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聶薇玉大驚失色:“他把沈掌門給采了!?”

“當當當——”

“咳咳,請問有人嗎?”

宋易凡打開院門,見兩個狂狼幫衆站在門外,手裏提着大包小包,一臉憨憨的沖他傻笑。

宋易凡:“……”

以前狂狼幫上門從來都是用踹的,如今這麽有禮貌的敲門問好,倒把他弄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們這是……?”

“我們兄弟幾個去山下鎮子賣藝,賺了不少銀子,買了許多好酒好肉,給你們送來一些。”兩個狂狼幫小夥子把幾個大包袱遞給宋易凡道。

宋易凡一臉懵:“賣藝?”

“對啊,多虧了那位沈高人出的點子!”小夥子興高采烈的說,“我們去鎮子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空手接白刃,吐火吞刀疊羅漢,那些凡人可喜歡啦,賞了好多錢!”

宋易凡:“……”

他沒想到狂狼幫竟真聽沈渡的話賣藝去了,效果還不錯,哭笑不得道:“那恭喜你們了。”

小夥子連連擺手,又道:“對了,我們在鎮子裏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平原郡過兩天要舉行什麽煉器師大會,廣邀各地煉器師參加,獲勝者能得到非常豐厚的獎賞——沈高人和秋哥不是煉器都賊厲害嗎?他們可以去試試。”

似乎是回憶起了自己老家崩塌的一幕,兩人一邊唏噓一邊結伴離開了。宋易凡若有所思,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

“那就去。”沈不渡聽完後道,“幾個小孩也沒怎麽出過遠門吧?正好一起去放松放松,好好玩玩。”

李星宇他們聽了都非常高興,阮軟直接撒歡似的蹦進了沈不渡懷裏。宋易凡考慮的卻多,欲言又止的望向沈不渡:“可平原郡……”

是沈家的駐地啊。

如果沈渡真是被家族驅逐出來的,再回去那個地方,會不會勾起他的傷心事?

“不用多慮。”沈不渡明白他的意思,一邊揉着懷裏阮軟的小腦袋一邊笑說,“我既然離開沈家,就不再是沈家人,和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宋易凡松了口氣,也笑了:“也是。過去的就過去了,是我想多了。”

既然做了決定,衆人開始着手準備動身。除了仲伯外所有人都去,宋易凡和秋晚燃去鎮子裏雇了兩輛馬車,第二天一早乘馬車啓程。

平原郡離野雲山有段距離,第三天下午衆人才到達目的地。在車上坐了一天一夜,渾身颠的快要散架,衆人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狠狠抻了幾個懶腰。

“咱們先找地方住下,”宋易凡說,“把行李放下,然後出來逛逛。”

衆人都沒有異議,很快找了家客棧。由于煉器師大會開辦在即,平原郡近幾日湧入了許多像他們一般的外地人,客棧房間也緊張了不少,只能兩個人住一間。

“房間這樣分一下——”宋易凡點着在場人頭,“我和阮軟,小雨和小玉,晚燃和星宇,沈渡和小昀——沒意見吧?”

“我想和沈大哥/沈哥/渡渡一間!”

宋易凡剛說完分房安排,李星宇秋晚燃和阮軟就異口同聲的提出了意見。

李星宇恨不得和他沈大哥徹夜長談,秋晚燃想向沈大佬讨取煉器經驗,阮軟則是覺得沈不渡講的睡前故事最好聽。

三人俱是一愣,個個大眼瞪小眼,聶薇玉和顧煙雨霎時笑作一團,打趣道:“哎呦,香饽饽呀!”

宋易凡也笑了:“一個個的,毛病還挺多!不換了,就這樣!”

