間裏根本分不清[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嫌犯]和[你永遠是我心裏的嫌犯]兩者之間的區別,這才造成這麽大的麻煩。

同樣的主謂賓,細枝末節的變換就憑空多出了那麽多暧昧,言語和文字這些充滿不确定性的東西實在是太狡猾了。

“這樣啊……”夏習清的聲音輕了下來,“還真是我的榮幸。”

作者有話要說:  周自珩:瞧我這張破嘴【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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