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五只貓崽

溫遇将肩頸上的幼崽抱起。

橘貓崽懸于半空，它努力将身體卷成小小一團，雙眼濕漉漉的。

“嗚喵……”崽，崽崽害怕。

溫遇将橘貓崽抱于懷中，小橘貓腦袋抵在溫遇的胸膛處，感受溫遇身上的溫度。

他們的心髒緊挨着。

“崽崽乖，不怕。”

溫遇輕聲哄着懷中的貓崽，寬厚的大手慢慢梳理着橘貓崽炸開的毛，動作輕柔。

長時間地直播加上受到強烈驚吓，小橘貓清澈的黝黑雙眸漸漸染上絲絲縷縷的倦意。

小橘貓縮成毛茸茸的金色團子，它咧開三瓣嘴，打了個小哈欠，貓眼迷瞪，昏昏欲睡。

崽崽好困，想，想睡覺……

溫遇懷中突然一沉，柔軟的小貓毛發變成光滑如綢緞的人類幼崽肌膚。

利奧靠在溫遇懷中，閉着眼，胖爪緊緊攥着溫遇的衣襟。

他睡熟了。

溫遇起身用熱水沾濕毛巾，給熟睡的利奧擦了擦身。

所幸，利奧一熟睡，再大的動靜都難将他驚醒，一直睡得安穩。

溫遇輕手輕腳地給利奧換上幹淨的睡衣後，将利奧抱回到柔軟的床上。

利奧抱着溫暖柔軟的被子，睡顏恬靜。

溫遇坐在床旁邊，打開星影直播。

星影直播中，打賞是平臺與主播五五分成。

短短一下午的直播，溫遇的直播賬號獲得打賞超過五十萬，足夠溫遇在水藍星上買一套房了。

但溫遇不想動這筆錢。

這些都是觀衆打賞給利奧的，所以它們也都是利奧的。

未來利奧讀書，或是發展興趣愛好等，都需要錢。

溫遇想将錢攢起來，讓利奧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溫遇的指尖觸碰着利奧柔軟發絲。

他的崽崽不比任何人差，未來會比他有出息得多。

“叮咚”，“叮咚”，“叮咚”，急促的訊息鈴聲響起。

一連串收到訊息的聲響，險些将利奧吵醒，那小短腿蹬了蹬被子：“嗚……”

溫遇立刻将智腦靜音，他快步走到卧室外，點開訊息。

利奧登上一整天的星浪熱搜，下午溫遇的直播間也因利奧，在線觀看人數突破千萬。

訊息的內容相同。

不少網紅營銷公司意圖通過監護人溫遇與利奧合作。

他們無非是想榨取利奧身上存在的可觀利益。

溫遇不假思索地将訊息全都删除。

溫遇不會多加幹涉利奧直播的興趣。他不是将孩子當作搖錢樹的家長。

溫遇處理完訊息回到卧室時，發現原本整潔的床變得亂糟糟的。

兩條大被子胡亂纏繞在一起，上面橫躺一只四仰八叉的幼崽。

熟睡的幼崽上衣衣擺卷起，露出白嫩的圓肚皮。他微張着的粉嫩唇角旁，流着一小攤口水。

溫遇扶額。教導幼崽正确睡姿的早教視頻根本沒用。

利奧睡姿還是這麽豪放，甚至将溫遇的床位都“霸占”了。

溫遇彎下身，将利奧挪回原位。

誰料，剛回到原位的利奧閉着眼扭扭小身體，他在床上“咕嚕”一滾，再次滾回溫遇的床位上，将溫遇的床位占得滿滿當當。

溫遇：……

片刻後。

白嫩幼崽雙手雙腳被深紫色的被子一層層裹得緊實，遠看像個手卷壽司。

被被子限制睡姿的利奧這才變得安份老實。

溫遇擦擦薄汗，他輕舒一口氣，躺在一旁的空位置上。

一夜好夢。

——

一說能出門，利奧喝藥時都變得乖乖的。

他皺着眉毛将苦澀藥汁一飲而盡，又猛灌一整杯水，沖走口腔中的苦味。

利奧站起身，高高舉起藥碗：“爸爸，崽崽喝光光啦！”

“崽崽真棒。”

溫遇接過藥碗。

利奧眨着閃亮亮的貓眼：“那，崽崽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等爸爸洗幹淨碗，就帶崽崽一起出門。”溫遇道，“崽崽乖乖坐在門旁的板凳上。”

“嗯！”利奧點點腦袋，乖乖坐在小板凳上。

他胖爪托腮，靈動的貓眼望望四周，然後停留在了一個地方。

這個房間很簡單，廚房旁邊就是門。

利奧這是第一次近距離仔細觀察木門。

破舊的木門顏色暗沉，邊緣和表面有着些許裂縫，細細的風拂過木門時，會發出輕微的嗚嗚聲，木門把手上的油漆早已剝落，留下一層層破舊的劃痕。

“崽崽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利奧立刻站起身，看向溫遇：“爸爸洗碗洗好啦？”

“嗯。”

