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婚禮

1973年的八月，威爾特郡天氣宜人，這一天的下午，陽光明媚。

花園裏的一切早已被裝飾一新，白色大理石座的噴泉被施加了特殊的魔法，噴出的水中夾雜着一種迷蒙的金色。濕潤的水汽帶着這好看的淺金色彌漫在了花園之中。白色的孔雀在最大的一叢玫瑰花叢前優雅的踱步。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并不能對它們産生任何影響。

修剪妥當的草坪上整齊擺放着華麗的描金凳子，此時坐滿了賓客。從大家的談話中可以得知，一場受衆人祝福和矚目的婚禮正順利的進行。

坐在最靠近禮臺的位置的，只有一個穿着黑色華貴長袍的男子。他黑色頭發在蠟白膚色的映襯下色濃如墨。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配着深邃的眼神，如果不是蒼白如死人的臉色，也許會是一個讓人瘋狂的絕色。

證婚人向斜倚在華麗沙發中的黑發男子投來一個請示的眼神。

黑發男子擡高下巴，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禮臺上的證婚人以及新郎一同向這個方向恭敬的欠身行禮，而後禮樂漸起，将所有交談中的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花園的紅毯之上。

身着華美禮服的新娘挽着微胖的布萊克族長向禮臺緩緩走來。

納西莎隔着面紗看向禮臺上的挺拔身影，柔順的長發宛如鉑金色的瀑布，陽光讓他俊美的面容顯得更加立體，合身的禮服更突顯了主人的優雅氣質。當目光對上那雙看向自己的淡灰色雙眸，新娘下意識的垂下了視線，兩抹淡淡的紅霞飛上她的臉頰。面紗遮擋下的容顏顯得更加俏麗。

在她松開父親的臂彎，踏上禮臺之前。一只戴着銀色手套的手接過了新娘剛剛出現的空當。恰到好處的柔力帶着納西莎終于站到了新郎的身旁。

很多年前，布萊克族長在第三次見到盧修斯的時候，曾對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兒輕輕的說過一句話：他有一個值得托付的臂彎。

整個婚禮過程中，那只手一直牽着她，安撫了所有緊張的情緒。

也許，這是她人生的轉折呢。納西莎在心中輕聲呢喃。

莊園的晚宴低調卻奢華，年輕俊美的莊園主人禮貌的微笑，接受衆人的祝福。

當黑發華服的男子走向了晚宴的門口，感受到對方眼神示意的年輕莊園主人快步跟上。

在黑發男子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不似白天熱鬧的漂亮花園裏，莊園主人恭敬的跟在男子身後半步的地方。

“阿布拉克薩斯會為你高興的，盧修斯。”黑發男子側臉看向身後低着頭的人：“你開心嗎？”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我尊敬的主人！”莊園的年輕主人用非常恭敬而感激的完美語氣回答道。

“你今天的表現很好，布萊克家族能給予我很大的幫助。”黑發男子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對于你，納西莎會是一個好妻子的。”

“是的，我的主人。”

“阿布拉克薩斯是最早跟随我的人，我的最真摯的仆人。可惜他離開的太早。你是他唯一的孩子，盧修斯，我會讓你跟随他的光榮道路。”

“非常感謝您的仁慈。您一直是父親最愛戴的主人。”

“是嗎？他最愛戴的主人，那麽你呢？”黑魔王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盯住身後跟随的身影：“擡起頭，回答我。”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命令道。濃郁的猩紅色染上他的眼眸。

“當然，您是我最偉大的主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我的主人。”年輕的馬爾福惶恐的跪下行禮。

在盧修斯親吻黑魔王鞋面的動作完成之前，黑發男子伸手的扶了已經跪倒在地的莊園主人一把，語氣瞬間轉變為不耐煩：“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需要這麽緊張，我只是要确認一下，摯友的孩子得到了最好的照顧。”

“盧修斯馬爾福永遠是您最忠實的仆人，跟随您的腳步是我的榮幸。”年輕的莊園主人驚慌失措的雙手緊緊抓住扶了自己的那一只手，用焦急的語氣強調：“請不要懷疑我的忠心，我的主人！”慌張的神色爬滿了精致的臉龐，他用渴望的眼神企圖對上黑魔王的雙眼。

“好了，很晚了，你回去吧，你的妻子還在等着你。”黑發男子皺眉，用力的抽開了自己被抓住的左手，語氣冷厲的喝止了盧修斯繼續跟上前的意圖。

“請相信我，主人！”顫抖的身影馬上向着背對自己的身影再次跪伏了下來。

“夠了！回你的房間去！”高亢聲調的話語之後，黑魔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花園的夜色之中。

