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K#番外Kisme
昨天剛下過雪,彌漫多日的雲霾散盡,露出碧藍如洗的穹頂。冬日的陽光并不很熱,但卻非常明媚,暖黃的鉑金淺淺鋪在院中的冬青樹上,将墨綠的針葉映得蒼翠欲滴,“還真是不應景”,宗像站在勤務室的窗前,俯瞰生機勃勃的景致,苦笑着想。
從學園島回到S4屯所,宗像就陷入了更加繁忙的後續整理工作中,一日之內連喪“四”王,事件的影響空前絕後,他馬不停蹄地熬了一整夜,趕出了報告,卻突然覺得有些累,懈怠地将面見黃金之王的時間推到明天,一邊無奈地感嘆着“任性真是令人上瘾”,一邊轉過身離開窗邊,走下樓去。
經歷了那樣的事件,也不能打破青王麾下S4晨練的規律。宗像站在一邊安靜地看,操場上揮劍的喝聲響遏行雲,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椎名佑仍然是其中一員,雖然總是沉默寡言,但會不吝啬地認真說“椎名,拔刀”。
不過很快,他就從有些傷春悲秋的感性中抽離出來。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在大義之下,任何人的生命都宛如鴻毛,什麽也無法改變,即使是王,也無所不同。
周身的氣息沉靜凜然,宗像從容地推了推眼鏡,決定還是稍後就去面見黃金之王,回身的時候,餘光瞥到無精打采的善條剛毅。
晨練結束後,S4庶務課資料室。
善條剛毅蹲在門前的臺階上,旁邊圍着經常過來玩耍的問題兒童等幾人,此刻不約而同地面露難色,擔憂地看着地上窩成小小一團的白貓。天氣這麽冷,青卻已經在這裏守了一個晚上,即使善條給它包了毯子,現在也凍得無精打采、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仍然固執地拒絕所有要将它抱回屋去的行為。
“怎麽辦?”日高曉有些垂頭喪氣地問。
善條的眉峰皺得更緊,他的手掌搭在小貓的頭部順了順,“那家夥不會再回來了,青,我們不等了,好不好?”
青是只很怪的貓,即使再餓,也只吃自己獵捕來的,或者黎佑及黎佑指定的人給的食物,看上去高貴傲慢誰都不搭理的模樣,但對惡意總是特別敏銳,會在他們被欺負、或者即将被欺負時,擋在他們前面沖着敵人很兇地喵喵叫,即使那個人是其他動物見了就跑,甚至人見了也想跑的宗像禮司,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小貓避開了撫觸,無言地抗拒掙紮着挪到一邊去,疲憊的模樣更看得衆人揪心不已,陰郁的氣氛瞬間彌散開來,仿佛又回到了得知椎名佑死亡的那一刻,那個雖然寡言冷漠,卻總會在他們來蹭飯的時候耐心招待,作戰時強大可靠令人信賴的椎名先生,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卻不再是當時心口一空的不真實感,而是真切的悲傷。
不知還能再做什麽的衆人一時間沉寂下去,就聽到宗像禮司的聲音,“哦呀,看來是發生了不好的事呢。”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地回過頭去,“室長?”
剛才的低氣壓頃刻間被緊張感取代,他們反射性地為宗像禮司讓開一條道,看着卓然的男人走到青的面前蹲下去,面無表情地說,“他已經死了。”沉冷的聲音無波無瀾,就像是在照本宣科一般,“你也蠢到想去陪他嗎。”
這樣直白的說法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奄奄一息的小貓頓時炸了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黯淡的青藍色瞳孔終于重新被憤怒的火焰點亮,沖着宗像禮司呲牙咧嘴地發出威脅的低呼,而後就這樣邁着不穩的步子沖上去,尖銳的爪子狠狠撓破了宗像搭在膝前的手背——
“室長!”“青!”
