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大冒險

“經什麽小龍啊,上次純屬是個意外好嗎?”經芋白了一眼鬃·尴尬制造機·爺,修長的手指握着游戲紙牌利落打散,撇嘴說,“千杯不醉咱不吹,百杯不倒穩穩的,瞧好吧你!”

“是不倒,上次也沒倒。”鬃爺懶得和經芋犟,小聲咕哝,“期待晚上的新絕活……”

梁釋安對經芋口中的“人齊了”相當沒有安全感,前兩天第一個“人齊了”過耳,給他倒計時的婚姻按下了快進鍵。今天又一個“人齊了”,會是離婚證批下來了嗎?畢竟合同不過是走個程序,簽下的那刻已成定局。

黑啤拿到手裏,梁釋安對着瓶口吞了起來,細密的氣泡一半滑入胃裏,一半在瓶中翻騰,二氧化碳刺/激口腔的愉悅感不強,就像走神的味蕾品不出黑啤特有的麥芽焦香。

在座無一例外地察覺到了梁釋安的反常,只有梁釋安自己不在狀況內,耿喚擡手示意前臺拿些肉類小食,穿着藏服的女孩小跑着扔給了他們一大包牦牛肉幹。

“無論人生還是妖生不可能總順心如意,絆一跟頭撿顆鑽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磕破膝蓋,摔斷門牙的幾率大大的有。”

經芋說着莫名其妙的話,同時将随機抽出的紙牌豎着對折後撫平,“今兒咱就別用真心話促進感情升溫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都別端着。假使誰玩不起想中途退出,需要完成對家要求方可離場。”

“所以呢,怎麽玩?”

作為年輕人,耿喚當然接觸過真心話大冒險,只不過聽經芋的意思,不是問那些或無聊或過分的問題。

“游戲分為兩個陣營,我和我先生一組,你和即将成為你前夫的梁釋安先生一組,為了防止他們妖族動手腳,轉動酒瓶由咱們兩個交替進行,他倆負責配合即可。”

經芋從花裏胡哨的包裝袋裏掏出薯片塞嘴裏,繼續說道:“大冒險可以以任何形式抛出,比如類似俯卧撐這種體能項目,或者勁爆的挑撥離間,即便我倆要求還原你們最近一次的吵架現場,你們也必須真實的進行現場還原。”

“這張帶有折痕的牌作為保命牌,在本次游戲中僅可使用一次。”經芋将折好的紙牌塞進平整紙牌當中,又倒了兩下,“避免你們說我使詐,牌由耿先生發,發到誰手裏就是誰的。但有個前提,使用時必須同伴也點頭。”

經芋說完将牌遞給耿喚,耿喚接過牌又倒了倒,一邊發一邊問,“游戲時長呢?”

“兩個小時怎麽樣?”經芋說着拿出手機将計時器打開,“最後一局如果沒玩兒完,必須進行到底才能上樓休息。另外,如果問題抛到我們兩口子身上,我倆就地解決一下家庭小矛盾。反之,到你倆就随意,都是要離的人了。”

耿喚點頭,“好,就這麽定了。”

紙牌在耿喚靈巧的手中分發,沒多久折痕的紙牌落進梁釋安面前的那一堆兒,發牌因而停止。

“牌是你發的,酒瓶子我轉,沒問題吧?”經芋朝耿喚遞話後,問梁釋安要喝得底兒淨的玻璃瓶,“來吧,梁先生。”

梁釋安握着酒瓶的手往前一推,酒瓶滑過老榆木桌面到了經芋面前,經芋拿起瓶子甩了甩,而後倒在桌上旋了起來。

若以臉色辨緊張程度兩家不相上下,随着玻璃瓶口的減速,四顆心髒逐漸攀升到了嗓子眼,酒瓶如慢慢吞吞的秒針最終指向了梁釋安。

“那我不客氣了。”經芋低頭一樂,組織好語言,再擡眼眸光如劍抵在了梁釋安的心口,“來吧,還原第一次因離婚吵架現場的內心OS。”

話音剛落,院中一陣夜風吹過,經芋仿佛聽到了尴尬的烏鴉“啊啊啊”地繞着他們轉圈,但很快耿喚開了口。

“釋安,要不咱們離婚吧。”耿喚雙手包裹在冰鎮黑啤的下半部分,頭緩緩垂到胸前,他抿唇深吸一口氣,勇敢的坦白了當時內心的想法,“我知道你現在嫌我煩,我做什麽都不對,我也覺得我漸漸失去了與你相處的能力,咱倆回不去了,對吧。”

尾聲帶着顫音輕飄飄地落下,正如耿喚提出離婚的那個黎明,令梁釋安眸中安靜的火苗倏地一抖。

哪怕當“不快樂”的方磚堆砌得越來越高,他們相隔着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梁釋安也從未有一刻想過離婚這件事。妖族不會主動提出離婚,他們的領地意識認定伴侶為私有物,絕無讓給別人的可能。

可耿喚過得太不開心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躺在一張床上,蓋着同一條被子,中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無法相互取暖的被窩是冷的,或許放手能讓耿喚回到他們初識前滿目春和景明的樣子,他答應了,未做片刻猶豫。

