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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通過面試了嗎？太好啦！”

橘町枝站在一處僻靜無人的院落裏, 一邊擡頭看天，一邊和手機那頭的織田作之助通話。通過電磁的變調，對面的聲音佛的一如既往。

西餐館的大叔出院後, 他們利用政府下發的補償金，外加過去一部分的積蓄, 一起更換了住處。年紀較大的幾個孩子轉學的同時, 織田作之助終于确定了新的工作。

是橫濱的武裝偵探社。

武裝偵探社。從字面意義上來看，這是一家擁有一定武裝人員的偵探社。平時會接受一些民間的委托，也包括一部分官方不方便出手的灰色地帶。

總之，作為武裝偵探社的正式員工，工資水平不下于港口黑手黨的底層。因為本身是合法的偵探社，也不會迫使員工做出殺人放火的事。

（森鷗外：阿嚏！）

挂掉電話後, 少女再次擡頭看天。确定晴空萬裏萬裏無雲, 連一絲風兒都沒有。

陽光直直地照射下來，在這陌生的庭院裏，即使是一處犄角旮旯的地方, 依然能看出人工粉飾的精致痕跡。

該怎麽說，不愧是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門面做的确實不錯。

要不是饞五條悟的瞬移……不是, 為了節省在路上的時間, 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踏入這個地方。

四年級開學之後, 橘町枝和她的兩名同學一樣, 徹底淪落為咒術界的社畜預備役。除了東京周圍層出不窮的咒靈事件, 偶爾還需出個差什麽的。

雖然學校報銷路費，花在路途中的時間卻沒法報銷。經常是祓除咒靈總共三小時，其中兩個小時四十分鐘用于趕路，十分鐘确定咒靈的位置，十分鐘動手祓除。

于是, 曾經被（除了橘町枝之外）避之唯恐不及的某位白毛教師，在開學後的一個月內，榮升為本年級最受歡迎的老師。

今早八點整，橘町枝剛從床上爬起來，就收到了伊地知潔高發過來的新任務。任務是東京某處的一所學校，似乎和裏面的幾名學生有關。

等她拽着外套跑進食堂的時候，正好看到五條悟在窗口買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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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少女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五條老師，你今天有任務嗎？”

五條悟接過窗口遞出來的關東煮，先吃了一個，然後點點頭：“有啊。”

橘町枝有些失望：“……哦，那——”

“不過，某某中學的附近，據說有非常良心的草莓大福，我正打算這幾天順路去買呢。”

對方大喘氣一樣地說。在少女半張着嘴看着他的時候，把一枚魚丸塞進了她嘴裏。

橘町枝：“……”

半小時後，橘町枝一個人站在禪院家的某處園林角落，挂掉電話并擡頭看天。

五條悟的瞬移并非沒有限制，需要某種意義上的“無障礙”，并且提前進行定位。而在送橘町枝過去之前，他們先經過了一趟禪院家。

“小枝先在這裏等十分鐘，”當時他把她原地放下，伸出一只手說，“我和禪院家的老匹夫說一件事，之後我們就能去買……去搞定那個任務了。”