他主要是為謝昀考慮。這孩子來真善宗時間也不短了,但性格寡言內斂,和誰走的都不近,唯獨對沈渡格外關注些。讓他們住一起,也能互相照應照應。

沈不渡也笑道:“有問題随時來找我就好。”

他都這樣說了,秋晚燃他們也不好意思再争,于是紛紛按安排回房放下行李,然後重新在客棧外集合,準備一起去逛逛平原郡。

北荒的地域劃分和其他地方差不多,最大的區域單位是城,城中包含若幹郡,郡裏又有許多鎮子和村落等等。嚴格說來,野雲山那一片,就是隸屬平原郡的一處偏遠小鎮。

而平原郡則是湖州城裏最大最繁華的一個郡。

這裏街道寬闊,容兩輛馬車并排行走還有餘,街上也遠比野雲山的小鎮熱鬧擁擠的多。受煉器師大會的影響,許多店面都臨時改賣各式各樣的寶器,別說宋易凡他們這些“鄉下來的”,就連平原郡本地人都沒見過這麽多新鮮稀罕的玩意兒。

阮軟被宋易凡抱在懷裏,啃着一串糖葫蘆,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轉,突然興奮的伸出胖指頭問:“那裏在賣什麽呀?擠了好多人!”

沈不渡看了一眼,回頭告訴他:“是留影石。”

這一回頭正好看見了阮軟手裏拿着的鮮紅的糖葫蘆,霎時牙根一酸,嘶的一聲蹙起了眉。

偏偏阮軟熱情的很,伸出小胖手把糖葫蘆遞過來:“渡渡,你要不要嘗一嘗,可好吃了……哎呦!”

或許是周圍太過擁擠,宋易凡突然被身後的謝昀撞了一下,連帶着阮軟也沒拿穩手裏的糖葫蘆,“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瞬間就被幾只腳丫子踩扁了。

“抱歉,沒站穩。”謝昀淡淡說,把手裏剛買的一根棉花糖遞給阮軟。

“吃這個吧。”

只要有好吃的,阮軟才不挑嘴,立刻歡天喜地的接過棉花糖,甜滋滋的說了聲謝謝小昀哥。

秋晚燃看着店鋪前擁擠的人潮,納悶道:“留影石比起其他新鮮玩意兒,也不算太罕見啊,怎麽這麽多人圍着看?”

這倒是。留影石不算貴,尋常人都買的起,有人拿它複盤功法招式,有人拿它記錄日常吃喝拉撒,還有人拿它玩跟蹤偷拍……咳,總之幹什麽的都有,也就沒什麽稀罕的了。

旁邊一個正拼命往前擠的大漢聽見笑了,回頭道:“兄弟,那你也得看是記錄誰的留影石啊!”

秋晚燃:“誰的?”

“謝見歡!”那大漢一臉興奮的高聲道,“天榜十三謝見歡你總該知道吧?就是沈不渡的那個大徒弟!”

沈不渡和謝昀同時擡起了頭。

“真的是他?”李星宇因為崇拜沈不渡,對他周圍的人也了解一些,“這裏居然有謝見歡的留影石?”

越是這種大人物的影像越難見到,他幼時見到的沈不渡的關山一戰,也是随仲伯出遠門時機緣巧合看到的。後來這麽多年都沒再見到過第二塊了。

“嗯嗯,聽說是其他地方來的煉器師帶過來的,記錄的還是一場經典戰役——千裏擒祝歡!”

聶薇玉好奇:“祝歡是誰?”

“你這小娃娃,這都沒聽過?”大漢明顯是謝見歡的擁趸者,立刻眉飛色舞的開始解釋,“祝歡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采花賊,輕功出神入化,雖然修為不算高,但拼速度,嘿,就連天榜高手也奈何不了他!正因為誰都抓不着他,祝歡這厮的膽子越來越大,不僅敢招惹大家閨秀、世家公子,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沈掌門頭上!”

聶薇玉大驚失色:“他把沈掌門給采了!?”

