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司徒帶着霍亮是出來了,師徒倆站在馬路上喝了幾口西北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霍亮理所當然地問:“上車啊,你車呢?”

司徒咂咂舌,“鑰匙在小遙手裏。你車呢?”

霍亮咳嗽兩聲,“鑰匙在溫雨辰手裏。”

司徒鄙視地指着霍亮,“你看你這點出息!”

霍亮冷笑着回敬司徒,“随根兒!”

師徒倆在有車沒鑰匙的情況下,只好乖乖叫車。

車裏不方便說話,他們到了林遙以前那個房子,也就是霍亮現在的居所之後才放開了商量。霍亮在習東平手裏拿到了那個包裹,并帶着不少疑問坐在司徒面前。先不說包裹裏到底有什麽,一個投遞不出去的包裹,習榮為什麽在他的辦公室裏保存了三年之久?霍亮認為,習榮肯定知道點什麽,或者是與某些事、某些人有着什麽關系司徒沒過甚地考慮這個問題,他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裹。師徒倆眼珠一錯不錯地看着從包裹裏拿出來的東西。兩本日記,手寫的。

日記裏沒有涉及到主人身份的文字,只有一篇一篇的日常和零散記事。從字跡來看,主人應該是個男的,有着很深的文字造詣。繁體字寫的好,還有一些司徒看着眼熟卻死活不認識的文字。

“整個人是個醫生。”霍亮肯定地說,“我爸媽都是醫生,他們都寫這種鬼畫符的字。”說着,霍亮指着一些用紅色墨水寫的字,“這些是中藥的藥方,還有這個,和這裏都是。”

這麽一本寫了很多藥方的日記哪裏古怪了?司徒想不通,霍亮也想不通。如果其中的秘密涉及到中醫學,那麽他們必須找到相關方面的專家幫忙。司徒就說,這事不能急,咱倆一人一本,先把能看懂的都看了,剩下的再說。

霍亮随手選了黑色的日記本,把綠色的日記本留給了司徒。随後,他問到關于司徒和林遙打賭的事,看似司徒要贏了,請問現在什麽心情。

“未必啊。”司徒感慨地說,“你沒聽小遙說麽,有些事他知道但是我不知道。這一點,我很被動。”

“旗鼓相當吧。這兩本日記他看不到,慢了你一步。”

司徒可不這麽認為。他跟林遙賭的嫁禍、兇器、案件的性質,與日記本這條線索無關。就是說,司徒留的這手底牌,基本沒用。但,林遙手裏的籌碼卻舉足輕重。

正琢磨着林遙究竟知道了什麽,蒼蓮的電話打了進來,将她手裏的報告結果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末了,還告訴司徒,是人家林遙讓我通知你的。

挂斷了電話,司徒先是悶呼呼地颠着肩膀樂,樂着樂着就壓不住了,昂起頭仰天長笑!霍亮已經對自家師傅偶爾抽回風的現象習以為常,淡定地喝水,淡定地等他抽完。

“我就說小遙貼心又美麗,看看,舍不得瞞着我吧。”

好吧,林遙那人是很貼心。但是這種事跟美麗有個屁關系?霍亮極為鄙視地白了司徒一眼,問他有何打算。

司徒心情大好,摟着徒弟的肩膀,引導他,“你想想看,致命傷在頸部,從右至左。如果兇手是慣用左手,站在死者背後對頸部割下去,就是合理的;慣用右手的人,在死者背後留下的傷口則是從左至右,跟屍體頸部的傷口走向完全相反。這說明什麽?”

“兇手跟死者面對面。”霍亮立刻判斷出結果。

司徒點點頭,說:“我幹過割喉的事,面對面的。”當年一個小刀片面對面割了衛君的喉,血噴了他一臉一脖子,“所以說,當時兇手的身上一定被染了血。而灑水器那點水是不足以完全洗掉那些血的。”

“但是……”霍亮的腦子有點打結了,“我到現場後,觀察過周圍的人,被淋濕的那些人沒有身上帶血的。或許,兇手跑了?”

