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動搖

在A市的這幾天, 沈瑜過得很充實。

除了每天固定的練舞,謝新昭會領着她在A市到處玩樂吃喝。

他們一起吃了有名的美食,到了有名的地标打卡, 去了livehouse看樂隊演出……

只可惜,沈瑜想看的舞劇要等到10月才巡回到A市, 未能成行。

白天的豐富多彩常常會讓沈瑜覺得,他們一切正常。

可到了晚上,入睡困難依舊是個問題。

即使是抱着沈瑜, 謝新昭入睡的時間依舊不太正常。

沈瑜幾乎每天都熬不過他,先一步抵不住困意睡覺。

第二天醒來, 查看手環記錄的睡眠狀況是第一件事。

沈瑜的表面不顯,可情緒卻随着他的睡眠情況反反複複。

如果睡得不好,沈瑜往往就會陷入到一股低潮的情緒裏。

若睡得好, 沈瑜一整天都會比較開心。暗自幻想着是不是從這一天起就會好了。

可事實往往不是。

爸爸沈朗來的那一天,沈瑜提前同謝新昭說好,會和爸爸一起住在酒店。

謝新昭頓了頓, 點頭應好。

沈朗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還帶來了沈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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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源補考過了,開學時間又沒到, 想趁機來A市玩一下,順便去A大參觀一下。

謝雲蔚得知沈朗一家來了, 非常大方地請一家人在集團旗下的酒店住下。

他給沈家一行人安排了一個套房。

正好兩個卧室,沈瑜一個,沈朗和沈松源一間。

晚上,謝雲蔚一家來酒店同沈朗一家吃了晚餐。

席間, 沈朗侃侃而談, 客氣地感謝謝家人對沈瑜的照顧。

“應該的。”何寧娴淡淡看了沈瑜一眼, “你女兒很優秀。”

沈瑜擡眼,同何寧娴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了一秒。

她垂下眼,餘光無意瞥到坐在一邊的謝新昭。

他正看着何寧娴,目光頗有些警惕。

沈瑜抿唇,在長輩們的言談甚歡中安靜吃飯。

吃過飯之後,謝雲蔚一家人告辭回去。

沈瑜也和爸爸弟弟一起回了房間。

這間套房很大,廚房餐廳會客廳一應俱全。

裝修是歐式大氣華貴的風格,房頂上的水晶燈都透着奢華氣息。

剛進到卧室,沈瑜的電話響了。

謝新昭打來電話叫她下樓散步。

沈瑜同爸爸說了聲,坐電梯下樓。

出了電梯進大堂,她一眼看到謝新昭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身白襯衫和黑褲子,相比平時正經幾分。頭發梳得整齊,燈下的五官俊朗溫和。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好像遠山上青翠挺拔的一棵樹。

幾個在辦入住的女生時不時将目光瞟向謝新昭。

他渾然不覺,對着自己微微一笑,踏步而來。

沈瑜在這個笑容裏失神了一瞬,仿佛看到了那個剛來家裏的乖乖仔。

腦子裏莫名想起了“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話。

“想什麽呢?”謝新昭已經走過來,手自然地牽過她的。

“沒什麽。”沈瑜笑笑。

酒店坐落在江邊,兩人出酒店大門時,潮熱氣息撲面而來。

兩人牽着手,沿着江堤散步。

沈瑜擡眸看他:“我還以為你和家人一起走了。”

謝新昭抿唇,低聲道:“你都不想我的嗎?”

江邊燈火明滅不定,他的眼睛好像也沾染了江水的晶瑩潮氣,明明暗暗的,神秘又漂亮。

沈瑜張了張口,還未出聲,額頭便迎來了一個吻。

夏夜的暖風将江水的濕意和淡淡鹹味送來。遠邊傳來了江上船只的汽笛。悠長的調子,恍惚随着江水蕩漾。

“可我剛出包廂就開始想你了。”男生的聲音喃喃。

他總是這樣,直白赤誠地表達着喜歡。

少年的愛意滾燙而熱烈,如夏日江邊暖融融的風将沈瑜包圍。

沈瑜鼻尖有點發酸,伸手抱住他清瘦的腰。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掩映在潮水聲中:“如果你晚上還是睡不着,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這幾天兩人天天膩在一起,這是來A市後第一次不在一起睡。

