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常在道上走，哪有不遇劫。

然後這天他們就遇到搶劫的了。

貌似還是已經被官府通緝多時的江洋大盜。

攔路時此樹是我栽之類的臺詞略過，直接跳到雙方對峙的場景。

崔斯特一開始有點害怕，因為對方很兇，臉上的胡子比自己這臉上貼着的還茂密，而且看着略髒。

至于從眼角一路往下的刀疤啦，臉上的橫肉啦，胸口的胸毛啦，腋下的腋毛啦，崔斯特轉過臉去——真瞎眼。

上官昊以為崔斯特是真怕了，握了握他的手，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就出了馬車。

許是那眼神真的有安撫的效果，崔斯特竟然真的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然後開始有點興奮——雖然知道上官昊和元寶大概是武功高強的，但到底只感受過上官昊的“內功護體”，至于那些酷炫的招式，還真沒見過，所以今天大約是有眼福了——不知道這幾個不怕死的待會會怎麽被打趴下。

對方有四個人，穿着打扮長相面貌，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給主角拿來痛扁用的。

見上官昊下了馬車，那四個強盜又揮舞了幾下手裏的刀，叫嚣道要命就滾，不要命就一起留下。

上官昊聞言不過一笑置之，側過身去看起了風景，态度十分輕蔑傲慢，教人火大。

于是就有沉不住氣的表示：“大哥，我看這人是真不要命了，直接殺了得了，省得浪費口舌！”

不過那個被稱作大哥的還是有點腦子比較冷靜的：“這位公子，看你生得一副白白嫩嫩秀才相，我們兄弟随便上個就整趴下了，莫不是想跟我們回去做壓寨夫人？哈哈，雖然面相不錯，只可惜多了個雞|巴，就死了這條心吧！勸你，識相的就乖乖把錢交出來，否則就像三弟說的，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面。”

其他幾人也跟着猥瑣的笑臉起來，還有的道：“大哥，你是不好這口，但兄弟我可不介意啊，不如就賞了小弟我，你看如何？”

又是一陣猥瑣的笑。

崔斯特在馬車裏聽了也忍不住笑：哈哈哈原來你也有被調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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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見上官昊非常輕蔑地一笑：“說完了麽？說完了那就可以死了。”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元寶就出手了，一擊斃命，那個剛剛還在哈哈哈的強盜頭子無法置信地看着元寶一把短刀插入了自己心髒，血順着傷口處一滴兩滴滴落到了草叢裏。

元寶将刀拔出，血濺了一臉，而那個仍保持了無法置信表情的強盜頭子張了張嘴巴說了一個“你”之後，就倒地不起了。

剩下三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叫着向元寶沖去。元寶躲過了攻擊，然後和那三人打鬥了起來。

旁人看着，仿佛是貓在捉弄老鼠一般。

這時三人中一人反應過來，脫離了這邊的戰鬥，轉身去找上官昊。大約是覺得上官昊小白臉一個不會什麽功夫，好抓來當人質。

其他二人也不愧是和他一起搶過劫當過幾天兄弟的，猜到了他的意圖，也十分默契地将元寶拖住了。

上官昊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直到那人沖到眼前了，才一個側身，躲過一刀之後，伸手快很準地捏住了那人的脖子，咔嚓一聲，那人便就此殒命了。

而元寶那邊，此時也是兩刀結束了那兩人的性命。

元寶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去處理屍體了。而上官昊，則轉身回馬車，打算安慰一番崔斯特，他覺得崔斯特大概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一個女孩子，平時再怎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時大概也是會覺得恐懼的，而且還可以趁機好好教育她一番：這麽險惡的世道，就這樣一個人跑出來，要是沒我，你該怎麽辦？

不過進了馬車，卻見崔斯特神态有些不大對，面色有些發白。

上官昊靠上前安慰道：“崔弟，都沒事了。”

崔斯特卻躲開了，目光閃爍地看了他一眼後，哦了一聲，然後擦身而過下了馬車。

元寶正一個一個地将人頭割下來，崔斯特見了此景又是一僵，然後轉身向馬車後頭走去了，走了很遠才停下來，站着看着地上發呆。

上官走了上來，關切地問道：“崔弟，你沒事吧？”

