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中秋 (三更合一)新人入…… (1)

牧子期确實覺得寵愛不夠, 但他斷不會這樣說,只能小聲解釋了這玉器的用處。

朝沅這才了然,她仔細把玩這玉器, 竟也覺得新奇無比。

“原來, 教習那裏還有這麽多朕沒見過的東西。怪不得你侍奉得那麽舒服,都是得益于它啊。”朝沅把牧子期說臉紅了,不過朝沅最後還是将東西還給了他。

“收好了, 莫要讓旁人看到,怪難為情的。”

牧子期“恩”了一聲,急忙将東西塞進了小盒子裏。

午休時間短, 朝沅也想睡個好覺, 兩個人便也沒鬧騰, 安安靜靜地過了一個晌午。

至于元鶴軒那邊, 傷情加重。太醫告訴他,這一次必得好好養着,若是再崩裂傷口, 他那條腿怕是就要廢了。

元鶴軒再也不敢折騰, 這一次倒是真的老實了。

如此安穩了幾日,終于到了中秋那一天。

雖說邵奕第一次主持宮宴, 有些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有這麽多人幫扶着,一切倒也順利進行。

中秋這一日休沐, 酉時三刻才會開宴。

不過下晌之時, 一些皇親國戚,便已經進宮請安了。

清遠侯倒是早早就來了,她一進太極宮正殿便看到了牧子期。

清遠侯上下打量着牧子期,這才笑道:“我果然沒看錯, 當初就說要把你留下來,如今你也算是入了陛下的眼了。我可是聽說,陛下尤其寵愛你。你如今,可是一枝獨秀啊。”

牧子期恭恭敬敬地對着清遠侯行了大禮:“當日,還得多謝您的成全。”

清遠侯擺了擺手,笑道:“你能得陛下歡心,那都是你的本事。以後你好好侍奉陛下,你能盡心盡力,就是報答本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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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子期拱手稱是。

除了牧子期,清遠侯還見了邵奕。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邵大人,點點頭道:“不錯,是個俊俏的小郎君,你好好表現,将來也能侍奉陛下。”

邵奕立馬紅了臉,拱手對着清遠侯行了禮。

古意和司墨這都是老人了,清遠侯也認識,她也笑着與他們兩個都搭了話。

“從星辰臺出來,那便是陛下給的極大的恩典。你們兩個做事穩妥,我最是放心。”

古意和司墨連忙稱是。

清遠侯同他們這些小郎君打完了招呼,這才進殿見朝沅。

她正要行禮,朝沅卻緊忙将姑姑扶了起來。

“朕早就同姑姑說過,不必多禮。”

清遠侯笑了笑:“禮數不可廢,這是做臣子的本分。”說完這話,清遠侯坐了下來,湊近了朝沅幾分道:“怎麽樣?那日我就覺得這牧小郎君長得可人,說什麽都得求陛下留着他。如今可好了,他竟真的出息了。”

朝沅聞言笑了:“是啊,朕能得此嬌郎,還都得感謝姑姑。”

清遠侯忙道:“那邵奕也是個不錯的,忠臣之後,樣貌也出衆,臣方才與他打過招呼,看着是個穩重的孩子,陛下可莫要冷落人家。”

朝沅點頭:“朕知道了。”

清遠侯今日心情格外不錯,她接過芒望遞上來的茶,輕抿了一口之後,才笑吟吟道:“如今看陛下這太極宮熱熱鬧鬧的,臣是真的高興。本就該這樣,您是九五之尊,身邊也該多有幾個可人兒。可不能把心思都放在那不識好歹的身上。臣可聽說了,那王君為了拒侍寝,對自己都下得去手。”

“他若是不願意侍寝,将來就将那王君的位置讓出來,省得占着朝陽宮,看着他就晦氣。”

清遠侯都如此說了,想必外人也定是如此認為。

刺客一事,朝沅并未太過重視。

正因為陛下不重視,外面的那群人才覺得刺客一事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皇宮大內,重兵把守,哪能是什麽人都能近身刺殺陛下和王君的?

