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同居

“這裏是我的卧室。”

路啓明推開那扇灰黑色的木門向季潇介紹道。

今天是季潇第一天搬過來, 他想先帶對方先熟悉一下整間公寓的構造。

“好整潔呀。”  季潇望着房間裏清一色黑白灰的陳設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路啓明的卧室裏看上去完全沒有多出來的雜物，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性/冷淡禁欲風，直到季潇看到了對方擺在床頭的那只毛絨絨的兔子玩偶,

她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可以進去參觀一下嗎？”

路啓明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又問她, “要不要喝茶？”

季潇點點頭說“好”。

在路啓明離開去倒茶的間隙, 她忽然注意到了床頭櫃上疊放着的一件衣服。

那是件棒球衫外套, 背後繡着一頭張揚的大灰狼, 怎麽看都像是自己找不到的那件……

路啓明端着茶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季潇拿起了他床頭櫃的那件外套。

他手一抖, 茶水險些慌出來。

自己怎麽忘記把她的這件外套藏起來了？

“這是……”

“這是……”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道。

季潇挑了挑眉，“這是我的外套嗎？”

在看到這件外套的一瞬間，她就覺得非常眼熟，感覺特別像是那件自己丢了兩個月都沒有找到的衣服。

“是。” 路啓明把茶杯放到桌上, 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 “我……上次不小心拿走了……後來……一直忘記還你了。”

季潇愣了一下, 看着兔子慢慢變紅的耳根, 她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他們第一次标記的時候。

她拿起衣服放到鼻尖輕輕嗅了嗅, 總感覺隐隐聞到了一股白桃清香。

像是兔子信息素的味道。

又香又甜。

季潇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的路啓明，如果不是他的耳根已經開始泛紅了的話，那麽他的話可信度應該要再高一點。

“我……去洗一下，然後就還給你。” 路啓明走過去，伸手想拿那件外套, 卻被季潇伸手躲開，他伸手抓了個空。

“哦，那路先生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床頭櫃嗎？” 季潇勾了勾嘴角, 朝路啓明一步一步走過去。

她每往前走一步，路啓明就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咚！”

不知不覺中，路啓明的後背貼在了身後的衣櫃上，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他微垂着眼睫，像是一只掉入陷阱的獵物，不敢直視季潇的眼睛，“只是……放在上面忘記了而已。”

“嗯，只是放着嗎？” 季潇挑眉，她湊到路啓明面前，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但我好像在上面聞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呢？”

路啓明的瞳孔驀地緊縮了一下，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像一個偷吃零食被發現了的小孩一樣緊張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唯餘臉頰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季潇看着路啓明閃躲的眼神和白皙臉頰上泛起的一層薄粉，她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心想兔子真的不禁逗。

“我……” 路啓明張了張口，發出的音節卻是斷斷續續的。

只是他的話還沒能說完，整個人就僵住了。

因為季潇的手撐在路啓明的窄腰兩側，将他抵在衣櫃上，又踮起腳附到他耳邊，輕聲道：“下次不要拿我的外套了……”

“來找我。”

·

第二天早上。

當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簾傾灑進入室內，将整個房間都照亮，路啓明才悠悠轉醒。

他的長睫顫了顫，皺着眉又将腦袋埋進枕頭，一對雪白的兔耳朵就這樣毫無遮掩地耷拉在後腦勺兩邊。

自從懷孕之後，他就控制不好信息素的分泌，尤其是早上的時候，兔耳朵怎麽藏都藏不住。

此刻，路啓明極不情願地睜開眼，和昏沉的睡意作着鬥争，他感覺腦袋暈的很，最近這段時間好像怎麽睡都睡不夠。

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瞥了眼終端上的時間，發現已經快要十點了。

路啓明這才想起今天好像還和人約了一起出去吃飯。

想到這，他慢吞吞地從溫暖的被窩裏撐起來，全憑昨晚的記憶将腳套進了拖鞋，困得連眼睛也沒有完全睜開，然後徑直拉開了卧室的門就往外走去……

卧室門打開的一瞬間，

“早上好啊。”

一道清脆而又歡快的女聲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路啓明和季潇含笑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後者正在餐桌上悠哉悠哉地吃着麥片，但此刻對方嘴角的笑意怎麽藏都藏不出。

他如夢初醒般的意識到，

季潇搬進來了。

她搬進來了。

現在家裏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住了。

季潇停下了原本正在吃麥片的動作，她看着剛從卧室走出來，頂着一對粉嫩的兔耳朵茫然不知的站在門口發呆的路啓明，實在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路啓明穿着一身寬松的睡衣，睡衣外還套了件黑色毛衣，腳上沒有襪子，褲腳管下露出了一節白皙的腳踝，完全沒有打理過的黑發蓬松地垂在額前。