Advertisement
突發的流血事件終于徹底打破了僵滞的現狀,宗像禮司卻只是簡單地擡了擡手,就重新将場面控制住。他垂眸安靜地對上青寶石般的瞳孔,這樣一動不動地沉默對視,片刻後,就看到炸毛的小貓漸漸松了繃緊的身體,貓眼裏悲傷的水意一閃而逝,垂頭喪氣地耷拉下耳朵,默默走到宗像身畔,兩只爪子抱着男人被抓傷的手,輕輕舔了舔他的手指。
就像是在互相舔舐傷口——善條剛毅有些出神地想。
……
當天中午,宗像去七釜戶禦柱塔面見了國常路大覺。
平日習慣性對他表現出提防态度、不等他先開口就完全不理會他,只管自顧自看着透明棺椁中威斯曼蠟像般的遺體的黃金之王,今天卻反常地先說話了。
“你的那位下屬,可真是個狂妄的男人。”端立于偌大的恢弘空間中,滿臉皺紋的老者以漠然的聲音沉冷陳述,“那麽,讓我聽聽你打算怎樣為他善後吧。”
“您不是已經有想法了嗎。”宗像禮司淡然微笑,“瞞着我與他定下交易的是大人您,善後之事理應由您承擔。”
“你這是在興師問罪嗎。”
“讓您産生這樣的錯覺是我失禮了。”宗像禮司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而後重新端立、從容自若地說,“我也只是想要與您開誠布公地談論,我本應知道、卻被完全隐瞞的事情而已。”
清明的冷徹以及無法撼動的絕對自信,站在對面的男人即使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彬彬有禮,呈現在眼前的卻是對自己肩負之責、既定死亡近乎傲慢的無懼無畏,國常路大覺凝視着年輕的青王,“青之王,你足夠幸運。”
作為真正掌控國家經濟命脈的第一人,自然不可能那麽輕易就能與之面對面談判交易。黃金之王的屬性是“發現才能”,飽經風霜的眼睛可以看到命運的軌跡,所以那一天,在黎佑剛剛到達禦柱塔下時,就被黃金氏族“兔子”直接帶到國常路大覺面前。
和式的門內是與之不太相符的恢弘廳室,周遭的陳設在黃金之力的影響下流光溢彩,傳說中的石盤就鑲嵌在水晶鋪就的地板中央,繁複的紋路看上去神幻玄奧,從邊緣延伸出幾條曲折的脈絡,連接着終端不同色彩的圓臺——那是石盤為每位王安排的特定位置,其中黑色的圓臺在黎佑甫剛踏足這個空間時驟然一閃,昭示着靈魂與石盤初始的共鳴。
他站上圓臺,黑光在腳下鋪開,一柄包裹在黑霧裏還未成型的大劍出現在頭頂——那是尚未覺醒之王的象征。
“竟然選中兩位同屬性的王,鎮守石盤至今,此番情景還是首次出現。”将一切看在眼裏,黃金之王以沉穩持重的口吻說,“我想要知道你的來歷。”
黎佑沒有立刻回答,他毫不避諱地與老者對視,修長的身軀站得筆直挺拔,“聽說您的好友,第一王權者阿道夫·K·威斯曼研究石盤,是為了要給人類帶來幸福。”
話音剛落,就聽到黃金之王低低冷哼一聲,“不過是那個輕浮的男人自以為是的妄想罷了。”他頓了頓,威嚴的目光再次看向黎佑,“你到底想說什麽。”
“即使如此,您也一直沒有放棄對石盤的研究。”黎佑不為所動,“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否可毀滅,我想,這是您很感興趣的課題吧。”
石盤強大力量衍生的暗面并不只是劍,但劍卻是最明顯的副産品,如果王權者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複存在,或許可以不必再擔心迦具都隕坑那樣的毀滅性破壞,這也是一直在研究石盤的黃金氏族所追求的結果,對面的老者微不可見地一怔,淩厲的壓迫感驟然斷了一瞬,但只這一秒的動容,已經足夠讓黎佑決定抛出籌碼。
“我想與您做個交易,是很危險的行為,但如果真的完成,或許會對您的研究進程大有裨益。”
睿智的老人眸光微動,明銳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剖析着眼前的男人,“說出你的計劃。”
