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吻

今天蘇氏公司裏倒是多了幾條新鮮出爐的八卦。

新合作的對象和老板交往不淺,還是個長的十分精致漂亮的Omega大明星。

兩人此刻都在辦公室內。

顧景視線追随着她的動作,眉梢微挑,“怎麽又喝咖啡?”

蘇漾從咖啡機底下移走杯子,吹了吹上面飄着的熱氣,淺淺抿了口,“防困。”

顧景聞言失笑。

蘇漾還是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諱。

“你爸爸同意你去娛樂圈發展了?”蘇漾好奇詢問。

顧景大學時期就有過想要進娛樂圈的念頭,但顧家本就是名門望族,怎麽可能讓家裏優秀的小輩混跡于這樣的地方?

何況娛樂圈的明星Alpha居多,粉絲也魚龍混雜,Omega的信息素稍一不穩定,就容易造成動亂。

鮮少會有Omega的父母會同意孩子在娛樂圈這樣的地方發展。

顧景嘬了口淡茶,只笑不語,開口便轉了話題,“你怎麽成了那位餘同學的監護人了?”

他對那日辦公室裏見到的男生倒是有幾分興趣。

他一路上與蘇漾不過閑聊了幾句,卻總是能捕捉到身後似有若無的視線。

奈何這道灼熱的打量只有顧景察覺到了,前頭的另一方毫無察覺。

“之前和你說過的。”蘇漾道,“他是我高中的時候領居家的一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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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在巍城大學上學,我媽托我照看一下。”

顧景之前聽她提過這位領居家的弟弟,領居家的那位阿姨人很不錯,幫過她很多忙。

不過,他倒是想起來另一件事兒。

男人淺淺擡了擡細長鏡框,薄唇微揚。

透明的玻璃窗口落了點金色的輝芒進來,融入女人手裏杯子外壁的那點鎏金顆粒裏,細細碎碎的星點閃爍,為黑壓壓的杯身添了一層光明,宛若重生。

顧景:“是送你手上杯子的那個弟弟?”

蘇漾用這個杯子好幾年了。

許是習慣了使用,便一直沒換過,若不是顧景忽然提起來,她還真沒想起來這是餘述白送的。

Alpha記憶也有些模糊了,只記得自己高考後離開家前,少年拿着禮袋,大約是鮮少表露情緒,略顯笨拙地傾訴着他的不舍,還送了她一份臨別之禮。

“你記性不錯。”蘇漾說。

她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應該是某個特殊的消息提示。

蘇漾放下手中的杯子,擡手回了條消息。

“是蘇阿姨麽?”

蘇漾嗯了一聲,眼睛還盯着屏幕。

“她身體怎麽樣了?”顧景問。

當時蘇漾的情況他也了解過一些,蘇阿姨在家暈倒,忽然檢測出了重病,急需用錢,顧景想直接幫她,但被拒絕了。

蘇漾一向不喜歡欠人情,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筆一筆地掙,如今積累了不小的財富。

不過有所得也必然有所失。

Alpha選擇了成為身價過億的女企業家,自然就意味着放棄了其他可能的途徑。

顧景可記得,她是與他一屆裏最被看好的、最有可能進入預備軍的好苗子。

蘇漾把手機順回兜裏,評價道:“還可以,精力旺盛。”

她揉了揉眉心,“最近在催我相親,有點煩。”

顧景盯着桌面上的杯子,笑而不語。

半晌,才徐徐道:“我覺得用不着。”

蘇漾也說:“是啊,頭疼。”

雖然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但好在口頭結果一致,并無偏差,他們轉了一會兒才從閑聊轉回正題。

雲秘書進過幾次辦公室更換茶水,自然成了八卦群的攻克對象。

但奈何兩人行為舉止毫無異常,倒像是普通朋友的相處,沒有想象中的戀愛激情。

雲秘書也算是有半個戀愛經驗的人,自然還是能看出來一二的。

要真論起來,這位值得蘇漾特地找她買鞋子的對象才更加值得關注呢。

鞋碼偏大,應該是個男生。

還是當下流行的潮款,價格不菲。

蘇總特地指定了那一款限量款的鞋,讓她再想辦法給她買一雙回來。

蘇總以前從來不會讓她買與這種男士有關的物品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男生呀?