“我同意,天亮遞申請吧。”

瞳孔不自覺地往耿喚的方向傾斜,梁釋安的手伸進口袋摸着從飛機上旅行雜志撕下來的印着冰川的紙片,“如果你覺得離婚日子會好過些,離吧,別偷着哭了。”

耿喚顯然被梁釋安的心裏話觸到了,他單薄的背微弓着,淚豆悄然滾出眼眶——

耿喚別過臉喝了兩口手裏的黑啤,似笑非笑地動了動嘴角,又是半晌沉默。

經芋見耿喚眼角的淚痕蜿蜒至耳根,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卻被耿喚搖頭拒絕。

吞下口中澀苦的黑啤,耿喚再開腔,哽咽難藏:“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抽嗒了兩下被情緒阻塞的鼻腔,耿喚長長吐氣,抓過桌面的紙抽胡亂在臉上抹了抹,“原來你每天都那麽忙是在故意躲我,我是不是太不識趣了,我是不是早……早該主動提離婚……”

耿喚凝噎,頭埋得更低。

“沒有,我沒什麽想說的。”梁釋安起身抽走耿喚握在手裏的酒瓶仰頭幹掉,放倒的瓶子在桌面飛快轉開,“我以為離婚後你會開心些。公司是與鬼族合作制藥的,一種叫蔽日丹的藥丸,平日工作很無聊你不會感興趣,你說的話我有在聽,只不過找不到合适回應,沒有敷衍你的意思。”

再次降速的酒瓶指到了經芋面前,原本說好人族來轉,但經芋心軟想容泣不成聲地耿喚緩緩,便擡起下巴指了指梁釋安,“說吧,你想怎麽樣?”

“一百個俯卧撐。”梁釋安冷冷看向經芋。

“……”經芋氣短,怒目切齒打藤椅起身,雙手撐地時恨恨道,“你給我等着。”

經芋的體能在同齡人中絕對算是佼佼者,一百個俯卧撐咬牙能下來,只不過一輪OK,兩三輪下來第二天拿筷子手肯定不聽使喚,他又不是正兒八經練武術的,也沒進過部隊當過兵。

鬃爺觀摩了一下經芋的動作,立馬弄明白了俯卧撐是什麽操作,繼而直臂撐在經芋身側,“到我背上來,我帶你。”

梁釋安見鬃爺出手,不服道:“你想耍賴?”

“你都上手轉瓶子了,我裝什麽正人君子?”鬃爺不置可否地冷嗤,“再者說我們沒玩賴,小芋不過是在我身上做俯卧撐而已。”

經芋趴到鬃爺背上,手心貼在鬃爺手背,鬃爺落他就落,鬃爺起他就起,全程半分力氣都沒用,鬃爺身體比機器還穩,一百個俯卧撐做下來,一顆汗珠都沒嘀嗒。

重新站直身體,經芋露出“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勁頭兒,用充滿火藥味的口吻講道:“梁先生既然這麽喜歡轉瓶子,不如我先生和你玩玩?”

貼耳與鬃爺交代了一聲,經芋捧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嚼,臉上看大戲的表情半點兒沒收着。

“小夜鷹,別怪爺爺欺負你。”鬃爺擡手在玻璃瓶口輕彈,玻璃酒瓶一個漂移利落地掉頭直指耿喚,鬃爺勾起嘴角指了指身後的矮牆,“小子,奔這兒跳下去。”

梁釋安聞言登時鷹眼一立,“瘋了吧你!”

民宿修築在半山腰,矮牆後頭沒有路,躍到底即是盤山道,耿喚血肉之軀跳下不死也殘。

“不是在玩大冒險嗎,不瘋怎麽有意思?”鬃爺看向發愣的耿喚,“怕的話,可以用你們的保命牌。”

“好,那就大冒險——”

耿喚豁然起身,手扒牆頭竄了上去,他遠遠望向盤山路移動的車燈,在梁釋安的大喝中縱身躍下,瞬時消失在夜幕中。

掙脫鬃爺鐵鉗般的手,梁釋安喉間發出”啾啾”兩聲鳥叫,身形一抖,一米八幾的個子剎那縮成半臂長的褐毛鳥形,振翅俯沖進漆黑之中。

經芋腦海裏預想的畫面是西方的龍,千鈞一發之際梁釋安破出真身英雄救美,耿喚趴在巨大的鷹妖背上直沖九霄,BGM随之響起,滿屏彈幕在刷“老梁可以”“我又相信愛情了”“活該你有老婆”……

哪成想現實差強人意,叫“鷹”的品種實際比鳥大不了多少,經芋不免擔心起耿喚的人身安全,小臉吓得煞白,“他不會接不住他家那口子吧?”

鬃爺最看不上經芋以貌取妖的臭德性,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要不你跳下去看看我能不能接住你?”

經芋僵硬的脖子轉向鬃爺,看了眼玩笑開大了的鬃爺,又僵硬地轉了回去,“啊,那不用了,我對梁先生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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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愛生命,不要瞎搞,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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