被命運選中,并支配命運,石盤給予王權者的力量非常絕對,因此,屬性是“毀滅”的黑王,理應具有吞噬一切、即使是石盤也不例外的能力。
然而這樣激烈的反抗,又會被賦予王權者支配命運的權利的石盤怎樣懲罰呢,比如說,因為毀掉了另一位王權者的劍,導致自身的威斯曼偏差越過臨界值——
“不切實際的妄想。”黃金之王深深凝視着對面那張年輕的容顏,突然有些感慨地想,幾十年前的他,似乎也有過這種無所畏懼的勇氣,因此在同行的友人登上飛艇只留他一人時,也能毫無迷惘地将石盤帶回來研究,認為這份力量是可控制的,“意外的後果不是以你之力能夠承擔的。”
“但我會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籌碼。”黎佑以無波無瀾的清冷聲音說着這樣狂妄的言辭,“無論發生什麽,只要及時切斷與石盤聯結的靈魂,就沒有問題了吧。”靈魂消失,存在的痕跡就完全消失了,所謂命定的懲罰,也因為失去了加冕的對象而作罷。
對于黎佑來說,不過只是瞬間産生了想要毀去周防尊的劍的念頭,然而放在這個世界裏,這樣的想法實在有些可怕,想要覆滅的對象牽涉到石盤,沒有任何“毀滅”的欲求能夠比此更強烈了。黃金氏族長達幾十年的研究,依然未能完全參透石盤之謎,但乍看複雜的石盤,卻具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規律,此時更是被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加以佐證。
“……原來如此。”老者微微喟嘆道。
在黑王存在、并且本人已被納為青之氏族的條件下,依然會被石盤破格選中,也許是因為這個人的靈魂太過耀眼。
“你想要毀滅的,只有達摩克利斯之劍嗎。”
“不錯。”無論如何,黎佑的初衷都只是為了保全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的性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無法預料的意外發展。想毀滅的對象不是石盤,不僅僅是由于石盤是維系這個世界的本源,一旦覆滅後果難測,“力量從來都是雙刃劍,需要合适的人合理地利用。”
更是因為,這是那個人選定的道路,“在我眼裏,宗像禮司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我想盡力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
在那之後,宗像從七釜戶回到椿門,就聽說了青悄無聲息消失的消息。
在這麽忙的關頭會突然想喝酒,絕對不是因為那家夥養的貓跑了——看着酒杯裏晃動的液體,宗像禮司淡然微笑,“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貓,你說呢,周防。”
學園島一役後,赤王隕殁,但周防尊還活着,繼續作為普通人走下去,或者回應石盤的聯結重新成為赤王,黎佑用生命換來了這樣奢侈的選擇機會。
“……哼。”身畔照舊懶洋洋伏着的男人拖腔拖調地從鼻腔裏吭了一聲,“完全不一樣吧。”
口口聲聲說着羁絆會成為阻礙的男人,最後卻還是心甘情願為這樣的阻礙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将表裏不一诠釋得淋漓盡致——從周防尊模糊不清的回答中準确讀出這樣的意思,宗像突然有些恍惚地想起那個不太美好的初見。
因為從小就與衆不同,他的朋友素來很少,也許可以直接說成沒有,但是由于讨厭粗野無序的東西,對于這一點他并不怎麽在意,結果就是被一群看不慣他的人偷襲,強行堵在黑暗的小巷子裏。腳上的傷着實造成了一定的束縛,将那些人全部揍暈後,他就無論如何都移動不了了。
