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警方來人勘察現場維持秩序。他們把嘉賓召集在一起,又将服務員等工作人員召集在另一個地方,雙管齊下。

司徒拉着林遙去到外面的服務臺詢問屬于死者44號號碼牌是幾點錄入電腦的。女孩子不敢怠慢,認真查詢,很快就說:“是今天晚上21:40.”

司徒瞄了一眼女孩子身後那一排排的存衣櫃,說:“你們能打開吧?把44號櫃子打開。”

打開櫃子後,裏面只有一件羽絨服和一雙黑色手套,司徒翻了翻,羽絨服的口袋裏空空如也。他跟林遙面面相觑,總覺得有什麽環節別扭着。

司徒看着手裏的44號號碼牌,眼底漸漸沉暗。他忽然擡起頭來問女孩子:“你們發出去的號碼牌并不是按照循序的?”

忽見司徒這麽嚴肅,女孩子緊張了,臉色也白了許多,不敢回答。司徒心說:完,一不小心露出本性了。他趕緊對女孩子笑了笑。

兩口子聯手辦案一向有個習慣,司徒問,林遙補充。因為林遙雖然模樣招人喜歡,但因為職業病的關系,那雙眼睛實在令人感到畏懼。可司徒就不一樣了,未開口先露笑臉,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瞧着他對人家女孩子笑的那個甜兮兮的樣兒,林遙打從心裏不爽。暗罵:得瑟鬼,你他媽的是詢問情況還是泡妞?

司徒察覺到一股冷冷的怨氣從後背一路爬到腦頂,急忙轉頭給林遙遞眼神兒,貌似再說:別吃醋了寶貝兒。

林遙把臉扭到一邊,臉頰上火辣辣的,直在心裏罵司徒:熊玩意,暗送秋波什麽的也看看時間場合!

司徒一個眼神撸順了他家小祖宗一身的毛,回過頭去繼續跟女孩子笑嘻嘻。女孩也沒方才那麽緊張了,說:“因為存衣櫃是按照從上至下,從左至右的順序排列號碼。我們幫客人存衣服随手打開哪個就是哪個,不用按照順序。”

“是不是只有拿着邀請函才能換取號碼牌?”司徒問道。

“其實也沒有死規定的。”女孩子緩過最初的緊張感,可以跟司徒流利對話,“其實呢,嘉賓很多,我們只有兩個人在服務臺做事。有時候好幾個嘉賓擠到一起,特別忙的時候也不是非要确認過對方手裏的邀請函。大致掃過一眼就可以。”

“那號碼牌是根據什麽标準發的?”

“衣服啊。”女孩子回身指着身後一排整整齊齊的存衣櫃,“只有把衣服存在我們這裏。拔下櫃子上的號碼牌,電腦自動錄入。我們把號碼牌交給嘉賓,就等于是給了他們鑰匙。”

雖然女孩說了很多,基本上沒有什麽收獲。司徒怏怏地看着林遙,後者有點幸災樂禍。無形中,倆人又開始交互角逐。

林遙分析,死者領取了44號牌子在21:40通過郁金香拱門;能夠進入大廳的路只有這一條;在宴會廳裏面有一條通道可以直接通到服務臺裏面的小側門,但是只能出不能進;在案發22:30分到他跟唐朔等人維持現場秩序,沒人從小側門出來。這些話背後的意思,林遙沒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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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說:“咱倆上天棚的時候我計算過。從大廳到天棚的案發現場需要十三分鐘,咱給兇手少算點時間。殺了人,放下屍體逃離現場需要十分鐘。那麽兇手離開現場的時間就是22:20.”

林遙沉思了一會,搖搖頭,說:“按照你這個算法,那兇手早就跑了,咱們還查個屁?”

司徒咧嘴一笑,笑的神秘兮兮。他轉回頭問那個女孩子:“22:20之後有沒有人交了號碼牌離開。”女孩子不敢怠慢,認真查詢電腦記錄,最後肯定地對司徒搖搖頭。司徒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服務臺上,轉了頭對着林遙挑眉壞笑,“兇手不可能留下外衣就跑路,事後只要咱們一一核對,兇手是誰馬上就能知道。所以,我才說兇手還在宴會大廳。”

聞言,林遙不樂意了。心說:咱倆都明白的事你還打什麽迷魂陣?