崔斯特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啊？哦，我沒事。”

上官昊的手搭上崔斯特的肩，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想了下剛剛發生的事情，猜測道：“剛剛我和元寶……吓到你了？”

“哪能啊，呵呵，不就是殺幾個強盜嗎，呵呵。”

上官昊順着崔斯特的肩膀将人摟進自己的懷裏，輕輕拍了拍崔斯特的背，柔聲道：“抱歉，下次不會讓你看見這樣的事了。”

崔斯特身體更加僵硬了：……還有下次？

上官昊知道崔斯特一時半會大概緩不過來，也沒逼他，就這樣靜靜地抱着，估摸這元寶那邊應該收拾好了，才帶着人往回走。

崔斯特閃身鑽進了馬車，乖乖地坐着，頭撇向一邊，看着窗外閃過的景色。

出奇的安靜，只有馬蹄聲和車轱辘滾動的聲音相互交錯着。

進了城，找了家客棧，崔斯特才下馬車，就見元寶從馬車後部拿下一個包裹，染了血的。

崔斯特心頭一緊，問道：“這不會是剛剛那些人的……”

元寶點了點頭，說要送到官府去，然後就告辭離開了。

崔斯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再說話。

然後晚間吃飯的時候，崔斯特也有點恹恹的，心不在焉的樣子，總之和平時判若兩人。

上官昊和他說幾句話都有種驚弓之鳥的感覺，特別不對勁。

每次上官昊要起個什麽話題，他都嗯哦幾下，很快地結束掉了對話。

如果上官昊身處現代，肯定會和某些人有強烈共鳴：老子最煩聊天的時候回我“嗯”、“哦”還有省略號的家夥了！

吃完飯就是洗澡睡覺了。若是平日，此時崔斯特可能還會跟着上官昊出去逛一圈再回來什麽的，但今天似乎完全沒這個心情了。上官昊也沒說什麽，就這樣看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夜深人靜，崔斯特從噩夢中驚喜，看見床頭站了一個人，本來因為覺得醒來了就沒事了而放下了的小小心髒，再一次受到了驚吓，而這次，終于驚叫了出來。

然後就見那個人影上前，聲帶關切：“崔弟，怎麽了？”

崔斯特這才止住了向後退的動作，松口氣道：“是你啊，別半夜在我房間吓我好不。”

上官昊輕笑了下，就着床邊坐下，道：“我是看你之前沒什麽精神，所以有點擔心。”

“……再擔心也用不着半夜爬人房間吧。”沉默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明明自己天天把不合禮教什麽的挂在嘴上。”

“……啊，哈哈，是為兄錯了。”然後又話鋒一轉：“崔弟，剛剛你……是做惡夢了麽？”

崔斯特和大方地承認了：“是。”

“夢見了什麽？”

“夢見你伸手一下子就把我咔嚓了，然後又用刀把我的頭割了下來，血濺了你一臉的。”好像是要把我弄去做人肉饅頭。崔斯特心裏補充道。

“……果然，白天吓到你了。是我思慮不周，不該在你面前……”

崔斯特坐起來靠着床頭，也許是因為沒點燈，看不大清上官昊的臉，崔斯特有些話突然願意說出口了：“我沒見過死人。而且是死在我面前的……上一刻還活蹦亂跳的，下一刻就身首異處了，一條命說沒就沒了……”

“崔弟是覺得我不該殺了他們？”

“我……不知道。也許你應該殺了他們，畢竟他們是強盜，看他們這樣子，已經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也許早就該死了。所以你殺了他們也許是對的。我大概……只是不習慣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雲兄你是江湖中人，打打殺殺的對你來說大概就如家常便飯吧，死個人什麽的都司空見慣了吧。我就一普通小百姓的，頂多也就見過殺雞，人的屍體，一下子還不能接受……而且死狀那麽的……”崔斯特吞了吞口水，感覺有些不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抱歉……”

“不用道歉啊，我自己矯情而已，大概幾天就好了。”

“……”

沉默了下，上官昊還是伸手将崔斯特撈進了懷中，順着他的頭發有一下每一下地摸着。

崔斯特：“……你能不要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嗎？”