那似乎是宗像禮司有記憶以來最狼狽的時刻了,偏偏被椎名佑撞到。由于不太想為住在貧民區裏的親人造成麻煩,所以只能選擇被他背回家,開始了這段糾纏不清的孽緣。
椎名佑這個人乍看就是普通的面癱,寡言冷漠不近人情,宗像真正發現他的不同之處,是在那段經常去KARMA的日子,分明不怎麽說話也沒有別的交集,但椎名佑的存在感就是強烈得讓人無論如何也難以忽略,只要宗像仍然坐在店裏,面前杯子裏的奶茶就不會空,也永遠保持着适合的溫度,這樣的事實,讓他産生了一種受關注、并且被照顧得很好的錯覺,仿佛在這個人面前什麽都不用擔心,可以安靜随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此的矛盾與反差,加上那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促使他當着椎名佑的面開口質疑他的性格,不想卻得到了那樣的回答。這個人不是不孤獨,而是人生中從來都沒有孤獨的概念,因此心智堅定、目标明确,側臉的輪廓永遠冷定穩重,那似乎是獨屬于椎名佑的聖域,會讓置身其中的人也感到同樣的寧和安定。
所以才在剛成為青王的時候,下意識地跑去找他。
椎名佑租住的公寓并不大,但其中的陳設看起來就和他的臉不一樣,燈光與牆壁都是溫馨的米黃,房間內洋溢着淡暖的香味,放在他面前的牛奶是恰到好處的溫熱,一口喝下去暖意沁人心脾,身心都自然放松的狀态,讓他有些慶幸來了這裏。
而更加令人愉悅的是,這個人竟然是理解他的道路的,以及在說出很難走的時候,那雙漆黑的眼睛一閃而逝的憐憫。
青王的屬性是規則與秩序,所以心性越是堅定的人就越能釋放出強大的力量,除此之外,以椎名佑的性子,如果認定了一個人就絕不會被背叛,大概就是在這一瞬間,宗像禮司衡量出了必須收服這個人的價值。
進入S4後,椎名佑所做的一切都在證明宗像禮司設想的正确性,說着“王這種脆弱的生物,無論如何都無法信任”的狂妄男人,作為被椎名佑認定的人,宗像禮司的确沒有被背叛,只是沒想到會被用那樣激烈的方式維護。
宗像偶爾也會對石盤選人的方式産生一些感慨,特定的心性成為特定的王者,之後獨自走向特定的死亡,因此只有王才能理解王,王與王之間才能相互吸引、惺惺相惜,而之前會沉迷于椎名佑的所有疑問,都在他被石盤選為黑王時得到了解答。
竟然是象征毀滅的黑王,椎名佑之前的平靜,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引發了這一場毀滅風暴的,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守護宗像禮司。
仰首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宗像提起了在離開之前的最後一個話題,“已經不是赤王卻還是一樣懶,周防尊,你差不多該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作為黑道龍頭的吠舞羅,首領失去了力量的消息一旦傳開,會造成怎樣危險的動亂,不用細說也能想象,周防尊低低哼笑一聲,“‘殉身大義死得其所’,宗像,我以為你會這麽說。”
已經站起身背對着他,只身一人向出口走去的青王卻只是微微頓了頓,而後不言不語地獨自繼續前行。
……
S4屯所。
庶務科資料室亮着燈,淡島世理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坐在沙發上摘去眼鏡,皺着眉輕壓太陽穴的男人。即使椎名佑已經事先提醒過她,宗像禮司的醉态會很驚人,但還是難以想象青王也會有喝醉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選擇不打擾宗像,徑自去廚房按照椎名佑的交待熱了牛奶,走過去一邊喊了聲“室長”,一邊将手中的熱牛奶放在宗像面前的茶幾上。