“司徒,這事不能小視,在警監眼皮子底下殺了人,特案組要是不在限定時間內解決,從組長到我,都沒好果子吃。”

“好吧。”司徒聳聳肩,一副沒幹勁的樣子,“其實這案子真沒什麽技術含量。死者21:40進入大廳,只要排查一遍當晚的嘉賓和服務人員,馬上就可以鎖定嫌疑人。就田野那水平,不出倆小時就能問出真話。”說完,點燃一根煙優哉游哉地吸了一口,”走,老公帶你回去打地鼠。”

見他說的輕松,林遙心裏卻始終有些疑惑。司徒這人光是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麽來,他認真對待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吊兒郎當的,會把滿心的算計、憂慮乃至徹夜不眠的辛苦統統收藏起來。作為司徒的伴侶,林遙從很少會打破他工作時的狀态。林遙總覺得沒必要,不管司徒在想些什麽,想要做些什麽,司徒還是司徒。他們倆同居這麽多年,林遙始終留給他一大片的天空,任他翺翔。在林遙的眼裏,這就是爺們的魅力。

現在的司徒已經開始認真,林遙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在耳邊嘀咕了幾句。司徒瞪了眼睛,低聲埋怨:“你個沒心沒肺的,有這麽使喚老公的嗎?”

林遙拍了一把司徒的屁股,笑道:“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兩口子正在打情罵俏,譚寧忽從宴會大廳跑出來,喊着:“司徒、小林,快過來,有新情況。”

回到大廳以後,譚寧的表情就不好看。他說:“我們進行了各方面排查。沒人認識死者何方。不僅如此,通過酒店方面确認,他的邀請函是假的。”

司徒拍打着自己的額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樣。林遙卻沒有感到意外,他笑着拉住了司徒的手,說:“你現在還覺得地鼠好打嗎?”

司徒馬上明白了,斜着眼睛瞥林遙:“你怎麽又知道我在想什麽。”

林遙聳聳肩,對這事不予置評。譚寧也是習慣了他們這樣,接着說:“還有呢。”

“不是吧?”司徒哭的心都有了。這麽下去十二點之前肯定回不了家。他的午夜場電影啊!

林遙哪知道司徒急着破案是因為那個破電影,還以為自家爺們破案心切,一時亂了章法。就偷摸的撫摸着他的後背,順毛。

譚寧找來兩個服務生。都是門童,一個守在宴會大廳裏面,一個守在服務臺那個郁金香拱門旁邊。兩個人一起作證,死者壓根沒進入過大廳。其中一個說:“那人穿的衣服要是打我眼前過,我肯定一眼就看出來。”

這個理由不足以采信。但是對方堅持,他告訴譚寧,21:40那個時間進來的人不多,也就兩三個人,如果其中有死者他肯定會記得。這麽一說,譚寧也有點拿不準了,就問司徒:“你覺得可能性多大?”

司徒沒吭聲,看着另外一個門童。門童跟着說:“我看到那個人走過花門,在大廳門口停都沒停,直接往裏面走的。”

“後面沒跟着什麽人?”司徒問到。

“記不清了。”門童說,“因為那個人的衣着很,很搶眼,所以對他有印象。其他男嘉賓的衣服顏色都挺正常的,所以我沒印象。就對那人印象深刻。那一身打扮,太搶眼了。”

“搶眼?”司徒不解,“哪裏搶眼?很正常啊。”

林遙頗為詫異地看着自家爺們,問他:“你覺得天藍色西裝配着粉紅色襯衫,紮着黑色領帶,下身穿着白色西褲不搶眼嗎?”

司徒眨眨眼睛:“怎麽了?這不正常嗎?”

言罷,林遙和譚寧還有兩個門童非常憐憫地看着他。

其實司徒也沒怎麽在乎這幾個人對他的“憐憫”,他哼哼地冷笑幾聲,說:“你們用不着拿這事擠對我。爺還真想感謝一下被害人今晚穿了身讓你們印象深刻的衣服,雖然這條線索簡直就他媽的像擦過屁股的衛生紙一樣讓我厭惡!”

“怎麽個意思?”譚寧忍着笑,問道。

“自個兒想去!”言罷,司徒轉頭出了宴會大廳。

這人還是生氣了,林遙無奈地笑着搖搖頭。

司徒回到了服務臺前,抓着人家小姑娘問:“從21:40到22:00之間,都發了哪幾個號碼牌。”

女孩子眨眨眼睛,懵懂地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問這個時間段的。”

司徒直接翻了個白眼,說:“你要是明白了我幹嘛去?快查。”

查詢結果:在司徒指定的那個時間段裏一共發出去五張,分別是44號、46號、58號、37號、29號。

司徒的表情愈發嚴肅起來。跟着他的林遙明白,這人只有想不通某些問題的時候才會這樣。這起表面上很簡單的命案從一開始就給他們倆一種無法言明的違和感,是他們多心?還是有人故布迷障?