若真有刺客混入,那皇宮還不得亂了套了?哪能這麽安生就過去了?

王君為了不侍寝,自己對自己下手一事,早已經傳了出去,只是無人敢在明面上提及。

這清遠侯是陛下的親姑姑,自然不怕忌諱。

而朝沅卻也沒有否認,她只是淡淡解釋了一句:“王君确實傷得很重,太醫說,那刀口再偏一寸,怕是這個人都要廢了。”

清遠侯冷哼一聲,對元鶴軒倒是漠不關心。

“大過節,不提這晦氣的人兒。中秋過後,便要選秀了。各地呈上來的小郎君畫像,姑姑已經替你相看了一些。有不少樣貌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這選禦君啊,可不能馬虎。您是陛下,可不比從前在潛邸時自由。身邊多幾個能幹的小郎君,也于皇嗣有益。”

神域男子自幼服食神藥,畢竟損傷根基。好多男子,嫁出去之後,總會因身子原因,不能讓妻主受孕。

正因為如此,一般大戶人家,都會特意備幾個通房,再納幾房小的,留作傳嗣之用。

尋常人家尚且如此,何況是把子嗣看得如此重的皇室?

朝沅登基一年多了,這肚子至今還沒有動靜,清遠侯也着急。

想當年,朝沅的父君身子骨便弱。朝沅母皇生了朝沅的弟弟之後,她的夫君更是纏綿病榻,再也不能傳嗣。

那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她的母皇身邊送郎君,她母皇都未曾看過一眼。

正因如此,先皇才子嗣凋零。

皇太女亡故之後,朝沅縱是不想做皇帝,也得被架在這個位置上。

同清遠侯聊了一會兒,和安親王朝晖也正好過來請安。

重歸之後,這還是他初次進宮請安。

雖然在朝晖眼裏,他兩個月前才進宮看過皇姐,可對朝沅來說,再次見到他,卻恍若隔世。

朝沅甚至沒讓他行禮,便對着招了招手,道:“免禮,快過來,坐到姐姐身邊來。”

朝晖應了一聲,急忙過來坐在了朝沅身側。

朝晖的眉眼與朝沅很像,他們兩個,長得都像他們的父君。

朝升長得倒是像他們的母皇,只可惜,朝升已經不在了。

朝沅握緊了朝晖的手,親切道:“以後你常進宮來請安,長久不來,朕很想你。”

朝晖連忙告罪:“都是臣弟的錯,實在是陽兒還小,臣弟還得在府中照顧。這孩子啊,成天鬧騰個沒完,昨個夜裏,很晚了都不睡覺,偷偷跑去池塘抓魚,差點就跌落下去。若是陽兒出了什麽事,臣弟和王妃怕是就要跟着去了。”

朝陽是朝晖的獨女,今年才三歲。小孩子,正是最皮的時候。

朝沅聞言,連忙問道:“對了,王妃和陽兒呢?怎麽還沒進宮?”

朝晖笑道:“陽兒弄髒了衣服,王妃正忙着給她換呢。臣弟想皇姐了,便先趕過來請安。”

朝沅幫弟弟正了正衣領,這才小聲問:“你和王妃近日如何?她待你可好?”

和安親王妃是當朝尚書府統領許紀的長女許半雙,雖說不是嫡女,卻也身份尊貴。

這門婚事,當初還是朝沅母皇定下來的。

凡是與男親王結親的女人家,除非是男親王甘願為妻主納小,否則,這王妃一生,都只能有男親王這一位夫君。

好在,他們夫妻成婚之後,感情甚篤,許半雙向來都不是愛争搶的性子。

在和安親王府,朝晖也是個能做主的。

“皇姐放心,王妃待臣弟極好。我們夫妻兩個如今最大的麻煩就是這陽兒。”

朝晖正說着話,和安親王妃便進殿來請安了。

那朝陽見到陛下,倒是老老實實的,跟着王妃恭恭敬敬地行了全禮。

朝沅招了招手,道:“陽兒做過來,讓姑姑抱抱。”

朝陽擡眼看了看母親,見母親點頭,她才一路小跑着過來。

朝沅抱起了朝陽,卻發現這孩子還挺重。

“素日裏你父王和母妃都給你吃什麽好的了?把你養這麽重?”