杯子與桌面相碰發出輕微的響動,宗像的動作頓時一滞,陡然擡眸看來,在認出面前的人時,下意識繃緊的身體又再次放松,仰靠在沙發上的姿态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這些脆弱的失态就消失不見,唇角重新勾起從容篤定的淡然微笑,眸光也變得冷徹清明,青王端起牛奶一飲而盡,而後站起來看着對面的下屬,“謝謝,淡島君,不過這種無意義的事,以後還請不要再做。”
宗像禮司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夠完全掌控椎名佑,但是會得到今天的結果,還是有他太過放任那個人的原因,由于他的縱容而喪命,這樣的反例,只要椎名佑一個就夠了。他邁開步伐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卻終歸又在那裏停下,背對着淡島問,“是他告訴你這樣做的嗎。”
從始至終都因不太适應而緊繃着的副手下意識地肯定道,“……是。”
下一刻,握着門把的手頓然緊了緊,但很快青王就果斷打開門,修長挺拔的背影湮沒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
青雲寮。
宗像走進正門的時候已經熄燈很久了,他在走廊處漆黑的分叉口停步,想起之前數次與黎佑一起回來在此分別的情形,微微僵直的姿态似乎是在掙紮,然而最後還是放棄地選擇了與自己寝室背道而馳的方向。
由于個人比較喜歡安靜,黎佑的寝室在走廊的盡頭,還是特殊待遇的單人間。臺燈散發着暖黃色的光芒,室內的一切還保持着那個人入獄之前的幹淨整齊,窗臺上的兩盆植物尚來不及枯萎,依舊綠油油的展露着勃勃生機。
那張紙顯眼地出現在本應空無一物的桌面中央,宗像将它拿起來,棱角分明的剛硬字體映入眼簾,“宗像禮司,你正對面的花要好好照顧,左邊那盆三天澆一次,右邊的一周澆一次。”
直到這個時侯,宗像終于忍不住低笑了一聲,即使已經死了,甚至連屍骨都沒有留下,存在感還是強得令人厭惡啊。強行壓下的酒意似乎再次湧上來,宗像就近躺在旁邊的床上,環繞在周身的氣息是熟悉的清和,蠱惑着他就這麽任性地沉沉睡去。
那一晚,宗像夢見黎佑背着他走出那條昏暗的小巷,而後沿着長長的街道一直往前,寬闊的肩背結實溫暖,腳下的步伐沉穩從容,路的盡頭,是米白的牆壁與明黃的燈光。
……
椎名佑死亡的第二天早上,BAR HOMRA後門附近的垃圾桶旁出現了一只奇怪的小貓,草薙出雲會注意到這件事,是因為藤島同學無法直視它奄奄一息在地上窩成一團,卻又誰都不搭理、誰也不讓碰的樣子,跑來搬他這個救兵。
“所以說這樣的貓你就不要再管它了。”吧臺後的草薙一邊保養着杯子,一邊冷情地如是奉勸。
“可是,我覺得它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藤島擰着眉仔細思索,“啊,應該是在十束先生的照片裏。”
十束多多良拍過的貓有很多,只是這樣的解釋仍然勾不起草薙出雲的興趣,就在他準備繼續勸誡時,坐在一旁的周防尊卻站起來徑自朝後門走去。連日的頹靡讓小貓的毛都失去了光澤,蔫蔫地打着卷,周防尊邁着遲滞的步履緩緩接近,剛剛走到離它一米的距離,就見小貓來了勁地驟然彈起,睜開眼看向他,發現來的并不是它等待的人後,又重新窩了回去。
“果然是你啊。”周防尊說着,一邊蹲下去,順利地将小貓抱了起來。
一旁的藤島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酒吧裏。
小貓安靜地窩在吧臺上,草薙将盛着食物的盤子推到它面前,就見它往後縮了縮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直到周防尊擡手沿着它的腦袋往下順了順毛,“吃吧。”它才默默看了他一眼,伏在盤邊一點一點進食。
“所以說,這是椎名的貓?”
