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倆人都是行動力極強的，一旦決定了要比試，立即連午飯都顧不得了，蹭蹭蹭就跑到了一個偏僻又安靜的地方，拿出折疊棋盤下了起來。

一開始，和美還沒覺得有什麽壓力，然而下着下着，她臉上的神色就鄭重起來，沒下一步棋都會思考許久，但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挽回她中盤就落敗的局面。對方的棋力太強大了，和美相信，就算是塔矢坐在這裏，也不會比她堅持更久。這種棋力宛如孤獨求敗，站在很高的地方，就算只是随意的揚起一劍，也足夠讓山腳下的人心驚膽顫，讓她的所有布防，最終化為一片廢墟。

和美一動不動的趴在桌子上，目光呆滞地看向棋盤。

注意到和美保持這個姿勢将近十分鐘後，進藤忽然有點不安：“佐為，你是不是下得太狠了？”

佐為無辜地眨眨眼睛。

進藤嘆了口氣，伸手推了推和美：“喂，柚木，你，你沒事吧？當初我也是這樣過來的，你別難過啦，佐為這麽厲害，你會輸是正常的。”

和美繼續目光呆滞地看向棋盤。

進藤抓抓頭，繼續安慰：“你還好啦，才輸這一次，我可是每天都要和佐為下棋，每天都要輸很多次來着。”

這一回，和美終于有了動靜，她的頭微擡，眼睛裏的神色卻不是像進藤心中所想的那樣無法接受、一蹶不振又或者神采奕奕，而是——迷茫。

“佐為，你不是說你來自平安時代嗎？”和美心裏非常疑惑，“為什麽你會用這些現代定式？”

“因為我一直有在和小光下棋。”佐為笑了笑，“當然，進步最快的一段時間應該是去年暑假，小光讓我在一個大盒子裏下棋，可以和很多不同的人下，好幸福。”

“去年暑假？”和美靈光一閃，“你就是那個SAI？”

“恩，小光給我取的名字。”說到這，佐為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我注定無法出現于世人面前，我很感謝小光讓我存活在了網絡裏。”

進藤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佐為，其實我也沒做什麽。”

“可是小光。”佐為雙手圈在進藤的脖子上，整個人都挂了上去，“你什麽時候再讓我和其他人下棋啊？除了你以外，我也想和別人下棋。”

“不是我不讓你下，是我不敢讓你下。你看上次下得動靜那麽大，連塔矢都跑過來問我是不是SAI？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嗎？”進藤垂下眸道，“佐為，我願意讓你下棋，可是同樣的，我也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你。你太厲害了，厲害到讓我心虛。如果我像一年前一樣一點都不懂圍棋，也許我會很願意讓你的棋力成為我的榮耀光環；可是現在的我和你一樣喜歡圍棋，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和塔矢對局，而不是依靠你的力量将他打敗。”

佐為的手慢慢放了開來：“小光，我只是想下棋。”

進藤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也想下，佐為。”

和美囧了囧：“你們兩個，有必要弄的這麽悲傷嗎？這問題雖然挺麻煩的，但也不是完全無法解決啊。”

這話一出，兩雙眼睛瞬間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可以解決？”

和美應了聲：“進藤你不想讓別人把佐為當成你，那就讓佐為成為網絡裏的神話好了。你不知道，就算是現在，也還有很多人都記挂着SAI。至于你擔心塔矢會認出佐為，诶，對啦，你為什麽會擔心塔矢認出佐為呀？”

進藤道：“一年前，塔矢和佐為下過棋，他以為我是佐為，然後想方設法想與我下棋，甚至不惜進入圍棋社參加聯賽就是為了和我下一局。但是那個時侯我對圍棋已經有些興趣，我也不願意依靠佐為的力量，所以那一局是我自己下的。”進藤的手不自覺的蜷了起來：“他說我是在胡鬧，可是，我明明是在很認真的下棋，我，當時的我，已經盡力了啊。”

和美終于明白進藤為什麽要執着于用自己的力量，若是自己，怕也是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吧。當然，自己絕對不會像他這麽一根筋。下網絡圍棋有什麽好怕別人認出的，和美拍怕進藤的肩膀。進藤繼續道：“後來我以SAI的名義讓佐為下網絡圍棋，沒想到塔矢居然也會下網絡圍棋，後來他甚至追到了我下網絡圍棋的地方，幸好我反應快，不然就被抓包了，所以這之後我就不敢下了。”

見進藤一副後怕樣，和美挺囧的：“難道你就沒想過換個名字換個國籍下？”

“對哦。”進藤抓抓頭，和佐為大眼瞪小眼，“我怎麽沒想到？只要我把國籍改了，塔矢肯定不會覺得是我的。柚木你真聰明。”

和美笑了笑，又朝佐為道：“當然，如果佐為你想在現實裏下棋，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的真的嗎？”佐為瞬間星星眼看了過來。

和美點點頭：“只要你把進藤的棋力訓練到和你一樣高，或者就比你差那麽一點，我想那時候進藤就不會介意讓你出場了吧？正式的比賽進藤自己上，但那種非正式的對局，完全可以由佐為你出場啊。只要進藤能成為高階棋士，那麽就算是非正式的對局，也肯定一樣會很精彩的。”

“有道理。”佐為雙手拊掌一拍，“小光，你要快點變厲害。”

“這種事情，哪裏是我想變就能變的啊？”進藤吐槽道。

“那你就多和我下棋啊。”佐為道，“你多和我下棋，肯定就能變得厲害的。”

聽着兩人的對話，和美再一次意識道眼前這兩人絕對是一根筋的家夥，讓這兩人單獨操作她還真不放心。“進藤，網絡圍棋的事情你先等等，等我到時候把反追蹤代理軟件弄出來後我再教你怎麽弄。” 說到這個，和美頓時有些苦惱。這種技術活，她可不會做，以前家裏倒是有好幾個精通計算機的，但凡她需要什麽軟件只要說一聲隔幾天就能到手。一想到從前的大家族，和美頓時覺得現在家裏的人口太少了，資源都不夠用。也不知道悠太會不會，恩，還可以問問比呂士，哦，對，還有萬能的柳君。再不行的話，就上網花錢找人做一個。但這種事情，總感覺還是找自己人比較好。

和美正琢磨着後續步驟，卻聽得進藤問道：“為……為什麽要弄得那麽麻煩？”

“這不是為了讓你的IP符合你的國籍麽？”

進藤頓時一頭霧水，佐為更是聽得兩眼冒香煙圈。

和美默然：“別告訴我連這你都聽不懂？”

進藤誠實地搖搖頭，佐為正想跟着搖頭，結果和美小手一揮：“你不用表态了，我知道你聽不懂。”佐為立時淚奔了。和美想了想，又道：“算了，不懂就不懂，反正你如果不想被人知道電腦後面的你究竟是誰，那麽就照我說的做好的。雖然不能百分百安全，但至少比你那樣裸奔要好。”

進藤點點頭：“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和美笑了笑，忽然又問道：“佐為，當初你和塔矢下棋，結果怎麽樣？”

“塔矢輸了，但他很強。”佐為目中露出幾許懷念的神色，“現在的他，應該更強了。”

和美摸摸鼻子：“你想知道現在他的棋力嗎？”

“好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和美眼神一飄過去，就見兩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被這麽熱切的看着，和美忽然覺得挺窘迫的，她低下頭，讓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棋盤上，一邊擺棋一邊道：“這是我最近和塔矢下的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