現在的他和在公司時那副西裝革履的模樣差了太多，整個人都柔軟的不像話。

路啓明在反應過來的第一瞬間沖季潇說了句“抱歉”，然後扭頭就沖進了洗手間。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才從洗手間裏出來。

從洗手間出來之後，路啓明的兔子耳朵終于收回去了，頭發看上去也打理過了，黑發往鬓角兩邊規整的梳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他平時在公司裏的發型看上去差不多。

路啓明走到餐桌前，和季潇說了聲“早上好”，他還沒完全适應過來兩個人同居的生活。

季潇沖他笑了一下，“吃燕麥嗎？我剛煮的。”

路啓明低頭往桌上掃了一眼，發現餐桌上擺着許多熱騰騰的食物，散發着誘人的香味，也不會讓人感到反胃。

他說“好”。

季潇拿勺子給他盛了一碗，又拿起一旁的糖罐子往裏面撒了點糖。

然而就在倒糖的瞬間，她突然“诶呀”地叫了一聲。

路啓明朝她看去，“怎麽了？”

季潇撇了撇嘴：“糖好像不小心加多了。”

她記得路啓明不怎麽愛吃甜的，便問對方，“要不我再給你盛一碗吧？”

“沒事，不用。” 路啓明從季潇手中接過燕麥粥，又拿起一個小勺子，慢條斯理地嘗了一口。

燕麥粥入口溫熱而又甜膩的感覺，讓人的整個胃都暖了起來。

其實這個甜度對他來說剛剛好。

他沒有不喜歡吃甜的，只是從來沒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過而已。

路啓明又嘗了幾口燕麥，他擡頭與季潇說道：“很好吃。”

在進食的間隙，季潇餘光瞥見面前小口小口喝着粥的人。

即使路啓明努力維持着和工作時一樣面無表情的模樣，但似乎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白皙的臉頰兩側浮現出一點粉，因吞咽而鼓起來的腮幫子怎麽看都很軟的感覺……

看起來讓人非常地想要伸手戳一戳。

想着想着，手指差點就不聽使喚地伸了出去。

打住，你在做什麽？

季潇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食物上，不再去看路啓明吃飯的模樣。

于是，吃飯向來無比專注、從來不會被外界事物所影響的季小狼，頭一會兒因為某些奇奇怪怪的原因而分了神……

·

昨天和季潇約好之後，聞嘉木他們将吃飯的地點定在了一間以養生鍋底而聞名的火鍋店內，

寬敞的包間內，

宋忻、何越還有聞嘉木先到了。

聞嘉木正襟危坐在座位上，不停地撥弄着面前的茶杯，模樣看起來有些緊張，另外兩人則是很好奇季潇的那個神秘的朋友到底是誰。

就在幾人竊竊私語之際，“吱呀！”一聲，包廂的門開了。

“你們到的好早。” 季潇笑着走了進來，她回頭看了眼路啓明，向對方介紹道：“這就是我大學的幾個朋友。”

在看清跟着季潇一道走進來的身形高挑的男人後，宋忻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變為後面的合不攏嘴，最終他湊到聞嘉木耳邊，“完了，你沒戲了。”

聞嘉木：“？”

宋忻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他是誰嗎？艹，他是悅辰的總裁啊。”

還未待聞嘉木回過神來，路啓明和季潇就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宋忻當即站了起來，笑容滿面地朝路啓明伸出手，“路先生，我是你的粉絲。”

季潇：“……”

好一個“粉絲”。

路啓明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後與對方握了握手，緊接着他又聽宋忻笑着說：“我經常在各種訪談節目還有雜志上看到您……您在那上面顯得很帥。”

路啓明：“……”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

宋忻：“我覺得您的審美品味也很好，尤其是《New World——X》十周年活動出的那款限量版機型，那個設計真的是……令人過目不忘，設計得相當驚豔，可以說是……”

他朝路啓明豎了一個大拇指，“了不起。”

季潇：“……？”

她現在算是明白宋忻為什麽擱這裏和路啓明套近乎了，原來是為了限量版的設備。

路啓明笑了一下，“你很喜歡那個設備？”

宋忻的腦袋點得和個撥浪鼓似的，“喜歡，可以說是非常……”

季潇無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先吃飯。”

随後她讓路啓明先坐了進去，自己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

宋忻湊過去，附在季潇耳邊小聲嘀咕道：“你都打到悅辰內部了，居然不告訴我們，不厚道啊，潇。”

