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生氣

“什麽？”

沈瑜一個激靈, 瞬間從暧昧的氣氛中抽離。

謝新昭停在她頸側的唇僵了幾秒，緩緩退開了些。

自己到底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沈瑜皺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讓我分手？”

謝新昭垂着眼“嗯”了一聲, 聲音低低的。

“他不夠關心你，也照顧不好你。你不要他了吧？”

沈瑜愣了：“誰？”

謝新昭抿唇, 并不願多談。

沈瑜心裏隐隐冒出一個名字，驚訝。

“你說紀衡？”

謝新昭吸了口氣，索性承認了。

“是。”

他定定看着一臉不可思議的沈瑜, 胸口又悶又堵。

果然清醒了就不願意了嗎？所以那天在家裏才會回避自己的吻，第二天又急匆匆跑來這裏。

沈瑜怔怔和他對視, 混沌的大腦漸漸想起了一些事。

她終于反應過來自己之前隐隐覺得不對的地方了。

難怪自己和周老板吃飯那晚，他說不要急着定義兩人的關系；

難怪他言語間偶爾會提及紀衡，語氣也不自然；

難怪會在電話裏問自己是不是一個人來櫻城……

那些自己不理解的小心和怪異原來都建立在他認為自己有男朋友的基礎上！

沈瑜一陣頭暈目眩, 雙腿發軟。

她吸了口氣，轉頭按亮了燈。

房間瞬間大亮。

謝新昭略蒼白的臉色和晦暗如墨的眼睛一覽無餘。

沈瑜定了定神，走到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看着依然站在門口的謝新昭, 冷靜開口。

“我沒有和紀衡交往。”

謝新昭的眼睛下意識一亮, 神色卻還有些懵。

沈瑜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謝新昭一頓,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拉扯。

他快步走過來，眼角眉梢都是愉悅。

“真的？”

沈瑜點點頭, 表情卻一點也不開心。

甚至是很嚴肅。

她伸腿，抵住要靠過來的謝新昭。

“為什麽你認為我和紀衡在一起？”

謝新昭的小腿被她抵住，站住不動。

他低垂着眼，目光靜靜和沈瑜對視。

“你說過你有男朋友。”

沈瑜蹙眉, 想起來了。

“那是我為了拒絕周老板才這麽說的。”

謝新昭點點頭, 又道：“在電視臺那次, 認識你們團的人說的。”

沈瑜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确實，團裏的人有時候會拿自己和紀衡打趣。被別人誤會，也不是一兩次了。

“還有你大四時，你們同學也這麽說。”謝新昭又扔下一個炸彈。

沈瑜放下腿，不解：“大四？那你怎麽會知道？”

謝新昭的眼神閃爍，又往前走了兩步。

沈瑜瞬間明白：“你來過A大？”

謝新昭“嗯”了一聲。

那也是個冬天，他趁着放假期的時候回了次國。他逛了A大的校園網，知道沈瑜周五在學校有演出。

自從看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心裏就一直放不下。

最後還是去了A大。

那個晚會在戶外，大冷天的，沈瑜她們穿着單薄的舞裙，背後露出一片白皙薄瘦的脊背，漂亮的蝴蝶骨清晰。

那時候，沈瑜在學校已經很有名了。

論壇上有關她的事情不少，很多人都說她和紀衡考上了同一個舞團，早就在一起了。

一舞結束後，沈瑜下臺，紀衡立刻給她披上了外套。

沈瑜擡頭向紀衡笑了笑，兩人一起離開。

謝新昭站在冷風中，定定看着兩人的背影，心髒漸漸變得麻木又冷硬。

但是現在的謝新昭很高興。

“小瑜。”

他笑着說：“不管那些了好不好？”

說着就要俯身抱抱沈瑜。

沈瑜搖頭，站起來往後了幾步。

她皺眉，定定看着謝新昭：“如果我有男朋友，我們這樣……”

沈瑜頓了頓，忍不住開口：“那在你眼裏，你是什麽？我又是什麽啊？”

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沈瑜想起以前他誤會自己和路航，說喜歡兩個人也沒關系。

怎麽會沒關系啊？這明明是很大的問題！

謝新昭愣了下，向前走了幾步。

“小瑜，我——”

