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書了 男人靠不住,還得靠自己……
春初,萬物生長。剛下過雨,空氣中漫着一股潮氣,長街磚縫中的新芽萌生,河岸邊楊柳依依,來往的人收了油紙傘,行色匆匆。
一身着淺灰色襦裙的女子與一衣着光鮮、容貌秀麗的姑娘撐傘并行,走到狹長的巷子。
淺衣女子将傘面微微傾斜,幫旁邊容貌秀麗的姑娘擋去檐下的水滴,小聲說道:“姑娘,一會估摸又該下雨,咱們還去嗎?”
“洛煙,朱公子應該等了許久了,咱們快些過去才是。此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被叫做洛煙的女子露出為難的表情,望着前面不知名的地方,小心規勸:“姑娘,這事情要是被家裏發現了,挨頓板子是輕的,若傳出去咱們家的名聲就全毀了。”
容貌秀麗的姑娘皺皺眉頭,腳步卻沒停:“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會臨陣脫逃。那知府大人的大公子富貴滔天,不管用什麽手段,我都得攀上了,以後能嫁入知府家中,定壓那陸蘭婷一頭。”
洛煙勸不住自家姑娘陸青青,只能跟着她走到了一處小小的客棧。
客棧藏在巷尾,來往的人不多。陸青青望着客棧,咽了咽嗓子,心道:自己以後的命運全靠今天了。
陸家是當地有名的絲綢商,而陸青青排行老三,妾室所出。上有兩個嫡出的哥哥和姐姐,下有一個同胞所出的弟弟。嫡庶有別,陸青青生下來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厚此薄彼,她在家中晚輩中地位最低,比不得身為男子的弟弟,這些年在家中時常受嫡母的苛責,十分不好過。
所以,她拼命讀書學藝,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嫁得良人揚眉吐氣。
天不負她,偶然一次她見到了知府大人的大公子來取絲綢,她故意留下手帕,讓兩人有了露水情緣,而後便秘密書信來往,俘獲了大公子的心。
今日兩人約在巷尾的小客棧,朱公子已經開好了房間,她只管報上名字上去即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結果可想而知。陸青青雖知道這樣茍合不成體統,但一個商家庶女如何高攀知府家大公子,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陸青青提了口氣,正準備走進客棧之中,腳下忽然一滑。洛煙拽了她一把,而陸青青本就心情忐忑,被這麽一拽,腳下失了平衡,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摔去。誰知道頭不偏不倚摔在門檻上,一陣劇痛傳來,她突然沒了意識。
洛煙大驚,也顧不上現在是不是出來私會,大喊道:“來人啊,救命!我家姑娘摔倒了!”
客棧人煙稀少,只有櫃臺先生聽到這動靜,忙出來查看,并将昏迷的陸青青搬到了客棧之中,查了查呼吸,櫃臺先生松了一口氣。
洛煙道:“我家姑娘有認識的人就在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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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報出了朱公子留下的名字和房間,請賬房先生叫朱公子下來。賬房先生難掩鄙夷,一個姑娘來客棧找公子能是什麽好事,不是私會就是通.奸,但并沒有聲張,而是去叫了人下來。
片刻後,賬房先生領着朱公子從樓上下來,洛煙瞧過去,能看得出朱公子特意打扮過。他身着一件明銀色開衫長褂,腰間用寬約半尺的暗色鹿皮腰帶系住,脖頸處挂着嵌着翠玉的項圈,襯得雍容華貴,氣質高貴。他本五官平平,只說的上端正,然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仔細打扮卻也氣宇軒昂。
朱公子見狀立刻跑到陸青青跟前,看到陸青青暈過去之後便問:“陸姑娘這是怎麽了?”