話音未落,後腦勺被扇了一巴掌。司徒說:“你就不會讓腦袋拐個彎?兇手跑與不跑,身上的血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兇手必須盡快換一身衣服。攝影樓的正門肯定行不通,人太多;留在樓內,血衣一定會被發現。重案組的人也仔細搜查過大樓,并未發現血衣。就是說:兇手肯定是跑出去了。那個大樓一共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正門,一個是側門。側門基本沒人走,兇手很可能是從那跑出去的。”

然後呢?霍亮沒覺得司徒的推論牛逼到哪去,不過就是進一步證實了兇手逃離現場而已。

緊跟着,司徒又說:“事實要比你我想的更複雜一點。兇手是兩個人。”

“我明白了!”霍亮恍然大悟,“兇手站在死者面前下刀,但是死者的雙手很幹淨,無抓撓痕跡。那時候,肯定有第二個人抓着死者的雙手!”

這回還行,反應很及時。司徒滿意地點點頭,說:“所以,換刀這件事就更合理了。一個人殺人,一個人找刀,雙管齊下事半功倍。”

“兩個兇手都是劇組的人。”

“不。”司徒否定了霍亮本是靠譜的猜測,“至少其中一個不是。我繼續說第一種可能性。”

首先說死亡時間是:22:20、灑水時間是:22:30——22:35。兇手離開案發現場的時間是22:37。這三個時間點實在很詭異。從魏奕死亡到兇手刻完6數字。中間有十七分鐘的時間。為什麽兇手要在現場逗留這麽久?為什麽沒有殺了魏奕之後馬上刻字?

霍亮的腦袋轉了又轉,“兇手,在找東西!”

“對!他們在找東西,否則,十七分鐘的時間沒辦法解釋。”司徒說,“22:20兇手A殺了魏奕,跟B一起找東西。那麽,從這裏開始就是關鍵點。首先,A和B确定那樣東西就在魏奕身上,他們反複地找,仔細地找。第一次沒有找到,索性再來一次。AB甚至脫掉了魏奕所有的衣褲,再給他穿上。”

“等一下,為什麽要穿上?”霍亮不解,“不穿也可以吧?”

“那是因為兇手們不能讓警方發現他們在找東西。”司徒肯定地說,“當你看到一具裸屍的時候,第一反應肯定是強奸案、随即發現死者并沒有這種傷痕,會想到兇手是個變态;最後你發現屍體不但沒有多餘的傷痕,傷口也是一刀致命,你就會想到,兇手扒了死者的衣服是有目的性的。”

霍亮就像一塊海綿,吸食着司徒給予的所有東西。

“後面的就是刻字問題了。司徒,如果兇手給死者穿衣服是為了不引起警方對某樣東西的注意,那刻字顯然是因為突然性的。”

“去做點吃的。”

“哈?”

“餓了,去做點吃的。”司徒大爺命令着。

霍亮急的抓耳撓腮,這會兒哪有心思做飯,“叫外賣!”

不滿意的師傅踹了徒弟一腳,“讓你做就去做,廢話太多。”

這日子沒法過了。司徒真是把所有溫柔都給了林遙,對其他人都跟地主老財似的!小徒弟委委屈屈地跑進廚房,很快鼓搗出一碗面,端到師傅面前。

司徒那臉色都快沉到太平洋底了,指着面,“你就拿方便面對付我?”

“愛吃不吃!”

司徒眼睛一橫,“你早上在別墅那邊的手藝呢?你的孝心呢?”

“那是給你們做的麽?我是給……”麻痹差點說漏嘴了,“你別磨叽了,餓了還不快吃。”

精明到司徒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麽看不透的?他嘿嘿地壞笑着,擠兌着,說亮子啊,別人都說你像我,其實你真不像我。想當年我追林遙那時候,可都是大大方方的,就算是從飯店買來的東西,也要讓全世界人知道,這些美食就是我做給林遙的!

