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生氣了 二次宅陸青青腦補劇本,……

亡命徒這三個字一旦進入腦子,就揮之不去。

陸青青整宿未睡,腦子裏自動腦補了一本複仇追殺、亡命天涯的江湖小說。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身手不凡、漂泊不定,但還有些特點,那就是一旦惹上麻煩,此仇不報非君子。一旦被人探得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不好意思,直接咔嚓一刀讓他永遠閉嘴。

随着她和趙守成接觸越來越多,了解也會越深。萬一她不小心知道他的秘密,他為了保密,會拿她怎麽辦?

她記得給趙守成包紮傷口時,只要問到他受傷的原因,他就遮遮掩掩。她稍有遲疑,他似乎就懷疑她知道什麽,眼神頓時犀利起來,像個探究她面部微表情的狡猾狐貍。

陸青青翻了個身,嘆口氣。

自己離開陸府到鄉下來,就是為了躲清靜遠離紛争,種田耕地、燒制瓷器賺點銀子,靠自己的努力把小日子過好,千萬不能扯上複仇之類的事情。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仔細一想,她最近确實和趙秀才走得過近,連一向木讷聽話的洛煙有一次都偷偷跑來問她:“姑娘可是對趙秀才頗為中意啊?”

本着人人平等、從未苛責過丫鬟的陸青青那日都發火了,叫她別胡亂嚼舌根,少說話多做事。但由此可見,她确實和趙守成交往過密。

深交意味着更深的了解,趙守成相貌不凡、才華橫溢,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頗有城府。一旦她不小心探知了他的身份,那麽……她不敢細想。

糾結了一晚上後,陸青青決定暫時減少去小院學繪畫的頻率,先觀察趙守成一段時間。況且,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她學了兩個月,也想看看自己的繪畫水平如何,可以嘗試着畫燒瓷的釉面了。

就這樣,陸青青本着負責任态度,連續給趙守成換了三天藥。等他傷口見好,行動自如後,她便減少去小院的次數,逐漸淡出他的生活。

這日,陸青青帶着洛煙去田裏勞作,就聽鄰居王嬸和幾個坐在樹下乘涼休息的村民聊天。

“聽說昨天隔壁村子來了幾個縣衙門的人,好像是……山上發現了屍體,被一個進山打獵的獵戶撞見,吓得屁滾尿流,報了官。”王嬸有意壓低聲音,可還是讓陸青青聽見了。

陸青青正在喝水,聽到王嬸的話,差點嗆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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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甲:“什麽?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可從未跟衙門打過交道,村裏人老實本分,能和什麽人結怨啊?”

村民乙:“說不定死的不是村裏人,可能是外面逃難過來的。你還記得前幾年隔壁村的老葛嘛,就是欠債不還逃到村子裏,以為債主找不到,沒想到被人揪出來,用一條腿抵債呢。”

陸青青:“……”

就在這時,洛煙輕輕戳了戳自家姑娘,讓陸青青回頭看。陸青青轉身,看見趙守成站在她身後的山坡上,正背着手看向大樹下乘涼的村民,臉上表情莫測,似乎已經聽他們閑聊很久了。

陸青青幹活時習慣挽起衣袖,行動方便。此時見到趙守成,她把袖子整理好,才走上山坡。

趙守成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嘴唇也不再幹白無血色。對習武之人來說,手臂上的刀傷确實不算重傷。

陸青青笑着打招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些:“趙秀才,你怎麽來了?”

趙秀才?趙守成不易察覺的皺皺眉,從她的稱呼上明顯感覺到疏遠與客套。他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說:“好久沒出來走走,今日難得天氣好,出來透透氣。陸姑娘最近頗為繁忙啊?”

陸青青點點頭:“是啊,春天田裏的事比較多,我第一次種田,經驗不足,很多事需要摸索學習,更不能掉以輕心。”

她有些緊張,擔心趙守成萬一問她為什麽不繼續畫畫了,她該怎麽回答。正好這時樹下乘涼的人提着鋤頭繼續耕田,她便借口離開,和洛煙專心種地去了。

趙守成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眉頭皺成了川字,心裏疑惑不解,接着,倔脾氣就上來了。

陸青青在躲他?為什麽啊?

從他傷好以後,過去那個每天纏着自己學畫畫的小姑娘,兩天才來一回,到後來三天來一回。現在這都過去大半個月,愣是沒見到人。她不打算繼續去小院學繪畫了嗎?

作為師父,他要有基本威嚴,都是徒弟纏着師父請教,哪有師父上門叫徒弟趕快找他學藝的?丢人現眼,有失水準!

今日他好不容易決定放下面子,已天氣好為由,打算到田裏看看陸青青在做什麽。結果,小姑娘半句沒提學繪畫的事,态度疏遠客氣,随便對付他幾句就幹農活去了。

她一個當徒弟的,居然跟師父擺譜?脾氣比他還大?

趙守成有些生氣,甩了下衣袖,轉身就走。

可沒過幾日,趙守成又有點耐不住了,心裏暗暗失落起來。

自從陸青青來小院學繪畫,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忽然有趣起來,每日和徒弟讨論繪畫,晚上還能吃到她親手做的小菜,好不惬意。

可如今,書房一片寂靜,廚房冷鍋冷竈,院子死氣沉沉……

自己原來也是這樣過的,這不就是他向往的鄉野平靜的生活嗎?為何現在覺得清冷的很?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由奢入儉難?

