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師炎渾渾噩噩地站在一旁。他在這裏,也瞎了一般,除了那半妖的模樣,一切都模模糊糊。
白臨的面容,他更是看不真切,只模糊一團。隐約是一頭很長的銀發,即便紮成高高的馬尾,依然垂到了腰間。
不知為什麽,那半妖摸完白臨的臉,師炎竟然覺得白臨的臉在他眼裏也清晰了一些,有鼻子有眼睛了。
只是依舊模糊,看不真切。
師炎聽到那句“魔族貴族的象征”,不由更加好奇白臨長什麽樣,因此湊近了一些,想看清楚。
哪知這時,白臨一雙眼睛突然淩厲地射了過來,不偏不倚,正是師炎的方向。
糟糕!被他發現了!
師炎直覺不好,忙往後一退,這一後退,便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
沒過多久,只看見那半妖手腕處一圈突然亮了起來,緊接着從袖口中抖出一本卷軸來,展開在他們面前。
白臨站在半妖一旁,看一眼卷軸、看一眼半妖;後來便不再看半妖,只低着頭看卷軸,偶爾說兩句話,但是臉卻越來越紅。
吵架了嗎?但半妖脾氣那麽好,能吵得起來?
師炎又靠近了一些,只見半妖面色如常,依舊帶着微笑,只是笑容幅度不變,像是僵在臉上保持住了一樣。
生硬。
再看白臨,只見他站在原地,一頭銀發規規矩矩地垂到腰間,不再亂飄,腰身挺直,面上一片紅,一聲不吭。
半妖将手上的卷軸往白臨懷中送:“……否則繼續下去,我們一起死。此道最迅速,且是生路。”
白臨:“我不修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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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我也不是修習此道的人,但我們可以一起學。”
白臨面紅滴血:“我不會。”
半妖溫和道:“我可以教你。”
白臨:“你剛才說不修此道?”
半妖:“雖然不修習,但我熟讀此道。”
白臨聞言,一言難盡地看着半妖,大概是想不到他這種人會熟讀。
半妖聽不到回應,又道:“我們死裏逃生多少回,我想你早想到了,不過是我先提出來。你還有什麽要求或顧慮,也可以提出來。”
“……”白臨安靜了很久,才往半妖身邊靠近了一些,猶猶豫豫地建議,“我們先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再做個結界,以防萬一……”
白臨一邊說一邊将手臂搭到半妖肩膀上,半妖自然而然地扶着他,兩人當真一起去找地方了。
……
師炎不明所以,待他們走遠了,這才近前,撿起那幅丢在地上的卷軸。
兩個糾纏的男子,是一幅春宮圖。
畫面像是會動一樣,不停地變幻着。
師炎驚得手一抖,卷軸掉落在地上的瞬間,倏忽自動卷了起來,沿着焦黑色地面一徑滾了出去,滾出一丈開外。
正巧滾到一雙金邊黑底靴面前。
師炎一擡頭,只見來人正是那白臨,不知為何去而複返。
此刻他終于看清白臨的臉,一雙秋水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糟了!
這回真被發現了!
師炎來卷軸都來不及撿就想跑。
“師翩。”
那白臨突然喚出他原本的名字,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随即那嘴巴猛地咧開,張成血盆大口,對準師炎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白臨!”
師炎脖子一痛,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驚醒一身冷汗。
風西樓手指正搭在他手腕上,離得最近。他似乎聽到師炎夢裏呢喃一聲類似“lin”的發音,不由地眼神一偏,看向站在門口的菱歌。
師炎夢中驚魂一刻,一顆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一睜眼,上方頂着三張臉。
風西樓、師單和掌門。
師炎的心差點沒吓跳出來!剛剛好像夢見春宮圖了,但願他沒說什麽胡話!
這時只見風西樓面色凝重地放開他的手腕,平靜道:“封情咒發作了。”
師炎緩了過來,聞言松了口氣。但随即脫口而出一句:“我動情了嗎?”
驚訝至極。
一屋子人的眼神瞬間射到他臉上。
風西樓折扇捏在手裏,要開不開,嗤笑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師單立刻問道:“哥,你看上誰了?”
掌門憂心忡忡:“蒙覆才下戰帖啊,這可怎麽好?”
“……”
掌門你真想我去跟蒙覆杠啊!那可是魔君,是boss的對手!
師炎一睜開眼睛,第一時間便尋菱歌的身影,早便瞄見菱歌,正站在門檻外,扒着門框,似乎是被限制不許進來了……
此刻被師單和掌門圍着問話,下意識地看向門口,只見菱歌怔怔地望着自己,大概是被吓壞了。
站在窗戶緣的小黃鳥眼珠滴溜溜一轉,叫喊道:“動情了!動情了!”
師炎:“……”
掌門一掌抓向小黃鳥,小黃鳥早有戒心,撲扇着翅膀斜斜飛了出去。小黃鳥時不時偷溜來蘭洲居,掌門拿它無法,常常帶着美食來誘惑它,将它哄走。今天來得急,空手來的,小黃鳥自然不鳥他。
風西樓審視了師炎一番,又開口道:“……而且很嚴重。”
師炎立刻道:“我剛剛用了不到三成靈力。”
“所以很嚴重,你剛剛站不起來。”看到師炎一臉茫然的樣子,風西樓納悶道,“你就練了次落花劍法?之前真沒發作過?”
從前師炎不發作,它自然不當回事,漸漸都快忘了;等真發作時,其實他比師炎還要緊張。
師炎搖了搖頭,他之前還試過不少回,什麽反應都沒有,後來便不當回事了。
風西樓道:“就算發作,也是慢慢加重的,忽然這麽嚴重,少見。”
師單突然道:“一見鐘情?”