許半雙忙躬身回話道:“陽兒嗜甜,整日裏都吵嚷着吃糖吃肉,硬是把這小身板養肥了。”

朝沅趕緊命人将案桌上的糖果撤下去,她捏了捏朝陽的小臉道:“聽姑姑的話,糖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要不然你這小牙啊,都會被糖蟲給吃掉,到時候見天地折磨你。”

朝陽果然被吓到了,她捂了捂嘴,對着朝沅點了點頭:“皇姑姑這麽說了,那陽兒以後不吃了。”

清遠侯見狀,也跟着笑出聲來。

許半雙也連忙道:“難得這小魔王還聽陛下的話。”

朝沅看着許半雙道:“既如此,你便帶着陽兒多進宮,朕也能時常看看你們。”

許半雙連忙稱是。

不多時,牧子期進殿奉茶。

許半雙擡眼看了牧子期一眼,這才對着朝沅道:“聽說陛下身邊多了一位牧大人,連夫君也總想着得空進宮看看,如今是見到真人了。”

朝晖上下打量着牧子期,淡淡評價:“身段是不錯,怪不得能哄皇姐歡心。”

許半雙輕睨了朝晖一眼,大約是覺得他語氣不佳,只得出聲打圓場道:“聽聞牧大人侍奉得盡心盡力,王爺也是為陛下高興呢。”

牧子期站在一側,默然無言。

朝沅微微一笑,倒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一家人閑敘了幾句家常,邵奕便吩咐人準備午膳。

朝晖看到邵奕之後,這才湊近朝沅小聲道:“臣弟看,邵奕這小郎君不錯,辦事妥帖。若母皇還在,定然也願意為陛下挑選這麽個小郎君在身邊侍奉着。”

朝沅聞言笑了,她在朝晖耳邊小聲問:“那牧子期又怎麽了?你不喜歡?”

朝晖搖了搖頭:“不喜歡,長得太妖了。哪有幾個男子,長成他那麽好看的?”

朝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分明是誇他。”

“這人啊,也得遵循一個中庸之道。長成邵奕那樣,就是剛剛好。長成牧子期那樣,那就有點過了。再說了,這人還是朝陽宮那位送過來的,皇姐還是防着些好。”

說來說去,朝晖之所以不喜歡牧子期,也是因為元鶴軒。

這一點,他們姐弟竟不謀而合。

朝晖又道:“皇姐,臣弟覺得,您還是不能太寵着王君了。他如今這般放肆,正是皇姐您太驕縱的緣故。哪有誰家的正夫,成婚兩個月多還不願意侍寝的?”

“他現在身負重傷,過些日子再說吧。”朝沅随口解釋。

朝晖撇了撇嘴:“他若是不願意,陛下正好廢了他,趕他回元府去,咱們再選一位賢德的王君便是。”

許半雙聞言碰了碰朝晖的胳膊,示意他莫要亂說話。

朝晖倒是很聽王妃的話,他頓時閉嘴不言了。

朝沅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給朝晖夾了菜:“你多吃一些,這羅漢大蝦,向來是你最喜歡的。”

用過午膳之後,朝沅覺得現下的輿論很好,好多人都覺得元鶴軒不夠賢德,日後,若是朝沅對他動了手,旁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忙忙碌碌一個下晌,終于到了時辰,去正殿觀禮。

