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遇蛇

夜裏的深山實在是說不上是個安全的地方,各種野獸毒蛇潛伏在暗處,只靜靜的等待着膽敢踏入這裏的任何弱小生物。

等又一個不知名的黑影從旁邊略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逐漸開始進入到密林的深處。

傳入耳朵的各種聲音,逐漸的從簡單的蟲鳴聲變得豐富起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夜出動物活動的聲音。

蕭白逐漸開始感覺到有一些不對勁起來。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村民就算是要把昏過去的林蒙藏起來,也是藏在村裏的某個偏僻角落裏。

終于在一聲詭異似鬼哭的叫聲響起的時候,她終于再也忍不下去了,“停一下!”

祁璟低頭看了眼前面地上正向着他吐舌頭的花斑蛇,聽話的停了下來。

蕭白感覺到他不再繼續向前走了,又繼續說:“你把我放下來。”

那棕色的花斑蛇蛇頭呈三角形,在蛇頭的眼部後方有一條黑色花紋,祁璟認識這種蛇,黑眉蝮蛇,有劇毒。此時黑眉蝮蛇發現眼前移動的東西突然挺了下來,本能的,它開始警戒起來,慢慢的直立起大半的蛇身,舌頭越來越頻繁的吐進吐出嘴巴裏還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祁璟看着眼前的黑眉蝮蛇,眼帶笑意,好心的詢問了一句,“你确定,是在這裏?”

蕭白此時滿心的都在想他又在耍什麽花招,根本就沒有聽到包裹外毒蛇的嘶嘶聲,而祁璟說這話時語氣裏的惡意滿滿,以及一絲絲興奮和期待的語調,則是被蕭白自動忽略掉了。

她只以為這壞刀一定是做了壞事,眼見被她發現,要中途敗露才故意拖延時間阻止她。

想到這裏,蕭白更加着急了,眼看時間又過去這麽久,等到白天,這匕首肯定又要受不了陽氣沉睡過去。到時候她動又動不了,別說是去找林蒙,指不定又被人給撿回去埋起來。

蕭白:“你別拖延時間,趕緊現在就放我下來。”

祁璟聽了這話迫不及待的就把包裹放在了地上,包裹落地時,還被他小心的調整好角度。接着,不等蕭白催促,又任勞任怨的好心把包裹解開。

從小屋到這裏,他在逐漸适應這個匕首的過程中發現,這匕首和人一樣是有視角限制的,只能看見前面的,後面是視線死角。而根據他對這塊玉玺的觀察,發現這玉玺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是只能看見一個方向。

這玉玺上面刻有五條盤旋的龍,五個龍頭分別處于不太的角度,但有一條龍盤旋在其他四條龍的上面,口銜龍珠。

而這條龍看到的方向應該就是蕭白看見的。

所以,包裹被打開時,這個在最高處的龍頭正好面對着已經擺出進攻姿态的黑眉蝮蛇。

于是蕭白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毒蛇下一秒就要撲上來的場景。

蕭白:“???”

“!!!”

蕭白開始抖,面色突然變得刷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完整的詞。

“蛇,蛇,蛇——”

她感覺此刻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裏此刻就只剩下‘嘶嘶’的聲音。如果是常人見到毒蛇,第一個反應肯定是要逃跑,可她不一樣,哪怕此時她不是一個不能動的玉玺,長了腿,她也跑不了。

甚至動一下都做不到。

她被吓傻了,已經被遺忘的遙遠記憶開始被重新記憶起來,一陣陰寒的冰冷感從骨頭縫裏往外冒出來。

蕭白抖的更厲害了。

如果玉身也能夠抖的動的話,她可能早就裂開了。

蕭白小的時候被蛇咬過,還是一條毒性十分劇烈的蛇,在咬住她的瞬間,連同着毒液一起注射到了她的體內。幸虧當時她被發現的及時,第一時間就被送到了醫院搶救。可那蛇的毒性太強了,又加上她那時是在鄉下,等送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

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她躺在ICU的病房裏,鼻子裏滿滿的消毒水味道,耳朵能聽見的只有機器滴滴的聲音。她的嘴巴不能動,眼前一片黑暗,她那時只感覺到冷,周圍冷極了,冷的她渾身都在哆嗦。

那時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從那以後她就特別怕蛇,不僅是蛇,條狀的,滑膩的,冷血的,只要是任何跟蛇有關聯的,她都害怕。

所以,當現在她第一眼看見這條蛇的時候,就已經被吓的整個懵了過去,嘴巴裏除了剛開始還能發出聲音以外,後面都是嗫嚅着抖動嘴唇,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甚至也忘記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玉。

一塊玉,別說蛇不會去咬她,就算是真的給她來上一口,那也是只會崩了那蛇的毒牙,對她造成不了一絲的傷害。

可她忘記了,被吓傻了。

想象中的尖叫聲并沒有像預料的那樣響起來,而是沉默,長久的沉默。就在祁璟以為蕭白并不害怕毒蛇,滿心失望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玉玺表面幾乎要抖的四散開來的光暈。

祁璟:……

原來不是不害怕,而是太過于害怕,都不知道尖叫了。

他看着那像是要消散的光暈,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所以,通過這個光暈是真的可以看出來蕭白的反應對吧。

祁璟通常習慣于觀察別人,任何人的絲毫變化和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可這玉玺,一沒表情,二沒動作,與她交流,又經常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詞語,這個一度讓他很抓狂。