雲秘書關閉了購買的網頁界面,有些走神的想着。

桌面上的鬧鐘震動了幾下,雲秘書回神,滑了關閉鍵,起身去敲了辦公室的門。

蘇總今晚還有個合作要去和人談,不能遲到。

“少喝點酒。”顧景叮囑道。

蘇漾關上門,淡淡掃了他一眼道:“知道。”

蘇漾一向應的輕巧,但做起事情來沒人看着就總是把這些抛之腦後。

這次她的合作對象顧家有過生意往來,顧景倒是有過一點了解,飯桌上很喜歡喝酒論事。

蘇漾胃不好,經不起折騰。

顧景輕放下手中的瓷杯,思灼一二,道:“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蘇漾眉毛半挑,望向他的眼神裏帶了絲疑惑。

男人眼皮半掀,解釋道:“我爸和他認識,剛巧和江叔敘敘舊。”

“也這個點了,你就當順便請我吃頓飯?”顧景輕笑。

蘇漾擡眸掠過外邊的光景,想了想,也沒拒絕。

窗外日頭早已徐徐落下,濃墨逐步鋪滿星野,偶爾幾聲窸窣的蟲鳴為寂靜的夜晚添了點零碎的動靜。

餘述白再一次放下手機,從窗邊走回客廳的沙發邊,沒什麽情緒地坐下。

男生從桌面上重新拾起小刀,手上端着木塊,不過動了幾下就放回了原地。

手機還未熄滅的屏幕上是兩人的對話聊天界面。

蘇漾下午的時候便提前告訴了他晚上有事會晚些回來。

可是……

餘述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快要淩晨了。

公司的事情已經需要忙到這樣的地步了麽?

男生擰着眉,靠在沙發背上,攥着還未成型的木頭,側頭望向外邊忽明忽滅的星星。

沉寂已久的門終于有了點響動,餘述白想也沒想,三兩步到了門口直接開了門,“蘇漾姐——”

少年微揚的語調在見到門外多出的那一道身影時戛然而止。

女Alpha今日罕見的精心着了一身烈紅色的長裙,男人又是西裝革履的模樣,替女方提着包,看上去如同剛約會完的神仙眷侶。

Omega還親自來了Alpha的家裏。

誰知Alpha家還住了一個打攪了他好事兒的陌生人呢?

男生握在門把上的手背青筋凸起,在顧景打量一瞬背回手,眸色微冷。

顧景微微一笑,及時蓋住眼底那一分詫異,與少年點頭示意,也算打了個招呼。

不過男生顯然沒有他這般好臉色,沉着眼,面上沒有什麽友好的表情。

既然有人照看,他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顧景把包交還,捋了捋袖口的褶皺道:“我先回去了。”

蘇漾張口還盡吐酒氣,“路上小心。”

雖然顧景攔了點,但她還是喝了些許,不過量不多,倒也沒什麽大事。

許是因為有過胃疼暈倒的先例,顧景還是執意送了她回來。

餘述白悶聲不響地關了門。

“怎麽還沒睡?”

蘇漾脫了鞋,随意抽了雙鞋子往腳上套。

被人丢下的高跟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餘述白像是個忠實的小跟班,在後邊把鞋拾起放回來鞋櫃裏。

女人步伐裏帶了幾分醉意的淩亂,白皙的踝骨細長纖瘦,豔紅的裙擺輕輕搖曳,白光下,宛如雪地裏随風而動的妖豔紅梅。

十分的漂亮。

男生斂回視線,唇線微抿,沒有回答姐姐的問題,反而是垂着腦袋,語氣不明地問:“姐姐今晚是去和顧景約會了嗎?”

蘇漾揉了揉眉心,“談合作。”

最近幾天沒睡好,加上喝了點酒,蘇漾總有點頭疼。

她走到沙發邊,直直坐下,倚着軟背,食指壓着太陽穴,阖着眼,昏昏沉沉的。

“蘇漾姐?”

