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後遺症

周崇山住了差不多半個月的院，周雁北請了個護工，但他還是每天都來醫院陪床。關于向北的事一家人都只字未提。都怕觸及某個雷區會引人發瘋。

姜翠蓮也在這家醫院，期間周雁北也碰到過塗南幾次，塗南時不時也會抽空過來陪周崇山坐坐，送個飯什麽的，不過周雁北都沒怎麽搭理他就是了。

這天，周雁北陪周崇山在醫院的花園裏散步，好巧不巧的遇見塗南推着姜翠蓮在花園裏曬太陽。

周雁北上次見過姜翠蓮後就再沒去看過她，這次再見發現她更瘦了，瘦得只剩一個骨架子了，頭上的白頭發也更多了。

以前的姜翠蓮罵起人來中氣十足的，不管有理沒理都能罵得別人還不了口為止。而現在她坐在輪椅上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了。

周雁北看到她如今這個樣子心裏不難過那肯定是騙人的。雖然跟她生活的那些年他活得也不算好，可再怎麽說這個老太太也養了他那麽多年，不論對錯他都該對她心存感激的。

“您最近感覺怎麽樣？”周雁北其實也不那麽怨恨她了，尤其是現在，她的女兒不管她的死活自己跑了，她就快死了，再大的仇恨也沒有意義了。

“小北……他在哪裏？”姜翠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花架下休息的周崇山，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他真的……”

“我不知道。”

“幾年前那天晚上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了。”周雁北真誠的說。

姜翠蓮嘆了口氣，她換了個人接着問：“那你媽呢？”

“你真打算送她去坐大牢？”

“她跑了。”

“你說什麽？”姜翠蓮不敢置信的看着周雁北，就聽他淡淡的說：“那天晚上她趁亂跑了。”

姜翠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着頭說了句對不起！

姜翠蓮給人當了一輩子的保姆，但她從來沒向誰服過軟。可她心裏清楚她欠向北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的。

Advertisement

姜翠蓮當初之所以把向北撿回來真的只是一時心軟，她從來不對他好，因為她知道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向北會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到時候他指不定怎麽恨她們一家呢。所以她覺得不管對他再怎麽好，他也只會是個白眼狼。

可能人之将死她終于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報應吧，她竟有些後悔當初把向北撿回來時沒把他送回周家去。如果兩個孩子沒交換過，也許結局就會有所不同吧？可惜，太多的假設都太晚了。

周雁北沒接話，他實在說不出一句沒關系，也實在沒有辦法再去怪她，就這樣吧！

周雁北勉強笑了笑，扶着周崇山準備離開，姜翠蓮在身後喊住他。

等周雁北停下腳步回頭時，她才說：“你會報警抓她嗎？”

“不會。”他有別的方式讓林婉雲後悔莫及。

“你會放過她嗎？”

“不會。”

姜翠蓮閉了閉眼睛：“孩子，能再叫我一聲奶奶嗎？”

周雁北看着老太太蠟黃的臉色，終是沒說話，轉身扶着周崇山走了。

“我們也回去吧。”一直沒說話的塗南看着老太太臉上失望的表情，他淡淡的說：“您不能對他要求太多了。”

多嗎？

可是他叫了我近三十年的奶奶啊！

周崇山出院的那天，周雁北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慶祝他出院。

父女倆大概是第一次吃到周雁北做的菜，都吃得紅了眼眶。

沒有了讨厭的人，周家別墅裏整個氛圍都顯得溫馨了不少，一家三口吃了一頓溫馨的晚餐，并排坐在客廳裏看着無聊的綜藝節目，哪怕一句話都不說也能感覺到幸福。

周崇山在住院期間也沒閑着，早就把向北從小到大的情況查清楚了，當他看到向北那張臉跟他相似的臉時忍不住老淚縱橫，那才是他兒子本來的樣子啊！

周崇山自責不已，這麽多年他怎麽就從來沒想過自己跟兒子像不像這個問題呢？真的太荒唐了，自己兒子被人換走了，那麽多年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出來。害得兒子在外面受了那麽多年的苦，而他卻把害了他們一家的罪魁禍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來疼愛。

周燕南也早就拿到了向北的資料，父女倆誰也沒問起向北那些年的生活，周雁北也不打算說，因為他實在沒什麽好說的。曾經他最快樂的那些日子都是跟塗南有關的，最陰暗最無助的日子也是跟塗南有關的，他總不能說他那麽多年遭受過的無數暴力吧？更難以啓齒自己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活成了那副德性。

周雁北不知道的是，父女倆都查到了向北當初的死，包括他死時的那些新聞視頻全都有。兩個人為此失眠了好幾天，尤其是周燕南，只要一想起自己弟弟最後是以那種受盡屈辱的方式死去的，她就感覺到一陣心絞痛。

“小北……”

周燕南大半夜被噩夢驚醒，赤着腳就沖進了周雁北的房間，周雁北剛被門大力推開的聲響驚醒，下一秒他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周燕南緊緊的抱着他，眼淚流進周雁北睡衣的衣領裏，溫熱的眼淚把他的心都給暖化了。

“姐……”

“還好，你在……”周燕南從不迷信的人在這段日子裏不知道感謝了上天多少次。

“我在，我一直都在，我們一家人會一直幸福的……”

周雁北好不容易把姐姐安撫好，一擡頭就看到父親也站在門口。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翻騰起了波瀾，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身世曝光後家人受到傷害，可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或許向北的一生會成為他們一家人的噩夢。

“爸，姐，你們別這樣……”

周雁北有點扛不住，向北的一生除了死得有點難看之外其他的其實都還算不錯的。至少吃得飽穿得暖，而且還讀最好的學校。

命運從不曾虧待過他，他有一個很兇的奶奶，但他還有一個很好的塗南。

小時候塗南對他真的很好，他穿的衣服都是跟塗南一起訂購的，塗南吃什麽他就吃什麽，塗南有的他都會有，塗南上什麽學校他也上什麽學校。

從小到大，不管打架鬥毆還是吵架鬥嘴，塗南都保護着他，雖然很多事都是塗南惹出來的，但塗南從來沒讓他吃過虧。

如果向北沒有愛上塗南的話，他的一生都會過得很好，可他愛塗南也不是塗南的錯啊，至于最後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大概是因為曾經塗南對他太好了吧。

“我那時候其實過得真的很好……”周雁北還是決定好好跟他們聊聊。

“我從幼兒園起讀到就是最好的學校……”

周崇山借着這次住院的機會正式卸任方周集團董事長的職務，周雁北自然就要頂上去。雖然倉促了一點，但周雁北也不是什麽都沒準備的。

他在一大票股東不看好的情況下，以迅雷般的速度拿下了兩個難搞的大項目。

商場上的人從來都不看出生只看利益，兩個大項目的收益足以讓那些不看好他的人閉上嘴。

只是猛一下投入高強度的工作中他還有點水土不服，他坐在這個位置上才能體會到父親這些年的不容易，他突然就想到了塗南，塗南十幾歲就進他家公司實習，二十幾歲已經取得不小的成就了。

雖然在別人眼裏塗南在商場上的名氣比不上年少成名的孟知新，也比不上白手起家的陸星野，甚至有人說塗南如今的成就全是靠的父母，但只有向北知道塗南的真正實力。

【作者有話說：看到了好多書評，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因為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來說塗南肯定不會是最渣的一個攻。要是跟之前的孟知新和衛長洲比的話他肯定就是渣渣，問題是寶子們《出賣》《溫故而知新》都是甜寵文啊！

感謝大家支持！書評我都在看的哈，只是不知道咋回複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