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客氣

“放心好了，你快去吧。”田姨一直看着人進了電梯才關上了門，心裏莫名有點緊張。

溫溫從客廳跑過來：“爸爸回來啦？”

“對。”田姨拉住他的手：“外面下雨了，爸爸去接一下媽媽，媽媽還沒回來。”

溫溫似乎從田姨擔憂的表情裏讀懂了她的心思，笑着說：“奶奶放心，媽媽是不會丢下溫溫的，媽媽最愛溫溫了。”

田姨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溫溫真乖。”

秦珊是出了樂沙雜志以後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關機了，她剛開了機準備叫車的時候手機進了陳暮時的電話，她先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端是陳暮時沉穩好聽的聲音：“你在哪兒？我開車過去接你。下雨了，這個時間不好打車。”

秦珊此刻就站在寫字樓門口寬大的雨檐下，放眼望去，瓢潑大雨似乎遮天蔽日，把整個城市隔絕開來。微涼的風刮過她的裙擺，帶起一波初夏的涼意。

她喜歡這雨天。

尤其是站在她曾經30層的辦公室往外望的時候，暴雨天氣便更加震撼，有一種全世界都匍匐在她腳下的感覺。

“怎麽不說話？是遇到什麽事了？”

陳暮時的聲音打斷了秦珊的思緒，她回過神來：“哦，不用了，我已經叫到車了，你回家陪溫溫吧……或者你可以開車帶着溫溫送田姨回家，溫溫喜歡下雨天。”

她拒絕的不容置疑，陳暮時又把車子熄了火：“那好，那你回來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秦珊說完直接挂斷了電話，陳暮時看着手機沉默了一下，看上去她似乎不是一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

所以他對于結婚的猶豫對她來說應該挺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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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出一口氣推開車門下了車，聽話的上樓帶上溫溫出發送田姨回家。

這個時候秦珊也順利的打到了一輛空車，朝着望月灣趕了回來。

田姨家離望月灣不是很遠，但她家的位置在一片交通不是很方便的老小區，從進入輔路開始就在堵車。

田姨很不好意思的：“其實不用送的，我帶了雨衣、雨傘，淋不到的。”

陳暮時看着前方道路成片的積水：“沒關系的田姨，溫溫喜歡下雨天，我正好帶他出來看看風景，況且秦珊這個點也在路上堵着，我和溫溫回家也沒事做。”

正趴在窗口認真看雨的溫溫笑着附和：“對啊，溫溫最喜歡下雨天了。”

田姨跟他搭話：“溫溫為什麽喜歡下雨天？是因為好看嗎？還是喜歡踩水跳泥坑？”

溫溫搖了搖頭：“都不是。”

“那是為什麽？”田姨問。

陳暮時也很感興趣的豎起了耳朵，就聽溫溫脆生生格外好聽的聲音說：“因為下雨天媽媽下班早，可以早點回家陪我。”

這話讓陳暮時的心頭微微一澀，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田姨更是一臉感慨的拉住溫溫的手：“好孩子。以後啊不光有媽媽陪你，你還有爸爸，還有田奶奶，對不對？”

溫溫使勁點頭，由衷的一句：“真好啊。”

就這樣蝸牛似得，陳暮時終于挪到了田姨家樓下，田姨說最近幾天中午都有時間去家裏做飯，讓陳暮時轉告秦珊随時點菜，之後又抱了抱溫溫才下了車。

溫溫降了車窗跟田姨擺手：“奶奶明天見。”

田姨高興地什麽似得：“明天見，快升窗子，雨會落進去的！”

陳暮時及時升了窗子，又取了紙巾仔仔細細的把溫溫臉上的雨漬擦幹淨才松了一口氣：“下雨天不要随便開窗，雨水灌進來容易感冒。”

溫溫小手扒過陳暮時的腦袋，使勁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謝謝爸爸。我記住了。”

陳暮時這個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看着溫溫乖乖在後排坐着，陳暮時想，安全座椅得盡快安排上了，還有其他兒童用品。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好像才終于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從此以後他多了一個兒子，一個實實在在的會陪他很多很多年的兒子。

心頭一軟，他提醒溫溫坐好，緩慢的啓動了車子。

又是一路烏龜一般的速度，等他的車開回望月灣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九點了。

識別車牌以後，門禁自動打開，他駕駛着車子駛入小區，明亮的大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他看到旁邊的人行道上一個纖瘦的身影正擎着一把黑色的雨傘往前走。

她的背影很單薄，淺色的裙子被燈光染了一層黃暈，風吹裙擺搖曳，襯得她愈發羸弱。

可就是這樣的背影卻莫名給了他一種堅強獨立到可以面對一切風雨的感覺。

溫溫忘掉了他的囑咐，降了車窗：“媽媽，媽媽！”