季潇杵了下宋忻的胳膊，意思是讓他別亂說話。

這家餐廳的食物味道很好，包廂氛圍也還不錯。

季潇原來擔心路啓明和她的這幾個朋友不熟，一開始會融入不進去，但她顯然估計錯了，從路啓明坐下去的那一瞬開始宋忻就一直小嘴叭叭叭地和他說個不停。

路啓明什麽都懂一些，基本沒有他接不上來的話題，幾番下來，和幾個人也就混熟了。

只是因為全程宋忻都一直在和路啓明說個不停，導致他都沒有機會吃幾口飯。

最後季潇忍不住下去了，她在桌子底下踹了宋忻一腳，後者“嗷嗷”叫着閉上了嘴，在路啓明詫異的目光中，宋忻被季潇瞪了一眼。

他當即心領神會地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而後湊到聞嘉木耳邊打小報告，“你看她這幅氣急敗壞護短的模樣，我感覺你這次有點危險了啊。”

季潇不知道這兩人在竊竊私語些什麽，她用勺子盛了碗粥，又從養生鍋底撈了些蝦滑和肉片上來遞給路啓明。

“謝謝。” 路啓明接過她手裏的碗，在注意到其他人投來的目光後，他稍微顯得有些局促，“……我也可以自己來。”

季潇以為這裏面有路啓明不喜歡的東西，“你是不喜歡這些嗎？”

“沒有，” 路啓明沖她搖了搖頭，“沒有不喜歡。”

季潇沖他笑了一下，“那你就多吃一點。”

眼波流轉之間，他們兩人的氛圍顯得非常微妙。

對面的聞嘉木在看到了這一幕後，臉愈來愈黑了。

他在心裏小聲地嘀咕，

怎麽吃個飯都要喂來喂去的？

吃完飯後，他們按照原本的計劃準備去看電影。

進入電影院取完了票，季潇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要看哪部電影？

宋忻把票給季潇，“你的。”

季潇拿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片名：《午夜巴士》。

她一搜，發現這是部集血腥、暴力、驚悚、懸疑與一體的恐怖片。

季潇感覺自己的額角跳了跳，雖然寶寶現在還小，但一想到這是他們的第一步胎教片，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她拿着票湊到路啓明身邊，“他們選的片子好像有些恐怖，我之前沒注意，如果你不喜歡的，我和他們說換一部？”

路啓明拿過季潇手中的簡介瞥了一眼，沖她笑笑，“沒事，還好，這種片子我覺得不是很恐怖。”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一個人住，習慣了面對空蕩蕩的大房子和夜晚黑黢黢的屋子，對于同齡人害怕的這些靈異神怪也沒什麽感覺。

恐怖片對他來說反而比較新奇。

進入放映室之後，

季潇比較随意地坐在了路啓明旁邊的位子上，然後聞嘉木坐到了季潇旁邊。

沒過多久，放映廳的燈光暗了下去，電影開始播放，整個放映廳頓時被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音效所充滿，一片黑暗之中唯餘正前方的大熒幕時不時地發出刺眼的亮光。

《午夜巴士》講的是八個外出旅行的年輕人在半夜上了一輛破舊的巴士，結果他們發現他們當中有一個乘客并不是人，最後所有人一一遇害的故事。

恐怖片對季潇來說并沒什麽感覺，她認真地吃着桶裏的爆米花和可樂，餘光時不時地看一眼坐在旁邊的兔子。

路啓明看電影的模樣很認真，整個人坐的非常端正，即使是看恐怖片，他也能拿出閱讀公文那般專注的眼神。

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影片過半，巴士上已經死了好幾個人，整輛車上充滿了猜忌與懷疑，每個人都處于心理防線崩潰的邊緣，在恐怖音效與光影的襯托下，氣氛被渲染到了極致。

季潇手裏的可樂喝完了，她傾身往自己與路啓明中間的扶手那靠了靠，想把那桶爆米花給拿過來。

與此同時，屏幕中血肉模糊的長發女旅客突然轉過頭來。

路啓明沒料到自己面前會突然出現一個黑影，整個人猛地往後縮了一下，後背都僵住了。

季潇意識到自己好像幹了什麽壞事，她看向“驚魂未定”的兔子，“抱歉，吓到你了。”

路啓明搖了搖，“沒有，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轉過頭來，”

季潇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下一秒，她将自己的左手搭在路啓明的手背上，與他十指相交。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路啓明愣了一下，他沒有避開季潇的動作，而是任由對方這麽牽着。

這一瞬，路啓明只覺得心髒“砰！砰！砰！”的跳的好快。

他感覺甚至比看到剛才那驚悚的一幕時還要更加劇烈，唯一能慶幸的便是自己現在呆在漆黑一片的電影院裏，這樣就算……臉紅了對方也看不出來。

一旁的聞嘉木餘光瞥見了兩人的小動作。

于是，下一個恐怖音效響起的瞬間，他恐慌地捂着胸口尖叫了一聲，随即一把拉過季潇的胳膊，“害怕”地沖對方說，“好恐怖。”

季潇被聞嘉木這麽一拉，桶裏的爆米花也撒出去不少，她看着依偎自己胳膊旁人高馬大的Alpha，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只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下一秒，

她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來，然後笑着沖對方說出一句，

“你好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