上官昊動作一頓，最後不再動作，只老老實實地抱着了。

“你剛剛把手伸過來，我還以為你要殺人滅口。”

“……”上官昊無奈地笑了下，道：“放心吧，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真的？”

“嗯，我發誓。”

崔斯特想，古代人好像對誓言很看重的，那姑且就信着吧。然後道：“你放開我吧，兩個男的摟摟抱抱很奇怪。”

“不，為兄突然發現崔弟你抱着很舒服。”

崔斯特掙紮了一下發現掙脫不開，只能呵呵：“呵呵你對得起你說的那個心儀的女子嗎？”

“崔弟，我們之間摟摟抱抱不過是兄弟間親熱一下，和對不對得起她又什麽關系？為兄可是無愧于心啊。難道崔弟你心中有鬼？還是……崔弟你吃醋了？”

“呵呵，兄♂弟間的親♂熱嗎？”崔斯特忍不住腹诽：卧槽這絕壁是死基佬。

然後就這樣抱着，崔斯特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正很舒适地躺在被窩裏。感受一下周身，松了口氣——很好，沒人。所以那家夥昨晚應該只是開玩笑而已。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崔斯特精神已經恢複不少，至少在上官昊面前沒有昨天那般拘謹了。說的是需要幾天時間給自己矯情一下，其實不過一個晚上，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有時候米蟲就是這麽樂天派——既然無法接受，那就放一邊不去想好了。總之是一種不值得學習的逃避精神。

然後大概又是，愉快的玩耍。

上官昊覺得奇怪，為什麽崔斯特昨天在自己面前那般的拘束，而現在在元寶面前卻什麽事都沒有——明明元寶殺的比較多，而且還見血了。

崔斯特說，我已經放下仇恨放下偏見了，你為什麽一點要重新挑起争端呢？總有那麽一種人，打着關心的幌子，卻總挑起傷心者的傷心之處。

然後轉身對元寶道：“元寶，你昨天好帥。”

上官昊捏斷了一雙筷子。

“你看看，又這麽暴力。你昨天也是徒手捏斷那個人的脖子的吧，太恐怖了，我要離你遠點。”說着還真的坐遠了。

“……”

元寶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大概是看出，崔斯特只是在耍上官昊。

上官昊往元寶那邊瞪了一眼，元寶才急忙恢複嚴肅表情。

尚未入秋，酷暑難耐。幾人大約已經自駕游了兩個多月了，從最初的生份到現在的說說笑笑，一切都發生潛移默化之間。

崔斯特一臉笑意地看着茶館門外，上官昊則是看着崔斯特，元寶站在一邊目光放空——這麽一段時間下來，上官昊已經可以做到完全無視崔斯特臉上的絡腮胡面具，透過現象看本質地花癡着崔斯特原本秀麗的臉了。

突然想到什麽，崔斯特問元寶：“元寶，昨天那幾個……你去官府，他們有錢給你嗎？”

元寶道：“有，這幾個是通緝犯，捉到活人賞銀百兩，死人的話，就只有五十。”

崔斯特對通緝犯的市場行情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這是多是少，不過想到上官昊平時花錢如流水的，一百兩在他眼裏肯定不值幾個錢，也不知要來幹嘛，出于好奇，崔斯特就把這個疑惑問了出來。

“那是……因為小人最近手頭緊……”元寶道。

“……呃，你家主人短你吃喝了？”看不出來嘛，人模狗樣的其實真是周扒皮？

“不，只是……小人覺得，有必要攢錢娶媳婦了。”元寶後面的話突然變得理直氣壯了，而上官昊聞言卻差點将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崔斯特發現上官昊這邊好像有情況，問道：“你這麽激動，他要娶的人難道是你嗎？”

好吧，這次上官昊真的噴了，咳嗽了幾下緩過氣來，才道：“崔弟，你莫要胡言亂語。”

“嗯？我猜的不對？那你剛剛那麽激動做什麽？”

“我只是……驚訝元寶竟然也開始考慮起這事來了，感嘆他長大了而已。”

“說得你好像很老一樣。”

“……”

——因為是晌午，外面熱得很，所以不想出去，所以就在茶館裏鬥嘴喝茶，消磨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