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東京體育館

“立海大、立海大、立海大。”拉拉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響亮。網球場上的比賽正如火如荼地上演着。立海大這回的對手是冰帝,兩個學校進行的是友誼賽。雖然是友誼賽，但因為全國大賽就要開始，也還是吸引了挺多其他學校的學員前來觀看，畢竟立海大與冰帝的強勁是有目共睹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蓮二、跡部景吾、忍足侑士,無論是哪一個,放到其他學校裏去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和柳關系極好的乾站在了立海大這邊,此時柳已經出場完畢,在場外歇着。兩人一邊注視着網球場一邊随意閑聊。

“蓮二,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雖然乾的話問的不明不白,但因為有着從小一起長大的經歷，柳還是很快領悟了對方的意思：“網球只是我的興趣。”言下之意,并不會成為職業球手。

乾點點頭：“看來你和我一樣，那想好了嗎，這三年都會參加聯賽還是……”

柳道：“這是最後一年。”

乾有些驚訝：“這麽早？”

“也差不多了。”柳慢慢道，“拿過冠軍，也失敗過，雖然沒能實現三連冠讓人挺遺憾，但也可以了。高中課業也多了起來，是時候考慮将來了。”

“考慮将來？”乾開始擠眉弄眼，“該不會是為了你的女朋友吧？有戀愛談的人果然深度就是不一樣。”

乾的本意是調笑，沒想到柳卻一點都沒有覺得羞惱：“這是一部分理由。”

乾呆了呆，随後問：“那你想好了以後要做什麽？”

“還沒完全想好。”柳笑了笑，“不過需要清閑一點工作，比如文學院教授。”

“清閑，為什麽？”

“和美以後大概會比較忙。”

乾無語了好一會兒後才拍拍柳的肩膀：“兄弟，你是真栽了呀。”和美的目标是成為職業棋士，這是他們都知道。職業棋士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堪比非人類，當然籠統說來，癡迷于某一技藝的人其實都是非人類，這也就意味着和美以後能成為‘賢妻良母’的可能性極小，所以柳就打算自己成為“賢夫良父”？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不過也有可能就是最近倆人戀愛談得比較熱烈所以一時有點頭腦發熱。戀愛中的人嘛，山盟海誓之類的不要太多，可最後還不都抵不過時間兩字？可是好像也沒見他們談得有多癡迷啊？莫非是柳在一頭熱？乾有點擔心：“蓮二，你還是悠着點吧？”

柳重複道：“悠着點？”

Advertisement

“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要太投入。”乾一副愛情專家的模樣侃侃而談，“感情這東西，你投入的越多到時候就有可能失去的越多，根據數據統計，剛開始愛的越深最後卻成為怨侶占情侶比率高大39%。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可能性，還是少投入比較好。就像你剛才說要什麽清閑一點的工作，那就有點想太多了。畢竟柚木她都還沒成為職業棋士呢。”

柳笑道：“貞治，你還沒戀愛過吧？”

乾頓時有點臉紅：“你怎麽知道？”

柳道：“如果你談過，就不會和我說剛才那番話。我以前總覺得沒有什麽是數據無法預測的，但現在才發現，數據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他聳聳肩：“既然你這麽說，那作為好兄弟的我只能送你兩個字加油了。”話雖這麽說，乾仍然不看好柳他們的前景。

年少輕狂，總是致命傷。

和美的棋下得很穩。她這個人，平常練習的時候或許會用一些新戰略，但每逢比賽，無論對手實力如何，開局必定是穩紮穩打。會來參加職業考試預選賽的人對自己的棋力肯定是有一定信心，但和美這一步步棋緩緩走下去，她對面的大胡子額角上的汗卻是越來越多。八月的天，雖說是最熱的時候，可屋內開了空調，照理說就這麽端坐着是不會出汗的，由此可見和美的棋究竟給了大胡子多少壓力。

剛抽到簽坐下，發現自己的對手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的時候，大胡子心中是非常竊喜的。年輕一般就意味着實力弱，更何況女性在圍棋上相比男性似乎有種先天的弱勢。等真走了幾步，大胡子才知道自己太想當然了。

對方的棋開局不見出彩，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到現在走到中段，原先看上去平凡無奇甚至在他看來是廢棋的居然都成了一個個大殺招，同時兩條大龍的厮殺更是讓他疲于應付。對方下棋的速度并不快，但他瞄了下計時器，屬于他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而對方的時間卻似乎沒怎麽走過。大胡子打氣精神，有些艱難的落子。不行，他一定要努力找出對方的漏洞，努力贏棋。

