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柏雲軒淩晨四點多的時候突然翻身醒了,估計是白天睡得太多,這會兒醒的也早,他拖着拖鞋去了趟洗手間。楊威還在打鼾,開了房門,發現隔壁屋的呼嚕聲更響。

礦泉水應該在客廳桌子上,柏雲軒一直輕手輕腳,客廳太黑沒燈,他用手機打着手電筒低頭慢慢朝下走。

客廳被毀的不成樣子,他走路小心,生怕踢到瓶瓶罐罐。礦泉水外層的塑料悉悉索索的響,柏雲軒擰開仰頭喝了兩口,挪着步子倒退,想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他慢慢後退,一屁股坐下去的時候,屁股突然被托住了。

柏雲軒吓得差點兒又一嗓子嚎出來,幸好及時用手把嘴捂住了。

他舉着手機燈光照像了沙發。

江一柯用手臂擋着光,整個人躺在沙發上。

“江哥你怎麽在這兒啊?吓死我了,我說什麽東西....摸我屁股。”柏雲軒摸了一下嘴角的水滴。

江一柯也是被他吓着了,起身支着頭緩了下,“我擡眼就看到你屁股準備朝我頭上坐。”

柏雲軒:“.........”

“我睡醒了。”他盤腿坐在江一柯腳邊,手裏攥着礦泉水瓶,突然遞過去,“你渴嗎?最後一瓶了。”

江一柯這次難得沒搖頭,接了過去,仰頭灌了半瓶。

柏雲軒曲着腿,雙手抱着把下巴抵在膝蓋上看江一柯,“你怎麽沒去卧室睡呀。”

“太吵了睡不着。”江一柯看着他。

他說話的時候伸手撫了一把柏雲軒的頭發,慢慢理順了,仰頭朝着沙發後背靠了下去。

“你接着睡吧,我不吵你。”柏雲軒沖着他笑,屁股朝旁邊又挪了點兒,“那我上樓了。”

“待着吧。”江一柯就那麽握了下他的手腕。

柏雲軒呆呆的沒動,在黑暗中點了下頭,就那麽讓他攥着。

他的手被放在了身子旁邊,江一柯的體溫燙手,柏雲軒被攥得渾身都發熱。

他伸着腰難受,便慢慢的想要趴下去。他又怕,不敢趴,也沒地兒給他趴。

柏雲軒試探性的看了一眼好像熟睡的江一柯,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腦袋輕輕觸碰到了江一柯的腹部。用着極其緩慢小心的速度,輕輕把腦袋趴了上去。

他的側臉滾燙,他能感受到身體內部的跳動。

自己也分不清是這明顯的跳動是來自哪副身體。

柏雲軒不困,他的大腦清醒卻又混亂。混着黑暗和窗外的一星點的光斑,他盯着江一柯的手,看着自己的手腕被覆蓋在裏面,做夢似的。

他偏頭輕輕嗅了一點兒江一柯衣服上的味道,心裏流過電流,麻的厲害。

天空微微透亮的時候,柏雲軒偏了下脖子,發現僵硬的發痛。他翻了個身,江一柯醒了。

這人睡覺太輕了,一點兒動靜兒就能醒。江一柯睜眼看着撫在腹部,仰頭乖巧看着他的柏雲軒。

那小孩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江一柯也是犯了病,手指輕輕捏着他的耳垂,手掌竟慢慢覆上了他的半邊臉。

兩個人就那麽安靜互相看着,心裏面一個比一個鬧騰。

柏雲軒這次是爆竹加上煙花一起炸。

結果炸的炸的,肚子給炸響了。

咕的一聲。

他臉一紅,但還要裝沒聽見,摸着耳朵低頭坐起來,說自己脖子疼。江一柯也撐着坐直了身子,手掌覆蓋在柏雲軒的後脖上。

他問,“這裏嗎?”

柏雲軒點着發熱的腦袋,感受脖頸後面的那雙手一點一點用力,幫他捏着,按着。柏雲軒覺得他和江哥親近了不少。

蹭個手臂都緊張的人,現在都能按摩了。

樓上估計是有人起床了,卧室門吱啦一聲,腳步聲很明顯。

江一柯把手收回去。

柏雲軒好奇,一擡頭,“你起這麽早啊哥!”