本以為只要通過排查死者跟嘉賓或者工作人員的關系情況,就能鎖定嫌疑人。但是死者壓根就沒進宴會大廳,也沒人認識他。當然了,這不排除有人在說謊,但不管是怎樣,死者就像憑空冒出來的家夥,跟哪一條線索都不搭邊兒。簡單點說,他們又要從頭再來。

“小遙。”司徒拉住了他,往大廳走,“死者有目的而來,嘉賓裏肯定有他的目的。”

聞言,林遙一愣,“接着說。”

“死者的經濟條件并不好,嘉賓裏只有他一個人穿着羽絨服來。邀請函是假的,說明死者至少一天前就決定參加宴會,所以制作了假的邀請函。他的目标肯定在嘉賓裏,如果是服務員的話沒必要使用假的邀請函。那麽換個角度想,兇手就是那個嘉賓,他知道死者來了,因為某些原因而殺了死者。”

“你說這是一起突發性謀殺案?”林遙追問。見司徒挑挑眉點點頭。林遙反駁,“不覺得沒根據麽?嘉賓都是有點身份的人,誰會傻到殺人犯罪?”

“寶貝,我就說你心腸太好。”司徒笑道,“越是擁有更多的人,越是搶的更多,越是害怕一窮二白。為了金錢利益這些原因殺人的你又不是沒見過。”

林遙暗惱,反駁司徒:“這跟心腸好有個狗屁關系?你要知道,今天的嘉賓裏有很多警方高層人物,兇手再傻逼,也不敢在警察眼皮底下殺人吧?活膩歪了,吃飽了撐的?除非……”

說着說着,林遙不吭聲了,不瞪着眼睛跟他掰扯了。司徒料到他是想起了什麽,倒也不催,伸手樓住了林遙的脖子,偷偷摸摸親了人家的臉蛋兒,本來還打算說點煽情的小句子,哄人開心。忽聽唐朔一聲怒喊:“你找他去啊!你們倆不是要舊夢重溫麽!我礙眼,我閃人。你該親親、該抱抱,就當我死了!”

哎呦,小動物跟葉慈發火了!難得啊。

只見在走廊裏唐朔怒氣沖沖地推開了葉慈,葉慈一臉的焦急,愣在那兒手足無措。司徒幸災樂禍地嘀咕:“活該!葉慈你他媽的也有今天。”

林遙踹了司徒一腳,趕緊去把唐朔拉到一邊。司徒走過去,半眯着眼睛打量不遠處的馮翺。馮翺站在露臺門前,從他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情緒。司徒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點上,吸了兩口,看到馮翺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局促地低下頭趕忙走開了。司徒的臉上上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随即走到葉慈面前,塞給他一張紙,很正經地說:“我讓人給你搭個手,排查所有嘉賓。紙上那幾個號碼都給我扣下,弄貴賓室去。”

葉慈沒說話,算是答應了司徒。很快,警方的幾個人幫着葉慈排除人選,賓客們雖然怨聲載道,但至少有所行動了。大家都規規矩矩排好隊,手裏拿着號碼牌,等着出去。

這功夫,葛東明從外面回來,拍打着衣服上的寒氣,快步走到司徒面前,說:沒有。前前後後都找過,沒發現兇器。剛才我跟重案組那邊也聯系過,他們也沒在酒店內找到兇器。怪事了,怎麽就找不到呢?”

司徒并沒有像葛東明那樣焦急,只是說繼續找,光是這一次還不夠。葛東明也是這樣想的,喝了一杯熱水暖暖身子,出去繼續尋找兇器。

司徒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宴會大廳的角落裏,背着林遙給霍亮打了電話。電話通了,好久才有人接聽。小徒弟太有個性,張嘴就氣哼哼地問:“誰?”

“我。”

“忙,等會打。”

司徒單手扶額,頗為無奈。這徒弟教的像了他十成十,連那方面都一摸一樣,聽着電話那邊傳來的暧昧的喘息聲,司徒頓時覺得自己很苦逼。師傅在案發現場被老婆使喚的跟傻小子一樣,徒弟這會兒不知道鑽了誰的被窩快活似神仙。心裏一煩躁,口氣冷硬,數落徒弟:“我最近沒收拾你皮緊了是不是?等一會再管你下半身的事,趕緊給我穿衣服幹活!”

“胡說什麽呢你?”電話那邊的霍亮氣不忿兒地辯駁,“我跟辰辰在一起呢。”

“什麽?你們倆這麽快就上床了?”

