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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君不夠了解林愫,?師容卻是了解。一瞬間,師容面色也不覺微妙。

林愫嘆了口氣,一臉關切:“冷昭被輪回盤所棄,?還盼真人不要物傷其類。”

物傷其類四字,?本是初入小世界謝靈君對林愫評價,謝靈君內心一堵,冷然想她竟敢對我如此無禮。

她微笑:“小世界種種,本如微塵,?我自然不在意。”

林愫接口:“對,?冷昭一輸,自然便是微塵。”

謝靈君露出無奈的笑容,?嘆息似搖搖頭:“我心如何,?旁人難解,自然也無需和人解釋。”

林愫啧啧:“我自然是相信妙真人高尚的人品,真人不過性格比較可親,?所以入住凝月宗,?而且冷昭居然還會元界功法。”

林愫還很觀察入微,?将嘲點盡收眼底。

謝靈君已然一派恬淡之姿,唇角微微含笑,?一副不予争執但盡數掌握真理樣子。

當然她自己不開口,卻自然有師容幫她撕。

師容只得說:“好了林愫,?不可太過無禮。”

林愫認真道:“我只是在反省我自己,沒侍候好妙真人。早知道妙真人這麽想冷昭贏,?我就是拼着被輪回盤抹殺,也幫真人打斷韓川雙腿。師仙使,我沒領會到妙真人心意,你天天給她做牛做馬,?怎麽也沒體會到妙真人這層用意?”

師容語塞。

林愫瞧着他,忽而一笑:“師仙使既然并沒有反駁我一句,真人并無此意。那麽妙真人當真曾想打斷韓川的腿了?你讨厭,妙真人讓你做什麽,你怎能不做?以前你給我打雜,憊懶也還罷了,回去服侍妙真人,居然這麽不聽話,可把你放任慣了。”

師容不意林愫思緒如此敏捷,單單靠自己沉默樣子,竟也猜出私下言語。

林愫搖搖頭,恨鐵不成剛:“要是我,別說打斷韓川一雙腿,就是趁輪回盤未能擇主,殺了他又何妨。沒想到妙真人一番心血,居然成空,我也替她惋惜。早知道,我也不在這個小世界這麽散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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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君本想端方不語,也是不能了。師容太鈍,面對口齒伶俐的林愫,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師容令她不快,只因為在林愫咄咄逼人言語面前,師容竟生出幾分恥意,仿若心虛不已。

妙真人嘆了口氣,嗓音裏添了一抹溫婉悲憫:“林仙尊不必相激,我确實對這小世界幹涉太深,無非是內心幾分不忍罷了。”

林愫提醒:“方才真人不是表示,這小世界不過微塵。”

謝靈君恍若未聞:“雖是小世界,此處種種生靈,總歸是有靈性。我歷劫歸來,便到此處,心中自有不忍之情。冷川品行卑劣,如此虛榮之徒,妄圖鸠占鵲巢,其心可誅。”

林愫指她物傷其類,她便指桑罵槐。鸠占鵲巢,其心可誅這八個字,更适合林愫。

“衆所周知,輪回盤挑選竅眼,并不考慮品行。若讓個卑劣之徒,掌握小世界竅眼,絕非蒼生之福。故而縱然我行血腥之事,擔輪回因果,一身塵埃,救世之心,始終不滅,亦是不會。便是,被人誤會輕鄙,亦甘願受之。若誅一人能救天下,我便擔此惡名又如何?然則有人,若為一己之私,一念恩怨,扶持一卑劣之徒,将小世界百姓視若草芥。縱然我等是元界修士,高高在上,也不可将之視為蝼蟻,全無半點愛惜之情。”

謝靈君說得大義凜然,盈盈玉容竟似有聖光閃爍。

林愫發覺謝靈君是天生戲精,此處除開自己與她外,也只有一個師容。然而就算只有一個觀衆,謝靈君也很敬業很努力,人設立得真實情感。

她忍不住想要手撕謝靈君畫皮,驚嘆:“那一定又是師容阻止真人你了,沒讓妙真人順利為天下蒼生犧牲,親手宰了韓川這個禍根。”

啧啧,師仙使真是是覺悟太低拖後腿。

謝靈君臉上聖潔的神色頓時微微一僵,她好不容易歷劫歸來,自然要好好顧自己,加意愛護。

未曾想正因如此,反倒令林愫冷嘲熱諷。哼,只怕便是這位林仙尊的真情實意吧,倘若自己出事,那麽林愫這個假貨便能将自己取而代之。

林愫不依不饒,妙目落在師容身上:“仙使,你有阻止妙真人犧牲嗎?”