朝臣們皆帶着家眷進宮參宴。

宮內火樹銀花,絲竹鼓樂之聲不絕于耳。

今年中秋,最讓朝沅歡喜的,還是那劍陣表演。這是內宮侍衛親自出的一個節目,由七夏親自編排。

表演終了,朝沅倒是親自叫好,給七夏看了賞。

除了宮宴上原本安排的節目之外,還有幾個壓軸節目,是朝臣們特意奉上的。

其中一個,倒是讓朝沅格外關注。

那便是出現在潮汐亭的舉人雀林,今日也進宮表演。

她是由尚書府統領許紀許大人帶進宮的,她的節目是吟誦詩詞。

朝沅早早便關注過這個叫雀林的女子,在神都之內,頗有才名。

許紀也當着朝沅的面,好生誇了她一番。

上輩子之時,朝沅也記得有這麽一位吟誦詩詞的,只是她當時的心思并不在宮宴之上,對這人也沒什麽印象。

如今,朝沅仔細端量了她一番,卻發現這女子,樣貌确實不俗。

舉手投足之間,亦是貴族風範。

她的詩詞,朝沅也說不上多好。不過朝沅還是大方地讓人看了賞。

朝沅難得叫住了人,對着這位雀林道:“雀姓極為少見,不知這位名士,是何方人士?”

雀林不卑不亢地行了禮,道:“回禀陛下,草民來自鶴州,祖上乃是農戶出身,家母曾做過鶴州考核官。”

如此聽來,她身世倒也沒什麽特別的。考核官不算什麽正經的差事,隔幾年甚至隔十幾年才會選一次禦君。

若在這期間,星辰臺禦君豐盈,那也用不着當地的考核官了。

“你此前,可來過神都?”朝沅問。

雀林拱手道:“回禀陛下,草民也是第一次來神都,神都繁華,今日能得見陛下天顏,乃是草民畢生之幸。”

朝沅想起那日潮汐亭的名單。

除了這位雀林尚未成家之外,其餘的皆有家眷。

難道王君,拼了命也要參加宮宴,就是為了她嗎?

朝沅總覺得哪裏不對,這雀林看似疑點重重,卻不像是元鶴軒會喜歡的人。

故而,朝沅只得揮了揮手,示意下一個節目開始準備。

之後的節目,除了歌舞雜耍,倒也沒什麽特別。

朝沅興致缺缺,她見牧子期見她身後站得端正,倒也忍不住問了一句:“餓不餓?”

牧子期沒想到這種時候,陛下還會看向他。

他受寵若驚,低眸道:“臣不餓。”

朝沅還是給他遞了一塊糕點,牧子期生怕被人發覺,忙将糕點塞進了袖子裏。

“吃吧,朕賞你的,旁人不敢說什麽。”