祁璟讨厭這種事情不在他掌控中的感覺。

可現在就好了,既然她被吓到和激動的時候玉玺表面的光暈會有變化,那他就可以通過這個,來判斷這人的真實想法了。

或者換句話說,他從來就不相信蕭白,并且一直都防範着她。

他之前那三天裏看過的所有描寫靈異現象的書裏,從來都沒有說過妖怪是個良善的。

妖,狡黠,貪婪,最善僞裝。

尤其是貪圖人類男子的女妖。

不巧,這個這個突然出現的玉玺裏的小妖怪,就是個女妖。哪怕她說自己無法動彈,而且看起來十分蠢笨。

現在,這個蠢笨的小妖被一條蛇吓傻了,抖的連身上的光暈都要消失了。

祁璟轉過頭去,看向那個在月色下依然高昂着頭的花斑蛇,他突然覺的這蛇礙眼極了,剛剛想要逗弄人的心思,此刻只覺的索然無味。

看人恐懼是有意思,可把人吓傻就不好玩了,這小妖又那麽蠢笨。

那黑眉蝮蛇足有成人手臂粗細,毒性又強,晝伏夜出,在這片山頭幾乎就沒有膽敢招惹它的生物。所有見到它的會動的,不是被它吞吃入腹,就是拔腿就跑。這是它第一次見到一個不怕自己的。

它想要撲咬上去,可本能卻告訴它,這兩個會動的東西沒有任何的溫度,不能吃。不是活得東西,卻會動,這一認知讓它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面對未知的東西,它本能的保持警惕。并且那個懸在半空中的東西,給它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突然,作為冷血動物的它感覺到一股被捕食者視線盯上的感覺 ,恐懼感瞬間襲來,它既害怕又有股頂端捕食者威嚴被蔑視的憤怒感,它渾身的鱗片都炸開了,擺出了十足的防禦姿态。

就在它看見那飄着的東西動了的瞬間,整個視線翻轉,一股溫熱的蛇血從它的七寸出噴射出來,有幾滴濺到了潔白的玉玺上面。

祁璟自己倒是一滴血都沒有沾染上,他回頭看着雪白玉玺上的血跡眉頭微皺。

啧,早知道就把那蛇豎着切算了。

血液是溫熱的,鼻尖記憶裏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開始逐漸被彌散開的血腥味所替代。

蕭白還在抖,可她被那血腥味和毒蛇被斬殺的場面刺激到,慢慢的開始回過神,思緒回歸,視線逐漸聚焦。

那讓她害怕到不能自己的毒蛇,此刻正被砍去了頭顱,蛇身還在扭動着,從斷裂處漫出來的鮮血逐漸将周圍的草地都染成了紅色。

這個樣子的毒蛇,再也不會具有任何的危險性。

蕭白愣愣的看了一會地上的毒蛇,想起來什麽,又轉頭看向旁邊飛在半空的匕首,依舊是一副黑黝黝的樣子,可蕭白的眼睛卻逐漸亮了起來。

她雖然還在因為慣性顫抖,可卻不再害怕了。

那個纏繞着她整個童年的陰影,午夜夢回的夢魇,似乎在此刻也不是那麽可怕了。她當時無論怎麽跑都沒有躲掉的巨蛇,現在就這樣扭動着它醜陋的身體死在了她的面前。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刀。

哦,不對,他說他叫蘇璟。

這可真是一個好人,好妖啊。

她就說她的眼光沒有錯,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妖肯定是個好的,至于剛剛在草屋裏的表現,這肯定是中間有什麽誤會!其實她也好理解,就像是蘇璟說的那也,他們不過剛剛相識,對人有防備是可以理解的。幫別人的忙,有所要求也是自然的,她總不能要求人人都是聖父,做好事不求回報吧。

想明白這裏,蕭白釋然了,這是誤會。

看來是她狹隘了。

祁璟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看見玉玺的表面開始重新聚集光暈,不僅如此,這光暈還開始晃動着,慢慢的跳躍起來。

祁璟挑着眉,帶着幾分玩味,這是好了?還高興起來了?

這是把他當成救命恩人了?

果然,他的腦海裏立刻就出現了蕭白的聲音;“恩人啊,你就是我的恩人啊!”

傳進腦袋的聲音激動的都有些破音,“我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剛剛還誤會你不是好小刀。現在看來我真的是瞎了眼,你就是一把好小刀,絕世好刀。”

此時蕭白眼中的匕首,表面甚至開始出現一圈金光。

明明是誇獎的話,祁璟卻聽的嘴角抽搐,“你以後不要說那兩個字。”

蕭白疑惑道:“哪兩個。”是她的感激之情表達的還不到位嗎?

祁璟滿頭的無奈,咬牙道:“小刀!”

他一聽這兩個字就牙癢癢。

蕭白不解:“可你确實是刀呀。”

祁璟:“我不喜歡。”

“那好吧。”蕭白她表示明白了。

“那,蘇璟。”

聽到這個名字,祁璟懸在半空中的刀身輕微的頓了一下。

夜色太深,恐怕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

半響,他才淡淡的回應道:

“嗯。”

作者有話說:

小白:吓死寶寶了,大哭.jpg

祁璟(心疼到窒息):我就是個畜牲,真的。

ps:關于遇到蛇能不能跑的問題

百度給出的答案是:輕輕的離開,注意輕輕的,輕輕的。

以下資料來源于網絡:

蛇靠震動和舌頭捕捉到的氣味識別外界,而且在它的眼中人類是十分巨大且危險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在野外遇見蛇,也是它們更害怕一些,只要你不去故意激怒它,大部分蛇一般是不會去主動攻擊人的。

本章的蛇因為劇情需要,可能有些不太符合實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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