師容心裏嘆了口氣,任他濾鏡深厚,其實隐隐也察覺,妙真人這許多舉動并非處于悲天憫人,而是勝負心太重。可縱然知曉這一點,他反倒有些心疼。妙真人曾經高高在上,如今歷劫歸來,便沒那麽自信,也許還很惶恐。

而林愫,卻總是這麽自信,招搖,仿佛整個世界的陽光都在她身上。

如此明媚自信的女子,又怎能體會從高處落下的妙真人內心惶恐。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女修。妙真人硬撐的樣子落入師容眼中,卻也有些令人心中凄然。

師容輕嘆:“林仙尊,也不必在說了吧。”

林愫輕輕将手指比在唇角,噓了一聲,微笑:“好,我不說。”

謝靈君眼眸深處寒意愈濃。

她隐隐察覺師容心思,老大不快。

謝靈君并未因師容這份體諒而生出感激,反倒恨師容竟如此理智。倘若真心向自己,那麽何必思考那麽多,就合該義無反顧,如此站在自己身側。

只不過話到唇邊,謝靈君到底未曾說出口。她本以為,林愫此人,多少會知曉些分寸。竟哪裏知曉,林愫竟無絲毫敬畏。

林愫大獲全勝,也無意在留。

她含笑告辭,林愫和元界其他修士不同,縱然任務完成,她也不會原地等待,而是會在這小世界到處走走。

每個小世界,都是個真實世界。

未曾想師容沒有繼續在謝靈君跟前做牛做馬,反而跟過來。

使得林愫微微側頭,一雙妙目透出詢問之意。

師容卻冷着一張臉,一語不發,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似心事重重,郁郁難解。

林愫也不理睬他,任由師容跟随。

草木輕輕的從身側飛快掠過,清風拂過了師容面頰,那一縷銀絲側落面頰,使得師容身上更增幾分冷肅之意。

好半天,師容才輕緩說道:“妙真人所言,也未必全無道理。若有人品行不端,一旦成為竅眼,整個小世界都會被禍及。”

林愫抓住關鍵點:“未必全無道理?好啊,你意思是,妙真人有些行徑是沒道理的?”

問題觸及靈魂,師容對此等靈魂拷問避而不答。

“還是,你對韓川此人如此信任,覺得他能一改前非,再無惡念?”

林愫掠前幾步,驀然回首,微微忿怒的樣子:“哈,為什麽覺得韓川是我選的。誰是竅眼,都是這個小世界自己的選擇。輪回盤擇了韓川,并不是他比武贏了冷昭,而是他其意日堅,反倒冷昭意志動搖。”

“人類世界的對或者錯,對于輪回盤而言,是全無意義的。因為不同的世界,便有不同的道德,不同的規則。比如俗世人類,兩國本是世仇,兩軍交戰,因為死傷萬人,這累累人命,又是孰是孰非呢?兩國百姓的看法,也不會一樣。所謂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殺一人是兇,殺萬人則為枭雄。”

“所謂天地不仁,視萬物為刍狗。并非指人命卑微,而是掌握世間運勢者,本便是無情淡漠以觀。”

伴随林愫言語,她容貌也緩緩變幻,本來遮掩麗色的僞裝漸漸褪去,卻也終于露出原本的端麗姿容,容光朗朗,令人莫可逼視。她一雙瞳孔,也散發異樣光彩,讓美麗面容增了幾分奇異。