“嗯...”柏沉松低頭走路都有點晃。

柏雲軒湊過去扶着他哥臉,這人明顯多了點兒黑眼圈,“你晚上沒睡好嗎?”

柏沉松點了頭說沒事兒。

柏雲軒上樓洗漱,又從包裏拿了兩瓶蘇打水,來之前幸好帶了些。他跑下樓給柏沉松塞了一瓶,他哥含着牙膏沖着他笑了下。

昨天大家商量好說今天上午去瀑布,不遠,騎個小電動差不多十五分鐘。

但昨兒晚上太鬧騰,這會兒都起不來了。

柏雲軒上樓去叫人,楊威打死都起不來,最後就叫下來一個溫琴和兩個同年級的小男生。

“江哥吶?”柏雲軒轉了一圈沒看見人,問柏沉松。

“在外面弄早飯吶。”柏沉松在收拾客廳裏的垃圾。

院子爐竈那邊站了個高個長腿的背影,江一柯站在旁邊下面條,冷酷模樣卻做着溫柔的事兒。

柏雲軒走過去的時候他剛好一回頭,勾着手讓他過去,“你嘗嘗?”

他勾着一口面放在柏雲軒嘴邊喂給他。

“可以!”柏雲軒沖着他笑。等到面好了,端着冒熱氣的湯碗叫他哥和那三個同學吃飯。

柏沉松說:“等會兒吃完就去吧,中午太陽太大,剛好三個電動車。”

柏雲軒嘴裏嗦着面條,擡頭望了一眼他哥,想着能不能坐江哥後面,然後讓他哥.....

算了,沒戲。

他把腦袋埋下去乖乖吃面了。

中途柏沉松接了個電話,臉色看着不好,拿着電話出去了,他說在外面等他們。

“我出去看看他。”柏雲軒慌忙喝下最後一口湯,放下碗沖了出去。

柏沉松怒吼的聲音很清晰,他站在拐角的小道裏,手插着兜滿臉都是氣憤和不耐煩。他轉頭看見了柏雲軒,揮手讓他去別的地方等。

這種事兒打啞謎似的,誰也猜不出來。後來屋裏的人出來了,柏沉松也跨了出來,攬着柏雲軒上了電動車。

“我認路!我在前面吧。”那兩個小男生說完騎着車先跑了。

江一柯後面坐着溫琴。

柏雲軒這會兒心思全在他哥身上。

公路上沒人,本來就偏僻,三輛車撒了瘋似的往前沖,速度越來越快。

柏雲軒抱着他哥的腰,腦袋趴在上面問:“真的沒事兒嗎?”

“沒事兒。”柏沉松偏頭回,速度放慢了一點兒,

“哥,你有事兒一定給我說,我又不是小學生。”柏雲軒湊到他耳邊說,風太大了,怕他聽不清,“你不能騙人,你以前答應過我的。”

柏沉松笑着點頭說:“好!”

柏雲軒心這會兒才算是放下去,仰着頭感受迎面沖來的風,潮濕,悶熱,但又吹的渾身舒服。

他偏頭看到了江一柯的車,一直看着背影。他江哥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酷哥臉,吓得人家小姑娘坐在後面手都不知道放哪兒,溫琴只能抓着座椅,看着可憐巴巴的。

柏雲軒看着就想笑。

“你笑什麽吶?”柏沉松感覺自己後背的熱氣兒和柏雲軒微顫的身子。

“就是開心。”柏雲軒只是靠着他笑。

那兩個男生開到前面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是被保安攔住了。

“怎麽了?”柏沉松停車靠邊問。

“他們說車不讓進,直接走進去。”兩個男生回。

“車停在這兒就行。”保安大叔手裏拿着帽子,熱的滿頭都是汗。

“進去多長時間啊?”柏沉松問。

保安回:“十分鐘,不遠。”

六個人放了車子,就從入口慢慢朝裏面走,當散步鍛煉身體了。兩個男生走得快,後面跟着江一珂,溫琴跟着他。柏雲軒和他哥慢慢走在最後面。

兩邊都是樹蔭,算不上熱。

柏雲軒眼睛就直盯着前面兩個背影。江一柯被溫琴叫了一聲,小姑娘說他走的太快,笑着跑過去讓他等等。

結果江一柯像個死直男似的,依舊跨着那麽大步子,手插在褲子口袋面無表情的向前奔。

柏雲軒聽到溫琴說什麽視頻和比賽的事兒,然後江一柯才把步子放慢了。

兩個倒是聊起來了,還有說有笑.....