陛下與牧子期在高臺上的互動,有不少大臣都看到了。不過大家心照不宣,誰都當看不見。

倒是許半雙,有意無意地往牧子期的方向看了一眼。

牧子期低頭吃下那塊杏仁酥時,也正好擡眸,看到了許半雙。

許半雙微微笑了笑,随後連忙回神,轉過頭照顧她身邊的小朝陽了。

牧子期的臉色,倒是染上了些許冰寒。

這個小插曲,在場之人,倒是無人發覺。

連朝沅,都沒有看向他們這邊。

今夜宮宴的最後節目,是魔月國使臣編排的。

魔月國使臣此番來神都,就是為了給朝沅送兩位美嬌郎。

他們帶來的節目是雙人舞。

随着鼓樂聲響起,兩位嬌郎交錯着下腰,那腰身柔軟至極,整套舞蹈閑婉柔靡,随着水袖輕甩,大片粉紅花瓣從半空中灑了下來,果真妙态絕倫。

一舞終了,兩位郎君才近前請安。

待他們擡起頭來,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這兩位的樣貌,實在是讓人稱奇。

其中一位,自稱喚空飛沉,是魔月國大氏族空家的人。只是他樣貌實在過于妖冶,眉眼間,竟是像極了牧子期。

雖說朝沅對這兩人的出現早有準備,可看到空飛沉的那一刻,她還是微微愣了愣神。

另外一位,名喚巫知之,長得也是豐姿撩人,俊美異常。巫姓,在魔月國也是大姓。

他的奇怪之處,在于他眉眼之間,竟有幾分元鶴軒的影子。

朝沅想,這位暗處的敵人,想必是很了解她的口味的。

畢竟想要在天底下,找出這麽兩個人可不太容易。

為顯邦交之誼,即便朝沅知道這兩人已被人調了包,可她沒拿到證據,只得不動聲色對着魔月國使臣道:“兩位郎君樣貌出衆,朕心歡喜。代朕謝過魔月女帝。”

說罷,朝沅看向了邵奕,道:“王君身子不适,眼下不能主持後宮事宜。邵大人,你吩咐人收拾一下清光臺,讓兩位侍君,今夜便住進去。”

朝沅雖寵幸了牧子期,可至今未給他任何封號。

好聽點,他挂名摘星臺監正。不好聽點,他如今就是太極宮侍奉的下人。

邵奕則不同,如今他代掌後宮事,形同副君,又主持中秋宮宴,看得出陛下對他的重視。

邵奕倒是也不怵大場面,聽到朝沅吩咐,他也不慌不忙,連忙道:“是,臣這便去安排。”

兩位侍君,自然要在宮宴上一道用膳。

早有人為他們準備了膳桌,就坐在朝沅下方不遠處。

空飛沉方坐下,便擡眸偷偷看了一眼高臺上的神域女帝,之後,他又掃了一眼牧子期。

他的眼神略過牧子期之時,似乎還極其刻意地勾了勾嘴角。

而這個細節,倒也被朝沅捕捉到了。

朝沅指了指眼前那道幹連福海參,對着芒望道:“将這道菜,賞賜給兩位侍君。”

這兩位想必是學過禮數的,當陛下親賞的菜肴送到他們的膳桌前時,他們兩個倒是恭恭敬敬地起身,對着朝沅行了謝禮。

他們用的,自然是神域王朝的禮數。

單從這些上來看,他們兩個人并無半分錯漏。

看來,暗處的那位公主,早就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朝沅又按照規矩,賞了幾位重臣和皇親菜肴。之後,朝沅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位置,對着牧子期和古意司墨道:“你們幾個,也坐到朕身邊來。不用拘束,一道用膳吧。”

邵奕去後殿忙碌了,自然也沒辦法跟着一起用膳。

牧子期愣怔了一下,他見古意和司墨都坐了下來,他才緩緩坐在了朝沅的身側。

魔月國使臣倒是站出來給朝沅敬酒道:“聽聞女帝陛下身邊多了幾個俊俏的郎君,不過我魔月的郎君,也是我們魔月陛下千挑萬選送過來的佳品。臣等懇請陛下,可莫要冷落了他們才好。”

朝沅回敬了他們一杯,勾唇笑了笑:“這是自然,他們的舞姿甚美,朕還沒有看夠。待晚宴結束,這兩位郎君,可得親自到太極宮,再給朕表演一番才好。”

牧子期聞言,握緊了手中的羹匙,面色沉了沉。

而那空飛沉,果然沉不住氣,特意去瞥了一眼牧子期的神色。

前殿宮宴倒是熱鬧,朝陽宮今夜倒是冷冷清清。

元鶴軒受了傷,只能吃些清淡的。

他望着面前的清粥小菜,實在是沒什麽胃口入腹。

他盯着身側的又文道:“又才出去好一會兒了,還沒回嗎?”

又文搖了搖頭,只安撫道:“殿下寬心,又才總是會回來的。您總得多用一些,太醫吩咐了,您多吃一點,才能好得快。”

元鶴軒看着面前的清粥,索性摔了筷子:“整日裏都是這些,天天吃,誰能吃得下?”