掌門:“師單說的有道理。”
師炎:“不可能。”
他絕對沒有對誰一見鐘情!
菱歌目光一直沒離開師炎。他百思不得其解,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發生在師炎身上,應該是別人對師炎一見鐘情才對啊!而且,師炎怎麽可以對別人一見鐘情!
門外的菱歌幽幽道:“之前來叫陣的魔女。”
師單立刻喝止:“胡說八道!”
掌門瞟了一眼菱歌,道:“此事不可胡說,我看純粹是意外,過幾日便好了。”
師炎點頭稱是。
這事的确很意外啊!
“動情了!動情了!”小黃鳥見掌門開腔,立刻跟着開腔。
師炎覺得此刻的小黃鳥怪讨人嫌的,忍不住道:“掌門,請管好你的鳥。”
“我也拿它沒轍。跟着我久了,開了靈智,便難管教了。”
掌門無奈看看小黃鳥,又看看師炎,哪個都是麻煩,還是先搞定小黃鳥吧!他嘆了口氣,走到窗邊,眼巴巴地望着站在枝頭的小黃鳥,道:“跟我回去吧?你可是我最鐘愛的一個啊!”
這語氣,怎麽渣男哄小三似的?
師單道:“掌門最鐘愛的不是腓腓嗎?”
小黃鳥本來已經飛到窗戶邊了,聞言又撲哧飛遠了,怒目圓睜:“狼心狗肺!”
“……”
這不就是小三罵渣男的臺詞?
師單最後一個走,路過門檻,見菱歌站在門口一言不發低着腦袋,如受了重挫。他見菱歌得意的模樣便想發火,見菱歌蔫了的模樣心情便愉悅些,因此拍了拍菱歌的肩膀:“我哥都這樣了,你還不進去?”
菱歌聞言,遠遠瞅了一眼師炎,迅速垂下腦袋,等他發話。
師炎這次突然發作,見菱歌站在門檻外不敢進但又很擔心的樣子,師炎頓時又釋懷了。
瞧!這娃多乖!
師炎招手叫他過來:“別站着了,進來。”
“是,師尊!”菱歌又轉身對師單道,“謝謝師叔。”
菱歌言聽計從,又蔫了吧唧的,師單滿意地點了點頭,仍舊不忘威脅:“以後再敢口出狂言,饒不了你!”
師炎覺得好笑,boss這是被自己養廢了啊!
菱歌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腳步沉重地拎了進來,好像中咒的是他一樣難過。他看着菱歌走近,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夢裏的白臨。
這個夢,他不止做過一次。他總是夢到一個瞎子和一個跛子,但每次醒過來之後,夢中景象便忘了大半,只記得瞎子似乎在調戲跛子。
但這一次,他都記得。
瞎子摸了白臨的臉,還給白臨塞了春宮圖……
白臨有一頭銀色的長發,紮成馬尾,會垂到腰間。
而菱歌紮着高高的馬尾,後頭垂着的淺色長發,似乎長得很慢,離腰間還有一掌距離。
該剪頭發了。
師炎這樣想着的時候,菱歌已經紅着眼眶走到他面前了,眼眶中挂着淚珠,要掉不掉。
師炎剛才那點奇怪的心思便消散了。
師炎忽而覺得,菱歌這樣子很乖巧。菱歌接住自己時手足無措,是真的擔憂自己,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之前許多懷疑猜測忽然沒了意思。
菱歌眼眶紅紅,挂着淚珠,跪倒在他旁邊。
師炎拽了他一把:“起來吧。”
Boss禁不住吓,他一生氣,他就愛下跪,真是養廢了個boss……
“沒事別跪。男兒膝下有黃金。”
“嗯。”菱歌一直抿着嘴,一臉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我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人的,不可能的。”菱歌一邊說,一邊努力維持正常表情,但金豆豆一滴一滴往下掉。
師炎忙用袖子幫他擦眼淚,一邊擦一邊道:“這有什麽好哭的?”
結果,越擦菱歌眼淚掉的越多,聽了師炎這話,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下。
?
Boss這個反應不對啊!
怎麽哭得跟死了師尊似的!
師炎又驚又慌:“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玄風仙尊跟你說什麽了?”
菱歌一個勁地哭,師炎心涼了半截。
菱歌哭得傷心欲絕,擡眸瞅了一下師炎,一臉跟你說不明白的表情。
“你……你別光哭,倒是說句話啊……”
菱歌抽了口氣,想抱抱師炎,又怕他懷疑,只好抱着他一條胳膊,哽咽道:“求你別發作,我、我太難了!”
“啊?你難什麽?”
中咒的是我,不是你啊喂!
菱歌邊抽搭邊道:“我難……過!求你別發作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麽都願意!”
他這師尊突然有了心上人,卻不是他!畢竟他一直以為師炎對他是有一點點感覺的啊!這樣都還留着他,現在想想,師炎可能就是個大大的爛好人而已!
“別哭了哈……”
至于難過成這樣?你這哭的要氣絕身亡一樣!那我要是翹辮子了,你不得抹脖子陪我去?
師炎雖然有點莫名其妙,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爬起來塞了他一塊香草涼糕。
菱歌邊哭邊吃,對着師炎坐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樣,抽抽搭搭地消停了。
師炎默默無言。
沒想到boss哭起來跟個姑娘似的,還要人哄!
菱歌一天就憔悴成這樣,師炎有點不忍心,伸手想拉他往自己這邊來。剛抓住他的手腕,覺得好像不大合适。但手都抓了,再放手也不合适,此地無銀道:“我給你把把脈。”
他手已經搭上了菱歌的手腕,話未說完,已經摸到脈門了。不摸不要緊,一摸吓一跳:
boss體內魔氣奔騰,肆意狂跑!
師炎一屁股坐了回去,震驚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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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