沈瑜擔心他的睡眠,忍不住說出了看醫生的要求。

話音落下,謝新昭的身體一僵。

“小瑜,我很正常。”他語速有些快地解釋。

“我只是……最近和家裏吵架了。過幾天就好。”

明明暗暗的燈火落在他臉上,神色并不清晰。

沈瑜定定同他對視了一會兒,點頭說好。

兩人在江邊走了一圈又一圈。

到了晚上10點,謝新昭才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回了酒店。

沈瑜回去時,沈朗正在和陳秧講電話。

沈朗并沒有發現她回來,言辭略有些激烈。

“行了!你管她之前怎麽睡的?”

“什麽懷孕,別亂講話!”

“關心是這樣的嗎?”

“行了行了,沈瑜她有分寸。”

沈朗說了幾句之後挂斷了電話,映在玻璃上的面色不虞。

在他轉身要看到沈瑜時,沈瑜左拐去了衛生間。

她在裏面待了一會兒出來,裝作剛回來的樣子。

“咦,你回來了?”沈朗驚訝。

沈瑜點點頭:“剛到。”

沈朗不覺有異,要她早些休息。

沈瑜應好,回了自己房間。

這個晚上,她睡得有點晚。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她發了一次消息給謝新昭,問他睡沒睡。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

沈瑜以為他順利地睡着了,心裏石頭落地,很快也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沈瑜收到了劉元元的消息。

她考上的大學也在A市,今天過報道,想順便找個時間同沈瑜見面。

沈瑜應好,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在酒店用過早餐後,沈瑜同爸爸弟弟一起去了A大。

一行人到的時候,謝新昭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主動接過沈朗手裏的行李箱,領着幾人往舞蹈學院走。

這兩天是報道日,校園裏挂滿了各個學院的橫幅,穿着紅色馬甲的志願者遍布校園,熱情地為新生和家長們服務。

“哇,A大果然不一樣。”沈松源新奇地四處張望,發出了一個學渣對學霸世界的感嘆。

“哪裏不一樣?”沈朗問。

“氣質不一樣。”沈松源兩眼放光,“在這裏我有種自己是國家棟梁的使命感。”

沈朗被逗笑,薅了把他的卷毛:“德行。”

沈瑜同謝新昭走在前面,她淡粉色的背包此刻正挂在謝新昭的背上。

大概是比較少見到新生情侶一起來,加上過高的顏值,兩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去過你們學院了嗎?”沈瑜問。

謝新昭拒絕了一個熱心來幫忙的紅馬甲,回道:“沒。我先把你安頓好。”

沈瑜點頭,告訴他自己晚上約了劉元元。

謝新昭慢吞吞地“哦”了一聲,目光沉沉。

“又是girls’ dinner?”

這句話是以前他試圖加入時劉元元說的。

拒絕他的理由非常簡單粗暴。

沈瑜憋笑:“對。”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舞蹈學院的報名登記處。

A大的舞蹈學院是出了名的美女雲集。

即使這樣,沈瑜來的時候,學生會負責報道的同學們還是被驚豔了下。

小巧精致的一張臉,骨骼流暢自然,皮膚白皙耀眼,烏黑濃密的長發及腰,氣質清冷幹淨。明明只穿了簡單的T恤和背帶褲,卻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沈瑜坐下來填信息時,謝新昭拉着行李箱等在一邊。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行李箱的把手處,一條長腿微折,站姿輕松随意。

桌後的兩個女生互相使了個眼色。

頭發稍短一些的女生起身,走到謝新昭面前問。

“Hello,你也是舞蹈學院的嗎?”

謝新昭搖頭:“不是。”

“那你——”

“是她男朋友。”謝新昭下巴微挑,指向沈瑜的方向。

“哦,打擾了。”那女生笑了下,退了回去。

這一幕正好被跟在後面的沈朗和沈松源看到。

沈松源長大了嘴巴,也跑過去站在謝新昭旁邊。

幾分鐘之後,無人問津。

“昭哥,怎麽沒人問我?”沈松源皺眉,小聲問謝新昭。

謝新昭輕笑了聲。

沈松源自言自語:“難道我腦門上寫了學渣兩個字?”