“……”橘町枝。

餘音猶在耳邊。但她站在原地，已經曬了将近半小時太陽。

少女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劃過界面上的APP，考慮用積攢的體力刷一把男人。

當初為了艹人設下的那款騙氪乙游，在她的手機裏頑強存活到了今天。官方的攻略進度從暗戀進展到告白，上周還出了婚後番外。

根據之前的預告，這周應該會有女主回複的選項了……手機上的頁面還在加載，橘町枝突然轉頭，看向某個方向——

那邊有條小路。五條悟顯然選了個偏僻的地方，所以一直到剛才她都沒看到半個人。

而現在，一陣疑似單方面追趕的動靜，正迅速的朝這邊接近。

少女猶豫了半秒，繼續在這裏站樁。

于是，當禪院家年青一代的嫡子——禪院直哉“玩”夠了一只咒靈，終于動手把它祓除之後，發現自己跑到了某個自己也找不到路的地方。

他看着咒靈消失的地方，微微有些不爽。

禪院家的主宅面積不小，算上下人們住的地方，幾乎是一整片園林。即使是家中服侍了幾十年的老人，也未必能說清其中的每一條路徑。

不過，找不到路也不是問題。這裏又不是真正的野外，沿着某個方向一直走，很快就能遇到別人。或者說……

那邊不就有個人嗎？

禪院直哉有些倦懶地擡頭，看向灌木叢盡頭的樹木邊上，站着個不認識的女人。

“喂……”他說。

然後他看清了那張臉，表情本能的一定格，後半個喂沒喂出來。

年輕的少女站在林木的邊緣，側對着陽光的半張臉是非常溫柔的雪白。禪院家特有的鳳眼細長的上挑，鼻梁的弧度恰到好處，嘴唇柔和的微抿着。

她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側頭看過來的時候，神情有種純淨的好奇，像是樹林裏被驚擾到的小動物。

禪院直哉：“……”

有那麽一點點眼熟。

但是，又沒有那麽眼熟。

總之，的确是他沒有見過的臉。這個年齡、一個人蹲在這個地方……是家裏的下仆？

或者看她的長相，禪院家某個側室甚至遠親的孩子？

像這樣生下來的後代，因為血脈不夠純粹，又繼承不到很好的術式，基本上很難接觸到禪院家的嫡系。如果是女性的話，連服侍側室子嗣的資格都沒有，後半輩子只能做一些雜事，嫁一個差不多地位的男人。

但是……

禪院直哉看着不遠處的少女，陷入了單方面的思索之中。

橘町枝也在觀察他。

二十出頭的青年，一頭不知道是原生還是染的金發。兩只耳骨從上往下綴着一串耳釘，看得人有點眼睛疼。

當初酒廠的事件之後，橘町枝的感知能力就更上了一個臺階。現在已經能“看”到咒靈，甚至能“看”到醞釀、釋放時的咒力痕跡。

所以她有印象——對方剛才祓除咒靈的時候，咒力的氣息和惠很像。應該是禪院家的人，但她之前見過的禪院，基本都是深色系的頭發。

“喂，你過來。”

橘町枝的思維剛發散到“顯性基因與隐性基因的發色”這種問題上，那邊陌生的男青年，突然沖着她喊了一聲。

語氣非常随便，像是招惹路邊的小貓小狗。

橘町枝：“？”

禪院直哉在自家後院裏，基本上沒出現過叫人沒叫過來的情況。他頓時就有點不滿，腦子裏的念頭變了變，但說出來的話還是：“我讓你快點過來，你是聾了嗎？”

橘町枝：“……”

橘町枝心平氣和地站在原地，确信自己在見證物種的多樣性。

也不算意外吧，她想。

在五條悟曾經（強行）講給伏黑惠的睡前故事裏，禪院家不止一次出場過，角色都是被打臉的惡毒炮灰。不同于面無表情的伏黑惠，自願旁聽的橘町枝還會問問題。

所以，眼前的這個奇行種，大概是禪院家特産的封建毒瘤之一。

橘町枝不想搭理對方，也懶得生事，打算重新換個地方。雖然她本身沒有絲毫咒力，但只要耳朵上還戴着咒具耳釘，就會留下微弱的咒力痕跡。

只要不離開太遠，五條悟就能通過六眼探查周邊，然後找到她。

于是橘町枝重新側頭，打算就近找一條方便溜走的路。至于後面那個不知道叫什麽的人，她還真不放在心上。

下一秒，她聽到那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行，你是哪一支下仆的後嗣？我本來打算賞你一個機會，讓你到我身邊服侍，現在的話——如果讓我發現你不是聾子，這雙漂亮的耳朵就別要了。”

“……”

聽到最後一句話，少女重新回頭，看向那邊冷笑着的金發青年。

“想玩欲擒故縱的女人，我見過不知道多少。不想被家族除名就滾過來，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橘町枝：“…………”

硬了。

拳頭硬了。

她轉過身，望着那邊耐心耗盡的某人。臉上的表情靜止了幾秒，最後……緩緩露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