“對于輪回盤而言,沒有所謂的善人和惡人。每個人內心善惡的标準不一樣,它只能感知這個人是否順應自己內心的規則。這世間有些人,行惡毒事,縱然自欺欺人為自己找了許多理由,然而對世界的觀感已經定型,便算連自己都能騙了,卻也是騙不了輪回盤,便會感受到這樣子的矛盾。”

“然而有些惡人,縱然行惡毒事,竟也并不覺得自己為惡,在他腦中,他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順應規則的,天道本是如此。所以其實在輪回盤的感知之中,極善之人和極惡之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所以上個世界的白愁仙,也許別人罵他魔頭,可對于白愁仙而言,他根本沒做什麽錯事,他覺得世間之事不就是該如此。就如獅子吃羊,難道獅子會覺得自己在犯錯?可人不一樣,人若是吃了人,那便是世間慘事。詩人還會因為荒年易子而食的慘劇發出感慨,乃至于賦詩一首,以感慨悲切。

而輪回盤之所以要抹殺白愁仙,并非因為白愁仙之惡,而是因為白愁仙的惡,影響到那個小世界的秩序了。

因為秩序不穩,白愁仙就成為輪回盤口中的邪魔。

眼前這個世界亦是如此。

因為韓川自己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走的路沒有錯,而且決意一直走下去。所以漸漸的,他知行合一,心性日益堅定。

因為冷昭日益不相信自己,他誰也沒說,可畢竟因養母殒身而內心有愧。再來,其實他已然對凝月宗種種,生出某種反感和質疑。凝月宗存在太久了,內鬥嚴重,山頭林立,勾心鬥角太重。縱然冷昭有滔滔雄心,可那樣子的雄心也許便會耗在凝月宗無盡的內鬥之中。

冷昭已然可窺自己将來,可這個将來并不讓冷昭喜歡,也讓冷昭沒什麽理想。

所以,輪回盤擇了韓川。

林愫手中桃花,輕輕敲了師容胸口兩下:“仙使,那如今你可懂了?”

師容自然已經懂了,他并非愚鈍,亦有幾分悟性,否則也不會有如今修為。

如此思之,倒是謝靈君将冷昭誤了?若非謝靈君太快助冷昭成為少宗主,那麽冷昭也許便不會這麽快就倦怠?又或者,冷昭也不會誤了見沈喬最後一面。

無論怎麽樣,人沒有理想就是鹹魚一只。

林愫的靈慧,使得妙真人黯然失色。師容忽而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也不能再想。

他忽而心中苦笑,小世界林愫展露修為心性,之前覺得自己護着林愫,反倒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林愫嫣然一笑,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清風吹拂過她的發絲,襯托得她青衫秀影越發堅定出塵。

有那麽一刻,師容也是想要追随這道身影,一路行之,這般跟上去。

無關乎那些無聊猜測,更不是什麽男女之情,而是這一刻,林仙尊有一種莫名的魅力,使得人不覺想要跟随。

然而他的腳,終于也是死死的釘在了原地,沒有再繼續跟上去。

此刻謝靈君打坐,使得自己進入一種入定狀态。不過片刻,她忽而汗水津津。

她咬牙,師容實在令人失望,同時心如敲鼓,生出幾分警惕。世道無情,輪回盤竟不知分辨事非。分明冷昭才是冷家親子,凝月宗少主。偏生讓小人奪其氣運,踩在足下。上蒼竟如此無情,縱容小人奪人氣運。那麽如今,自己必定要引以為戒,更加提防林愫。

哼,韓川如此品行,這般卑劣小人,一旦成為小世界竅眼,豈是蒼生之福?只怕,韓川一旦得勢,這小世界修士百姓怕是要受苦了。一時間,謝靈君竟有幾分盼望,韓川真如自己猜測,魚肉蒼生。那麽縱然自己輸了,可她卻是對的。

她想到了冷昭,暗暗搖頭,冷昭也是倒黴,可又有什麽辦法呢?謝靈君已然篤定,冷昭必定下場凄慘。一旦韓川得勢,必會報複打臉。只不過事到如今,謝靈君只覺得天命難違,也不會幫一幫自己曾經盛贊過的冷昭了。

