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不要跟我裝瘋賣傻
穆煦被池君韬矯揉造作的聲音膈應得夠嗆,他看向中年男人,充滿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處理一下私事。”他掏出名片遞給男人,“有機會的話,我稍後聯系您。”
男人推拒道:“不了,穆先生的事情比較重要。”
一番明褒暗諷的話讓穆煦讪讪收回名片,他提着池君韬的領子拐進左手邊的走廊,一把将池君韬摁在牆上,壓抑着火氣問:“你又發什麽瘋?”
“多有意思啊,你不覺得嗎?”池君韬一副你怎麽開不起玩笑的表情,懶散地靠着牆壁站立,“你們開一天會,不悶麽?”
穆煦眼神陰沉,掐住池君韬衣領的手掌移向對方脖頸,他壓着聲音說:“你不要跟我裝瘋賣傻。”
“我哪句話說錯了?你告訴我。”池君韬問,“我沒有被你包養嗎?”
“整個北京都知道我被你包養了哎。”池君韬說,語氣極其之輕佻欠揍,氣得穆煦牙根癢癢卻說不出個反駁的詞句。
這确實是穆煦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水色蘭庭的宴會,穆煦聽到周圍充滿惡意的風言風語但笑不語的舉動,存了幾分揶揄和要挾的心思。他想借他人之口暗示池君韬,究竟是誰占據主動權。
然而池君韬不但坦坦蕩蕩承認穆煦包養自己,還反将一軍,搞砸了穆煦的豔遇,用兩三句話把醞釀怒火的穆總裁堵得無話可說。
通常下一句穆煦應該接【那就把你自己賠給我】,可池君韬是池琰的孫子,即使穆煦得了失心瘋都不會說出這種傻叉話。況且池君韬本人跟穆煦的審美差距大到,穆煦壓根對池君韬沒有任何友誼以上的想法。
經此一役,維持友誼的想法也沒有了。
穆煦松開池君韬的衣領,退後一步,面色冷淡,大不了這次晚宴純談生意,各回各家。他看也不看靠在牆上唇角翹起的池大少,轉身離開走廊,穿過人群走向宴會廳。
池君韬沒再說什麽混賬話刺激穆煦,安靜跟在穆煦身後,扮演乖巧情人的角色。
北京,石景山區。
一套平平無奇的兩居室內,八十歲出頭的老爺子窩進皮質沙發的拐角處,身形幹瘦,雙眼清明。坐在他身旁的中年男人為老人遞上一杯茶:“爺爺。”
“放那,不想喝。”池琰說。
“您知道君韬……”池佑話題起了個頭,被池琰打斷:“我知道。”
“他的脾性,哪能受欺負。”池琰說,“小周這麽做,有他的道理,你少瞎操心。”
池佑将手機屏幕展示給池琰看,無奈地說:“我沒擔心,我是說,他發短信告訴我他過得很開心。”
“哼。”池琰發出一聲冷笑,“大半個月過去就發了一條短信,我看他是樂不思蜀,恨不得改姓穆了吧。”
“……那倒也不是。”池佑小聲為堂弟争取權益,但看池琰黑沉的表情,收效甚微。
上海,明珠峰會。
圓桌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穆煦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右手支撐下巴,狀似認真地聽桌上的人高談闊論。池君韬坐在穆煦身旁,他坐得離穆煦極近,胳膊挨胳膊,就差沒坐進穆煦懷裏。
“你一定要擠我嗎?”穆煦小聲說。
“給你夾菜。”池君韬夾起一塊排骨放進穆煦的盤子。
“我有手。”穆煦說。
周圍的人因池君韬給穆煦夾菜的動作眼神微妙。
“這位是……”一位穿着黑色裙裝的四十來歲的女企業家問。
“助理。”穆煦說。
“真是服務周到。”另一個男人搭腔。
也不能怪別人陰陽怪氣,池君韬的做法很難不讓人多想。
穆煦自食苦果,拾起筷子低頭吃掉排骨。他非常想把排骨撥到盤邊,但那樣動作過于明顯,他更希望将這個尴尬的話題盡快翻篇。
穆煦食不知味,一心想快速結束晚餐環節。放下筷子,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找到主辦方齊聚的那一桌,開口是客氣的敬酒詞,而後寒暄幾句,感謝主辦方周到的招待,并提出晚上有會議,需要提前退場。
主辦方表示理解,派一位助理将穆煦送到出口處,穆煦和池君韬走到前臺領取電腦,打車離開會場。
“我想吃泡面。”池君韬說。
穆煦不搭理他,搖下車窗吹風。
“香辣味的,加一根火腿腸。”池君韬說,“穆總,你吃嗎?”