“你覺得我有男朋友了，還會和你這樣嗎？”沈瑜打斷他，睜大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他怎麽會這麽想？

如果真的誤會了自己有男朋友，不是應該和自己保持距離嗎？怎麽能親自己啊？

謝新昭停在她面前，眼睫輕顫。

“我以為你們現在的感情淡了。”

他想過，紀衡這個男朋友做得确實不夠格。沈瑜看上他，大概也是志趣相投，符合她那套“共同進步”的邏輯思維。兩人的感情可能并沒有太深。所以他今天才會在刺激下要他分手。

沈瑜倒吸了一口氣：“就算感情淡了就能這樣了嗎？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嗎？”

她有點生氣。

一是覺得謝新昭不夠了解自己，二是對他把他自己放在這樣卑微的位置感到生氣又心疼。

“好，是我不對。”謝新昭顯然和沈瑜不在同一個世界，他被“沈瑜沒有男朋友”這個巨大的喜悅沖擊着，一時根本想不到別的。

他嘴角帶着笑，燈光下的神色很溫柔。

“小瑜，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對不對？”

謝新昭伸手擡起沈瑜的下巴，作勢欲親。

沈瑜歪頭，躲過了他的吻。

“小瑜！”謝新昭皺眉，語氣變得有些焦躁。

沈瑜的表情有些冷淡，語氣也很平靜。

“你回你自己房間吧。”

謝新昭愣住，脊背發涼。

“為什麽生氣？”

沈瑜嘆了口氣，擡頭定定看他。

“你真的不明白嗎？這樣是不對的。”

“可這不是誤會嗎？”謝新昭不明白。

沒有男朋友，兩人的關系不是可以順理成章地更近一步嗎？

沈瑜第一次感到詞窮。

“這種想法就不對啊！”她吸了口氣，只覺得胸口更堵了。

“我覺得我們都需要獨自冷靜想一想。”

她自己現在的情緒也有點不穩，不想在這時候和他争辯。

謝新昭的臉上徹底沒了笑意，一點點沉下來。

“好。”

他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房間。

謝新昭走後，沈瑜揉了揉臉，一頭栽倒在床上。

手機鈴聲響起，她隔了會兒才接起來。

“美女，最近有空不啦？”劉元元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沈瑜“嗯”了一聲，“什麽事？”

劉元元笑了兩聲：“還不就那事嘛？你有空的話可以來幫忙嗎？估計一兩天就好。”

沈瑜手指在額頭揉了幾下：“哦，可以啊。是在影視城嗎？”

劉元元：“對！你什麽時候來？我去接你。”

沈瑜：“明天吧。我現在在櫻城，去那挺方便的。”

“你在櫻城？有巡演嗎？”劉元元好奇。

“沒有，去蘋果臺錄了個節目。”

沈瑜有點累，簡單說了幾句後挂斷了電話。

第二天，沈瑜下樓吃完早餐，直接辦理了退房。

她買了最近的一班高鐵票，直接去找劉元元。

剛坐上高鐵，沈瑜接到了謝新昭的電話。

“你在哪？”他的語氣有些冷。

沈瑜如實說了：“我去影視城有點事。”

謝新昭的呼吸重了幾分，低聲問。

“那我呢？”

沈瑜：“你忙完了就回去吧。”

“忙？”謝新昭自嘲地笑了聲，“我忙什麽？又回哪去？我說了是來找你的。”

真的那麽生氣嗎？氣到不打招呼就走？

沈瑜安靜了幾秒。

“可我真的有事……”

謝新昭沉默片刻才冷冷吐出一個字：“行。”

他挂斷了電話。

沈瑜看着熄滅了的屏幕，默默嘆了口氣。

後面的旅程中，她沒有了娛樂的心情，索性閉着眼睛假寐。

直到到站見了劉元元，沈瑜的情緒才好了些。

劉元元親自開着劇組的車來接沈瑜，連同行李一起送去了拍攝地附近的酒店。

路上，劉元元簡單地同沈瑜說了電影的劇情和沈瑜需要替的舞。

沈瑜靜靜聽着，時不時地應和一聲。

劉元元停下來，皺眉：“你怎麽了？看着臉臭臭的。”