又文只得哄勸道:“您暫且再忍忍,等傷好了,自然什麽都能吃了。”

元鶴軒望着窗外濃重的夜色,低聲喃喃:“本君已經許久都沒有吃過馬蹄糕了。”

元鶴軒這話剛出,元府的奴婢便過來給他送膳。

這奴婢倒是極為大膽,進寝殿也未拜見,而是直接拎着食盒,走到了元鶴軒的面前,自顧自坐了下來。

“知道你想着,所以特意做好了,給你送過來。”

這個聲音一出,元鶴軒立馬落下淚來。

他揮了揮手,對又文道:“你先下去,去門口看着,不許人靠近。”

又文點頭稱是。

待寝殿的大門剛被關上,元鶴軒便忍不住撲到了這“奴婢”的懷中。

“公主殿下,您可知我真的很想您……”

他面前的奴婢樣貌普通,正是元堂身邊伺候多年的劉煥。

不過,此劉煥非彼劉煥,她易了容,只是以劉煥的面孔見人罷了。

公主顯然不喜歡元鶴軒的觸碰,她身子微僵,卻強忍着沒有推開他,只是道:“你們神域的女帝已經開始懷疑這馬蹄糕了。今夜,你多吃一些,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馬蹄糕。”

元鶴軒吸了吸鼻子,忙夾了一塊,放入了口中。

公主盯着他吃了兩塊,這才低眸道:“牧子期的事,讓你受了委屈。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想出應對之策,不會讓牧子期再這樣不受控。”

元鶴軒忙凄聲道:“您不知道,牧子期是真的喜歡陛下。為了朝沅,他怕是會背棄你們的姐弟之情。”

公主聲音清清冷冷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又或許,是她面上這張皮,沒辦法讓她做出任何表情。

“他什麽心思,我清楚得很。所以我才冒險來見你,讓你務必幫着空飛沉承寵。之前,你是如何讓牧子期上了女帝的塌,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

元鶴軒正要拒絕,公主便看着他道:“你說過,你無論如何都會幫我的。”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元鶴軒實在沒辦法拒絕,只好點了點頭。

公主又吩咐了他幾句,這才起身道:“我不能留在這太久,未免惹人懷疑,我得離開了,元君,你萬事小心。”

‘萬事小心’這四個字,就足以讓元鶴軒為她賣命。

眼瞧着公主就要離開,元鶴軒忍不住凄聲喚道:“公主,您能再抱抱我嗎?”

他始終記得,當初公主将他從賊寇手中救下來,公主當時将他抱了個滿懷。那身上的溫暖,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公主站在原地猶疑稍許,終是推開了門,丢下一句:“下次吧,我得走了。”

說完,她便提着燈離開了朝陽宮。

她走後,元鶴軒望着桌上的馬蹄糕,掩面而泣。

他默默自語道:“只要是公主想要的,我拼了命也會去做。”

而此時此刻,前廳的宮宴已經進入了尾聲。

朝沅已經吃飽了,她正要起身之時,六覓來報:“陛下,元堂大人身邊的劉煥去了一趟朝陽宮,給王君送了一盒馬蹄糕。”

朝沅蹙眉問:“劉煥人在何處?”

六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元堂身邊的方向。

朝沅沉默了稍許,又問:“朝陽宮的人,今晚都在何處?”

六覓道:“又才始終沒回去,他一直在太醫院同院判學習按摩手法。”

“先派人盯着這劉煥。”朝沅在大廳內掃視了一眼,又問:“那個叫雀林的,去哪了?”

六覓小聲回禀:“許紀大人年事已高,她先行陪着許紀大人出宮了。她入宮之後,屬下一直派人盯着她,沒有任何異常。”

朝沅正擰眉思索,那方朝陽便偷偷跑到朝沅身邊,拽她的衣擺:“皇姑姑,娘親不見了,您能帶我去找找娘親嗎?”