洛煙不敢說自己害姑娘摔倒,就說是陸青青見他太緊張腳滑了。
朱公子今天本想着是美人入懷,得解相思之苦,眼下活生生的美人成了個沒知覺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而且經這一摔美人沾上了淤泥,頭發也散了,實在算不得光鮮。今日私會談情是不成了,萬一摔出個好歹他也擔不起責任,便想當無事發生,對洛煙道:“我給你一些銀子,雇馬車将你家姑娘送回去吧,只是千萬別說你家姑娘是來這裏見我的,以免有損你家姑娘的名聲。”
洛煙怎麽聽不出來,自家姑娘為了見他偷摸出來還摔暈了過去,現在朱公子是想把她家小姐甩開。
見洛煙不回應,朱公子趕忙給她塞了幾十兩銀子。他是來秘密約會的,可不是來照顧傷者的,摔暈了的麻煩還是盡快送走才好,免得被人發現惹得父母面上無光。
洛煙道:“朱公子,我家姑娘辛辛苦苦來見你,你就不管了嗎?”
朱公子嘆口氣:“雖說她是來見我摔的不省人事,可人多眼雜,我要是送她去醫館或是請大夫過來,被人發現不好。你快些領回去吧,等你家姑娘醒了叫她再來見我。”
洛煙看着眼前刻薄無情的男人,咬咬牙沒再糾結,對方說的也有道理,如果自家姑娘壞了名節,她也性命不保。現在最重要的是陸青青的傷勢,如果陸青青有事,她無法置身事外,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人帶回去。
洛煙請人看着陸青青,自己去附近雇了馬車回來,将陸青青帶上馬車狼狽回去。
馬車上陸青青慢慢地醒了過來,只是身體換了一個靈魂—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同名二次元宅女,因通宵看小說猝死穿越而來。
陸青青茫然地看着周圍的一切,這是一頂四方的馬車箱,旁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身着古代的衣物。她正想對女子說什麽,突然感覺頭痛欲裂,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湧去腦海中。
這具殼子的主人是陸家的庶女,今日出門本是要和朱家的公子相會,為自己以後“攀高枝”做鋪墊,誰知道意外摔暈,于是自己便穿了進來。
這段劇情十分熟悉,讓她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本小說,小說的女主是開綢緞莊的陸家的嫡女,名叫陸蘭婷,陸蘭婷知書達理,貌美通透,家裏人人都喜歡她,最後也嫁得良人,成了人人豔羨的存在。而陸青青作為女配,幾乎是女主的對照組,身為一個庶女,爹不疼娘不愛,挖空心思攀高枝,最後落得一個夫妻不合,子女不孝的結局。
今日便是陸青青命運的轉折點,當初她就是靠着與朱公子私會,未婚先孕進的朱家大門。可今日劇情卻出了岔子,她摔暈了過去,這個不光彩的計謀也無疾而終。
陸青青松了一口氣,幸好一切都來得及,她沒有壞了名節,也沒必要再重蹈覆轍。
終于,身側的洛煙發現陸青青醒了,她驚喜道:“姑娘,你終于醒了,吓死我了。”
陸青青強裝鎮定,道:“我沒什麽事。”
雖然感覺頭痛,但神志倒沒有絲毫影響,所以也犯不着看大夫。
“朱公子呢?”陸青青問,她只想知道朱公子在她暈倒後有沒有逾越,如果有,那就完了。
洛煙嘆口氣:“別提了,朱公子看見你暈倒根本沒有管,只讓我雇馬車帶你回來,還說千萬別讓人知道你是來找他的,他自己倒是跑的快。”
陸青青笑笑,朱思鎮果然如書中所寫的一樣薄情寡義,自己心愛的女人暈倒,他只擔心牽扯到他。不過這樣倒是少了很多麻煩,她本也不想再跟朱公子有瓜葛。
馬車很快在陸府停下,陸青青與洛煙下了馬車,兩個人往家中而去,本以為只是出趟門,神不知鬼不覺。卻在剛進小門時被主母身邊的雪兒攔下,叫陸青青過去一趟。
洛煙惶恐不安,陸青青卻十分淡然,她早就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想到了應對的辦法,鎮定自若地随着雪兒去了主母的卧房。
王氏正與陸老爺坐在榻上,而陸青青的生母陳氏也在身側。陸青青一進去,陸老爺便甩下一沓信封,厲聲道:“我怎麽養出你這樣的女兒!”
