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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夫妻夜話

謝玦去軍中的時候,妻子孕期不到四個月,那時不過是初秋,衣服單薄也瞧不出什麽變化。

一個月沒有回來,現在已是深秋,天氣漸涼,衣衫也增厚,回來時謝玦并未察覺到妻子有什麽變化。

待晚間就寝時,才發現妻子先前無甚變化的小腹,現已微微隆起。

狹眸微眯落在那微隆的孕肚上,略有所思的瞧了半晌。

深秋幹燥,在臉頰上擦拭着水潤面脂翁璟妩,在銅鏡中瞧到了他的視線也無甚顧忌的,他想瞧就瞧。

他與她可不親近,但與孩子,她希望是親近的。

有他這個身為侯爺的父親,無論是對兒子還是女兒來說,都是一大仰仗。

擦完了面脂轉頭望去的時候,謝玦已收回了目光,看着手中的書卷,好似未曾擡過頭一樣。

以前她怎就沒發現他也是這麽愛裝的一個人?

起了身,從梳妝臺前步出外間,坐到了他的身旁,

謝玦從書卷擡起目光望她:“怎麽?”

翁璟妩倩然一笑,然後握住了他的手,柔聲問:“我這孕腹在這一個月大了許多,夫君可要感受一下?”

未等謝玦應聲,她便把他的掌心放到了那隆起的孕肚之上上。

掌心觸感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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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這女人的孕腹,應是硬的才是,可卻是掌心之下卻是出乎意料的軟。

翁璟妩微微往後傾身,略挺孕肚,莞爾一笑:“孩子雖差一些日子才滿五個月,但大夫說這段時日便會有胎動的跡象。”

謝玦目光落在那隆起的孕腹上邊,在這一瞬,腦海有一幅畫面忽然一閃而過。

是妻子面容憔悴,捂着平坦小腹坐在梳妝臺前落淚的畫面。

畫面一閃而過,心頭也莫名地跟着驟然一緊。

翁璟妩擡眸時,便看見謝玦原本還算是和緩的神色不知為何忽然一緊。

“夫君,怎麽了?”

謝玦倏然回神,擡眸看向妻子,眼中帶着沉沉的思索。

兩息之後,他緩得極快,眼神中所有的思慮全然斂去,只餘平靜,

恰逢這時,掌心之下似乎微微一動。

他略一詫:“好似動了。”

翁璟妩也跟着一怔,似乎也感覺到了小腹似乎有小魚緩緩游動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謝玦方才為什麽會變了臉色,她全抛在了腦後。

與孩子比起來,父親似乎就沒那麽重要了。

之後或許再想起,或許也只當他是因感覺孩子動了才會那樣的臉色。

謝玦拿開了手,只見隔着一層衣衫,她那隆起的小腹在緩緩在動,動得很細微。

望着那微弱的游動,不過片息,便也沒有再動,但謝玦卻也久久未能回神。

若是說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似有針紮心口般,絲絲刺痛。

那麽現在,便是有淡淡的雀躍。

像是遺失了許久的貴重之物,又尋了回來的雀躍。

“阿妩。”

尚未從喜悅中緩過神的翁璟妩,臉上笑意依舊粲然,連帶着看他也順眼了些。

她輕聲應了一聲:“嗯?”

謝玦以前沒發現,但現在卻感覺得出她這笑意與以往不同,時下這笑意也到了眼底的最深處。

謝玦斂下異樣的心緒,素來冷峻肅嚴的表情,似乎沒有那麽的嚴肅了。

他說:“給孩子想個小名吧。”

翁璟妩笑意漸緩,有一息詫異。

謝玦這是有了為人父自覺了?

自他知曉她有孕以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也沒見他對孩子表現出過半分的期待與喜悅。

她還以為他對孩子沒有半點的感覺呢。

思索了幾息,她問:“夫君可有想好的?”

謝玦搖了搖頭,不過是一時興起,自然沒有想到。

“你可有想好的?”

斟酌了一下,翁璟妩開了口:“無論男孩女兒,都一個寶字,如何?”

寶哥兒,寶姐兒。

一字之寶,謂之珍寶。

謝玦點頭:“那就用這個字吧。”

二人難能這般的平靜的交談。

翁璟妩便是再想忽略,也忽略不得——這輩子的謝玦性子雖然沒變,但行事隐約不同了。

比起上輩子的謝玦,現在的這一個謝玦倒是讓她順眼了。

但若是這輩子的謝玦還做出像上輩子的謝玦一樣的選擇,那時下的不一樣與順眼,不過是錯覺。

靜默許久,夜色漸濃。

翁璟妩道了聲:“該歇息了。”

謝玦點了點頭,望着妻子起來,随而也跟着起了身,一同上了榻。

妻子依舊一如既往地背對他而窩。

望着那單薄的背影,謝玦不禁想起前兩個晚上在山中聽到那些将士的葷腔葷談。

有人說,這魚水之歡,能讓人忘卻悲傷,只記得歡愉。

也有人說,這婦人有孕後,情/欲會高漲,溫柔房事,能舒緩婦人的情緒。

他仔細想來妻子有孕後越發的風情無限,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阿妩是否也情/欲大漲?

會不會也如此,但卻礙口識羞,所以不敢提?

