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053 (1)
林愫袖中符篆飛出,?念動法訣,幾縷赤紅飛舞流轉,煉化了師容屍骨。
一顆晶瑩的骨珠,?便盈盈煉出。元界修士若死在小世界,?亦只能煉至成骨珠,方才能攜出小世界。
赤級任務中的小世界,低階修士多有折損。而随行的玄通境修士,很多未必有此閑情逸致,?煉化出骨珠帶回去。
人死如燈滅,?元界可能有一定規則,稍稍保障一下低階修士的成長,?卻并非出于人道主義。以小世界為借鑒,?修士界一定的秩序,方才能夠長久。
師容骨珠,林愫收回法寶囊中,?準備帶回元界。
不過片刻,?尹風華竟又換了一身衣衫。他如今身着一件墨色的袍子,?布料甚是奇異,也不知以什麽染之,?閃爍流淌出奇異的材質。
除此以外,尹風華身上再無別的配飾,?他雖一身黑衣,卻不自禁流淌莫名的高貴。如此立足于你面前,?令人生出懾人風華鋪面而來的感覺。
此刻尹風華不比剛才,面頰上添了一片面具。
那面具為木制,古意幽幽,透出尹風華一雙幽幽雙眸。他如斯盯着林愫,?眼神柔和而寧定。
林愫留意到,他耳後頸項處,已再無那些墨色的痕跡。她目光從尹風華耳根落在手掌上,左手尾指猶有一朵小蓮花,只不過小小墨蓮的痕跡卻再未攀岩而上。
林愫見他瞪着自己,也不覺瞪着他。她沉吟,試探:“你就是尹風華?”
少年含笑,輕輕點頭,忽而摸摸嗓子,咳嗽了一聲,搖搖頭。
也許是對方動作太生動,林愫秒懂,試探:“嗓子凍壞了,不說話?”
真的假的?林愫充滿了懷疑,雙目均是濃濃警惕。
尹風華手中已添一枚翠色盈盈的玉竹杖,方才那巴掌大的灰玉小刀大約已收回法寶囊中。
他在地上沙上輕劃:“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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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眼前這貨竟透出幾分乖巧溫雅,和林愫以為的神秘殘暴啃心的大魔王截然不同。倒似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純純的白蓮花味兒,熏得林愫有些燒心。
然則此人演技可謂渾然天成,氣質無可挑剔。縱然尹風華身上尚自有幾分狡黠,可這份狡黠也并不會讓人生厭,反倒令他仿佛真有十三四歲渾然天成的少年氣。
林愫內心充滿了吐槽,內心警惕并沒減少半分。
“閣下之意,就是師容之死,和你全無關系了?”
尹風華點頭微笑,輕輕的嗯了一聲,顯得和藹可親。
林愫扪心自問,若非在此等秘境窺見尹風華,且對方前科累累。那麽林愫此刻初見,一定會對這麽讨人喜歡的俊俏貨心生好感。
林愫輕盈掠後一段距離:“那容我告辭。”
尹風華卻恰到好處透出驚訝之色,流轉幾分好奇,一副林愫怎麽就要走的樣子。
旋即尹風華在地面寫道:“我不可以吃霸王餐的。”
林愫根根汗毛豎立,咬牙切齒:“你吃了師容什麽?”
尹風華開寫:“我茹素。”
林愫無語,這不是關鍵點,難道吃葷就能對人下口?