時光匆匆,轉眼若幹年過去。

冷枯塵點了親子為少宗主後,沒多久,他便舊患發作,就此殒身。他對夫人一世嬌寵,縱然對別的事情冷漠些,卻對容莺可謂極好。

冷昭接任凝月宗,娶樂嬌。不過一處心結,始終在心。

當年他與韓川比試,人前平手,其實他已然知曉自己已敗。再者他歸來凝月宗不過幾載,縱然一時壓下衆議,始終根基稍淺。而冷昭,心高氣傲,也絕不會輕易認輸,也絕不會讓人說自己不配。他的智慧、能力,皆用來鞏固凝月宗的位置,甚至殚精竭慮,苦思将凝月宗發揚光大。

饒是如此,凝月宗漸漸還是聲勢大不如前。

這些也許并非冷昭不濟,而是大勢所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當初獸潮之禍,凝月宗已然受損頗大,不過仗着根基深厚,猶自掙紮。外人觀之,猶自花團簇擁。

所謂破而後立,小世界的獸潮,不單單剔除多餘的獸類,且也是對人族修士沖擊。

冷昭執掌凝月宗期間,亦有心懷不軌野心勃勃之徒觊觎宗主之位,凝月宗也生出幾場變動。權勢之争必然兇險,就連樂長老這等老謀深算之徒,也在某一次的風波之中殒身。冷昭殚精竭慮,使盡手段,倒也總歸鎮壓下來坐穩位置,卻漸漸生出疲憊之感。

相反,碧霞派日益壯大,竟隐隐有和凝月宗對峙之勢。

大宗門套路多,尋常弟子入門後要尋山頭找門路,尤其是凝月宗這般大宗門。這個小世界的修士,也不免會覺得心累。相反碧霞派,尚自有着生機與活力,掌門韓川更公正嚴明,頗具領導魅力。

月有陰晴圓缺,門派和一個人一樣,也會衰老。凝月宗如日暮西山,而碧霞派則如朝氣蓬勃的青年。

也許有一天碧霞派也會老,不過如今卻是勢旺之時,畢竟如今運勢在此。

死去的人,無論是沈喬,抑或者冷枯塵,均漸漸被世人淡忘。而前宗主夫人容莺,也已然不如以前順意。

時移事易,容莺的人生運勢本也和凝月宗息息相關,伴随凝月宗大不如前,她自然亦不如從前風光。不似以前,她輕輕一句話,旁人都誠惶誠恐,甚是在意。

就連宗主夫人這個頭銜,如今也換了別人。冷昭娶了樂嬌,雖然談不上多愛,好在樂嬌總歸是伶俐聽話,柔順周全,也能幫上一些忙。在冷昭看來,至少妻子比母親好,母親的嬌氣似乎一輩子都不會好,總需要別人哄着她。可是冷昭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很多事情需要操心,而且,他一直也不會哄親娘。

當初他明明是親兒子,就因為不會哄,親娘就還是喜歡阿川,不是嗎?

當然該有的尊重,冷昭也不會少,不會讓人挑出錯,就如他曾經對沈喬,客氣而疏離。

伴随歲月流逝,容莺也沒以前那般嬌潤。

像她這樣子的女人,是需要人時時捧到心尖兒上呵護的,還要全心全意。這使得容莺越發思念早死的亡夫,一想到亡夫,她也不覺淚如雨下,甚是傷懷。

這一日,陽光正暖,花朵兒也開得十分明豔。

容莺郁郁不樂之際,忽而窺見一道身影,那女修俏生生的立足花叢之中,極是靈動美麗,竟不似活人,仿佛是什麽山精妖鬼。

容莺先是一驚,旋即面露喜色:“妙真人,你,你總算歸來,你幫幫昭兒——”