陳暮時迅速把車子靠了過去，此時秦珊也頓住了步子，看到溫溫也揚起笑容朝着車子走過來。

就在她準備繞過車子去後排的時候，陳暮時推門下了車，他甚至沒有打傘，只是快步走到車側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順手接過了她的雨傘罩在兩人頭上。

“上車。”他說。

秦珊擡眸看了他一眼，雨天的光線混合着一抹暧昧的色調，打在雨傘上又落在他身上，雨很大，短短幾步路已經讓他的發絲綴上了雨，倒是讓他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愈發清隽。

來不及說什麽，她躬身鑽進車裏，車門在她面前關上，陳暮時又繞回了駕駛座，把雨傘合上以後轉身放到了後排。

溫溫已經從座位後探過頭來：“媽媽，你淋濕了嗎？”

“還好。”秦珊道：“我是在小區門口下的車，保安叔叔借給了我一把雨傘。”

她看到溫溫身上有點落雨，抽了幾張紙巾打算幫他擦一擦，結果紙巾就被溫溫拿到了手裏，他略顯笨拙的往陳暮時頭上擦去。

陳暮時剛扣上安全帶，發動車子的動作一頓。

“爸爸，你頭發都濕了。”溫溫心疼的說：“會感冒的吧？”

他又對秦珊說：“媽媽，回家以後我們熬點姜湯吧，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喝一些預防感冒。”

秦珊回頭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好，沒問題。”

陳暮時從溫溫手裏接過紙巾自己随意的擦了擦頭發：“溫溫，謝謝你。”

溫溫笑的格外好看：“不客氣啊爸爸，是媽媽讓我幫你擦得。”

秦珊：“……”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

陳暮時看了秦珊一眼，笑：“那就也謝謝媽媽。”

溫溫嘿嘿的笑：“不客氣啊爸爸，我們是一家人。”

陳暮時點頭：“是。溫溫說的非常對。”

他按了啓動鍵，車子在暴雨中朝着家的方向駛去，這種感覺竟然讓陳暮時莫名踏實。

……

大概屋子裏的冷氣開得有點足，秦珊一進家門就打了個噴嚏，陳暮時脫掉自己濕了大半的外套。

“你和溫溫需要盡快洗個熱水澡，這樣，你回次卧洗，我帶溫溫洗，洗完澡我會去煮姜湯。”

秦珊最讨厭生病和吃藥，當即點了頭：“好，那就辛苦你了。”

三個人分工明确，各自去了浴室，秦珊泡完澡出來的時候溫溫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看繪本了。

房間裏的空調明顯調過，溫度更适宜了，秦珊左右看了兩眼：“你爸爸呢？”

“去煮姜湯了。”溫溫歪着頭笑：“媽媽也可以去幫忙呀，正好幫我多放點糖好不好？”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就一點點！”

秦珊笑：“不好，小朋友不能多吃糖，會牙疼。”

溫溫癟嘴：“你們大人也不能多吃糖，也會牙疼。”

秦珊：“我們大人沒關系。”

溫溫挺了挺胸脯：“那我也沒關系，我已經四歲半了，已經不是三歲的小朋友了。”

秦珊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好好好，我去看看，如果能夠說服你爸爸，我就給你多放一點點的糖。”

溫溫握起小拳頭：“媽媽加油。”

到廚房以後秦珊發現陳暮時還穿着剛才的白襯衫，肩膀處被雨浸濕了一片，水漬蜿蜒到胸肌上方……

秦珊挑了挑眉梢。

很遺憾啊，水漬再多一些都能看到胸肌了。

“又來監工？”陳暮時笑着打趣道。

秦珊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踱着步子進了廚房：“溫溫讓我過來幫忙，說是多給他放點糖。”

“你答應他了？”

“沒有啊，我說跟你商量商量。”

陳暮時笑：“小孩子不能多吃糖的，他們的牙齒更敏感。”

秦珊：“哦……偶爾一次沒關系吧？”

陳暮時想了一下：“那就一點點。”

秦珊被陳暮時認真的表情逗笑，眉眼彎彎的樣子一瞬間觸動了陳暮時的心，他垂眸錯開視線。

他想通了。

不管她有沒有考慮清楚，她之前遭遇的那些苦難他都有責任幫她撫平，他目前需要做的就是照顧好她們母子。

于是在姜絲和紅糖的馥郁香氣中，秦珊聽到陳暮時嗓音溫柔的說：“秦珊，我們去領結婚證吧，随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