尹風華繼續寫:“奉我血肉只是說說而已,我只以人魂魄為食,不沾葷腥。”
林愫呵呵,衆所周知,人魂魄是劃分為素食。
尹風華寫着還誇獎起自己來:“人身死而魂滅,本來不吃也浪費。縱然如此,我也還問了食物的意見。我等雖餓,原則還是很重要的。”
林愫譏諷:“那,你等道德水平還真高。”
她隐隐覺得尹風華言語間自成邏輯,并不覺得自身有絲毫的錯誤。然而就是這種理直氣壯,似也隐隐透出了尹風華冷酷的一面。似乎在尹風華眼裏,人類存在也不過如斯。
再者,林愫眼見尹風華自稱我等,看來尹風華似乎随身還攜帶別的兇物。
看來這“霸王餐”是“兩個人”吃的。
然後尹風華在地上寫道:“謝謝。”
林愫想不用謝謝,其實我用了諷刺的語調,并不是真的在誇獎你。
尹風華似乎覺得已然跟林愫進行了充分的溝通,開始進入正題,坦然開寫:“要我殺幾人?”
他手指學慕華從二比到四,對林愫淺淺含笑。
林愫卧了個大槽,迅速搖頭,緩緩說道:“我要斷靈脈。”
只不過這般說着時候,林愫驀然抓緊了腰間的法器囊,裏面還有師容的骨珠。
但有些事情,她做不出來。謝靈君固然可憎,殺了謝靈君、慕華、白靈,連同死去的師容,只死四名玄通境修士。剩下的,便是雪岚宗弟子,殺了謝靈君就要殺水玲珑滅口,那些低階修士也不能留。林愫雖然不大喜歡雪岚宗弟子,也做不到如此屠殺。
再者每個人本性不一樣,有些聰明人縱然偶爾腦子裏想過這個主意,也絕不會付諸行動,因為她三觀會下意識的抵觸。
尹風華沒提之前,這個主意林愫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只因為林愫的腦子,是不會向那個方向運轉的。
待林愫回過神來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後背已然浮起一層淺淺的冷汗。
她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尹風華一眼!
尹風華淺淺含笑,一副很好說話樣子。
林愫只覺得對方這淺淺含笑春風拂面般溫柔間,卻自帶幾分說不盡的危險蠱惑。仿佛,尹風華是故意逗人做錯事。
只不過眼前的混蛋,卻全然一副純粹無辜的模樣,仿佛說的都是尋常之詞,殺人如喝白水般容易。
這人世間種種規則,在這淺淺含笑少年如畫眉宇間,似乎也不過是煙雲水汽,輕輕搖曳間,便能煙消雲散。
林愫內心警鈴大作,只覺得尹風華存在,似乎會引得自己犯錯誤。直覺告訴她,要離尹風華越遠越好。只不過此刻對方一副軟語垂詢,有心溝通的樣子。尹風華看着和和氣氣,卻不似要放自己走的模樣。
再者,林愫也是個好奇心很旺盛的人。故而她內心深處,其實有點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被吸引。
林愫沉吟:“那你可願幫我斬斷此地靈脈,恢複小世界秩序?”
只要此地靈脈被破,那麽這個小世界,将再無修士。那麽漸漸的,這個小世界的人類,也會逐步進行自我修複,創造新的文明和生機。
尹風華含笑輕輕點點頭,一副我很好說話,怎麽樣都可以的樣子。那樣子笑眯眯的樣子,當真是讨喜之極。
故而林愫試探:“那此等小世界靈脈,可當真在此深淵之中,此處又有什麽秘密?”
尹風華又開始在地上寫字,林愫不覺凝神關注。
未曾想,尹風華居然先寫了個唉。
林愫提醒:“不用寫語氣詞。”
尹風華一點頭,從善如流寫了莫得感情的四個字:“一言難盡。”
林愫無語,什麽叫一言難盡?
尹風華繼續寫:“一時無法用寫字和言語表達明白。”
然後他看了林愫一眼,以手指點了眉心一下,暗示之意頗為明顯。
意思就是,大家有更高檔次的溝通方式,亦不必以此低級的方式進行彼此間的交流。
尹風華可以用畫面播放的形勢,聲情并茂的和林愫進行溝通。
林愫迅速的搖搖頭,血惡在地上劃了一條線:“這是我與你之間的距離,謝謝。”
她已然察覺到,尹風華似有讀心之能,甚至能在人腦海裏制造種種的幻境。不過雖是如此,似乎是加以接觸,方才會有效。
可那時候自己在冰棺之上,尚可解釋,畢竟冰棺似乎也是已然與尹風華融為一體。那麽自己初入小世界的時候,為何又會忽墜幻境?
