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代醋王
蘇灼怎麽會出現在房門外,夏新雨根本不及細想,他的視線完全被這個人抓住了,好幾拍後才反應到他身後還有別人。
兩男一女。
最靠近蘇灼的是一個身形欣長,西服革履的年輕男人,一條細長如金絲的挂鏈從眼鏡垂落到肩上,看上去文質彬彬,剩下的一位女士和另外一個貌似酒店小哥打扮的人,穿着同款正裝,兩人胸前均佩戴名牌。
“小蘇總?”
譚钺很慢地念出來,尾音上翹,彰先他的困惑和吃驚。
蘇灼從進來就沒移動過目光——
長在夏新雨身上似的。
被看到發毛完全形容淺了,從彼此目光撞上,夏新雨就冒出一後背涼涔涔的冷汗,心如打鼓,連他自己也搞不懂他在慌什麽。
見蘇灼不理,直眉瞪眼地只看夏新雨,譚钺淺淺一哼,掃了眼酒店那個女領班,剛在大堂就是她把他放進來的,耳根子太軟還是不行。
“就這麽私闖啊,”譚钺笑着,卻沒個客氣相:“不好吧?”
女領班抿了下嘴,手中成圈的客房鑰匙嘩啦一聲。
“是不好,”蘇灼張嘴說話,視線卻仍沒從夏新雨臉上挪走:“但你只能受着。”
“呵。”
譚钺發出一聲短促的笑音。
“出去。”
目光終于給了譚钺,蘇灼眼睑極度下垂,從眼皮子底下透光,像看一只臭蟲一樣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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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钺一怔,假笑随之蕩然無存,他仰臉跟蘇灼對視:“好啊,我帶我弟一起走。”
“誰?”
蘇灼問了句。
“我家,”譚钺長手一撈,把夏新雨肩膀攬過來:“弟弟。”
不是夏新雨反應慢,事實上,他除了魂不守舍地思考良策就是盯着外頭那三人,按照他對譚钺這個人深刻的了解以及對蘇灼淺薄的認知,他不認為這兩位可以很好地處理眼下三人的尴尬情形,沒理由給別人制造笑料和茶餘飯後的談資。
更何況他還看見那個酒店小哥,正把手中的手機舉到眼前,鏡頭對準他們……
一雙眼睛一個腦袋只能幹一件事,夏新雨萬萬沒料到,就在分心的這若幹秒,他不僅被譚钺環住了肩膀,以無窮的臂力壓往門口,還目睹了蘇灼那只粗壯的大手照着譚钺的頭就過來了!
想也沒想,夏新雨沖進兩人之間,他在譚钺靠牆的這一面,不但擺脫了大力王的挾持,還勇猛地用自己的臉去接蘇灼的那一下……
唔地一聲悶哼,夏新雨捂上眼睛,指着走廊那個酒店服務生叫他別拍了,這一聲引起蘇灼注意,沒等他做什麽,領班小姐姐一把奪過旁邊小哥的手機,厲聲道:“小張你幹什麽?!”
知道小張最愛嚼八卦啃瓜皮,卻沒想到連蘇灼都敢拍,這個酒店她幹了十餘載,不久前剛并入東禾集團,按理說,怎麽也輪不到他們這種庶出的小品牌接待蘇灼這樣身份顯貴的‘皇子’,未曾想這不僅真實發生了,還一來就指名找人,要房間號。
領班不敢拒絕,內心卻十分忐忑,不過還是在蘇灼身邊那個和善男人的笑容下,暈頭暈腦地随他們一同上來,開了房門。
房內的事,任誰品都能品出點不一般來,她只敢內心震驚,哪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二百五居然拿出手機拍,當即便搶下手機差點把圖片庫都給清空了,随後壓着小張的腦袋,一起給蘇灼鞠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躬。
那個愛笑的男人客氣地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離開,進去關上了門。
**
右眼酸得厲害,不像是指甲劃進眼裏,夏新雨覺得他最疼的地方在眼眶外,只不過多少波及到,引發淚液大量分泌,他現在能掉出一盆子眼淚來。
從十五歲那年開始,蘇灼就在泰拳,柔道,武術等各種格鬥訓練中度過,對身體的控制力比一般人要強悍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也沒能完全收住,當即把夏新雨打橫抱起,邊往床邊走,邊讓何楓弄些冰塊來。
冰塊不難,房中的小型冰箱有冷凍盒,多裹些塑料袋,何楓拿給床邊的蘇灼,接過來,蘇灼讓夏新雨睜開眼他看看。
夏新雨用手捂着,本能地不讓蘇灼碰,不過一只獨眼,他就看到了往他這邊來的譚钺。
“走吧你。”
夏新雨擡手推他,少了一只眼睛不好測算距離,撲了個空。
譚钺蹲下:“我看看你的眼睛。”
“瞎不了,滾。”
夏新雨想擡腳踹人,卻被一個抱腿,譚钺嘟起嘴,這就要習慣性地把額頭往夏新雨腿上蹭,蘇灼拾起一腳狠狠地朝譚钺胸口蹬下去……
就在夏新雨一旁驚得不會動時,一只手從後邊救了譚钺一命,拽着他盡可能遠離蘇灼。
那是一只能把五公分木板踢斷的腳。
不僅是夏新雨眼中閃過的那抹驚恐,何楓在把譚钺拉起來時,同樣也看到他一時的呆滞,這一腳太狠了,不用說行家,普通人也知道怕。
何楓仍然笑容可掬,他輕拍了拍譚钺的肩頭,邀請他出去抽根煙,很明顯這是在給梯子下,保全一個男人的面子。
譚钺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夏新雨,點點頭。
**
沒有理由不走,夏新雨幾次親身丈量過蘇灼的實力,不是個體育生能幹得過的,更何況還有那一千萬的票子,不能撕破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走,最明智了。
腳步響起,關上門的那一刻,夏新雨松下一口氣。
他不想睜眼,能睜也不想睜,就想這麽躲在冰袋下,怎麽冰袋沒他頭大呢,他不自覺地縮脖子,腦袋往下垂。
直到蘇灼捏上他下巴尖,強行擡起他的臉。
冰塊拿掉,薄薄的眼皮下什麽在動,用指腹輕緩地一碰,眼皮抖得更厲害了,蘇灼沒打算收手,一下一下地,手軟到極致。
夏新雨只得睜開。
“你跟他住?”