思索了良久,上前摟過了妻子的肩膀。

翁璟妩才欲入睡,忽然一條遒勁有力的鐵臂忽然從肩上橫過,直接環胸而過,她一激靈瞬間清醒,身體也瞬間僵硬。

粗粝的手掌細細摩挲着枕在榻上的那一臂,背後是謝玦那硬實滾燙的胸膛。

謝玦該不是想與她……

可她并不想。

哪怕生下孩子後無法避免,但至少她現在不想。

她現在不想與他肌膚/相親,若是他真有哪方面需求,別的法子倒是可以。

“阿妩,做嗎?”

昏暗燭光之中,低沉喑啞的嗓音流入了耳中。

她只默了一息,有了決斷。

被衾之下,手往後伸去,在那一瞬,身後的軀體比她的還要僵硬。

指尖學着他方才摩挲着她手臂的動作細細摩挲。

她從容且以柔柔的調子說:“夫君想纾解,我便以別的法子來,好不好?”

相對比她的鎮定,身後的呼吸卻略顯粗重。

但不過是片刻,自己的手卻被握住,然後被拉到了她的腹前,阻擋了她的所有動作。

背後的謝玦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後,才說:“阿妩,你不一樣了。”

翁璟妩問:“哪不一樣了?”

沒有以往那般怕羞,大膽的行徑,便是他也遭不住。

謝玦在她的頸後暗呼了一口濁氣:“你若真不想,倒也不必如此。若是想,便與我說。”

翁璟妩聞言,暗自松了一口氣。

但也不免回想起上輩子,謝玦似乎也是這個時候慢慢的開始對房.事熱衷了。

所以他到底在軍中聽了什麽,看了什麽?

翁璟妩正在納悶謝玦在軍中學了什麽,身後忽然傳來謝玦帶着疑惑的聲音。

“你是從何處學來這些的?”

翁璟妩:……

她倒是忘了。

她不知謝玦像上輩子為何逐漸重/欲了,這輩子的謝玦更不知他上輩子是如何教她的。

沉默了一下,她低聲道:“阿娘給的避火圖上有。”

她以為這個說辭便足矣,但身後的人卻又道:“岳母給你的避火圖我看過,很是隐晦,并無此法。”

翁璟妩一愣,旋即輕推他的手臂,往裏挪了些才轉身對着他。

颦眉望向他:“你何時看了我阿娘給的冊子?”

謝玦收回了手,避開了她的目光正躺,望着帳頂,低聲道:“在雲縣時,你藏于枕下,我不經意間見過,便翻了翻。”

翁璟妩一默,随即道:“又不是只那一本。”

謝玦轉頭,漆黑的眸子瞧了他她小半晌,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幾息之後,他開了口:“別學了。”

也不知是誰讓她學的!

翁璟妩心裏頭暗暗一啐,但面上只得柔順的“嗯”了一聲,然後轉身背對他。

心道他最好這輩子都不讓她學這些。

過了許久,她漸入睡夢之中。

謝玦卻是良久毫無睡意。

一則是身體上的燥火。

二則是方才在軟榻上一閃而過的畫面。

—阿妩面容憔悴傷感,雙手撫在平坦腹上的畫面。

裏側的人略感寒涼,便轉了身,往他的挪了過來。

謝玦伸臂,把她攬到懷中,拉上了被衾。

繼而低頭瞧了一眼她。

那一閃而過的畫面可是預示着她與他的孩子将會保不住?

回想起初初知曉她有孕前,她兩次險些小産的事,神色頓時沉了下來。

眉頭緊蹙的想——往後,難不成還有什麽波折?

翌日,翁璟妩尚未睜眼,半睡半醒間,只覺得今日的清晨好似比昨日暖和了許多。

但不過片刻,便察覺不對勁。

睜開雙目才發現自己竟是睡着謝玦的臂彎之中。

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己畏寒,而謝玦性子雖冷,可身體卻似塊熱鐵。

上輩子,只要是冬日,謝玦回來的那幾日,她晚間總會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旁貼去。

起初不知,後來有時起得比謝玦早,便會看到像現在這種景象。

她瞧了眼帳幔之外的窗牖,透過那層薄紗,可見天已亮了,但為何這個時辰了,謝玦怎還未醒?

總該不是昨晚邪火未下,半宿未眠吧?

昨日手心之下,滾燙.硬.挺,未得纾解,定然不好受。

活該。

若不是他忽然有了邪念,還假正經的拒絕了她,倒也不至于。

翁璟妩把他的手臂撥開之時,謝玦便醒了,瞧了她一眼,然後把手臂挪開,繼續閉上眼。

嗓音帶着沙啞,道:“我且再睡一會。”

“夫君睡吧。”

翁璟妩也不再理會他,從他身上爬了出去。

下了床,繞過屏風,走出外間,入了耳房。

從耳房開了門,讓下人打水進耳房盥洗。

梳洗後回房,謝玦已起了,正在穿衣。

他說的再睡一會,竟不過就是一刻。

謝玦束着腰封,轉頭隔着屏風往外望去,說:“一會我與你去祖母的院子,陪她老人家用膳。”

翁璟妩眉梢微微一挑。

謝玦這是把她先前說的話聽進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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