林愫略一思索,便已然明了。必定是那朵偷渡的小蓮花,此物應該屬于尹風華的一部分,趁着自己穿梭時空,一瞬間趁虛而入。
想明白此處,林愫稍稍安心。
誰都不喜歡被人窺測個人私隐,林愫則更是如此。若然此術能随意施展,那世間之人,便再沒任何屬于自己的秘密。好在,總算是有些限制。有此限制,林愫也不覺安心了一點點。
被林愫如此拒絕,站在線外的尹風華流露出無奈之色。
一副林愫任性且無理取鬧的樣子,而他則很是寬容。
瞧瞧,他是多麽樣好說話,林愫說什麽是什麽。
林愫籌措詞語,試探:“想來尹,師祖?應當知曉靈脈所在?可否帶路。”
一時之間,林愫也不知應該怎生稱呼尹風華。不過尹風華既與蒼壁同輩,歲數亦是碾壓自己,外加如此修為異能。林愫想了想,覺得還是将他往高裏稱呼。如此,才能突出尹風華崇高的身份和莫測的修為。
那就,尹師祖?
尹風華:“……”
他點頭,又搖頭。
地上的字,再添兩行。
“帶路,可以。”
“直呼其名即可。”
直呼其名?那就直接叫他尹風華了?
林愫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一副請的樣子。她請尹風華帶路,前面有勞。
尹風華輕輕欠身,從她面前走過。
林愫想,還是在尹風華身後比較有安全感。否則,若尹風華在她身後,豈不是令她甚為不安?
黑衣翻騰間,林愫眼尖,窺見尹風華腰身上原來系了一顆珠子。
那珠子被黑繩系住,故而本不紮眼,伴随尹風華走動,便是展露出來。
林愫記得,這麽顆珠子,尹風華少年時候,便已然佩戴在身。想來這顆珠子,對于尹風華而言,頗具意義。故而縱然是穿越了時空,尹風華居然也是佩戴在身上。
林愫輕随而上。
她方才拒絕尹風華進入自己的識海,可其實縱然林愫允之,只怕也得不到答案。尹風華的提示,總是含含糊糊的。林愫隐隐覺得,他似乎是在暗示什麽。從自己跌入這個世界,從她發的那麽幾個夢,似乎都已然是無端加以昭示,令林愫不覺心生微微恍惚。
眼前場景,忽而又是一變。
未曾想這崖下空間如此寬闊,甚至草木茂密,透出一股子潮潤之氣。
林愫自打來黑谷之後,就一棵草都沒有見到,她以為這崖下也還是會如此。就如方才的瀑布,水池之中,竟連青苔都沒有。
未曾想,林愫的走出來幾步,居然眼見大片茂密的森林。
此等秘境,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林愫忍不住想,那些黑沙什麽都能吞噬,就連元界的紫品弟子也是照吞不誤。而那些黑沙,流淌入這無盡深淵之中。本來這深淵之下,也應該寸草不生的。可是未曾想,那些古木蔥郁,參天巨樹生得又高又壯,将岩石折射下來的陽光也遮擋住。而那蜿蜒而上的藤蔓,死死的絞緊了樹木,個個也是有水桶粗細,看着真是大得駭人。
林愫想,這些草木既然不懼黑沙,那自然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植物比黑沙更加兇殘。
幽幽潤意透來,林愫滿含警惕。然而眼前帶路的尹風華,卻似輕松加愉快,似乎并沒有什麽畏懼和擔心。少年手中捏着一枚輕輕的竹杖,和林愫一并在林中穿行,略得飛快。
林愫瞧着他一襲墨衫,臉上戴着古木的面具,想起關于尹風華的種種傳聞,始終也是心悸難看。她一顆心,久久難以平複。
尹風華暫且待她,尚算友善,據說是不想吃霸王餐。
可饒是如此,林愫始終對尹風華有所保留。