朝陽一直是許半雙親自帶的,朝晖插不上手。所以這孩子,一步都離不開她娘親。

朝沅抱起了朝陽,她遞了個眼神,先讓六覓退了下去。

許半雙說是出恭了,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席。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便欲上前從朝沅懷裏接過孩子。

許半雙經過朝沅之時,朝沅從她身上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茉莉花香。

許半雙幼年之時,也曾入宮給朝升做過伴讀。那個時候,朝沅就知道她。

許半雙對香料過敏,所以她身上,除了皂角的清香,她連香薰頭油都不用。

而宮中,最喜歡用茉莉花香的,便是元鶴軒。

朝沅上輩子那麽喜歡元鶴軒,對他身上的味道,也有十足的了解。

今日宮內來來往往,也許還有旁人用茉莉花香。但是元鶴軒的味道,朝沅不會忘。

只要進了朝陽宮,一定會沾惹這樣的氣息。

她分明記得,牧子期說過,那位暗處的仁國公主,擅易容。

朝沅抱着朝陽,并未松手。她打量着許半雙半響,忽而問道:“你方才去哪出恭了?”

許半雙愣怔幾分,面露不解:“就是後殿。”

朝沅還不想松開朝陽,那方朝陽便沖過去抱住了許半雙:“娘親娘親,陽兒等您好久了。陽兒困了,想要回府睡覺。”

朝沅臉色沉了沉,終是放了他們一家離開。

放出宮去,倒也不怕。六覓會一直派人盯着。

朝沅回到太極宮之後,立馬翻出了那日往來潮汐亭的名單。

許半雙的名字,赫然在列。

朝沅不動聲色地将名單收了回去,而這個時候,魔月國進貢的那兩位郎君,倒也應着吩咐,前來為她獻舞。

這兩位侍君都換了一身衣裳,那外袍薄如蟬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上身的瘦削曲線。

尤其是那空飛沉,長眉若柳,雙眸似水,他長袖輕甩,身姿扭動之時,竟別有一番風流韻致。

空飛沉大約是見朝沅望着他出了神,他莞爾一笑,轉動了幾圈,直接來到了朝沅的身前。

他長袍上的衣扣松了幾分,似乎故意露出他胸前那蜜色惹眼的肌肉。

朝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收起折扇,用折扇勾起他的下巴,然後慢慢往下,直到戳到他衣領處之時,朝沅才停了下來。

她裝出一副對他極有興趣的樣子,微微湊近了些許,輕聲問道:“來之前,可有教習教過你如何伺候人?”

空飛沉低聲笑了一聲。他似乎一點都不怕朝沅,他還故意扭動着身子,往朝沅身邊湊了過去。

“自然教了,陛下要不要試試?”

朝沅往後退了退,再次看向一旁跪着的巫知之。

比起空飛沉的主動,巫知之的性子倒是腼腆了些。

他見朝沅看向了他,倒也學着空飛沉一般,爬上了案桌。

空飛沉倒是笑了,他對着朝沅問道:“陛下今夜,是希望我們兩兄弟一同侍奉嗎?”

朝沅亦笑了:“怎麽?你們還是兄弟?”

空飛沉滿面妖嬈地半趴在那裏,仰起頭看着朝沅道:“我們自幼相識,當然是好友。這一路從魔月長途跋涉來了神域,自然拜了把子,成了異性兄弟。我們同為陛下侍君,怎麽都要以哥哥弟弟相稱的。”

朝沅挑眉:“哦?那你們兩個,誰大一些?”

空飛沉率先回答:“我大一些,他比我小兩個月。”

朝沅故意沉了面色,睨着空飛沉道:“難道沒人教過你規矩?在朕面前,怎可自稱‘我’?”