“你小耳朵豎那麽高聽什麽吶?”柏沉松揪着柏雲軒耳朵,“順風耳。”

“疼,哥...疼疼你松手。”柏雲軒偷聽人家說話,被他哥給打斷了。江一柯回頭瞄了一眼。

溫琴拿着手機在記什麽東西,江一柯在低頭和她說話。

下一秒溫琴突然轉頭沖着柏雲軒沖了過來。

“雲軒,我來和你商量一下!”溫琴渾身都是熱氣兒,柏沉松讓開了點兒讓他倆說話。

“學長剛才交代了一下他空餘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周三,周五和周六。”溫琴笑着看他,“我們兩個分一下日子吧,比如說你三我五這樣?”

“啊,我都行,你想周幾都行,我不要都沒....”柏雲軒一擡頭,發現江一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邊上的,就那麽死死盯着他。

柏雲軒吓得的不敢說話了。

“那你三,我五,然後周六的話....”溫琴估計是不好意思說,一天時間要不就一人一半。

“沒事的,你用,我不用。”柏雲軒脫口而出。

他就是這個毛病,心軟,性子更軟,別說小姑娘,就是個小男生他也照樣往後退。滿臉都是我不用,我可以,你不用管我,我不麻煩。

他傻樂呵,然後擡頭看了一眼江一柯。

結果發現他江哥在瞪他。

本來就沒什麽表情,現在莫名覺得更冷了,滿眼都是疑惑不解還帶着點兒生氣的勁兒。

柏雲軒被吓得一愣。

“真的嗎?真的沒事嗎?”溫琴有點開心,但又不确定,又問了一遍。

“我,我.....”柏雲軒被瞪的嘴巴結巴,看一眼溫琴,又看一眼江一柯,最後心裏喊苦,嘴上只能說,“我沒事。”

他有事兒,他覺得江一柯要削他腦袋。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不積極?拖後腿?

“那就這麽定了哈!”溫琴笑着低頭打備忘錄。

等兩個人稍微走遠點兒的時候,柏雲軒拉着他哥袖口,“哥,江哥是不是生氣了?”

“我沒看。”柏沉松剛才一直在回消息,現在才擡頭,“怎麽了?”

“沒....什麽。”柏雲軒自己都鬧不清楚。

快到瀑布的時候,隔着十幾米就聽到了水聲,柏雲軒跨開步子就朝前跑了過去,一路跑到了瀑布面前。

瀑布不算大,水邊圍了一圈小欄杆,中間流水的地方墊了一塊很大的石頭,說是可以站在上面許願,據說很靈。

溫琴先上去許了個願,小姑娘跨着步子快速許完就下來了。

江一柯被推着上去,柏雲軒說自己最後再上去,因為願望太多了,耽誤時間。江一柯上去也就兩秒就下來了。

柏雲軒在胸前,雙手交叉握好,閉着眼十分誠懇的許了将近兩分鐘的願望。

柏沉松說:“你把人家許願神都念睡着了。”

柏雲軒睜眼笑着跳下來。

“許了什麽啊?”柏沉松問。

“我說讓我談個戀愛。”柏雲軒望着他哥笑,“标準的話...像江哥那樣的吧。”

江一柯在旁邊愣了一下。

“還有你啊,我說讓我哥健健康康,事業有成,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找個對象。”柏雲軒笑着說完,腦袋被他哥輕輕敲了下。

“你自己吶?”柏沉松笑着把他拽到旁邊,“不健健康康了嗎?”

“我活蹦亂跳的。”柏雲軒擡頭望他,“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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