這樣子的感覺,似乎是一種直覺,林愫也是沒辦法形容。這也許是屬于林愫的,難以言喻的第六感。譬如這個人對你是善意還是惡意,林愫也隐約能有所察覺。
當然人心也是會變的。就好似風神照,最初對她乃是善意,可是後來,那份善意卻也是化為了惡意。
就好像她,其實一開始就隐隐知道,蕭雪湖這個最小的弟子,不會呆在青葉洞府太久。
而如今,她敏銳感覺到,尹風華對自己不是全然的善意。
當然惡意也談不上,只不過對方似乎有一種漠視一切的淡漠,。可尹風華偏生卻并沒有将這般淡漠寫在臉上,反而挂起讨人喜歡的笑意,美好得令人心尖發顫。
她忽而覺得尹風華應該是個很容易讨人喜歡的人,比如生吃活人魂,如此邪惡交易也被尹風華說得輕描淡寫。乃至于聽他說完,似乎覺得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更不自禁對他卸下心防。
林愫想,真正會操縱人心的人,也許根本不必說假話。因為再完美的假話也有被拆穿的可能,可聰明人什麽都告訴你,從來不說謊,卻反而令你心裏面認同他。
尹風華對她既無善意,也無惡意,不過從種種表現來看,似乎對她有點兒興趣。
林愫是故意對他沒客氣,試探尹風華究竟是意欲何為。
那戰栗的感覺,順着林愫的頸項,蜿蜒到林愫的腳尖兒。
忽而間,林愫似覺異動,心神微凜。
近乎同時,前方的尹風華也輕輕頓住了足步。
只見一道身影飛快掠來,夾雜迫人威能,實力當真不俗。
此等威勢,絕非這個小世界修士能有,便是此刻而來的元界低階修士,也萬萬不能有如此威能。
對方呼嘯而來,赫然正是白靈。
若非林愫之前已然窺見白靈襲擊師容,此刻她必定是會吃一驚。
白靈如幻境之中一樣,此刻神智全失,眼中盡數是兇狠的狂意,攻擊招式也十分狠戾。
那手中白骨扇,似更增幾分威能,隐隐有白骨妖神的殘影湧動。
妖神本身隐匿于白骨扇中的神識湧動,更添幾分近乎邪性的可怖。更使得人不覺聯想篇幅,莫非是此扇中邪物作祟,故而讓白靈如此失态,竟落得如今這般模樣。
林愫已然知曉,白靈手中的骨扇乃為頂級法器,故而克制元界兵器。因而林愫機智未曾與其硬拼,而是輕盈掠開避閃。
若白靈尚有神智,她自然一定會認準林素不動搖,對此出手。單指林愫收留江無塵,已然是深深的得罪了白靈,已然是白靈恨不得将之除之而後快。
然而此刻白靈卻似已然被法器所控,她似發現了什麽,居然棄林愫而攻向尹風華。
林愫稱贊:好選擇!
一時林愫也不覺退避一側,開始加以觀察。尹風華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實力又是如何,林愫當然很是好奇。只不過她再好奇,自然也不會自己去試探。
如今發瘋的白靈挑上了尹風華,招招兇狠,林愫表示無壓力。
白靈飛快掠上去,骨扇飛也似攻擊。尹風華身軀似羽毛般的左右搖擺,如風中柳絮,輕巧避過。他仿佛是有未蔔先知之能,似乎白靈攻擊去何處,他便搶先知曉。
一時林愫內心也是微微發毛,那種敬而遠之的懼意卻也不覺更加鮮明。
白靈手中的骨扇久攻不下,似也發出了尖銳短促的嘯聲。這樣子怪異的聲音,在這密林之中回蕩,形成了一股子令人不悅的回響。
下一刻,林愫的猜測便是打臉,只見白靈扇子一挑,竟打在了尹風華的古木面具之上。
面具被拍飛,尹風華面頰一股鮮血,也這樣兒的順着臉龐緩緩滴落。
他容貌頗美,如今鮮血順着臉龐滴落,反倒給他面目增加幾分驚心動魄之感。
縱然林中昏暗,那染上鮮血的少年容顏,也不覺令林愫瞧得一怔!
