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交換日記
“咦,莫雨學長你選這本啊——”似是沒有想到莫雨會選這本,任伊有些吃驚的拖長了尾音。
莫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放棄了早就準備好的告辭離開的說辭,耐下心問道:“怎麽,任意學妹,這個劇本有什麽問題嗎?”
任伊看了看莫雨的臉色,用手指調皮的按了按下唇,然後搖了搖頭,笑了笑,出聲道:“也不是有什麽問題,只是看到這個劇本,第一時間就想到一個在班上挺出名的人,唔,當然他的出名和學長你的,可不一樣,”說到這裏,任伊停了下,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些,緩緩地說道,“那個人在這個劇本的舞臺劇演出之前就已經隐隐和班上的氛圍很不相合了,這個劇本的演出之後,他幾乎就站在了班上同學的對立面,呼,”任伊呼出一口氣,有些苦惱的繼續道:“其實我們班上也有其他很多不大合群的同學,可是他們的情況都和這個人不大一樣。這個同學,據說是原本比我們大上一級,不知道什麽原因,留了一級,才到了我們班。最初他到班上的時候,耳上戴着大大的海藍色的耳塞,班主任讓他自我介紹時,他那時候的舉動,就莫名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按道理說,一般人初次面對全本同學,不管是內向外向的,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出是有些緊張的,可是那個人卻完全讓人感覺緊張,甚至也沒有別的情緒。他就那樣定定的站在那裏,定定的看着大家,眼睛眨也不眨。他就這樣看了很久,直到時間長的班上的空氣都有些不對勁起來,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班主任才連忙讓他下去找位置坐了下來。”
似乎關于這個人的問題真的讓任伊很為難吧,她有些緩慢的邊想邊說,“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人也只是又一個不大合群的人中的一個而已。可時間長了,大家慢慢相處下來,發現這個人其實挺好相處的,不怎麽愛說話,整天就帶着他那海藍色的大號耳機坐在那裏。如果有人找他借東西,他會靜靜的借出東西,有時候別人忘記歸還,他也不會生氣和追讨。有時候有誰遇到困難,他經過的時候,也會默不作聲的幫忙。就這樣,慢慢的,班長有了些對他抱有好感喜歡找他說話的女生,她們中的有些甚至在學習之餘列出了一大堆有模有樣的作戰計劃,就為了逗他開口說話和微笑。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着,直到有一天,有個班上很可愛的女孩子,去找他去寫交換日記。”
“交換日記?那是什麽鬼東西?”莫雨還沒開口,他身旁的吳天便問了一句,莫雨則抿着唇,想着什麽。
任伊攤了攤了手,一臉無奈的開口,“似乎是最近學校很多女孩子喜歡和風文化的關系,那邊的國度90年代學生之間忽然很流行些交換日記,通過交換在彼此的日記本上,寫下平常不大會敢說,不大會說的文字話語來促進兩人之間的理解,得以找出更好的相處的可能。”
吳天露出種特欠扁的笑容,賊兮兮的說道:“這個噢,不錯啊,你說的那個小子豔福不淺啊。”
任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見他讨饒才繼續說道:“那兩個人沒有選用兩本分別的日記本,用的是同一個記事本。那個時候有段時間,那兩個人的氛圍确實美得像幅畫,戴着大大海藍色耳塞的少年,可愛的抱着交換日記小心的擠上前去坐着的嬌小女孩,如果背景上加上和風必定會有的櫻花的話,真的是一副極美的圖畫。”
見任伊低下頭,莫雨問道:“後來呢?”
任伊搖了搖頭,擡起頭繼續道:“後來啊,後來突然某天早上我去到教室,發現班上的人,都在說同一件事——那個可愛的女孩被欺負了!對方根本沒有誠意寫交換日記!交換日記被班上同學傳來傳去,大家好奇心重的,拿過日記本去看,卻發現,那本日記上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上面只有一個個日期,一個其他的交談的字跡都沒有,再仔細看會發現,那些日期下的字跡全部都被白色的調料塗上了,塗的人很是細心,特意調成了那種和筆記本的紙張顏色很相近的奶白色,所以乍看上去還以為是一片空白。大家看着那個空白的記事本,都摸不着頭腦,最後在女孩隐忍悲傷的語調中,大家才聽完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吳天看了看一眼凝神聽着的莫雨,忽地用胳膊碰了碰莫雨,八卦道:“莫雨,故事啊故事呢,果然校園班級就是最容易産生故事的地方,我們一向片葉不沾身的莫雨小哥,這次這麽積極的參與進來,究竟是因為那個女孩,還是那個被傳欺負人的人呢?”說完吳天還故意對莫雨擠了擠眼。
莫雨也不理他,只低頭看了眼手中劇本扉頁上那大大的《妮可公主與大惡龍》的劇本名字。
任伊沒有受這兩人打岔的影響,順順當當的繼續講:“女孩是這樣說的,日記本在交換日記約定好的第一天由女孩拿了回去,大概是對男孩那對大大的海藍色的耳塞太過印象深刻,所以女孩特地拿彩筆畫了一幅男孩帶着耳塞的動漫插畫,點綴上海藍的海和女孩當天吃的西瓜,顯得清爽又好看。女孩配着圖,說了一番對男孩當初來到班上的第一印象,說聽着蟬鳴,想起男孩就覺得很清爽,更是大大贊揚了那副藍色的耳塞。第二天她興奮的把日記本交給男孩,忍到放學的時候,女孩接過日記本,還沒打開,女孩忍不住問男孩關于那幅畫的看法,男孩平靜的說,‘很好看,謝謝’。女孩高興壞了,回到家第一時間打開日記本,卻發現男孩的日期下面,只簡單畫了個睡覺打呼的表情。女孩想,也許是男孩太過害羞了,所以也沒在意,再接再勵結合身邊的吃食、聽到、遇到的事物,盡量讓寫出來的文字顯得活潑生動有趣些。可是第二天晚上,女孩翻開得到的日記本一看依舊是一個大睡的表情。