“啊。”
得到了肯定的草薙突然頓了頓,“跑到椎名第一次出現的地方……”
周防尊卻并沒有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青,“走吧,有人大概很需要你。”
分明是對着貓說的,卻讓人覺得他自己也在針對的範圍內,草薙有些怔愣地看着青從桌上躍起,跑了幾步敏捷地沿着男人的背部攀到他的肩膀上,下意識地覺得那是另一個輪回的開始,他苦笑着趕在周防尊走出門前叫住他,“尊,就這樣不好嗎。”
即使草薙出雲頭腦過人,失去了王權者的吠舞羅也依然支撐不了多久,但那也沒關系,他可以就這樣解散吠舞羅,和周防尊一起,像曾經那樣,只是作為普通的朋友,在合适的年齡結婚,互相參加對方的婚禮,閑暇的時候約着出來一起喝酒,談論家長裏短的瑣事,沒有紛争也沒有用生命去承擔的責任,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作為普通人健康地活下去,也是椎名的希望吧。”
“別再自欺欺人了。”周防尊說,“你自己也明白。”
王賜予氏族的異能不會因為王的隕殁消失,更何況,見識過那樣的戰争,說服自己像普通人一樣繼續生活,也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
不知不覺,已經走得太遠了。
草薙出雲有些挫敗地想,卻在下一刻聽到周防尊的聲音——
“草薙,放心。”那不再是之前無所顧忌的放縱,而是帶着笑意的、堅定的承諾,宛如重生的烈烈火焰,肆意地綻放着璀璨灼目的生機,“那家夥,我不會虧待他。”
……
隊員規格的葬禮于S4屯所的操場上舉行。
黎佑的葬禮這天,天氣仍然是毫不應景的明媚晴朗,由于沒有親人也沒有遺體,只好用宗像帶回來的刀作為象征,儀式的流程也非常簡潔,舉刀禮過後,就直接送入了Scepter 4的公墓。
夕陽的餘晖在宗像禮司的身後拖出長長的黑影,他站在黎佑的墓前,而後屈膝蹲下去,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描摹過篆刻在黑色大理石上的名字。
“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嗎,”他面無表情地說,“椎名,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不,或許不該這麽說。”
當時能夠釋然地說再見,肯定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那麽,應該是,“如果在我身邊就擔心我,不在我身邊就信任我啊。”真是個麻煩的男人,宗像禮司輕輕彎了彎唇角,“多餘的擔心。”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不太清晰的喧嚣,送青王過來的随從将周防尊攔在墓園門口,卻因為唯我獨尊的男人不聽勸告而緊急拔刀,宗像轉過身,以不高不低地聲音說,“放他進來。”
幾乎在看到周防尊的臉的下一刻,宗像禮司就已經确定他做了重回王座的決定。青王于是挑起一抹疏淡的微笑,開口卻并不是對赤王打招呼,而是針對他肩上趴着的貓,“被草莓牛奶這種軟弱的氣味蠱惑了嗎。”
周防尊不為所動地哼了一聲,“在嫉妒啊。”
面對被質疑在小貓心中地位的窘境,宗像禮司仍然淡定淺笑,下一刻,就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主權,“懈怠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他如是說,而後對青張開雙臂,“過來。”
伏在周防尊肩頭的小貓立刻跳起,毫不猶豫地撲進青王懷中。
短暫的寒暄就此結束,宗像往旁邊移了移,讓周防尊也可以在墓碑前蹲下來,親口對給予他選擇機會的人說出他的答案,“抱歉,不過,這才是你希望的結果吧。”
被十束多多良束縛的赤之王已經隕殁,新生的赤王背負的枷鎖是椎名佑,并且不像十束那樣脆弱,因為已經死亡,所以才能更加長久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再毀去這道鎖,它會守護着周防尊無所畏懼地堅定抗争。況且,如果赤王不再是周防尊,而換成了其他不安定的人選,宗像禮司的工作或許會麻煩很多。
所以這算是,并肩前行了嗎。
“那家夥無論何時想要保護的,都是你吧。”
面對友人犀利揭露的真相,宗像不置可否地推了推眼鏡,突然回想起之前與國常路大覺會晤時,那位老人所說的話。
“‘幸運’啊,我不喜歡這種說法。”自己的命運就該由自己來主宰,傲慢矜高的青王素來都很讨厭不受自己掌控的事物,因此,在椎名佑自作主張的犧牲下得到今天的結果,“這樣的幸運,一次就足夠了。”
赤色的日輪即将沉入地平線,凄豔的晚霞染盡整個墓園,宗像禮司站起身,挺拔筆直的姿态宛如出鞘的刀鋒,他淡然微笑,而後從容轉身,邁開沉穩的步伐向前走去。
這是椎名佑生命鋪就的道路,從此以後,宗像禮司會如他希望的那樣,一往無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