不過傳聞中粉黑無數的尹仙師,似乎就應該生這麽一張臉。
尹風華嘴唇動動,說了兩個字,卻沒聲音。不過林愫會讀唇語,似乎約莫知曉尹風華在呵斥胡鬧。
然後尹風華舉起了手指,輕輕的比在自己的唇瓣,無聲輕念。
他似乎是念的是什麽經文,而這樣子的經文又是林愫從來未曾聽過的。故而林愫一時之間,也猜測不到尹風華念的是什麽。
風輕輕的吹動了樹葉,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一時間,在場竟不覺透出了幾分靜谧。
白靈似呆滞了片刻,忽而慘叫了一聲。
她驀然反手,骨扇被她自己用力按沒入自己的肩頭,頓時血流如注,甚至傳來兵器擠壓骨骼的咯咯之聲。這般痛楚,必定也是難以忍受,然而白靈臉上,卻是一派漠然似乎是不知曉痛楚一般。
當然此一擊雖然痛楚,卻絕不會致命。換做低階修士,也不會立刻死去,更不必提白靈乃是玄通境修為。
然而白靈喉嚨卻發出了咯咯的聲音,忽而身軀這般倒下,瞬間氣絕身亡。
林愫只目光一掃,便已然探出,白靈身上已無生命跡象。
林愫瞧着她肩頭骨扇,只覺得白靈的死也一言難盡。
她手掌輕輕一攝,那骨扇便已然落入林愫的手掌之中,上面尚自有鮮血。
這柄骨扇,原本是在上官璧月手中,被妙真人等人硬搶,方才被奪走了去。可惜白靈福薄,縱然容她拿起了此扇,可終究也還不是隕身于此,并沒有這個福分。
林愫不過擔心,倘若白靈發狂,當真是與白骨妖神的法器有關系,那自己如今兩個徒兒可否會受波及。
“林愫,你好大膽子,你,你居然殺死白靈!”一道熟悉嗓音傳來,驚怒交加。
林愫一擡頭,便看到了妙真人謝靈君。
她忽而眼前浮起謝靈君殺師容的場景,心底生出幾分煞意,一語不發。
方才白靈鬧騰出的動靜極大,甚至嘶吼了一嗓子,無怪乎謝靈君被吸引而來。
不過謝靈君莫非就忽視了一旁的尹風華?
尹風華剛才還戴了面具一片,裝神弄鬼。不過和白靈對戰時候,那片古木面具已然被白靈擊碎,露出了本來面目。林愫想,謝靈君應該是見過尹風華的。縱然如今,尹風華是十三四歲模樣,可謝靈君也不該察覺無能。
然後,林愫這才發現,此時此刻,尹風華居然是已然機智的消失了。
就連方才被擊碎的面具,居然也已然不見蹤影。
謝靈君已然是運轉白骨佩,厲聲:“林仙尊,你好狠心腸,殺人奪寶。”
她不覺心忖,若自己要殺林愫,慕華應該會相幫。
林愫冷笑,随口譏諷:“妙真人手中骨佩,不是師容相讓于你的嗎?卻不知道如今,師仙使在何處?”