她乍然一見,雖因為女子氣韻生出幾分陌生,可那秀麗面容,分明就是妙真人不假了。

容莺自然還記得,當年那個女子,身具奇法妙能,甚是厲害。後來不知怎的,有一日便不在了,且凝月宗也一日不如一日。

然而對方身影輕輕一晃,旋即就消失,再不得見。

其實謝靈君早忘記自己稱贊過的宗主夫人容莺,一旦竅眼已定,她也沒興致來見一位小世界的女修。

林愫掠到了樹上,念了斂息訣,美人兒和山河樹木氣息融為一道,渾然天成,容莺自然再也都瞧不見她了。

她瞧着容莺急切尋覓,終于滿面失落,乃至于悲憤哭泣,忽而又叫着枯塵憶亡夫。

當然容莺眼神一向不好,并不知道她所結識的妙真人做了什麽。若非謝靈君手指輕輕一動,拂動了琴弦,那麽容莺道侶也不會早死。

容莺再嬌氣,可畢竟也有個男人甘願受之,如此寵愛,一生呵護。可惜,冷枯塵舊傷引動,終究是早死。

許因如此,冷昭才對這個母親客氣而疏離。容莺需要的不是個兒子,而是個愛她呵護她的男人。

林愫也并沒有如何的逗留,更對容莺沒有太多的興趣,她一路又向枯木山行去。

她隐隐察覺到小世界時間的變幻,對于元界修士而言,卻也是并不如何真實的。卻看花開花落,四時更疊,歲月流轉,終究是過眼雲煙。

這個世界秩序将穩,自己也将要離開。

山還是山,慈聖母廟猶在,卻亦越發殘破。

林愫遙想當初,尹風華可謂轟轟烈烈,造就粉黑無數,如今卻冷冷清清,困于這小世界慈聖母廟中,豈不令人唏噓?

林愫嘆了口氣,假惺惺感慨一番,不覺微笑:“尹風華,我亦要走了,你便好生保重。”

任務結束,輪回盤召回,小世界秩序安穩,只怕此去多年,也不會再有元界修士到此。便算到此,也未必會到枯木山,進慈聖母廟,逢尹風華。

這朵黑心小蓮花,以後只能自個兒臨水而照了,凄凄慘慘冷冷清清。

念及于此,林愫也撒了點兒廉價同情心。

只不過旋即林愫眼前景色一變,竟莫名攝入某處,只覺得周身環境似虛非虛,似實非實。使得林愫臉色乍然一變,後悔自己連廉價同情心也不該撒。

旋即林愫定神,尹風華其神被禁,當知他之幻境應當奈何不得自己。此人如此,必有用意。

正在這個時候,林愫遍體浮起了奇異的感覺,身軀微微一震。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辭來形容,恍若自己渺小如塵埃,正面臨一具龐然巨獸,使人遍體生寒,生出可怖之意。

她忽而意識到,這“巨獸”其實便是輪回盤。尹風華冰棺被那玉質巨樹纏繞,被其拘束,此為禁制同時,尹風華也與那玉樹融為一道,成為輪回盤的一部分。

大千世界,森羅萬象,都被天外”眼睛”如此窺視,盡數瞧在眼裏。

如此說來,這個小世界的種種,尹風華能盡數感知?

如若如此,難怪林愫總有一種被人窺測之感,以她之能居然無法擺脫。只要自己仍如在這小世界,就無法擺脫。

如今自己所感,大約便是尹風華所感受到,直接将思緒傳入林愫腦海。

林愫如今所感知的,便是這小世界的真相。

獸潮起,修士隕,也許就象征着,這個世界新的竅眼産生,将會有新的血液,新的秩序。這個世界的獸潮不知因何而起,卻也許是這個世界自我更新的手段。

待獸潮褪去,這個小世界就會産生新的竅眼。而竅眼本來就該出生于枯木山碧霞派沈喬的腹中,而不是垂垂老矣的凝月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謂天意,便是一股強大無比的能量。而這股強大能量,在元界被稱為輪回盤。輪回盤進行了精确的計算和細致的篩選,這個小世界的諸多修士之中,沈喬也脫穎而出。

沈喬有一顆無比堅強、上進的心,帶着某種強大的力量,然而她身軀已損命不久矣。這個時候,天道就發覺,原來這個女修腹中,還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如果讓這樣子的女人教導長大,一定會很堅強,很優秀,很堅定。