沈不渡:“……”

謝昀:“……”

“這倒沒有。”大漢說,“沈不渡是什麽人物,怎麽可能讓那等宵小占便宜?不過那祝歡也确實有點本事,他在天涯滄海門附近潛伏許久,雖沒碰着沈不渡的人,卻從他那裏盜走了一樣東西。”

周圍沒聽過這故事的人此時都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心,紛紛抻長脖子問:“什麽東西?”

“具體是什麽東西嘛,其實我也不知道……”大漢在一片噓聲中清了清嗓子,“但一定是了不得的寶貝!因為據說謝見歡就是被這事兒給激怒了,硬是追着祝歡跑了幾千裏,不眠不休七八天,把那個浪蕩了十幾年的禍害給抓住殺了!”

“哇!”

群衆就愛聽這種正義懲罰邪惡的故事,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叫好聲,正好前一批看留影石的人看完散開了,他們這一夥人就順勢擁到了前面。

于是,留影石上謝見歡的臉,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映入了沈不渡的眼睛。

他恍惚了一瞬,這才清楚的意識到,他的确已經三個多月沒見過這個人了,但那張面容卻沒有分毫的模糊,只消一眼就能在記憶深處完全喚醒。

包括耳廓上的一點小痣,和右掌心的一道白色淺疤。

出神間,留影石上的影像已經放映到了尾聲,謝見歡幹脆利落的用長劍抹了祝歡的脖子,濺出的鮮血有一點沾上了他的下颌,被他不以為意的用拇指抹去。

風雪荒原中,黑衣男人英俊深刻的五官上一絲情緒也無,他收劍回鞘,轉身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許多人看完後意猶未盡,男人在驚嘆謝見歡的劍法,女子在含羞帶怯的讨論影像裏那人超乎尋常的年輕和俊美,還有許多人在興致勃勃的猜測那祝歡究竟是偷走了什麽稀世珍寶,才招來此等殺身之禍。

“寶器,秘籍,神藥……都有可能吧。”秋晚燃說,“那可是沈掌門,有什麽絕世好東西都不奇怪。”

沈不渡卻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在場人中大概只有他知道,祝歡當日盜走的根本不是什麽稀世珍寶,只是一塊他貼身帶着的帕子而已。

“回來了?”

他坐在海棠樹下的藤椅上,翻着話本飲茶,聽見動靜擡頭一看,立刻忍不住擡手扶額:“我的天……你這是追到哪兒去了?”

謝見歡:“大昭雪原。”

沈不渡“嘶”了一聲,放下話本坐直身子沖他招了招手。謝見歡走過來,似乎怕滿身的沙塵染髒他的衣角,于是隔了一小段距離頓住了。

沈不渡橫了他一眼。

謝見歡猶豫一瞬,還是靠近過來,然後單膝跪在了沈不渡身邊。

“早和你說了,一塊帕子而已,至于追出這麽遠?瞧你這狼狽的。”沈不渡伸手拔了拔他的頭發,從裏面摘下了幾根草絲。

謝見歡抿唇,神色似乎有點不自然,但還是悶聲說:“至于。”

沈不渡:“嗯?”

謝見歡硬邦邦的:“師父的東西,就算是一根頭發,旁人也碰不得。”

沈不渡啼笑皆非:“你啊……”

謝見歡擡眸看他,然後伸手從胸口掏出一方帕子。

他不分晝夜來回奔襲十幾天,滿身風霜疲憊,袍邊甚至不知被什麽東西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可那方帕子卻始終被他小心翼翼的藏于胸口,雪白一片,角落繡着一朵白色海棠,未曾沾染一絲血污。

沈不渡微微一怔。

謝見歡垂眸,認認真真的将帕子疊好,親手放入了沈不渡的胸襟:“師父這回收好了。”

鬼使神差的,沈不渡問了一句:“如果再丢了呢?”

“無妨。”

謝見歡揚起年輕俊朗的臉龐,回答。

“只要您需要,無論什麽東西,無論在哪裏,我都會為您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師父丢了更要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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