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送你

謝新昭有點不爽。

他昨天在家像條狗似的等了沈瑜半天，結果她一回來就走。

今天中午來一班，又是話都不和自己講。

“我不找你你就不會找我是不是？”

沈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謝新昭的語氣裏聽出了些委屈的味道。

她有些困惑，抿了抿唇解釋：“我給你發了消息。”

沈瑜的眼神幹淨、坦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

謝新昭盯了她半晌，嘆氣。

“算了。”

他幹脆命令道：“那你這周末和我一起。”

沈瑜愣怔幾秒。

她穿着黑色的練功服，只在外面套了件校服外套。晚風一吹，寬寬大大的褲腿如裙擺飛起一角，幾許不聽話的頭發散落在耳後脖頸。

沈瑜的五官精致，小巧幹淨的一張臉輪廓明晰。不說話的時候有一種天然的疏離和冷淡。

謝新昭的唇又抿了起來。

“我在西瀾人生地不熟，周末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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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定定看了他半晌，輕輕點頭。

“好吧。”

她動了兩步，提出告辭。

“沒事我回宿舍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她不再看謝新昭的臉色，轉頭就往宿舍的方向走。

月朗星稀，路燈下的影子格外明顯。

沈瑜走了一會兒，轉身。

仰頭，幹淨澄澈的目光望向跟在身後的人。

謝新昭也停下，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烏黑的眼睛盯着她。

“我送你到宿舍樓下就走。”

沈瑜沉默幾秒，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她轉身，繼續往宿舍的方向走。

一中很大，從體育館到宿舍樓是很長的一段路。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的狀态。

路燈下的影子偶爾交錯,一路上只有利落的腳步聲和從樹叢裏傳出的貓叫聲。

距離宿舍樓還有一百米左右時，沈瑜停了下來，轉身。

謝新昭也随之停下。

“你回去吧，我不往前走了。”

似乎是不用開口，他就知道沈瑜在想什麽。

沈瑜點點頭，道了聲再見離開。

回到宿舍，沈瑜将書包放下。

劉元元立刻抓了個本子湊過來，悄悄和沈瑜咬耳朵。

“剛剛是不是有人送你回來？”

沈瑜側頭，點點頭。

“誰啊？”劉元元小聲問，“在樓上看不清楚，但感覺挺帥的。你什麽時候和男生這麽熟了？他長什麽樣，有沒有興趣拍視頻？”

劉元元的問題連珠炮般向沈瑜射過來。

沈瑜遲疑了幾秒，看着劉元元的眼睛輕聲說：“是謝新昭。”

“啊——”

沈瑜食指豎在嘴邊，及時阻止了劉元元的尖叫。

劉元元滿臉興奮，立即拉着沈瑜去了陽臺。

沈瑜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和謝新昭的關系，索性簡單講述了一遍。

“你們很熟？那今天……”劉元元不懂了。

他們今天在表現完全像是陌生人一樣啊。

沈瑜抿唇：“其實我們也不算熟。”

她平日住校，說起來和謝新昭也只有周末見上幾面。遠遠沒有兒時的情誼。

劉元元微張着唇聽完，半晌才點點頭。

沈瑜洗澡時，她渾渾噩噩地回到書桌。

這才想起自己本來是要和沈瑜商讨視頻人選的事。

再看向被自己寫寫畫畫勾出來的幾個人選名單，劉元元手一揮，直接把那張紙直接撕下來，揉成團扔了。

之後的幾天，沈瑜沒有在學校裏見到謝新昭。

前段時間她的精力放在了校考上，現在既要補習落下的複習進度，還要抽空進行運動會開幕式的彩排。

整整一周，她都是淩晨以後才得以睡覺。

就這麽到了周六，沈瑜整理好宿舍，收拾東西回家。

沈瑜家離學校不算遠，騎車也就20多分鐘。

她選擇住校，不過是覺得更方便一點。

沈瑜到家時，迎接她的是清新撲鼻的花香。

院子裏的花圃被打理得幹淨，盛開的花朵比上周更多了。

花圃旁的架子上擺着澆花壺和修剪整理花圃的工具，井井有條。

正觀察着花園裏的變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瑜拿出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沈松源的名字。

沈瑜的父母早年離了婚，沈瑜跟着爸爸生活。

後來沒過多久，沈朗就和繼母陳秧結了婚。

沈松源是陳秧的兒子，比沈瑜小兩歲。

陳秧和沈朗結婚時，沈瑜十歲，沈松源八歲。

相比于那時候別扭着不肯改口的沈瑜，沈松源的表現要好得多。

他的嘴巴很甜，一來就“爸爸”“姐姐”叫得很歡，連姓也立馬換成了“沈”。

和沈朗相處得很融洽。

沈松源的成績不好，中考之後只上了個職高。平時住校，一般一周才會回來一次。

他最近在準備什麽比賽，回家的時間便更少了。

沈瑜接聽電話，沈松源洪亮的聲音立刻響徹耳邊。

“姐！你在家嗎？”