說話間,沈瑜已經填好表格,手裏拿了張通知單。

“我先去宿舍放行李,還要領些用品。”

“我和爸去領,你們直接去宿舍。一會兒我們給你送來。”沈松源非常有眼色地拿走沈瑜手裏的單子和通知書。

沈瑜應好,同謝新昭一起往宿舍走。

大一女生宿舍再靠近學校大門的位置,離教學樓比較遠。

到307宿舍時,裏面只有一個女生和一個瘦黑的中年婦女。

女生同樣很瘦,皮膚有些黑,大眼睛,看着有些怯生。

沈瑜向她點點頭,找到自己的床鋪。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書桌的布置,各人互不打擾。

沈瑜不是第一次住校了,利落地從背包裏翻出清潔用品。

謝新昭放下行李箱,正要幫着收拾,手腕忽然一熱。

沈瑜抓着他的左手腕,微微蹙眉。

“你的手環呢?”

謝新昭若無其事:“忘帶了。”

沈瑜靜靜看了他幾秒,松開了手。

後面的時間裏,兩人默契地收拾起了宿舍,誰都沒提這一茬。

沈朗和沈松源沒過多久也來了宿舍。

沈朗一來就同另一個家長攀談起來。

沈松源一邊甩着抹布當二人轉的手帕玩,一邊試圖加入兩人的談話。

短短時間裏,沈朗很快了解了沈瑜的舍友是她同班同學。名叫周樂,家裏離A市很遠,是鎮上唯一考上A大的學生。

“不錯!優秀!”沈朗笑笑,簡單把沈瑜的情況也說了。

“以後就是同學了,互相關照。”

兩個家長相談甚歡,沈瑜則專心致志地鋪床。

她住校慣了,這次又有幫手,沒花多長時間就收拾好了。

幾個人一起在A大食堂吃了飯後,沈朗便帶着沈松源回去了。

沈瑜則和謝新昭在A大多呆了一會兒。

沒有看到謝新昭的手環,沈瑜心頭一直有種隐隐的沉悶。

兩人坐在有空調的奶茶店,她猶豫了下,向謝新昭伸出了手心。

“可以把你手機給我看一下嗎?”

謝新昭二話不說,把手機放進她手裏。

開玩笑道:“查崗嗎?”

沈瑜搖頭,安靜低頭點開了健康APP。

與手環同步的記錄顯示在屏幕。

——昨晚的睡眠時間斷斷續續,加起來只有三個小時。

沈瑜脊背有些發涼,手指動作頓住。

謝新昭見她停下,好奇地一瞥,也僵住了。

沈瑜擡頭,定定和他對視。

謝新昭頓了幾秒,鎮定地拿走手機,解釋道:“昨天有點不習慣。”

沈瑜的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無力感。

她吸了口氣,點頭。

“嗯。”

後面的時間裏,沈瑜更加安靜了。

下午三點半,她決定去和劉元元彙合了。

謝新昭把沈瑜送到了地鐵站,欲言又止。

沈瑜道了聲“再見”,進了地鐵站。

地鐵走走停停,在城市穿梭。

旁邊大哥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接起來叫了聲“老婆”。

面前一對情侶抱在一起,親親我我。

地鐵的小屏幕上正放映着一個青春電影的預告。

看起來很狗血俗套的情節。

校園情侶,社會走散的BE故事。

屏幕裏,男女主角一起看流星,女生正對着流星許願。

看着電影女主的臉,沈瑜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許過兩次願望,全部和謝新昭有關。

一是希望他平安,二是希望他快樂。

可是怎麽辦?

和自己在一起,他似乎兩樣都做不到。

沈瑜覺得,真正的愛情應該會讓人變成更好的自己。

連劉元元都說自己和謝新昭在一起後變得有“人氣”了。

可是他呢?

和自己在一起後,他沒有變得更好,狀态反而更糟糕了。

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沈瑜陷入了自責,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

第一次,産生了分開的念頭。

理智上認為要破釜沉舟分開試一試,感情上卻又舍不得。

心髒被繼續和停止兩種情緒不斷拉扯,擰成了麻繩。

剪不斷,理還亂。

地鐵上的人來來往往,上上下下。

透過面前陌生人潮的縫隙,沈瑜怔怔望着熒幕的電影預告發呆。

只覺得這世間情感,屬愛情最磨人了。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更晚了,給大家發紅包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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