說到底,縱然她極為厭惡謝靈君,也不至于被厭惡影響自己的判斷。方才自己種種所見,是尹風華以一指點中自己眉心所見。那麽她所見,未必也是真的。
尹風華讓自己看到的,未必是真。尤其是這位尹前任仙使,似乎很樂意見到此地的玄通境修士內鬥。
林愫這般試探間,一雙眸子忽如電光,掃向了謝靈君。
謝靈君面上的神色,林愫盡收眼底。
一瞬間,謝靈君微微恍惚,面頰之上似乎浮起了恐懼、心虛、惶恐,最有乃至于生出忿怒。謝靈君面上的神色,是變幻極快的。這諸般神色變化只是一瞬,卻也是瞞不過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的林愫雙眼。
林愫已然無可懷疑,自己所見,必定是真的。
她一顆心,不覺往下沉。對于謝靈君,林愫本來只是厭惡,畢竟誰會願意總拿來和一個人比,且個個覺得她不如。原本,林愫雖然厭惡,也不過是想離謝靈君遠遠的。可是如今,林愫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令人惡心之極,倒盡胃口。
慕華話雖然不多,可心思極多。此刻,慕華忽而想,莫非林愫居然會知曉,師容已死且為謝靈君所殺?這如何可能?慕華不可置信,心中冷意越濃。
謝靈君厲聲:“林愫你住口!慕仙使,今日我必定要教訓此等女子!”
謝靈君口中殺意頓生,甚至暗示慕華出手幫襯。如此言語,慕華心中也微微一動。只不過,一旁似有動靜。
林愫也有察覺:“是誰?”
水玲珑輕輕從林中躍出,甚是不開心的樣子:“林愫,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殺人奪寶,連妙真人身邊婢女都殺了。大家都是元界修士,真沒想到,這樣子的事情你居然也還做得出來。”
水玲珑也是後到,白靈之前鬧騰出來的動靜,也是引來了水玲珑。她一來,頓時立場歪,可勁兒偏向了謝靈君。此時此刻,她身邊居然還有十數位雪岚宗的紫品弟子,随她而來。
水玲珑自然不知曉,方才妙真人眼裏,已經将她算成慕華舉起來的手指頭。至于眼前這十多位紫品弟子,在如今這些玄通境修士面前,就像是狐貍面前的雞。
林愫不覺冷笑:“水玲珑,此時此刻,哪裏能容你胡說。你哪只眼睛,瞧見我殺白靈,奪玉扇了。”
水玲珑道:“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還看到了你如今手握殺人賊贓,将白骨妖神的骨扇據為己有。”
林愫不屑:“兩只眼睛既然都看到我殺人了,為何水大小姐未曾在我殺人之際,插手阻止。而眼睜睜看着我,傷及妙真人身邊得寵婢女。”
“廢話,我來時候,你已然殺人奪寶,我自然來不及。”
“不錯,你也知道你來時候,人已經死了。我不過在死人身上,取走原本屬于我洞府的法器。本來便是她搶的,我拿了又如何?”
水玲珑亦流淌不屑:“人家才死,你便來人屍首邊。”
“白靈才死,水大小姐豈不也在屍首邊。”
林愫心裏狠狠的将尹風華罵了一遍又一遍,只覺得這黑心蓮似乎有嫁禍嫌疑,也不知曉是否因為怨自己方才看戲。
只不過事到如今,林愫自然也是一個字都未曾提及尹風華。試問這般傳奇故事,誰又會相信?