陸青青知道地上的是原身與朱公子的往來書信,其中盡是暧昧之詞,她沒有解釋,也沒有像原身一樣挑明,只是默默道:“女兒知錯了。”
“知錯?你要是知錯就不會這樣做!你這是讓整個陸家都丢臉。”王氏最是看不慣陳氏這個妾室,自然不會喜歡這個庶女,趁此機會,陳氏道:“我看她現在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麽逾越,恐怕将整個陸家拖下水也是可能的。為了家裏其他子女的名聲,幹脆将她送到鄉下老宅去,斬斷她那攀高枝的心思。”
陸青青知道王氏會這麽說,也知道王氏一直想把原身送走,她并沒有像書中一樣求饒,搬出“生米煮成熟飯”來威逼父母,而是淡淡然道:“女兒願意去鄉下老宅。”
她這話出口,王氏一怔,什麽時候這個庶女這麽聽話了。
“女兒到鄉下老宅後一定修養脾性,知錯就改,謹記禮義廉恥,為父母争光。”陸青青說這番話時十分正經,卻叫在座所有人驚掉下巴,王氏還有一堆話堵在嗓子眼,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旁邊的陳氏戳了戳陸青青,示意她好好說話,不能就這麽走了。陸青青卻冷言道:“既然嫡母給了我處置,我便要好好遵守,如果沒有別的處罰我就去收拾東西了。”
陸青青這般乖順,旁人反倒沒了說頭,私相授受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索性還沒釀成惡果,不能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
陸老爺揮揮手,只能如此處置。
陸青青會意,乖巧地道了別就去收拾東西。王氏深感得意,陳氏卻咬牙切齒,只想着什麽時候能将女兒接回來。
陸青青被準許帶一個丫鬟走,洛煙雖然木讷,但到底忠心,她便将洛煙帶走,二人一早乘坐馬車往北邊去。
老宅在福安縣,屬北方境內,空氣幹燥。陸家的兒女出了此地便是回鄉祭祖都不會多待幾天,如今陸青青卻要趕回去,還不知道呆到什麽時候。
路上有專門的人護送,一路上倒沒什麽差池,經過兩天兩夜終于到了地方。這是一個破敗的村子,四處都是黃土砌成的小院兒,幾十年就走出了一個陸老爺一個有本事的,旁的人大多忙于生計,勉強溫飽。
別說姑娘們,就是洛煙一個丫鬟由村頭到老宅的路上都忍不住用手在鼻子下面扇風:“這地方一股子土味,夫人真是狠心!”
陸青青卻沒說什麽,來到這裏一來遠離宅鬥,二來自力更生,雖條件艱苦了點,總好過在江南水鄉裏爾虞我詐。
老宅裏有個駐守此地的年邁夫妻,是陸家的遠親,無兒無女的,已經七十多歲。陸青青與他們打了招呼,便去拾掇出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堪堪有張床,有套陳舊的桌椅,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陸青青将被褥鋪上,因房間沒有第二張床,而也沒有第二個房間,就只能暫時與洛煙擠在一處休息。陸青青睡床,洛煙打地鋪。
舟車勞頓,陸青青好好睡了一覺,第二日便打算開始自力更生,她問洛煙:“表姑奶奶和姑爺爺可種什麽地。”
“都七老八十了,胳膊腿也不靈光,怎麽種地,無非靠着老爺心善,給他們點銀錢度日。”洛煙道。
陸青青尋思一番,自己被趕出來但陸家不能不給錢卻也給的不多,每年給五兩銀子,只夠四口人勉強過日子,有病有災的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幸而她被趕出來頭天晚上,将自己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物件典當成了現銀,現在手上有二十多兩銀子,足夠她在這裏好好活下去。
不過遲早坐吃山空,她問洛煙:“村子裏可有無人耕種的田地?”
洛煙道:“姑娘,老宅你也是來過的,這地方荒僻人少,肯定有沒人種的地,你問這個做什麽。”
陸青青笑道:“你我沒經驗,想必先買不了多少,先買二畝好田來。”
“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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