空飛沉倒是沒有想到朝沅忽然發難,他雖有些愣怔,卻還是從案桌上爬了下去,跪伏在地道:“陛下恕罪,臣失言了。”

朝沅擺了擺手,淡淡道:“罷了,晾你初犯,朕不計較。你且起來,再為朕舞一曲。”

空飛沉連聲稱是。

這方太極殿內倒是鼓樂聲聲。

牧子期急匆匆趕過來,他正要進殿奉茶,卻被芒星攔在了外面。

“牧大人,陛下眼下正召幸兩位侍君,沒有陛下允準,您不得進殿。”

牧子期眼下已經全然不将芒星放在眼裏:“我才是天子近侍,陛下也允準,太極宮內外,我來去自由。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竟也敢攔着我?”

芒星氣急,她指着牧子期道:“你可真是放肆。若你進殿,打擾了陛下的好事,可莫要怪我沒提醒你。”

牧子期看也不看她,便在殿外高聲道:“陛下,臣來奉茶。”

朝沅此刻正歇在軟塌上,她半歪着身子,懶洋洋地看着兩位侍君起舞。

聽到牧子期的聲音,她道:“進來。”

待牧子期進殿之後,他還特意輕掃了空飛沉一眼。

而空飛沉轉身舞動之時,還給了牧子期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牧子期一臉的厭惡,他緩步走到了朝沅身邊。

這每一步,他都走得端正清冷,與那正在起舞的兩位妖媚郎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待他走近,蹲下身子為朝沅按腿之時,朝沅才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朕不是同你說了,進殿不必通禀?”

牧子期難得在朝沅跟前告了狀:“是芒星總管,不許臣進來。”

他從前不說,朝沅只當不知道。如今他都提了,朝沅只好大聲喝道:“大膽芒星,滾進來。”

朝沅動了怒,殿內的兩位侍君,也停止了起舞。

這兩位侍君穿得太過清涼,芒星進殿的時候,也不敢擡眼看,她只得跪地叩首,出聲求饒:“陛下恕罪。”

朝沅看也不看芒星,只沖着牧子期問道:“朕聽說,芒星經常欺負你,可是真的?”

牧子期還未出聲,芒星便連忙叩首道:“陛下,奴婢怎敢欺負牧大人。”

朝沅沖着牧子期問:“你來說吧,芒星攔你在外,以下犯上。若朕不處置了她,以後豈不是人人都能欺負你了?朕心尖上的人,怎能輕易被人欺負了去?”

朝沅這話一出,空飛沉眼皮一跳,他擡眼偷偷看了一眼朝沅和牧子期,随後複又垂首立在一側。

芒星見狀不好,連忙跪爬上前,沖着牧子期求饒道:“牧大人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奴婢見罪了您,在這裏給您賠個不是。求您跟陛下求求情,看在奴婢侍奉多年,請陛下饒了奴婢吧。”

牧子期起身,直接趴在了朝沅懷中。

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此主動,朝沅雖有些錯愕,卻也伸手攬住他,沒有推開。

“陛下,芒星總管慣來跋扈,臣被欺辱幾句,倒是沒什麽。只是這宮內的奴才們,受她欺淩已久。臣也想為他們讨個公道。”

牧子期柔柔弱弱地将這番話說完,一直低着頭的空飛沉,嘴角動了動。他這個位置,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所以,空飛沉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着自己對牧子期的嘲諷。

讓他驚訝的是,神域女帝竟然吃牧子期這一套。

她伸手抓住了牧子期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那便削了她太極宮總管一職,讓她同芒望換一下吧。”

芒星連忙跪地謝恩。

待處置完了芒星,那空飛沉竟然也跪爬到朝沅身側,他仰起頭,用他那極為妖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朝沅:“陛下,今夜讓臣等侍奉您吧。臣等初次入宮,若是今夜就這樣被陛下趕了出去,日後難免被人看輕。請陛下憐惜臣等。”

朝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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