謝靈君只覺得眼前争執均不過是些廢物,更不覺得辨出真兇能有什麽要緊。林愫殺了白靈也好,沒殺也好,謝靈君內心已然容不下她。
不過在場的人一多,縱然多的是些低階紫品弟子,謝靈君莫名也有些顧忌。說到底,她并不習慣當着這麽多人面,流露出猙獰的樣子。縱然,這些紫品弟子根本不值一提。
這無非是謝靈君一種習慣,多年來,她人前掩飾自己美化自己,已然是成為了一種習慣了。
想到了這兒,謝靈君也忍不住掃了慕華一眼。
她方才刺死師容時候心冷如冰,可如今卻又優柔寡斷,似乎已然生出依賴心思,想慕華抉擇此刻如何。慕華因為風神照的囑咐,徹頭徹尾站在自己這一邊。既是如此,謝靈君也不覺心生幾分依仗。
畢竟,從小到大,這似乎已然是謝靈君的習慣。
謝靈君人前看着高貴強大,骨子裏面卻有軟弱的一面。一旦她遇到了什麽危險的事情,她便不會好似上個小世界一樣,非要自己處處拿主意了。
慕華目光漣漣,不知道想什麽,似乎也沒有什麽兇狠之氣。
人一多,謝靈君那股子狠勁兒也是弱了下去了。
實則此刻,慕華心中對林愫殺意不減,反倒是更加熾熱。只不過慕華工于心計,若要殺人,何必神色上露出來。
在慕華眼裏,在場那些紫品弟子不算人。這些低階弟子,就和一棵棵樹木一樣,根本無甚分別,宛如死人。至于水玲珑,只要妙真人不表露出對水玲珑的殺意,那麽必定也能穩重水玲珑這個女人。
以二敵一,縱然妙真人養尊處優,畢竟也是玄通境修士,一定能斬殺林愫。
等林愫一死,順勢将水玲珑拉上船,共同殺了上官璧月和江無塵。
因為多死了師容和白靈,似也不必再殺水玲珑。
如此一來,達到物盡其用!慕華也為自己機智呵斥。
他眼中并無殺氣,反倒湧動幾分喜色。
慕華已然決意以白靈之死發作,對林愫進行讨伐!殺人奪寶,林愫太不對了。
沒想到慕華還未開始,林中又有動靜,居然又跳出兩人。
江無塵和上官璧月也聽聞了動靜,頓時也是不覺匆匆趕來,恰到好處為林愫助力!
慕華暗暗罵了聲失策,一時心中惱怒不已。
上官璧月雖然身受重傷,剔除一個上官璧月,還有江無塵。江無塵如今,手中還有白骨刀。反倒是妙真人,謝靈君養尊處優,并沒有什麽生死相搏的狠勁兒。要緊時候,只怕謝靈君實力發揮并不會怎麽樣。
再者上官璧月縱然受傷,一狠起來,也會發揮出些實力。對方有三件法器,而己方卻只有區區兩件。
慕華發覺若自己擅自挑釁,只怕反而給機會,讓林愫等人給滅了。
除非,此刻拉攏未曾受傷且實力完整的水玲珑。水玲珑乃是玄通境修士,縱然身邊的紫品弟子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只要水玲珑加入戰局,那己方便是勝算大增。
只不過,卻也未必容易。
這位水大小姐粗看脾氣暴躁,很是沖動,實則卻是個滑不溜丢的狡詐之物。別看水玲珑讨厭林愫而偏謝靈君,之前妙真人和林愫互毆時候,水玲珑可是做壁上觀,未曾加入戰局幫襯謝靈君。
那時候,水玲珑只是小小的一站隊,所謂出口不出力,真是狡詐得沒話說。
除非,讓水玲珑感受到,林愫有屠盡玄通境修士的心思。讓此女因為畏懼,楚渝自保,和妙真人聯手起來共同殺敵。
那麽白靈的死,顯然便是一樁極好的突破口。
之前慕華還覺得林愫和白靈的口水仗很是可笑無聊,如今卻也是不覺得了。
兜兜轉轉,倒是未曾想水玲珑居然是成為要緊之物。
慕華百般機巧心思流轉,終于決意出口而不是出手,他厲聲:“事到如今,林愫,你意欲何為?你如此殺之,只怕除了舊裏恩怨,怕還是別有居心。只怕,你是存心誅殺元界修士,欲圖傷亡過半,因而逃脫輪回盤任務。你為求活命,居然也是如斯狠辣。”
還未等白靈反應過來,謝靈君已然驚恐了:“你,你居然如此,狠心。”