跪伏在地上的身影保持着虔誠而恭敬的姿态許久許久，直到月色灑落在他的發間，他才緩緩起身，仿佛很失落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當房門被推開，納西莎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的目光鎖定了走進房間的俊美身影。

在花園的動作讓盧修斯精美的禮服沾滿了塵土，雖然清理一新消失了所有的肮髒，但是禮服還是不可避免的免得淩亂。這讓盧修斯無懈可擊的打扮顯得有些狼狽。

納西莎并沒有出現在婚禮後的晚宴上，盡管她是今天婚禮的兩個主角之一。只有食死徒出席的晚宴，并不擁有黑魔标記的她不具備出席的資格。

雖然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以後必然重複出現的需要她冷靜接受的狀況，但是焦急等待中的她無數次在心裏羨慕自己的姐姐貝拉。

她看向自己潔白的左臂，只能懊惱自己的父親并不希望布萊克家族裏再增加一個正式的食死徒。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會遇到自己這樣的情況，婚禮的晚上，獨自在房間等待新婚丈夫四個多小時。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納西莎已經無法肯定。

當神秘人向布萊克夫婦說明自己的決定時，整個家族都為她欣喜若狂。

畢業前夕，當她在早餐的學院長桌上收到家族的來信時，表面強自鎮定的她心若狂雷。收好自己的信，納西莎忍不住看向長桌上去年剛畢業的他曾經一直占據的位置。

在她入學以來，那人一直是全校最耀眼的存在，她毫不懷疑有半數以上的女學生會為了爬上他的床鋪而付出任何代價。

盧修斯·馬爾福，學生中永遠的焦點，他居然能夠請得神秘人為他向布萊克家族提出了婚約邀請。

他們并不是陌生人，事實上，在進入霍格沃茨之前，馬爾福家族和布萊克家族的族長已經在算得上頻繁的交往中不止一次提到過這對婚約的可能性。但一切因為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的病逝而擱淺。

雖然沒有刻意的接近和交好，納西莎也必須承認自己并沒有非盧修斯不可的決心，但是兩個在校生的關系并不差。只是沒有好到讓納西莎意識到，自己會成為對方身邊無法撼動的那一個。

無關愛情與否，馬爾福夫人就是一個代表着勝利和光榮的稱呼。而且，從沒有人懷疑盧修斯會是一個完美的伴侶。

“盧修斯……”發現了盧修斯身上的小狀況，她有些緊張，還有些羞澀的主動迎向他。

“婚禮之前都沒有機會和你好好的見上一面，黑魔王突然的命令讓我們都有些忙亂，我會好好對你的。”他伸手擁她入懷，花園中氤氲的水汽充滿了他的懷抱，修長的手臂輕輕撫過她秀美的金色長發：“今天累了吧？早些休息吧。”溫柔的耳語在她的耳畔響起，盧修斯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我去沐浴，你先睡吧。”環繞着她的修長手臂随之放松了束縛。

直到浴室裏的水聲響起，凝固在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支離破碎。

呆坐在床沿的納西莎突然意識到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他不愛她，一點也不。

當盧修斯離開浴室來到床邊時，納西莎已經換上睡衣躺下了。

坐到床邊沉默的凝視那個背對自己的身影許久，他在觸碰到納西莎之前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輕撫過在枕上散亂開來的妻子的頭發。他薄唇微啓，輕聲吐出一個很多年沒有使用過的稱呼“西茜。”

許久，幾乎一片昏暗的室內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在透過落地窗灑進房內的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分外落寞。

聯姻之後的馬爾福家族和布萊克家族是黑魔王手下最強大的兩個古老純血家族，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忠誠。

如果不是黑魔王霸道的命令，也許他和她真的會成為最完美的夫妻。

想起學校裏，納西莎甜美的笑容。盧修斯将自己陷入被窩之中。

正如黑魔王所說，納西莎會是個最好的妻子。

冰冷的命令葬送了還未萌芽的愛情。

這是一段在他本人知情之前便被一錘定音的婚姻。

作為馬爾福家族最年輕的族長，黑魔王手下最信賴的要員。沒有父母的管束，他原本可以自由決定自己的婚姻。而不是像如今，連表達意見的權力都被直接扼殺。

曾經的狂熱崇拜被深深的疲倦和恐懼取代，那個俊美的華服男子已經不再是幼時記憶中最優秀而溫和的長輩了。

盧修斯目光投向窗外，難得的給予自己片刻情緒放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