“上你個腦袋啊!我給他按摩呢,剛才他的腰抻着了。”

大晚上的你們倆幹什麽能把腰抻着?司徒特別有興趣知道,可現在顯然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其實,倆小的真沒幹什麽不正經的事。溫雨辰不小心抻了腰,趴在沙發上軟糯糯地哼唧着;霍亮把小孩兒的褲腰扒下來,使勁的揉酸疼部位。只是從褲腰下面露出來的一點屁屁溝,惹得他心不在焉。小孩兒還不知死活地一個勁兒哼哼唧唧,眼看着霍亮就要管不住自己的手,司徒這通電話打了進來。

溫雨辰疼的眼淚汪汪,轉回頭看着霍亮不善的臉色,一把從他手裏搶過了電話,問:“司徒,你跟林遙不是去參加宴會了麽,怎麽又來活兒了?”

司徒無奈地嘆息一聲,說:“遇上命案了。”

電話那邊的霍亮很不厚道的大笑:“牛逼!你倆真牛逼!走哪哪死人,說吧,讓我幹什麽?”

“查查死者的情況。男,名叫‘何方’今年四十五歲,本市人。等會我把身份證號碼發你手機裏。”

“等會!”霍亮的口氣變了,“我聽說過這人,跟咱是同行。”

“私家偵探?”

“Yes。得了,你也不用發我身份證號碼,我知道怎麽查。半小時後給你答複。”

“半小時?”司徒非常懷疑,“你能行嗎?”

“也不看誰教出來的。就這樣,先挂了。”霍亮起身的動作利索,習慣興地拍了把溫雨辰的屁股,“好好在家等着,小哥哥很快就回來。”

“我也要去!”某只小兔子舉手要求。

霍亮哼笑一聲,“你的腰能動麽?”

“我要去!”

“不行。”

“要去!”

霍亮不再搭理溫雨辰,轉身要走。溫雨辰情急之下跳了起來,撲到了霍亮的背上。下面這位被吓的一個激靈,還沒等罵人,肩膀上頓覺一陣疼痛。

“你幹什麽?操,咬我幹什麽?”

溫雨辰的大眼睛溢滿了淚水,可憐兮兮地說:“我我我我,我腰疼。咬你一口轉移疼痛。”

“你往哪轉移呢?”

“那怎麽辦,我真疼啊。”

“該!知道腰疼你還亂動。”雖說數落起來比較解氣,可看到溫雨辰肉呼呼的小臉都快皺成帶褶兒的包子,心立刻就軟了,“祖宗啊,小哥哥真心怕你了。乖乖在家等着行麽?”

“我都這樣了,你就背我出去吧。”

瑪麗個蛋!這孩子到底什麽品種的?小嘴一撇,就他媽的招人疼。霍亮認輸了,無可奈何地摟住纏在腰上的兩條腿,提醒他:“屁股還在外面露着呢。”

“沒關系啦,我屁股上肉多,不怕凍!”

霍亮咽了口唾沫,覺得應該找機會驗證一下那肉到底多不多。

再說司徒。他挂了電話也沒幹別的去,坐在角落裏抽煙喝水一派的悠閑。他看着警察們進進出出忙的滿頭是汗;看着葉慈冷着臉挨個盤問;看着譚寧帶着人在天棚上忙活;看着葛東明又一次返回來陰沉着臉殺進唐警監等人的休息室。他只是看着而已,沒有任何行動的意思。

忙了一大圈的林遙走進宴會大廳,找了半天才發現角落裏的司徒。司徒把香煙咬在嘴角,似笑非笑地對着他鈎鈎手指。林遙瞪了一眼,招招手,讓司徒過來。司徒繼續鈎手指,順帶送過去一枚情深意切的眼神兒。

林遙不禁莞爾。在這個大家都忙的四腳朝天的節骨眼上,他們家爺們優哉游哉像個事外人。

司徒故意板着臉,似在說:過來,管不了你是吧!

林遙就是不過去,站在原地用眼刀子飛他。司徒沒轍了,雙臂一伸,作勢要抱抱,眼睛不斷地釋放溫柔寵溺,似在說:過來吧寶貝兒,讓老公稀罕稀罕。

也是拿這樣的司徒沒辦法,林遙還是走了過去:“別人都忙着,你好意思麽你?”

“這事不是忙起來就能解決的。”司徒拉着林遙的手,“你知道重點在哪麽?”

林遙回頭看了眼越來越少的嘉賓,說:“快了吧。”

“快了。”司徒點點頭,“我剛看見葉慈已經找出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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