入夜,趙守成輾轉反側,來鄉下後從來倒頭就睡的閑散王爺,今日竟然糾結到失眠。

實在睡不着,他披了件外衣,獨自在院子裏散步。夜晚的風還算清心舒爽,可他心裏依然抓心撓肝,煩躁感并未平息。

籠子裏的鹦鹉見自家主人沒睡,立刻來了精神,撲騰着翅膀叫了兩聲,起勁的賣萌。

然而,趙守成現在完全沒有逗鳥的心思,看都不看它一眼。

那只鹦鹉沒了耐心,搖身一變成了他肚子裏的蛔蟲,開始說人語:“陸姑娘不來了!陸姑娘不來了!”

趙守成走到草棚下,瞪了它一眼,心裏暗罵:烏鴉嘴的臭鳥!

第二天一早,趙守成決定再次放下面子,去田裏找陸青青,看她是否真的是因為農活太多沒時間來小院。

豔陽高照,田壟間勞作的揮動鋤頭,辛勤耕種。他們頭戴鬥笠、脖子上挂着方巾村民,不時停下來擦汗。

趙守成找了一圈,沒有見到陸青青,連小丫鬟洛煙今日也沒有出現。

他向平日耕地時,和陸青青說話最多的王嬸打聽。王嬸說:“陸姑娘的表姑爺病了,染上風寒。前天晚上她家的小丫鬟急匆匆來找我,問我最近的醫館怎麽走,要去請大夫。”

趙守成看了看地裏的農作物,對比之下發現,陸青青田裏菜的長勢,顯然不如王嬸家的。

“陸姑娘幾天沒來了?”他問王嬸。

王嬸回憶了一下,掰着手指頭數數:“有個三兩天吧。哎,眼看就要入夏了,她地裏頭的菜沒跟上長勢,秋天估計難有收成啊。”

趙守成主動說:“徒弟家裏有事,我這個做師父的不能不管,田裏的事我幫她做一些吧。”

王嬸驚訝。平日覺得趙秀才深居簡出,故作清高,不喜與村民來往,沒想到竟然是個熱心腸。

她笑了下,指着田間一個低矮的茅草屋,說道:“陸姑娘購置的土地質量很好,菜沒長起來是因為沒有糞田。我估計一個姑娘家幹不動這活,加上家裏人生病,就給耽誤了。趙秀才心眼這麽好,就幫陸姑娘糞田吧!”

田間茅草屋是做什麽的,不用想就知道。屋外擺着一根扁擔和兩個木桶,還附帶了……一個瓢。

趙守成臉頓時綠了。

糞……糞田?

陸青青第一次過這種一文逼死英雄漢的日子。鄉下大夫醫術平平,卻狗眼看人低,錢不給夠不上門。

幸好她初來之時就做足了打算,賣瓷器掙了些錢,不然家人病來如山倒,真是束手無策。

不過,這也堅定她努力賺錢的決心。等這段時間農忙結束,她要專心進瓷窯研究燒瓷,繪制釉面,盡快賺得第二桶金!

表姑爺一病,家中事物全落在年邁的表姑奶身上。陸青青不放心,便留洛煙在家照顧表親,自己提上農具下地幹活。

行至山坡,就見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挽着袖子、卷起褲腿,健碩的身體挑着扁擔,步伐穩健行走在她的田地間。

走幾步,他彎下腰,拿起瓢,似乎停頓了一下,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瓢伸進桶裏,舀出一坨黑漆漆的東西,均勻灑在菜地裏。

陸青青隔着空氣就知道趙守成在做什麽,大為吃驚,他居然不嫌棄的幫她……施肥?

古代還沒有施肥這個詞,更沒有有機肥、化學肥。村民把這叫糞田,就是用人類排洩物、家畜排洩物、以及鳥類的內髒碎骨等,灑在田間利于農作物生長。

這段日子她正為糞田一事發愁,沒想到趙守成如此考慮周全,覺得她一個女孩子家肩不能挑,主動伸出援助之手。

他一個“砍柴”都能傷到自己的人,親自動手幫她料理田地。

陸青青心懷感激,又有些愧疚,她跑過去叫了他一聲。趙守成放下手裏的瓢,直起腰回頭看她,眼中神情真是一言難盡。

“謝謝師父!謝謝師父幫忙!剩下的我來做,你快去喝點水休息一下,小心中暑了!”

趙守成呼了口氣,腦袋快被熏暈過去。這就改口叫師父了?她臉變得比翻書還要快!

陸青青這才發現,原本俊俏的書生一身狼狽,手上腿上都是泥,身體還有股酸爽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臉上用兩層絹布手帕蒙面,嚴嚴實實遮住口鼻,居然還自制了“口罩”?

不只是他,其他糞田的村民見了,都紛紛模仿起來,稱贊趙秀才不愧是讀書人,對種田小道具都有研究。

陸青青忍俊不禁,見趙守成的臉走馬燈似的由黑轉紅,由紅轉綠,頓時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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