這并非內定,而是輪回盤進行了人類甚至無法想象的精密計算。從碧霞派的前程,到沈喬其人對孩子影響。

已窺至此,林愫也并未再繼續看下去。

镯中血惡化作一道紅光,幻境頓破,她雙足踏在實地。

她已然又回到了枯木山,慈聖母廟前,正在此刻,林愫已然感知有人靠近。

她輕掠起,再次斂息,輕盈的落在樹枝之上。

來者居然是韓川,如今他已然是位高權重,卻猶自獨自一人,并無随從。

他自然無從感知到林愫,更不知這位元界女修曾經存在過。

數年未見,韓川英俊沉穩,也不再是曾經來慈聖母廟咒罵冷昭的鬼樣子。也許他一開始變強,乃是為了勝過冷昭,然而一旦站在高峰,從前種種恩怨,也不過如此。

如今韓川來此,自然也并不是再想乞求什麽,而是為了懷念,懷念一個已經不在的人。

居上位者,便不要輕易在下屬面前展露自己的軟弱,故而韓川偶有失落,也無非是來慈聖母廟靜靜。

他盯着此處泥塑,一語未發,眼中卻神色變幻,心緒翩飛。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自己,就這般跌落了泥水之中,狼狽如斯。他渾身劇痛,口中盡是咒罵,醜陋之極,那時候就連自己,也以為自己已然完了。

直到,母親伸出手,将自己從泥水裏面拉出來,讓他不像垃圾。

思及于此,念及沈喬早逝,韓川驀然眼眶微微一紅。

正在這時,輪回盤淡漠無比的聲音已然在林愫腦海中響起。

“竅眼已擇,小世界秩序已然恢複,任務結束。”

一轉眼,林愫已經到輪回盤的異度空間,謝靈君和師容正在眼前。

這一次妙真人安神打坐,并未再說什麽林愫好手段之類的話。林愫伶牙俐齒,且全無敬畏之

心。謝靈君顯然意識到張口和林愫說話,一多半便是自己吃虧。

如此,謝靈君亦是決意維持自己高冷淡然的人設。

這一次被林愫所辱,謝靈君內心也并不如何的舒坦。不過,也不過這個小世界罷了。

一旦回到元界,那麽一切就不一樣,她和林愫的地位猶自是雲泥之別。

那麽林愫如今這樣得意,也終究不過是過眼雲煙。

與此同時,謝靈君內心警惕不已,防着林愫。從前雪岚宗不過小小得罪過她,林愫便出手算計,趁着脫離小世界之際,便出手暗算。既是如此,自己乃是林愫心頭刺,那又如何?

她自不會和那等雪岚宗弟子一般,被林愫暗算到,玉容寧定,實則暗自警惕。

正在此刻,漩渦已現,眼瞧已然可以歸去,謝靈君驀然身軀微顫。以她元界玄通境修士能為,她竟也不覺受此波及。

謝靈君冷傲蕩然無存,憤色:“林愫,你意欲何為。”

林愫也被這莫名力量沖擊,正吃驚之際,入目則是謝靈君浮起怒色面容,不覺啧啧。

師容提醒:“和林仙尊無關。”

謝靈君驚怒之意消去,如今回神,亦知以林愫之能,怕不能沖擊輪回盤空間。

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小世界,乃至于影響到這神身空間。

實則此刻整個小世界大地顫抖,百姓亦叫着地牛翻身,不覺紛紛逃出。而這一切根源,竟然是那枯木山的慈聖母廟。

這荒廢已久的慈聖母廟,如今積灰紛紛抖落,本來泥塑神軀,也是生出縷縷裂痕。更不必提神身空間之中,那晶瑩剔透的玉樹也是驀然生出千萬裂痕。

叮得一聲輕音,那玉樹一片片碎裂,飛舞的碎片卻化作虛影,消逝于空氣之中。那冰棺之中,禁锢的男子美不可言,卻又朦朦胧胧。在玉樹驀然崩裂瞬間,驀然一雙眸子如此睜開,眸中泛出一縷異樣的清光。