沈瑜長了一張清冷的臉，本來看着就高冷，如果她本人心情不好，看上去更是冷若冰霜。

沈瑜“啊？”了一聲，反應過來。

“沒事。就是有點心煩。”

“什麽事啊？”劉元元關心道，“工作上的嗎？”

這麽些年，沈瑜的生活裏只有工作。劉元元下意識便覺得是舞團那裏出了問題。

讓她意外的是，沈瑜竟然搖頭說不是。

“那你還能煩什麽？”劉元元不解。

沈瑜猶豫了一會兒，将自己和謝新昭最近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她有點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的有問題。

劉元元聽完，嘴巴半天沒合上。

“你倆親了？”

她聲音高了八個度，非常八卦地歪掉了關注點。

沈瑜：“……這不是重點。”

劉元元的眼睛都亮了。

“好刺激！這世界居然真的有為愛做三的男人啊，天哪！”

沈瑜：“……”

她有點無語，聲音也悶悶的。

“所以你也覺得我生氣生得完全沒道理嗎？”

劉元元瞄了沈瑜一眼，見她臉上帶着愁容，連忙安慰道。

“不啊，你當然可以生氣！不管怎麽說，介入別人感情都是不對的。”

“不過——”劉元元話鋒一轉，有點感慨，“他真的好愛你啊。”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她都想尖叫了。

這特麽是什麽神仙愛情？

他真的好愛她啊啊啊！

沈瑜轉頭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劉元元望着沈瑜細長的一截脖頸，還有上面凸起的脈絡，咽了咽口水。

“你當我雙标吧。如果有一天你男朋友有小三，我肯定二話不說幫你上陣扯頭花。但是現在這只是一個誤會，我就覺得……嗯，他只是太愛你了。”

沈瑜轉頭看向劉元元，目光清粼粼的。

“可我就是有點氣他把自己放那麽低。”

七年前這樣，七年後還這樣。

他們的分手有什麽意義啊？

劉元元嘆氣：“唉，感情不就這樣嗎？愛得多的就是輸家啊。張愛玲都說了愛一個人就是低到塵埃裏。”

沈瑜抿了抿唇，輕聲道：“嗯，回去後我會和他好好聊聊的。”

“好呀。”劉元元笑，對此表示樂觀，“我看哪，你是逃不脫他的手掌的。”

去酒店放了行李，沈瑜馬不停蹄地同劉元元一起去了片場。

在那裏，沈瑜見到了電影的導演王徽。

王徽三十來歲，年少成名，為人很傲氣。

見到沈瑜，他上下打量過一遍，點點頭。

“可以。”

“那是，我閨蜜跳舞一流好吧？”劉元元在一旁接話。

王徽沒搭理，伸手招來助理帶沈瑜去見舞蹈老師和化妝。

沈瑜來的第一天，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只簡單吃了些面包。

她同舞蹈老師順了遍舞，磨得差不多就被拉去化妝，做造型。

電影裏女主跳舞的名場面一共三個。

沈瑜今天只來得及拍一個。

等到結束，也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劇組其他人還沒有收工，她被大發慈悲的王徽先放了回去。

沈瑜換下戲服，打了輛車回酒店。

早春的夜晚有風，吹在身上有些冷。

沈瑜裹緊外套，匆匆往裏走。

踏上酒店臺階時，她餘光瞥到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腳步一頓。

沈瑜望着謝新昭逐漸走近的臉，心跳不自覺加快，攥着外套的手放了下來。

她的臉頰忽然有些發麻，讷讷開口：“你怎麽來了？”

謝新昭低頭，白皙修長的手拉住她的外套，緩緩将敞開的拉鏈拉上。

沈瑜怔怔看着他的動作，完全沒有了反應。

謝新昭一直将拉鏈拉到最上面，擡眸，幽深目光盯着沈瑜的眼睛。

他似乎是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無奈。

他真是沒用，才一天不到就忍不住了。

“我來道歉。”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更晚了，這章還有紅包、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li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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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