“不吃。”穆煦說。
“我請你。”池君韬說。
“不要。”穆煦說。
“別生氣嘛,我不是也沒約到伴兒。”池君韬說。
“那是我害的嗎?”穆煦看向池君韬,“你故意的。”
池君韬避過這個話題,他指着酒店旁的超市:“我去買泡面。”
出租車靠路邊停穩,池君韬打開門下車,穆煦沒有跟着下車,他移到右邊位置,伸手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到處轉轉,随便去哪,轉半個小時,我透透氣。”
“好的。”司機師傅發動汽車。
池君韬站在路邊,眼睜睜地看着載着穆煦的出租車向左彙入直行道,低聲罵了句:“小心眼。”
小心眼的穆總坐在車裏,反思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出了點差錯,回憶他把池君韬摁到牆上威脅時的場景,他從未被氣到這種程度。
即使學校裏因華僑身份被歧視、工作上被刻意刁難、歸國後面對某些官員的陰陽怪氣,他都沒有太過放在心上。Anna和他打電話時開玩笑地說,Lance你太傲慢了,你看不起任何人,人類當然不會和狗置氣。
想到這裏,穆煦對池君韬的情緒驟然複雜起來,不得不承認池君韬有兩把刷子,能屈能伸且聰慧無比,不然怎麽會把穆煦噎得無話可說。
半個小時兜風回來,池君韬仍站在原地。穆煦推開車門,池君韬仔細打量穆煦的臉色:“消氣了?”
穆煦關上車門,給池君韬加上一個新标簽【耐心十足】,他瞥池君韬一眼:“你去買。”
池君韬翹起唇角,跑進超市抱着兩桶康師傅香辣味和兩根火腿腸走出來,和穆煦并肩踏入酒店大廳,膽大包天地問:“今天的那個大哥,你看上他哪兒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指望池大少學會看人臉色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穆煦說:“跟你沒關系。”
“我換一種問法。”池君韬站進電梯轎廂,“你建議我找一個聰明且通透的情人,這很難,我需要一點好運氣。”
穆煦看向池君韬,等待池大少的問題。
“我覺得你不錯。”池君韬說。
“……”穆煦皺眉,“你是下面的?”
“我不是。”池君韬說。
“我也不是。”穆煦說。
“床上的事床上聊。”池君韬說,“精神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一點兒也不契合。”穆煦搞明白池君韬今天的異常,原來池少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說,“我喜歡年紀大的、溫柔包容的情人。”
“我喜歡年輕聽話的情人。”池君韬說,“我們互不是對方的理想型。”
“對。”穆煦指望池君韬認識到這個想法多麽荒謬。
“那又怎樣。”池君韬說,“總有第一次,人生的樂趣在于嘗試。”
可惜池君韬最不擅長的就是反省和承認錯誤,他看向穆煦,眼睛明亮:“咱倆試試?”
“不。”穆煦果斷拒絕,把池琰的孫子拐上床,他怕他爸半夜找他談心。
“好吧。”池君韬聳肩。
穆煦眯起眼睛,他不相信池君韬這麽容易松口,他問:“你想幹什麽?”
池君韬仰頭看着藍色熒屏上的數字跳動,“叮咚”,15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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