那清光,亮得駭人,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這樣駭然發亮的眸光,已然超越了正常之人的範疇,似能觸及修士神魂。

他那小指上的黑蓮,驀然尖銳發出摩擦骨笑聲,似什麽嗜血異獸。

“尹風華,脫困了,我們終于從這怪樹脫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嗚嗚,嗚嗚,我們困于此,不生不死,好不容易才到這小世界長出來。死丫頭,欺辱人,她還摘了你的花。啊,她該死,該死。”

“肚子好餓,尹風華,我要吃東西,餓死我了。”

吞咽口水的聲音令人不覺惡寒,仿佛這說話人所說的餓,應當是樁極可怕的事情。

本來晶瑩剔透的冰棺,驀然也浮起了萬千裂痕,可那冰仿佛有靈性一般,又迅速的自行愈合生長。這具冰棺,竟似最後一道掣肘,将冰棺之中異物猶自封鎖。

與此同時,輪回盤空間內三位元界修士也同有所感,竟不覺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覺。

修士修為越高,感覺也是越發敏銳。此處小世界的修士還茫然不覺時候,輪回盤中元界修士卻也是已然察覺其中異樣。

謝靈君愛惜自己,再不理會許多,既然裂痕已開,她頓時掠去,要離開這小世界。她在元界尊貴無雙,絕不願意滞留小世界之中。

林愫和師容也不覺随後跟上。

只不過林愫驀然嬌軀一顫,似覺一雙冰涼的眸子,盯上了自己背脊,穿越時間空間,猶自不能阻攔。

尹風華?林愫腦海裏浮起了這個名字。

驀然,一聲輕笑在她耳邊響起,與其說響在耳邊,不過響在自己神識之中。她掃向了一旁的師容,師容卻也是渾然不覺的樣子。然後輪回盤的吸引力已然卷住了林愫的身軀,這樣子的感覺對于林愫是熟悉的,知曉自己如此便會回到元界。

就在此刻,她得聞師容一聲驚呼,頓覺有異。

只間自己衣角,卻也是添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痕跡,好似一片影子

林愫臨危不亂,化出血惡,血惡一斬,頓時将衣角斬斷。

旋即,她已然回到元界,又立足于元元天的廣場之前。

最後變故,謝靈君驚魂未定,猶自心悸,不覺平複心神。

林愫卻忽而從懷中掏出一枝白蓮,那白蓮随風輕輕搖曳,傾吐芬芳。此朵白蓮,是林愫從冰棺之上摘下來的,一直便是清新如故,綽約多姿。

林愫忽而冉冉一笑,展露萬千風華,手指間一抹火焰流轉,将那枝白蓮就此焚燒殆盡。

她自然不知曉,自己離開之後,那小世界所發生變故。

韓川到時,自然見不到慈聖母廟,不止慈聖母廟,便是半座枯木山,也是因此陷落,消失無蹤。小世界的修士自然萬般訝異,隐隐感覺到這絕非簡單的地牛翻身,卻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然尹風華的冰棺,也是消失無蹤,自然無人窺見。整個小世界,自然也再難尋覓冰棺半點氣息。

而此刻元界,忽而有兩道身影,又再次掠上元元天,使得在場元界修士都微微一愕。

上來兩人,一男一女,均是林愫洞府弟子。

須彌山第一層天開辟洞府,基本要求紫品弟子二人。

林愫有且僅有兩名紫品弟子——

上官璧月、江無塵!

還是別派不要扔出來的,讓林愫洗洗撿了回去。

料不到如今,此二人竟然來到元元天。而他們既然來到元元天,則說明兩人皆成為玄通境修士。

除開師容這個當雜役的仙使,外加兩位玄通境的弟子,林愫那小洞府居然是人才輩出。

這是何等運勢!在場衆人甚是感慨!

不過玄通境修士之中,自然也有幾道感慨萬千的目光,落在這兩名弟子之上。尤其一女修,此刻正在謝靈君下首,看着江無塵的神色,不免顯得頗為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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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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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