“崽崽在看門。”利奧胖爪指向木門，“爸爸，可以換個新的嗎？”

溫遇擰動木門把手，輕而易舉地将木門打開。

“挺好使的，不用換新的。”

利奧有些着急：“爸爸！門破破，萬一，萬一有小偷進門怎麽辦？萬一小偷傷害了爸爸，該怎麽辦吶？”

溫遇心口一暖。

沒想到崽崽還為他着想。

水藍星雖然是偏遠星球，但因為老齡化嚴重，加上自動化監控安保設施齊全，所以犯罪率很低，是個養老宜居星球。

而溫遇他們居住的小區也十分安全，樓裏上下鄰居都是七八十歲拄着拐杖的大爺大媽，他們走路都費勁，別提偷東西了。

随便一個年輕人進入小區，都是紮眼的存在，沒有小偷會自投羅網。

更何況，一般普通人根本打不過出身聯盟軍隊的溫遇。

溫遇：“爸爸很厲害，一般的小偷傷害不了爸爸。”

利奧的小眼神充滿狐疑：“爸爸，崽崽昨天直播時賺了好多好多錢，足夠換個超棒的門！”

利奧上前靠近一步。

他胖爪扒拉着溫遇的褲腿：“要是不一般的小偷闖入家門傷害爸爸，崽崽會傷心的……”

利奧說着說着，小奶音多了幾分哭腔。

他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爸爸被壞蛋刺死時，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模樣。

那番恐怖的場景，仿若将利奧的心狠狠揪住。

現在距離那天，只有短短兩天時間。

利奧不知道相同的事情會不會重演，但他想竭盡所能避免那天的事情發生。

利奧胖爪抓緊溫遇褲腿，淚珠在紅紅的眼眶中打轉。

崽崽不想讓爸爸早早離開，崽崽想要爸爸好好活下去。

“崽，怎麽說着說着哭成小花貓了。”溫遇用紙巾擦幹淨利奧臉頰上的淚水，“不就是換個門嘛，爸爸過兩天就把門換了……”

過兩天就來不及阻止壞蛋進家門了！

“不，不，不要過，過兩天。”利奧打着小哭嗝，兩只胖爪抓住溫遇的右手手腕，“爸，爸爸，今天就，就去換門吧……”

“好好好，爸爸答應你。乖崽，別哭了。”

利奧這才漸漸止住哭聲。

溫遇用微熱的毛巾擦幹淨利奧的臉蛋，利奧緩了一小會兒，鼻尖與眼眶暈上的粉紅才漸漸消散。

利奧黑白分明的貓眼中，眼白部份細看時仍是微紅，留下哭過的痕跡。

——

貓科動物都喜歡曬太陽。

路易莎這種上了年紀的大型貓科動物，更是一天都離不開溫暖的陽光。

水藍星是星際中較為罕見晴朗天氣天數較多，溫度濕度也十分适宜的星球。

搬來水藍星的第1294天，路易莎照例攬着老伴的胳膊，出來曬太陽。

“路易莎，今天只能曬一個鐘。”她的老伴又在她身旁叨叨，“水藍星今日份天氣預報說，正午陽光較為強烈，不适合70歲以上人群久曬……”

“可我還沒過70歲生日。”

“過了今天你就70歲了，也沒太大差別。”

“施納克，我就知道，你嫌我現在年紀大，一臉褶子長得醜，不僅不願陪我曬太陽，還總愛找借口……”路易莎嘟嘟囔囔，“我25歲，我們剛在一起那年，你寧願忍受着曬脫皮的風險也要陪我曬太陽，現在可倒好……”

好巧不巧，路易莎的老伴的動物原型是讨厭陽光，喜歡居住在背陰地的黑色蟒蛇。

“施納克，你是不是還想着你那前女友呢？”

“路易莎，你怎麽總喜歡老調重彈！我不喜歡你，我還會跟你一起居住在水藍星上？”

“你說我老調重彈？施納克，果然早就厭煩我了！”

路易莎一甩老伴的胳膊，拄着拐杖快步向前，施納克也拄着拐杖緊随其後。

路易莎走了四五米遠時，她突然停下腳步。施納克差點撞了上去。

施納克踉踉跄跄用拐杖撐住自己的身體，才避免摔跤。

他推了推險些滑落的眼鏡：“路易莎，你怎麽停下來了？”

路易莎瞪了眼老伴：“噓，閉嘴。”

她看向前方，渾濁的眼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光。

路易莎語氣得意：“瞧，多可愛的幼崽，是我們貓科的，才不是你們這些臭爬行的。”

她在水藍星上，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幼崽了。

要是她家那不孝子硬拖着不肯結婚生子，現在她的乖孫孫也得有這麽大吧？

利奧胖爪被溫遇牽着，他邁着短腿，一步步靠近站在路中央的路易莎。

他身後的小尾巴輕快地左右甩動。

在溫暖的陽光沐浴下，幼崽耳朵與尾巴上的貓毛曬得蓬松柔軟。

在他們即将擦肩而過時，路易莎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