霍亮甩給司徒數枚白眼,“不好意思,我還沒你那麽不要臉。再者說了,我也不是追他,就是……”

“就是什麽?”司徒吃着方便面,特別正經地看着霍亮,質問。

霍亮皺着眉咧着嘴,吭吭哧哧地說:“就是……反正想做就做了,哪來那麽多就是!趕緊說案子的事。”

“亮子……你臉紅了。”

“滾蛋!”被揭穿的霍亮起身走進廚房,再也不想跟司徒話家常了。

司徒淡定地放下筷子,掏出手機,撥號。

“我跟你說啊,早上那頓豐盛的早餐壓根不是孝敬咱倆的。人家是做給雨辰的。”

“你給我閉嘴!”霍亮從廚房沖出來,撲上去搶司徒的電話。司徒攔着他,繼續高喊,“亮子臉都紅了,我操,這小子居然還知道害羞!”

“司徒,你,你別跟着娘們似的!”霍亮的一張小俊臉臊的通紅,使勁扒拉着司徒的胳膊。到底是把電話搶過來,挂斷!

與此同時。

坐在林遙車裏的溫雨辰就像被煮熟的大蝦,一整只都不好了。林遙看看忽然就沒了動靜的電話,再看看溫雨辰。他很正經地問,“雨辰,早飯好吃嗎?”

“好,好呲。”孩子一緊張,舌頭都直了。

林遙趕緊給司徒發喵信:雨辰說‘好,好呲’。仨字,學的惟妙惟肖。

夫夫倆忙裏偷閑逗弄徒弟玩,又找到了生活中一種極高的樂趣。溫雨辰似乎發現了林遙不為人知的一面。多彩的,可愛的,讓他越發喜歡。

“那個,你說,兩個兇手要找的東西是不是魏奕給我的那個?”

林遙也收斂了些,正色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小孩兒眨眨大眼睛,似想到了什麽。林遙顧勵他說出來,別管着邊兒不着邊兒,先說說看。溫雨辰咬咬嘴唇,說:“我覺得吧,如果兩個兇手要找魏奕的東西,在還沒到手前應該不會殺了他的。”

聞言,林遙沮喪地趴在方向盤上,哀道,“所以說,這回我可能輸了。”

為什麽咧?小孩兒不大懂。

“我給你分析一下,你要記住我分析的方法。”林遙終于開始正式教導溫雨辰,“就像你說的,東西還沒到手前兇手不應該殺了魏奕。但是兇手知道,那個東西就在魏奕身上。把魏奕弄到現場房間,逼他拿出來。但是魏奕已經把東西給了你,拿不出來,我估計,就算沒把東西給你,魏奕也不會給兇手。當時,他們肯定起了沖突,魏奕說了不少刺激兇手的話。而兇手又确定東西是在魏奕身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魏奕。”

這樣看來,魏奕案就不是蓄意謀殺。那麽,将案件定性為蓄意謀殺的林遙自然是輸給了司徒。不過,他不認為自己輸的一敗塗地,他還有翻盤的機會。

“是什麽?”溫雨辰興奮地問。

“還是真假兇器。”林遙的臉上流露出一些笑意,“兇手在魏奕身上沒有找到東西,而又發現不得不帶走真正的兇器,就是說,在兇手找東西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這種事必定是在魏奕的身體上。只要我找到屍體的真相,就快了司徒一步。司徒只是在這個環節上贏了我,在整體上他輸給我。”

“但是……”溫雨辰猶猶豫豫地說,“你們這次打賭你是輸了啊。你要被那個,是吧?”

林遙随口說:“沒事,習慣了。”

習慣了什麽的,溫雨辰覺得很微妙。

察覺到溫雨辰的異樣,林遙逗他,“怎麽,不甘心?”

小孩兒連忙揮手,說:“不是不是。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親他。”哼~

雨辰,你想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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