一恢複光明,就是蘇灼說不出個什麽表情的一張臉,還有這句話。
夏新雨不答。
手離開眼睛卻也沒拿掉,像逗小貓似的在夏新雨下巴底下撓他。
要他說的意思。
夏新雨頭一歪,躲開:“不你送我回的酒店?我住哪兒你看不到?”
蘇灼冷着臉,滿眼的審視:“你們同居,他說帶你回家。”
“我跟他是有過一段感情,”實在不想提,更不想聊,不只是面對蘇灼,跟誰夏新雨都不想說:“分手了。”
“一段是多長?”蘇灼問。
“麻煩把重點放在‘分手’兩個字上。”
又是那種不開心地耷拉眼角,蘇灼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夏新雨:“分手你還護着他?”
早把鞋甩了,兩腿并排抱着踩在床邊,夏新雨這時候眼睛不疼了,開始巨癢,他煩躁地撓頭發。
“不說?”
語氣很差了。
“我怎麽就護着他了?”夏新雨撚着眼角嘗試解癢,被蘇灼抓了手,他又掙開:“要真這樣,會被在你打了的時候說別拍了麽?你在別人家酒店橫着走就夠可以了,還想被人拍下來?”
不讓夏新雨去碰眼睛,蘇灼飛快抓上他腕子,手套已經摘了:“你別鬧了,不許揉,會揉壞的。”
字好多,腔調溫柔,尾音還蕩漾起一股暧昧,夏新雨沒再硬來,擡起眼看他。
目光一觸,蘇灼立刻望天。
揚到天上的嘴角沒在他扭頭中及時壓下去。
一會兒給你甩個大臭臉,一會兒又笑得花一樣……
夏新雨抱起胸,眯縫着眼看他,這個人卻一下子朝他壓來,等醒過神,蘇灼已經半撐在他前胸,把他壓在床上,眼睛像藏了一大堆小星星,亮堂堂的:“你再多說兩句,我愛聽。”
“……什,麽?”
沒聽懂。
蘇灼俯下.身,貼着夏新雨耳邊:“說新雨式情話……”
咳咳——
知道他倆這種姿勢太有沖擊性,一出聲夏新雨趕緊從蘇灼身底下往外鑽……
男人還保持半撐床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往後看。
何楓站在門邊,手似模似樣地搭門把上,說要不他外邊再等會兒,好了叫他。
一聽就根本沒打算等,想等幹嘛咳嗽那兩聲,這麽說既表達了自己的訴求,又不傷對方的面子。
夏新雨對這個人不免眼前一亮,從對譚钺他就看出來了,這個彬彬有禮的男人對‘涵養’這個詞已經到了駕輕就熟的程度,舉手投足間不僅盡顯紳士風度,還有種讓人不得不欣賞的睿智。
眼睛還不舒服,不時地痛一下癢一下,蘇灼又仔細觀察了一番,決定帶夏新雨去醫院。
夏新雨一句廢話沒有,整理了身上的毛衣,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動作利素得讓蘇灼挑了一下眉毛。
他沒動。
夏新雨回頭看他。
“你這麽乖?”
蘇灼眯起眼。
“不然呢,”夏新雨哼笑一聲:“你還不是說‘就去‘。”
噗,何楓小小地笑噴一下。
瞟了一眼何楓,蘇灼起來,戴上手套。
**
“你好,我叫何楓。”
一出來,走在蘇灼身後的何楓對前面的夏新雨自我介紹。
夏新雨稍停了停腳步,與何楓并排一起:“你好,夏新雨。”
出于禮貌,他率先伸過去手,何楓很有風度地輕握了下。
一道犀利而深重的視線随之而來。
夏新雨趕緊松開。
前面的蘇灼把頭回正,還特意掃了一眼夏新雨的臉,捕捉他跟何楓握手時的細微表情。
夏新雨有點惱,一瞥何楓,這人卻在抿嘴笑。
來到車前,何楓突然開口:“我跟新雨坐後邊,可以麽?”
“想都別想。”
蘇灼坐上車,放下車窗,橫起一條手臂指着車外的何楓:“夏新雨,少念一個字。”
就在何楓趴車上笑得擡不起腰時,夏新雨紅着臉,迅速鑽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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