“在。”

“太好了姐！江湖救急！幫我把儲藏室裏周葉的簽名球帶給我！我馬上要籃球比賽了。地址我現在發你。”

沈松源根本不給沈瑜反應的時間，急匆匆挂斷了電話。

沈松源喜歡收集籃球明星的簽名。儲藏室有一排簽名球。

按照沈松源的指示，沈瑜很快在儲藏室裏找到了他要的簽名球。

沈瑜找了個球網把球裝進去，戴上漁夫帽就要下樓。

路過謝新昭的房間時，門忽然打開。

謝新昭一身白色衛衣，頭發松松軟軟地耷拉着，看上去懶散随意。

不經意遇上，他的目光快速在沈瑜身上打量。

眼前的沈瑜戴着黃色的漁夫帽，看上去臉更小了。一身寬松簡單的裝扮，手裏提着籃球。

謝新昭的臉色不算好看，眉毛皺起來。

“你剛回來又要走了？”

沈瑜提了提自己手上的球網。

“沈松源要這個球。”

謝新昭心頭一哽。

“他要你送球？”

沈瑜點點頭。

謝新昭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你對他還挺好。剛回來就為他跑腿……”

沈瑜打斷他，目光清澈。

“我沒打算自己去送。叫了同城跑腿在北門碰面。”

謝新昭：“……”

短暫的沉默後，他搶過沈瑜手裏的籃球。

“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走到小區北門時，同城跑腿的人還沒來。

謝新昭拎着球網，目光落在旁邊的女生身上。

她站得筆直，目視前方，頭上一頂黃色的漁夫帽擋住了大半部分的臉。

從側面只能看到小巧精致的鼻尖和形狀姣好的唇。

他望着沈瑜瘦削的肩膀，慢悠悠開口：“中午吃什麽？”

沈瑜家裏雖然住別墅，但平時家裏只有工作日會請鐘點工阿姨做飯。周末一般是陳秧下廚。

可今天沈松源不在，陳秧也出門放松去了。家裏便只剩下沈瑜和謝新昭兩個人。

沈瑜本打算自己随便下碗面吃就好。眼下聽謝新昭提起才想起他是家裏客人，自己應該解決一下他的午餐問題。

她擡眼，慢悠悠建議：“外賣？”

謝新昭微微挑眉：“你原來打算吃什麽？”

“泡面。”沈瑜如實回答。

她不會做菜，最省事的就是泡面。

謝新昭皺眉：“你在學校也這樣？”

“學校有食堂。”

說話間，沈瑜的手機響了。

跑腿小哥打來電話，表示他到了。

将籃球交給小哥，沈瑜發消息給沈松源。

按滅了屏幕，擡頭。

謝新昭還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瞳仁很黑，眼皮因為皺眉的動作壓出了一道淺淺的折痕。

“我想吃陳記面館。”他突然開口。

陳記面館是西瀾的老字號面館，這幾年借着網絡和媒體的發達，聲名遠播。即使頂着高昂的價格，每天也幾乎是從中午開業就開始爆滿，下午6,7點便基本已經打樣了。有不少臨市的人專門前來，就為了吃上這一口面。

思及此，沈瑜點點頭。

“好。那你去吃吧。這家店挺遠的，人也多。我沒時間就不去了。”

今天是個周末，陳記鐵定爆滿。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排上，沈瑜不想浪費時間。

“沒要你去。”

謝新昭垂下眼，雙手插兜。

“有推薦的嗎？”

沈瑜想了想：“蟹黃面和三蝦面都挺出名的，可以試試。”

謝新昭點點頭，擡手看了看時間。

見他要走，沈瑜挪動腳步，欲往回走。

“那我回家了。”

“哎！”

謝新昭的動作很快，迅速伸手按住了沈瑜的肩。

少女的肩膀單薄清瘦，骨骼的輪廓清晰，隔着薄春衫，凸起的肩胛骨硌着他的手指。

沈瑜扭頭，脖頸細瘦白皙，凸起的脈絡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動作間，她披散在肩膀的頭發拂過謝新昭的手背。

極淡的香味彌漫，發絲被陽光曬得微熱，觸感順滑柔軟。

謝新昭松開手：“你還沒說你吃什麽。”

沈瑜眨了眨眼，目光幹淨澄澈。

“你要給我帶嗎？”

“嗯。”

謝新昭不動聲色地将觸碰過沈瑜的手收回口袋。

“別吃泡面了，等我回來。”

沈瑜沒有拒絕，禮貌笑了笑：“那鳝絲面吧。謝謝。錢我一會兒轉你。”

謝新昭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其實沒太聽清沈瑜後面說了什麽。

口袋裏的五指虛握成拳頭又張開，手心和指頭依舊是熱的，好像怎麽擺弄都不對。

明明是清風拂面的春天，竟無端生出了些夏日的熱潮來。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肢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