蘇漾恍回神,便見到男生遞過來的杯子。

“喝這個會舒服一點。”餘述白道。

蘇漾接過,喝了小半,舌口彌漫着絲絲密密的甜意,緩解了不少酒味的苦澀。

“謝謝。”蘇漾道,“很晚了,早點睡吧。”

餘述白看着她,視線并未躲開,只垂着眼睫搖搖頭。

半晌,他一聲不吭地繞去了沙發後面,陰影暗淡了一層眼前的光線,蘇漾微微仰頭一瞬,外來的微潤的指腹便小心貼上了額角。

應是剛觸摸過冰涼的水珠,指尖還混雜着涼意,但男生體熱,由內而生的熱氣讓手指升了幾度溫,恰到好處的力氣讓人神經松弛,多了幾分疲倦。

舒适的按摩縱然很好,但終究不合适這樣平白無故勞累來借住的弟弟。

蘇漾擡起手,握住少年的腕處,止了他的動作,“該去休息了,明天不上學麽?”

男生頓了頓,說道:“明天周六,不上課的。”

蘇漾微噎,一時間有點尴尬,“……那也該睡了。”

男生默默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力道不輕不重,聲音有些輕,“我想等姐姐一起。”

室內靜悄悄的,唯有窗戶外邊零星吹進的風聲和兩人的呼吸聲,餘述白聲音很低,但還是被蘇漾清楚聽到了。

所以每次弟弟都是特意在家裏等她回來麽?

上回她回的晚了些看他在等,這次已經深夜了,男孩還執意未睡,顯然是在擔心姐姐在外的安危。

蘇漾心頭泛起幾分波瀾,眼睛凝着面前的長影,忽然道:“我以後會早點回來的,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Alpha向來随心所欲,這話裏話外帶了幾分縱容,連自己都毫無察覺。

餘述白指尖微蜷,唇角小幅度動了動,“嗯。”

男生直立身後,勤勤懇懇地控制着力度為勞累的姐姐舒緩疲勞。

許是男生的手藝十分精妙,蘇漾這幾天的失眠散的幹幹淨淨,大腦因為酒精而引發的漲疼也随之而去。

Alpha的呼吸逐漸均勻,也沒了時不時的說話聲,身後的男生察覺到靠過來出來的重量,眼皮微顫,氣息也放弱了些。

“姐姐?”

男孩的低音細若蚊蠅,沒于夜間的孤寂之中。

睡着了啊。

女人安然阖着眼,身體的重量大半依賴于沙發的靠枕,腦袋半支在男生的手裏,最後被人小心托起,落于寬闊的懷中,安置在松軟的枕頭上。

蘇漾的房間裏沒有開燈,但朦胧的月色還是墜落了幾層光輝,将那些黑暗中不為人知的偷藏一角暴露于明光之下。

床上的姐姐毫無防備地進入了夢鄉,全然不知她的身旁守着一只霸道的獵犬,獵犬靜靜守着心愛的食物,将所有觊觎它東西的生物視作敵人。

餘述白扯了扯滑落的軟被,仗着一片的漆黑,肆無忌憚的凝視着床上的人。

蘇漾今天回來時很累,餘述白一眼便能看出,所以他剛剛只盡力,希望能夠讓她有個好的睡眠,休息得當。

只是心裏懸着疑惑總是容易做些無端的揣測。

比如顧景為什麽會知道他家姐姐的住址,還一副十分親密的樣子呢?

男孩心裏冒出的酸積攢了一整晚,顧及姐姐的休息,愣是半點未提,也沒多餘的打聽,在姐姐面前是十足的乖巧懂事。

只有在這夜深人靜,無人發現的陰暗裏才會暴露自己的野望,背着姐姐悄悄欺瞞,如同地溝裏的老鼠。

男生瞳孔如墨,暈了一層黑,深不可測,須臾,他小心翼翼貼近Alpha的臉側,卻不敢輕易冒犯,只是指尖托起幾縷碎發,唇珠輕碰,溫柔又克制。

“蘇漾姐。”

“你別喜歡他好不好?”

少年音又低又啞,帶了幾分祈望和小小異樣的情緒,随着晚風散于涼氣之中。

床上的人毫無動靜,仍舊于睡夢之中,全無意識。

餘述白睫羽微顫,松了口氣,思及蘇漾誇他的那一句乖,心中難免自嘲。

像他這樣的壞孩子,如果被發現的話。

一定會被讨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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