女孩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興致勃勃的寫起了當天的日志,等到第三天的早上,女孩遞過去記事本的時候,詢問是否男孩身體有何不适,為何日記本總是只有一個昏睡的表情雲雲,想通過這種暗示性的問題,讓男孩多寫些其他的事情。男孩想了想點了點頭,于是女孩滿意離去。可是當女孩當晚再次打開日記本時,卻發現男孩的日記下面的內容的确變了,可是也只是從昏睡的表情變成了太陽朗照的一個溫暖表情。更讓人吃驚的是,交換日記上前幾天的內容,全部被男孩用被白色顏料給塗上了。女孩的心情沮喪極了,帶着些夾雜着委屈和憤怒的情緒草草把當天的交換日記完成了。到了交換日記的進行的第四天,女孩一大早就抱着日記本,用有些不解和輕微的不讓發現的抱怨的口氣問男孩,‘為什麽你要把以前的日記內容給塗了呢,那個是我們互相認識和了解的痕跡和證明啊,是很珍貴的東西’。男孩撫了撫耳上的耳塞,笑了笑,輕聲答道,‘那個啊,我從很早起就有這種時間一長的就清零的習慣,真的很不好意思’。女孩聽完之後有些無力,她心想,雖然她也有過類似想将一切清零的舉動,可是那也是在兩個人關系破裂,互生厭惡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情況啊,她和男孩才認識不久,為什麽男孩會有這樣的舉動呢。女孩想不明白,不過還是給自己打了打氣,覺得事在人為,她堅持下去一定可以讓男孩感覺到她的決心善意和堅持,一定會被感動軟化和改變的。于是交換日記就這樣進行了下去。後來的第六天,第九天,每逢男孩用顏料塗掉日記內容的那天之後的第二天,她就會去問問男生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但是男孩總是以‘這是他的習慣’來回答。女孩于是只好灰心的離開。交換日記還在進行着,可是女孩不知不覺慢慢由原來的勇氣滿滿信心十足變得消沉起來,精神不那麽好了,人沒有以前有活力了,連身體也有些消瘦起來,可是女孩依舊堅持着,堅持着。只是看着男孩日複一日的昏睡的表情,她自己的交換日記的內容也變得越來越短,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沒有辦法寫開心的事情。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堅持着。終于,有一天,女孩進班時猛然發現男孩耳朵上那長期的從進入班級起就沒有摘下過的耳塞被取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普通的白色的手機上面是用的耳機。女孩的心裏面的某種東西似乎剎那被打碎了,她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再打開的時候,眼裏帶了些決絕,沒人知道她在那一眨眼的時間做了什麽決定。也不知道她那天對男孩到底談了些什麽,只知道男孩從來只有表情的交換日記上,出現了一段字。女孩當晚盯着那段話看了很久,看着鏡子裏面消瘦蒼白的自己,她留下了滴一滴眼淚,然後在旁邊驚訝驚慌跑來安慰的家人的安撫下,放聲大哭。”
吳天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忍,不過最後什麽也沒有說。莫雨看了看任伊,面上倒是沒什麽表情,只是問道:“一段字?不是說,在全班傳的時候,沒有任何字跡嗎?”
任伊笑了笑,用有些複雜的表情道:“是啊,大家看的時候交換日記上的确除了日期什麽也沒有,那是因為女孩大哭之後的第二天,提前把那張寫有男孩回答的那段話的紙張給撕了下來,然後等故事講完,大家詢問的時候才拿了出來。”
依舊是莫雨問道:“所以呢,那行字究竟寫着什麽?為什麽大家就認定了女孩的男孩從頭到尾并沒有誠心和她寫交換日記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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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伊有些複雜的答道:“那段話寫的是:‘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我的行為對你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作為補償,你問的問題的答案,我可以告訴你,定期塗掉日記內容的原因是——我有種不治之症,複發的時候,輕微的還好,嚴重的時候,會危及生命的。再次,說聲對不起。雖然删除了日記本的內容,我的腦裏卻記得很清楚。還有,謝謝你,’”
吳天見故事聽完也未表達任何看法,懶懶的靠回了椅子裏,而莫雨則仔細向任伊詢問了那個男孩和女孩的後續以及劇本的事情。
任伊看了看莫雨手中的劇本,有些感概的道:“原本對男孩抱着些善意和好感的人,和男孩有過些互動、交談過幾句的人,在那之後,對男孩全都采取了漠視的态度。而那個女孩則在家人和好友的鼓勵下,重新煥發了光彩,臉上有了笑容。女孩再碰到男孩,只會點點頭,什麽也不說,可是她身邊的那些女孩子們,則莫名的慢慢對那個男孩在言語上刻薄起來。我這個劇本,《妮可公主與大惡龍》,”任伊指了指莫雨手中的劇本,“這個劇本,寫出來的時候并沒有想太多,是根據我幼年時期讀過的一片短小說改編的,本來我是想突出純潔、善良、蒙蔽和惡意之間的沒有絕對化的那種感覺,也沒有任何貶低女主人公妮可公主的意思,可是,不知為何這個主角就被班上的女孩子們渲染成了一個無腦幼稚的人,誰演誰就像這個角色一樣愚蠢,最後誰都不願來來演,反而把男孩子的修七給推了出來。在舞臺劇演出完之後,他們就只肯喚修七‘妮可公主’,卻不肯叫原名了。”
對于任伊講訴有關男孩一切似乎并沒有影響到莫雨,他在心裏念了一句:終于知道你的真名了,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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