妙真人向來是愛以己度人,不覺當真有幾分相信。此時此刻,她不覺相信,林愫乃是會狠下殺手,只為求脫身。
水玲珑目光觸及林愫手中染血骨扇,寒意頓時,頓時向後退一步:“林愫,你,你自然早便想要殺了我。”
“水大小姐也不必如此自以為是了。不錯,你曾經是暗算于我,我林愫素來不吃虧。你那時已受雷刑,受盡苦楚,乃至于修行被誤,既是如此,一報還一報,你既沒再做什麽對不住我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會記得那等前塵往事。”
林愫譏諷,使得水玲珑面色微白,很有些惱恨尴尬。
此時此刻,水大小姐從未有過的自我反省:“哼,畢竟之後,我還讓人挖了你門下弟子,雖然只是個紫品資質,只怕,只怕你還舍不得。”
慕華說得繪聲繪色,不過水玲珑卻也還是有些猶豫。
縱然林愫當真殺了白靈,也很大可能因為林愫和妙真人之間的恩恩怨怨。說句不好聽的,之前妙真人在海面上殺人奪寶,不是同樣要将林愫置諸死地。
水玲珑也不能區區幾句話,就給妙真人充打手不是?她一向都是個無恥且機智的女子!
慕華也瞧出水玲珑似也未信,也不覺下猛料:“本來我等,還狐疑師容身為仙使,又是如何是的。事到如今,答案也是呼之欲出。林愫,你不過是依仗師容信任于你,故而刻意暗算。其實師容與你,并沒有所謂深仇大恨,甚至還對你十分在意。你殺白靈,也許是對妙真人不滿,可你殺師容,只怕也是處心積慮。”
水玲珑臉色也不覺大變:“師,師仙使居然也是,隕落于此?他,他死在了這個小世界?”
本來白靈慘死,水玲珑尚且沒有什麽感覺。可是若是師容,那也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師容乃是元元天仙使,而白靈不過是婢女一名。
再者,林愫若除師容,只怕,只怕當真是有些,什麽別的心思。
水玲珑面色變幻,卻沒有說話,只退後了一步。
她吃吃說道:“此事,此事,真是可怕之極。”
慕華眼見她如此,卻不覺忽而輕輕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水玲珑聽聞師容隕身,必然惶恐之極,心神大亂。那麽他再挑動幾句,就能讓水玲珑對林愫動手。到時候,慕華和謝靈君也會加入戰團,一并将青葉洞府來個團滅。
只不過,水玲珑卻似乎是,比他想的要,冷靜?
水玲珑既不夠憤怒,也不夠恐懼。
他不知道,此刻水玲珑內心深處,忽而浮起了一股子的疑惑。林愫,林愫這個人,可真會為了活命,不戰而退,不尋靈脈而自相殘殺?
她是了解林愫的,林愫這小賤人素來要強,什麽都要争到底。當初林愫來雪岚宗,明明被風神照所棄,居然還敢在她水玲珑面前裝高傲撐面子,将能耐展露出來,将水玲珑比下去。這麽要強性情,林愫會這麽做?
再來林愫這個狐媚,可是最會勾引男人了,最喜在有本事男人面前假扮重情重義送溫暖。師容這個好不容易從妙真人手裏面搶來的戰利品,林愫當真舍得這麽就殺了?
水玲珑一向和林愫不和,可此時此刻,她還真有點兒不相信。
而此刻,妙真人已然雙眸含淚,身軀輕輕顫抖,厲聲:“林愫,你好狠心腸。小容為你所蠱惑,你居然是如此狠心,将他一劍刺死。你,你為何竟能冷酷如斯?”
此時此刻,謝靈君厲聲質問。似乎,這一刻連她自己都相信了,是林愫害死了師容。殺死師容這般忠心誠懇之人,便是謝靈君似也覺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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