“啪。”

大胡子剛松了口氣，卻發現對方立馬又落子了，速度奇快，就好像不用思考一般。這樣的高強度……等等，大胡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先前的時候他還沒發現——對方的棋向來都是在自己落子之後立馬落子的。怪不得，那時間就跟沒用過一樣。

“啪、啪、啪。”

這氣勢實在是太盛了。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讓他有種和高段棋士對弈的感覺，這樣步步緊逼的壓迫感。實在是讓他有些喘不過氣。棋盤上屬于自己的黑棋棋面已經被對方殺的七零八落，再糾纏下去也是……大胡子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卻發現對方的眼中寒氣四溢。他不由一哆嗦，頭已經低了下去：“我認輸。”

和美他們這局應該算是棋室裏最早結束的對局。其實這盤棋在臨近午飯前的時候就該結束了，只不過對方似乎一直沒有認輸的意思，這才拖延到了下午，而現在，距離午飯結束不過半小時。和美擡眼看了下伊角的方向，對方還在下棋。想了想，她先離開了棋室。一出門，她就以為自己眼花了，那個身姿筆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書的人不是柳還能是誰？可是她明明和柳說過讓他不要過來的，也不知道他在這裏等了多久。和美心裏忽然湧起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小跑幾步到柳面前站定，幾乎和美剛到柳的頭就擡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半點沒有等待過久的倦怠感：“你來啦。”語氣自然無比：“比賽怎麽樣？”

“你等多久啦？”和美抿抿唇，挺懊惱的，“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的嘛，我都和人約好等下下棋了，早知道我就不約了。”

“沒等多久。”柳站起身，輕笑道，“打完比賽順路過來的。”

“那是不是很累？”和美記得比呂士每次打完比賽後都有些無精打采的，網球無論如何還是很耗費體力的。

“見到你就不累了。”

這話也太……太暧昧，太太肉麻了吧？尤其是配着柳這種一本正經的範兒，和美的臉頓時又爆紅了。感受着心跳的怦怦快，和美努力調整呼吸：“蓮二，你怎麽越來越不正經了？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不一樣。”柳笑了起來，“以前你還不是我女朋友，我肯定要正正經經的。可現在你是我女朋友了，那總是要有所改變。”

“是嗎？”和美有點懵懂。

“不然你可以去問問杏奈。”

“問杏奈？”和美默然了下，“還是算了吧。”雖然早就知道日本比較開放，但是這才高中，她才剛和柳确定關系，沒過多久居然就被杏奈追着問——“和美，你和柳現在幾壘了呀？三壘沒有二壘總該有吧，啥，二壘都沒有？你們真的是在談戀愛，不是在過家家？”每次挂電話的時候，和美都想去撞牆，到底是她太保守還是日本女生太開放？一定是她們太開放的緣故，和美堅定又執着地相信着。初吻什麽的是多麽神聖的事情啊，當然要交給自己最最喜歡的人。

蓮二會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嗎？

看着正對着自己淺淺微笑的柳，和美忽然有些不确定起來。“最”字的把握，實在是讓人難以衡量。和美直覺就算是自己聰明的腦瓜子也很難計算出這麽複雜的問題，于是她很光棍的把它扔到了一邊。反正柳也沒說他們這樣的步調有什麽不對，那她還是不要多想了。說起來，沒有他們這樣保守的存在，怎麽能體現杏奈他們的開放呢！

看着和美時而郁悶時而燦爛的模樣，柳就忍不住想要嘴角微揚。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和美什麽，但每次遇見和美，他總會覺得心情很好，就算她生氣的模樣，他都覺得很可愛，所以他想，這大概就是喜歡。在開學初的時候，他們被分到一般并且成為同桌的時候，他的心是愉悅的；在聽到有人認為他們兩人是一對的時候，他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反駁。或許他對和美的喜歡還不夠深，但卻也絕對讓人無法割舍。

既然喜歡，那就要趕緊抓在手裏，不給別人可趁之機。

仁王他們不只一次嘲笑過自己進展太慢，可那又怎麽樣？和美既然無法适應快的步調，那他就陪她慢慢前進好了。很多年以後，和美才明白那時候的自己有多麽幸運——有那樣一個人，因為喜歡，而願意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我又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